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君子游戏
手臂有种被折断的错觉,管理员吃痛地抽着气。
“放开我!放开!”感觉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管理员不服地咬牙。
“如果那孩子再撞到铃——”白夜翔再次收紧箍住对方手臂的力道,“你就好好把玩具给他,明白么。”
“你给我放开!”
“听懂么?”白夜翔眯眼。
“如果铃铛没响,我什么都不会给的!”
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立场,管理员虽然疼得直呲牙,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闻言,白夜翔笑。
聂岩站在人群最前方,看着那小子唇角勾起的弧度,不禁皱了下眉。
那种笑,怎么形容?
——透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十足的坏。
意外地没有再为难管理员的意思,白夜翔潇洒地松开了对方。
慵懒地拉了下脖筋,他盯着瘫在墙面上的管理员,耸肩:“只要铃铛响,是么?”
“对!”
“好,这是你说的。”
“我说的!”
“等下你要是再赖账的话——”
白夜翔笑眯眯地双手环胸,单肩倚上墙壁,面对着管理员。
被对方那突然绽开的笑容弄得有点迷糊,管理员愣怔。
唇角勾着笑,白夜翔伸手拍了拍管理员肩膀。
笑靥下,他眸中倏然迸射一抹寒光,淡淡:“我就废了你。”
眉眼中,白夜翔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管理员傻傻望着对方凌厉面容,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
对方绝对会说到做到。
“噗、你、你用不着用这种空话威胁我。”紧张地动了动喉结,管理员侧首望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流,“我只用事实说话,响就是响了,没响就是没响……”
“好。”
不打算再跟管理员废话,白夜翔耸肩。
径直拐入操控室,他草草抓出一只电子操控板。
潇洒一个抛物线,他把那操控板抛给栏杆最前方的聂岩。
手忙脚乱地接住白夜翔突兀扔来的操控板,聂岩面色一黑。
“喂,小鬼。”
双手顺在口袋,白夜翔望向栏杆外。
盯着站在母亲身边一脸惊诧的亮亮,他耸肩:“再玩一次。”眯眼,他顿了一下,“最后一次。”
聂岩愣,把操控板递给尚未反应过来的男孩。
小家伙捏着操控板,傻傻地望着前方U型轨道,眸中已经爬上恐惧。
觉察到小东西的犹豫,白夜翔耸了下肩。
“放心玩吧。”冲对方伸了个拇指,他勾唇,“我信你。”
“……”对上白夜翔坚定目光,男孩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聂岩在旁边看着白夜翔稳然模样,微微眯眼。
本以为这小子会冲动地直接大打出手。
不过就目前发展来看,对方还是能勉强hold住自己本性。
脱力地躬身伏上面前栏杆,聂岩眯眼望着对面表情淡然的白夜翔,绷了下咬肌。
——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surprise要让他体验?
抱着操控板,男孩小手指搓着几个遥控键,脸上仍然很紧张。
他紧紧盯着U型滑道上的滑板,小小眉毛揪在一起。
他母亲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亮亮,没事的,玩吧。妈妈给你加油。”
被女人一鼓励,男孩脸上一亮。
停顿了几秒,他坚定地按下手中启动键。
滑板立刻开始在U型滑道上加速。
不一会儿功夫,就开始做起稳定的钟摆运动。
“加油。”聂岩慢慢蹲下身,给一脸认真的小东西鼓励。
没几分钟,滑板重重撞上了铃铛。
周边围观的人眼眸立刻一亮。
白夜翔动了下肩膀。
聂岩也滞下表情,慢慢从地上站起。
小男孩惊喜地咧开唇。
然而直到滑板离开,那铃铛仍然没有发出声音。
周边人一脸匪夷所思。
管理员在旁边仿佛没事地耸肩摊手。
白夜翔沿着栏杆里侧向U型滑道行走。
“小白,你先出来。”看着白夜翔在栏杆那边离滑道越来越近,聂岩皱眉咂嘴,“那边离器械太近,太危险!”
白夜翔却仿佛没听到聂岩话语。
他径直走到滑道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铃铛。
不一会儿,他便发现——
那些铃铛全部都是开口铃铛,而且中间并没有那块必须的击铁,全部都是空空的铃铛罩。
——这种东西,几辈子能撞出响亮声音?
表情暗下,他转头望了眼栏杆外脸色重新变得绝望的小男孩。
乜了眼管理员,对方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
“喂小家伙。”没再过问什么,他径直拐回栏杆边,蹲身摸上小男孩发顶,“别停下控制板明白么?”唇角勾笑,白夜翔挑眉,“大哥哥会帮你。”
闻言,聂岩在旁边愣了下。
亮亮母亲也不解皱眉。
不明白对方那句“大哥哥会帮你”是什么意思,聂岩再次捏了把汗。
“小子,不管怎么样不要和管理员动手明白么?”
下意识叮嘱了一句,聂岩十分严肃。
闻言,自鼻腔哧了一声,白夜翔转头凝视着聂岩。
就那么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他耸肩,笑:“放心。”
没有再解释什么,白夜翔踱到管理员面前。
对方看着他逼近,下意识向后靠。
“喂。”面无表情地一步跨至管理员面前,白夜翔伸手探向对方胸前口袋。
掏出刚才那支无辜圆珠笔,他开口:“这玩意儿,借我一用。”
不明白白夜翔要干什么,管理员下意识踉跄了一步,机械道:
“刚才那个也不算……铃铛没响,知道么?”
“……”听着对方言语,白夜翔咂了下嘴。
操,真特么想把这混蛋揍得屁股开花。
不过——
没什么表情,他捏着那只圆珠笔活动了下胳膊关节。
——既然答应聂岩不动手,他也不打算打破承诺。
转身拿着那支圆珠笔,他一边向U型滑道走一边侧首冲愣在栏杆另一边的小男孩狡黠地眨眼:“小鬼,做好准备。”
“嗯,嗯。”虽然不知道白夜翔要干什么,男孩仍然不迭答应着。
“喂,小白,你到底要干什么?”聂岩再次伸手抓好栏杆。
“你在那边好好看着。”目光坚定地盯着前方U型滑道,白夜翔声音沉稳,“等下负责帮小家伙拿他玩具。”
“……”
听着白夜翔自信声线,聂岩哑然。
“大哥哥!那我开始了!”
看着白夜翔站到了U型滑道边,小男孩冲对方扬了扬手中操控板。
聂岩也一愣。
——喂,这小子不会是要……
思绪尚未成熟,视野中,白夜翔那颀长身躯便动作灵敏地一脚踏上那U型滑道底端的滑板。
周遭人群立刻倒抽一口冷气。
站在旁边的管理员也惊诧地睁大眼睛,口中牙签立刻掉到地上。
“白夜翔!你开什么玩笑?!”
焦躁地一瞬拧起眉,聂岩眼眸立马撑大。
顺着栏杆向对方那边挤,他厉声:“太危险了!”
——对方竟然直接上了那边的电动滑板轨道。
围观的人流更多了。
白夜翔一脸轻松地站在滑板上,丝毫没有在意聂岩的紧张。
“喂!你不能上滑板!”
管理员反应了一下,刚要向白夜翔那边移动,前方电动滑板却已经开始徐徐移动。
“白夜翔你给我小心点听到没有!”
聂岩只能无奈地站在栏杆外,看着那小子一脸静滞地站在那电动滑板上。
小男孩稳稳地开始操纵着控制板。
白夜翔的滑板重新开始做起了钟摆运动。
众人惊弓之鸟般诧异地望着白夜翔随着滑板上摆下落的身躯,只感到心都跳到嗓子眼。
由于滑板加上了白夜翔体重,冲力更大。
有几次滑板冲上两侧边缘,险些翻出去。
众人都经不住发出惊惧异常的倒抽冷气声。
每当此时,白夜翔总是动作帅气地蹲下,稳稳控制住平衡,任滑板带着自己完成漂亮的侧空翻。
当他安稳落在滑道上时,下方总是情不自禁地爆发出一阵阵山呼海啸的掌声。
旁边管理员早就看傻了。
小男孩也大张着嘴,一边大喊着“哥哥好厉害”一边继续操纵着手中操控板。
发梢在滑行中被劲风吹得凌乱。
白夜翔面无表情地望着两边一大串铃铛,眯眼。
下一秒,他压低身躯,在U型滑道底部加速。
接近两侧铃铛时,他突然伸手扳住滑板,在空中完成一个利落空翻。
坠回轨道的瞬间,他动作灵敏地伸出握住圆珠笔的手,狠狠敲响那一连串的铃铛。
“叮!”、“叮!”、“叮!”
一声,两声,三声。
聂岩在下面看得心脏快要停跳。
“数着点!”
在冲到U型滑道另一边的时候,白夜翔再次一个空翻,低声冲下面几人吼出。
“叮!”、“叮!”、“叮!”
四声,五声,六声。
唇角勾着笑,白夜翔熟练地操纵着滑板,侧眸盯着下面快要跪了的管理员。
“叮!”、“叮!”、“叮!”
……
“一声一个毛绒玩具不是么?”白夜翔冲那个管理员粲然厉声,“你数着点!”
“……”
管理员已经有点崩溃。
滑板的速度慢慢降下,白夜翔知道是电动滑板的时间到了。
他稳住身体,随着滑板安全落地。
旁边观看的聂岩感觉自己神经已经全部崩断。
而周围人流也开始爆发出连绵不断的掌声。
男孩呆呆地捏着操控板,一脸崇拜地看着鼻息稍微有点凌乱的白夜翔。
亮亮妈妈也伸手摸了摸脖颈,好像憋了口气一直没上来。
“这样,可以了么?”
整理了下因为方才剧烈运动而凌乱的衣领,白夜翔踱至管理员身边。
将圆珠笔插到管理员耳后,白夜翔耸肩:“铃声够清楚了吧?”
“你、你犯规……不能真人上……”管理员还想做最后挣扎。
“拿没有击声片的铃铛充数糊弄游客,到底谁犯规更彻底?”白夜翔笑得迷离。
“你——”
“还想耍赖么?”歪了下头,白夜翔向对方靠近了些。
“我、我不怕你……我告诉你……”管理员咬着牙,努力保持镇定。
白夜翔一声哧笑。
侧首望了眼栏杆外,他指着聂岩冲管理员淡淡耳语:
“哥们,真不好意思……我不是他。”
单手勾上管理员肩膀,白夜翔半眯着眼,唇角勾着笑,慢慢虚起声线:“对你,绝对不会那么温柔。”
“……”本能地吞咽了一下,管理员僵住身躯。
“我不是君子。”白夜翔挑眉,一字一顿,“也懒得做君子。”
玩味耸肩,他低沉:“你想玩小人游戏么?好,那我奉陪到底。”
盯着管理员已经有些苍白的脸,他倏然语气一凝:“只要你不怕输。”
“……”
22.初起微澜
“……”
瞄着白夜翔那双没有玩笑的眼,管理员一脸惊惧。
前后又周旋了许久,他才在白夜翔似笑非笑的盯视下,拐到一侧放着巨型玩具的展示架边,准备将一个真人大小的毛绒熊拿下来。
“一声一个不是么。”唇角勾着捉弄的笑,白夜翔歪头,“这样的话——”冲管理员扬下巴,他耸肩,“刚才那孩子撞了铃几次,你应该数着的不是么。”
“……”管理员将大毛熊抱下来,倏然一愣。
站在围栏外的聂岩皱眉。
“小伙子。”
亮亮妈妈望着这边动静,急忙探身向前:“就一只就行了。”
手掌覆上亮亮发顶怜爱地揉了揉,她苦笑:“主要也就是想让这孩子证明下自己而已。”冲白夜翔点头,她抿唇,“难为你们帮忙了。”
闻声,白夜翔侧首望向女人。
围栏外面看热闹的人群迟迟没有散去的意思。
不少人拿出手机冲前面管理员和白夜翔一阵乱拍。
还有人为录下方才白夜翔在U型滑道上的视频兀自庆幸,急不可耐地发各种朋友圈。
白夜翔视线从女人身上转到旁边聂岩身上。
他注意到对方脸色很难看。
静默了一会儿,他重新盯向身旁一脸憋屈的管理员,笑:
“看起来人家打算给你个台阶下。”声音带了些讽刺,他视线凝然,“连小孩子都比你懂事,不是么。”
“……”管理员恼火地抬眸望着白夜翔,然而却没再言语。
聂岩黑着脸冲栏杆内的白夜翔偏了偏头,示意对方出来。
白夜翔从管理员手中接过那只熊,大步流星地向聂岩他们这边踱。
人流还在议论纷纷,对管理员指指点点。
对方也终于觉着害臊,一溜烟藏进操控室,不打算再出来。
隔着栏杆,白夜翔将大毛熊递给一脸粲然的亮亮。
张着双臂接过毛毛熊,亮亮破涕为笑。
亮亮妈妈看着孩子笑开的容颜,感激地望着白夜翔和聂岩:
“真是谢谢你们了,这孩子今天闹得有点厉害。”
伸手拍了拍亮亮背,女人催促:“亮亮,要说什么?”
闻声,小家伙愣了一下,抱着大熊抬头。
“谢谢叔叔,谢谢大哥哥。”
声音甜腻,亮亮笑脸和大毛熊的挤在一起,甚为可爱。
盯着那孩子艳阳笑,白夜翔愣了下。
眉间紧绷的弦稍稍缓和了些,他双手顺入口袋,抿唇点了点头。
看着那孩子开怀的模样,一侧聂岩忍不住慢慢蹲身而下。
伸手覆上亮亮肩膀拍了拍,聂岩真挚:“亮亮,你玩那个电动滑板很棒。”转头望向身边仍然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他笑,“他们都觉得你很厉害。”
大大咧着唇,亮亮笑出一排雪白牙:“嗯!”
伸手揉了下小东西头发,聂岩重新站起来。
侧首望了眼身边白夜翔,他表情沉下。
捕捉到对方带了些责备的目光,白夜翔兀自勾了下唇,没有言语。
“妈妈,妈妈,我们让大哥哥和叔叔跟我们一起去海洋馆好吗?”
转头揪了揪女人衣服,亮亮抱着熊开始撒娇。
“嗯?”女人闻声,愣了下。
“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去看海狮表演嘛。”亮亮在地上蹦蹦跳跳,“反正我们有多余的票。”
“别闹。”女人有些无奈,“叔叔他们还有别的事情呢。”
另一边,聂岩表情严肃地盯着白夜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