“这……”他想起自己妹妹那娇羞的模样,欲说还休的少女情怀一目了然。
从信中烦恼的抬头,就看见方才离去的白宣昼正站在不远处,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白宣昼戏谑道:“四妹的信,你看?”
白廷“轰”地一下红了脸:“我,我就是看看。”
两人面对面站着,微风将亭中的薄帘轻轻卷起。
安都,钟家。
老刘管家满面笑容敲着钟函的书房:“老爷,小少爷来信了。”
钟函立马放下书本,笑道:“估计是想家了。”
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三张写得满满当当的信纸。
夜晚,万家灯火明明灭灭,钟函和燕惠依偎在一起,带着微笑将钟仪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钟函道:“小仪长大了。”
燕惠一双美目有些许湿润:“可是我想小仪了。”
钟函笑着将燕惠搂在怀里:“过几年我们就搬到锦和城去。”
燕惠一喜:“真的?”
钟函宠溺地笑:“你之前提起过的。”
燕惠点了点头,重新依靠在钟函怀里,轻轻道:“等小仪考了宫廷琴师,咱们一家就团聚了,阿礼那时候都是大人了,说不定也有了心仪的姑娘了……对了,你觉得白家的妗语怎么样?”
钟函想了想,道:“白家四小姐?就是在那次在郧地你说的……”
“怎么样?”燕惠打断钟函的话,兴致勃勃地说:“我觉得妗语不错,小仪似乎也喜欢她。”
钟函无奈地说:“小仪还小……”
燕惠道:“小仪过年都十八了。”
钟函道:“至少,也得到小仪考了宫廷琴师之后。”
燕惠笑了:“好。”
过了一会儿,钟函睡着了。
燕惠在昏暗的灯火下静静地看着他清俊的面容,眼眶中隐隐有了泪水。
她悄悄起身,披上一件薄外衣便出了房门。
她快步走到了院子里,突然,一声轻轻的咳嗽不受控制地发出。
燕惠连忙捂住嘴,弯着腰走到院门口蹲下。
院门口的灯火照在这个身材纤细的女子上,一头柔顺华丽的黑发披散着覆盖在背上,她从衣服中掏出一块雪白的蚕丝手帕尽力地捂住嘴。
“咳咳咳……”
持续了一段时间,燕惠缓了缓气,摊开手帕,灯火下,雪白手帕上中央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燕惠浑身开始颤抖,死死地抓住了那方染了血的手帕。
房门开了,燕惠脱下外衣,躺回了床上。
钟函依旧在熟睡,燕惠吹灭了灯,依偎在了钟函身旁。
一夜就这么过去。
次日下午,一位尊贵的男人正闲闲地坐在榻上,抿一口清茶,下一子棋。
听完了暗卫的汇报,他摸了摸食指上的祖母绿戒指。
暗卫低声问:“王爷,您看如何处理。”
韩懿不语。
片刻后,他抬起冰冷的双眼,沉声道:“燕惠的病情可否延缓。”
暗卫道:“属下核实过,延缓可以,但是这病……拖不过五六年。”
韩懿点了点头:“让邓二娘在燕惠的饮食里放些药物吧。”
暗卫心中有些诧异,此时他听见韩懿轻声道:“她,目前还不能死。”
暗卫低头:“属下明白!”说罢便告退离开。
韩懿漫不经心地瞥着手指的黑色棋子,自嘲一笑。
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如此优柔寡断了。
“啪嗒”一声,棋子落定。
或许,他还是该耐心等待,他想要的,总有一天会是自己的。
此刻棋盘之上,黑色棋子黑压压一片,将白子围困其中。
韩懿勾唇一笑,势在必得。
几日之后,信终于辗转到了郧地。
白妗语的酒楼早就开始运行了,大概到了今年冬天,她便圆满地完成了父亲的任务。
白妗语此时的模样早已经出落的十分标志,只是穿一袭简单的裙装,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她站在酒楼高处,一头长发微微飘拂,白皙的面容上,一双出彩的双眼正凝望着远处的风景。
此时,有人道:“四小姐,安都白府的人送信来了。”
白妗语没回头:“哦,谁寄的。”
那人回答:“是二公子。”
白妗语点了点头,道:“放那儿吧。”
那人将信放在了桌上便下去了。
许久,白妗语转过身,看向了桌上的那封信,纤长的手指开始拆开信封。
第五十六章:来访(一)
三天后,郧地的白家店铺都接到了当家的要外出的消息。
酒楼老板摸不着头脑:“马上就到了结算账本的时候,怎么当家的这时候走了?”
大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疾速奔驰而过,向安都驶去。
不日,到了安都,白妗语直接去了钟家。
老刘管家开了门,看着一位面容妍丽的女子笑脸盈盈地看着他:“刘管家。”
老刘管家心里纳闷,道:“您是?”
女子身后的丫鬟模样的人道:“这是白家的四小姐,前来拜访钟琴师。”
老刘管家连忙道:“原来是白四小姐,我老眼昏花,记性不好还请见谅。”
白妗语笑道:“没事没事,钟琴师和夫人在家吗?”
老刘管家道:“在在在,我这就去知会一声。”
燕惠正坐在开的热烈的花坛边,看着钟仪和钟礼的阁楼发呆。侍女阿蓉站在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
老刘管家道:“夫人,白家四小姐来了。”
燕惠一喜:“是吗?快请那孩子进来!”
不一会儿,白妗语就到了阁楼前。
燕惠笑着迎上去:“妗语怎么回来了?”
白妗语腼腆一笑:“收到了小仪哥哥的信……想去锦和城看看他。”
燕惠心想:小仪写信给妗语了?写了什么?
虽是这么想,却也不好明问,燕惠让阿蓉去拿了一些吃食,自己拉着白妗语在花坛边坐下。
白妗语看着花坛里开的一片色彩浓烈,芳香四溢的花朵,赞叹道:“好漂亮。”
燕惠“呵呵”一笑,道:“妗语才是漂亮,这几年出落的愈发标志了。”
白妗语低下头,作害羞模样:“夫人夸奖了。”
燕惠见她一副小女子的娇羞模样,只觉得怜爱,细细地打量着白妗语的模样,越看越喜欢。
燕惠道:“你若是去锦和城,怕是劳顿的很呀,我可舍不得。”
白妗语俏皮一笑:“才不会,妗语不怕舟车劳顿,只是怕小仪哥哥……”白妗语不说了,又道:“其实,是妗语自作主张,小仪哥哥并未让我去锦和城,我怕……”
燕惠道:“怕什么?”
白妗语小心翼翼道:“怕小仪哥哥不乐意。”
燕惠笑了:“傻孩子,你去了小仪怎么会不乐意?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我倒是担心路上不安全。”
“这个您不必担心。”白妗语见燕惠并未有太过阻拦之意,心里高兴,说:“过会儿我会回去同我二哥说,他会派人的。”
此时,花坛里动了动。
白妗语立马警觉地看着花坛里。
燕惠不解道:“怎么了?”
白妗语拉着燕惠站起来,轻轻道:“我看见花坛在动,里面有东西。”
燕惠一惊:“什么?”
不一会儿,花坛里的花朵又开始成片地摇动。
两人都不由自主紧盯着花坛里的动静,生怕是条蛇之类的。
接着,从里面钻出了一个圆圆的脑袋。
“喵——”
“啊!花田!”白妗语惊喜地叫了出来。
花田歪着头看着白妗语,想不起来面前这人是谁。
白妗语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花田。
花田嗅嗅她的气味,熟悉又陌生,却没有闪躲开。
燕惠看着花田,道:“对了,上次小仪写信说有些想花田了,他们那儿也可以偷偷养着,不如你将花田也带去吧。”
花田似乎听懂了燕惠的意思,眼睛“刷”的一下亮了,“喵喵喵”地开始叫,蹭着燕惠。
燕惠温柔地摸了摸花田:“花田乖,和妗语一起去见小仪。”
花田舒服地任由燕惠摸着。
燕惠将花田放在地上,道:“那我去收拾一些东西,花田的小包裹。”
白妗语笑了:“好的。”
燕惠离开了,阿蓉送来了吃食,白妗语道谢后,抱住了花田,蹭了蹭它柔软的毛:“花田,你想不想小仪哥哥?和我一起去吧?”
燕惠将花田的小东西都打包了。
燕惠问道:“妗语,你何时动身?”
白妗语道:“下午就走。”
燕惠道:“那就把花田带着吧,这小家伙最近懒多了,不怎么折腾了。”
白妗语点头,笑着看着花田在花坛里滚来滚去。
中午就抱着花田回了白府,急匆匆地回去和处理着一大堆事务的白廷说了一声,就又出门了。
到了门口,碰见了白昼。
白妗语冷冷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离开。
白昼站在门边,并没有放在心上,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不悦,倒是了然地看着马车离开。
白昼玩味一笑:这个四妹,性子倒是有点像他。
他悠然地向府内走去,既然这段时间家里只剩下他和二哥了,自然得好好利用利用。
马车里,花田习惯性地找到一处舒适的地方开始熟睡。
白妗语放任它去,手中翻阅着账本。
钟仪尚且不知道将有一位佳人和老友造访,这些日子依旧在石夫子的教导下在琴声中沉沉浮浮。
偶尔三人放下功课聚在一起,最憔悴的便是钟仪。
傅三易咬着糖糕,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小少爷,怎么回事儿?没精打采的,石夫子骂你了?”
尹子重打开食盒,一阵香气飘出。
傅三易顿时甩开糖糕,口水直流地看着尹子重。
尹子重:“……”
嫌弃地将食盒送到了傅三易怀里,尹子重看着钟仪有明显的疲惫,道:“怎么回事?又比赛?”
钟仪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石夫子说……”
“哎呦喂!!“傅三易从美食中抬头,恶狠狠地说:”别天天‘石夫子说石夫子说’的,你无可救药了!”
钟仪趴在床上,不作声了。
一阵沉默,不一会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傅三易:“……”
尹子重:“……”
傅三易诧异,轻轻道:“不会……睡着了吧?”
尹子重悄无声息地走到钟仪床前,探身一看,顿了顿,又放轻动作给他盖上了被子。
等钟仪一觉睡完,天已经黑透了,屋内点着明亮的灯火。尹子重在对面床上躺着,两只手放在脑后枕着,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他听见钟仪的动静,侧头看着他。
钟仪伸了个懒腰:“睡得好舒服。”
尹子重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
钟仪道:“石夫子让我明年就参加宫廷琴师考试,所有就让我多练习多思考。”
尹子重道:“身体劳累,何谈思考。”
钟仪歪了歪头,觉得尹子重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他点点头:“你说的对,以后我要改变方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尹子重坐了起来:“饿不饿?”
钟仪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可是这么晚了,没有吃的了吧?”
尹子重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道光:“你跟我来,对了,叫上傅三易。”
钟仪去了隔壁,发现傅三易撅着屁股在乌龟盆前:“小龟龟,多吃点儿,小龟龟,乖~~”
钟仪:“……”
钟仪道:“三易,吃东西吗?”
傅三易立马回头:“什么?”
钟仪笑了:“我们出去吧。”
傅三易屁颠屁颠地和钟仪一起跟着尹子重下楼,钟仪问:“在哪儿啊?”
尹子重说:“免费的,吃不吃?”
傅三易道:“好吃就吃。”
三人继续走,走着走着,钟仪看了看眼前的建筑:“宿舍?”
这就是南门附近的宿舍。
尹子重带着两人上了三楼,在一间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钟仪心想:要不要阻拦呢?可是……是免费的。
傅三易心想:这不大好吧?可是……有好吃的。
两人没有阻拦尹子重一脚踹开房门的粗暴行为,虽然那门是虚掩着的,踹开房门的威力也不怎么大。
三人进屋,尹子重面无表情道:“阮培,吃的。”
寂静无声。
钟仪和傅三易环顾四周:“没人啊?”
尹子重皱着眉头想了想,顺手将门关上。
不料,光滑的墙面上紧紧地趴附着一个人。
钟仪:“……”
傅三易:“……”
尹子重:“……”
钟仪离他最近,于是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背。
阮培一抖,回过头来看看尹子重,勉强挤出个笑:“哥,您来啦。”
尹子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释放压迫感:“吃的,交出来。”
钟仪:“对!”
傅三易:“交出来!”
阮培欲哭无泪,伸出手颤抖地指了指书桌。
三人扭头一看,只见书桌上堆着糕点,“徐记”的标志闪闪发光。
傅三易摊开带来的布,“哗啦”一下铺在桌面上,打开大大的食盒,酱鸭,卤猪蹄,鱼片,肉干,傅三易见荤就眼睛发光,全扫尽了。
钟仪见尹子重威武地站在阮培面前, 阮培耷拉着脑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
于是钟仪有些不好意思,就拿了几盒小糕点。
尹子重见他们“扫荡”完毕,便点了点头,傅三易抱着包裹,钟仪夹着糕点盒子先出了门。
尹子重向阮培微微一笑,俊朗阳光:“走了。”
便大步走了。
看着他们满载而归的背影,阮培心里泪流满面。
阮培走到了书桌前,看了看,怒火中烧:“哪个混蛋把我最贵的几盒糕点拿走了!!!”
抠门货心爱的糕点此时已送进了钟仪口中,钟仪满意地眯了眯眼睛:“嗯,味道不错。”
第五十七章:来访(二)
六月底,钟仪结束了一场“劫难”,石夫子要辅导另一批即将上考场的琴师,便放下他,临走时还严肃地说:“钟仪,莫要将功课落下,明年就将宫廷琴师考试你要给我过了。 ”
钟仪看着石夫子严厉的眼神,抖了抖:“是,夫子。”
石夫子从怀里拿出一块深绿色的玉牌,道:“这是我的玉牌,可以在琴楼的每一层的藏书阁借阅书籍,你拿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