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庞统?”萧旭一盯着庞统,一张脸扭成极为古怪的样子。
“不错。”庞统悠哉游哉抿了口茶,答道。
“不用给我面子,想打就打。”包炯怂恿道。
“……不打。”萧旭一沉默了会儿,说道,“太子殿下说庞统是有能耐的人,之前我们输给他不冤,真冤枉的是给调走了的庞统。”
“你们太子也算是有能耐了,”庞统淡淡一笑,“辽国连连大胜是他在背后出力吧?虽远隔千里却能算无遗策料敌机先,在下怎么比得上。”
“哼!算你有眼光!”萧旭一明显骄傲的很。
“有这么个弟弟其实你运气不错,至少将来上了战场安心的多。”庞统哄完了萧旭一又接着对包炯说道。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上战场’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辽主向来有亲政的爱好,就连现在这位身体不好的皇帝也曾经到宋辽前线晃了晃,而某人……”庞统微微一笑,“以你的能耐,若是不上战场也说不过去吧?”
“……”这已经不仅仅是让包炯想要喊一声“开什么玩笑”的级别了,上战场?还是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战场?
包炯只觉得噩梦降临了。
“如果你真会上战场的话,我们也许会在战场上相遇,”庞统笑吟吟道,“包炯,到时候我必然不会手下留情。如果能俘虏了辽主,想必是大功一件吧?”
包炯磨牙相向:“如果有朝一日我在战场上看见你,绝对把你大卸八块拿去喂王八!”
“殿下说得好!”萧旭一激动道。
“但是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我又不是那个什么辽国皇子!”包炯瞥了那边萧旭一一眼,咬牙道。
“诶,如果你真是耶律靖洪的话其实也是好事一桩哦,别的不说,再过上几年可就……而且就算现在也能过的极滋润,毕竟那萧皇后对她的长子感情极深,你若是去了辽国想必是要什么有什么,可比耶律靖辰舒服得多。”庞统笑道,“干脆认了又如何?反正你也记不得自己是谁。”
包炯一时气闷——莫非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去当这个辽国皇子?别的姑且不说,离开他祖宗哪怕是锦衣玉食他都没兴趣。
“不过如果你真的坚持自己不是,也得好好想个法子脱身,耶律靖辰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光凭你自己空口说说可不行,总得有证据才可以。”
“证据……什么证据?”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对辽人的了解可没这么多,这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二十年前……等等,你说二十年前?”包炯忽然一个激灵,“二十年前他们五岁,也就是说耶律靖辰今年二十五岁?”
“是啊,怎么?”
“那就肯定与我无关了!”包炯笃定道,“我今年二十七岁,怎么也不能和那个二十五岁的家伙是双生兄弟吧?”
“……小包大人,”庞统摇了摇头,叹息道,“就凭你那张脸……二十七岁?我觉得说二十五岁可能还有人觉得大了……”
“……”
被黑衣人拿出来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纸盒——或者说,在现代人眼中,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纸盒。
“这盒子究竟是什么来历?非木非铁非陶非瓷,又这么轻快……”公孙策手中托着小盒,皱眉道。
“不知道,不过比起里面的东西来,这盒子也算不得什么了。”黑衣人说道。
在众人的关注之下,盒子被公孙策打了开来。
没有放出什么光芒也没有满室飘香,那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皮项圈。
在现代非常常见的,给家养犬戴在脖子上的皮项圈,上面甚至还挂了块金晃晃的牌子。
如果包炯在此,必会惊讶——他那爱搞怪的老娘送的、连他自己都忘了的礼物,怎么会在这儿?
“这……又是何物?”
“我也不清楚,不过看上去似乎是拿来戴在脖子上的。”黑衣人随手从盒子里面把那项圈拿了出来,比划道,“这样面有个扣……”
大宋一群杰出青年围着来自一千年后的一个狗项圈研究的样子显然极具喜剧效果,可惜唯一一个能为此大笑的人并不在场,只能白白放过。
“这扣……”公孙策的眉毛快打成结了,“如此明亮却又不似纯银打造,偏偏又这般光滑圆润……到底是什么材质?竟如此特别……”
若是亨利·布雷尔利(不锈钢发明者)得知自己的发明竟然得到如此称赞,想必会大感欣慰。
“比起这个扣,这块牌子才更特别些。”黑衣人随手将那块金牌拉了过来,露出上面纹路。
那块牌子上绘着的,正是他们不久之前才曾经在耶律靖辰胳膊上看见的——青牙血瞳狼。
金光璀璨,映得上面狼首更加凶悍,一双眼睛仿若滴血,尖锐厉齿闪着慑人光芒。
“这……莫不是……那什么青牙血瞳狼?”白玉堂瞪大了双眼,“这真是小包身上的东西?”
“千真万确——不过比起这个来,另一面的东西更奇怪一点。”黑衣人皱眉道。
“什么东西?”展昭追问道。
“喏。”黑衣人将那块金牌翻了过来,露出另一面的纹路。
另一面上的图案更复杂些,乃是一头威风凛凛的……德国牧羊犬。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公孙策捧了项圈在手,缓缓念出上面文字。
“西元九灵上真仙母赐座下……天狗将军?”
第八十九章
包家妈妈,性格执拗且顽皮,自从有了儿子之后最喜欢的事情就变成了为自己儿子准备一些会让他呈现扭曲表情的礼物——例如十三岁生日时送的那盒安全套,又例如……她老人家特意查书考据出西王母的名号然后再特意去订做还要求一定要做的古色古香的那个狗项圈的那块金牌。
会写上那么一行东西倒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单纯是为了好玩儿——谁让她儿子属狗呢?若是属鼠属牛,可能刻的就是“赐座下天鼠将军、天牛将军”了。
至于狗项圈背后那个号称是她家家徽的狼头(虽然她本人压根不清楚那狼头有什么意义,毕竟契丹已经消亡了很久,身份证上的民族都是“汉”),则仅仅是为了证明一下“这小子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么简单的事实而已,金牌两面,刻了一面留着一面也不好看。
反正本来就是个绝对不会被他儿子带在脖子上的东西,随便弄弄也无妨。
如果包炯知道那个狗项圈居然会给开封府众人如此巨大的打击,大概会选择仰天长啸大骂一声老妈你这个混蛋害死我了……
不过此时的包炯想必是不可能知道了,因为他正在辽国行馆里面练习以眼杀人的技巧。
“我的确是二十七岁……”包炯叹了口气,他也不打算再争这个问题了,反正那张见鬼的娃娃脸已经让他够受了,不信就不信吧。
“不过若一定要说你是耶律靖洪也未必可行,毕竟你根本就不会辽语——你不会吧?”庞统先是笃定地说了一半,随后又追问道。
“怎么可能会!”除非辽语换个名字叫英语,或者包炯在二十一世纪不是警察而是古文字古语言研究专家——就算是也未必能成,毕竟契丹文字现在还没破译呢。
“所以啊,辽国的皇子怎么可能不会辽语?”庞统笑笑,“这算一个证据。”
“没错……”包炯顿时兴奋起来——反正他无论如何都是听不懂辽语的,装都不用装。
“不过要反驳也容易得很,毕竟耶律靖洪失踪时才五岁,五岁的小孩儿能记得什么?再加上还是从悬崖上掉下去的,连惊带吓,原本记得的也该不记得了。”庞统适时的一盆冷水浇了上去。
“……”包炯重新郁闷起来。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他更冤枉么……
当然,这个时候包炯还不知道,在他老妈和师父的“帮助”下,别说跳进黄河,哪怕是让瀑布猛冲再加上洗洁精他也洗不清了……
“这……究竟……”饶是公孙策之多智,读完那行字之后也完全说不出话来。
对于开封流传的“天狗星传奇”的说法,开封府内人士大多是一笑置之的——没办法,与包炯日日相处同吃一碗饭,怎么也不觉得这人能和那什么“天狗星”扯上关系,可是眼前这物……
“你真确定这是包小狗身上的?”把项圈拿过来看了几眼,白玉堂拧眉道,“不是你塞进去的?”
“我是没法证明这是我从那小子身上摸出来的,毕竟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黑衣人坦然道,“但是……这东西,你们觉得是我能弄到的么?”
“或者说……你们觉得,这是这世间的人能弄到的么?”
满堂之人皆默然。
黑衣人的话说得半点也不错,那项圈通体纯黑,柔韧如皮革但无比光滑;那扣银光闪闪却又并非纯银,也不知是什么来历;还有那金牌……就是那金牌最为奇异。
上面彩绘分毫毕现,栩栩如生,在那么小的一块牌子上绘上如此图案便已是奇异,更何况用手一摸就知道,那并不仅仅是“画”的,而是“刻”在上面的。
如此巧夺天工的技艺……真是此时、此世之人能有的么?
“不过这个对我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反正有个太子徒弟和有个神仙徒弟一样是挺有面子的事儿。”黑衣人成功沉默了一片之后悠哉道,“好了,这东西你们记得帮我还,我出去遛遛。”
说罢,此人扬长而去,徒留下一屋子各有所思的人。
“啊,对了。”出了门还不到一会儿,黑衣人又转了回来。
“又有什么事?”白玉堂觉得黑衣人实在是非常……欠,欠得让人想打一顿。
“那东西要不要还给徒弟还是你们来决定吧,说不定还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黑衣人倚着门框悠闲道,“之前在街上没事儿听故事,结果听了这么一个——仙女下凡结果羽衣让人偷了,只好留在凡间,似乎这些什么神仙下凡的时候都会带点挺重要的东西在身上,丢了就是个麻烦。”
“徒弟一直想不起之前的事情,该不会也和这个有关系吧?”
“或许还给他他就能想起来了?那倒也不错。”黑布下传来低低笑声,黑衣人愉快道,“要是真能有个神仙徒弟,倒也很好玩儿。”
辽国行馆。
总算送走了庞统,包炯松了口气,抬腿打算走人。
“殿下你要去哪儿?”萧旭一一脸不舍的看着包炯,看得包炯满身起鸡皮疙瘩。
“回开封府!天色都晚了,再不回去赶不上吃晚饭了。”包炯可没兴趣在这儿继续耽搁下去,天知道还会闹出什么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虽然他对辽国行馆的晚餐抱有那么一点点觊觎之心……不过反正那头牛还是给他了,回去照样可以吃全牛宴。
虽然很想把包炯拦下,但是一来萧旭一没那个力气和包炯较劲,二来就算有那个力气眼前之人也是“殿下”,不能放肆,只能默默注视包炯远去。
一路回了开封府,站在开封门前包炯颇多感慨——终于回来了,他在辽国行馆真快别扭死了……
直到进了门,包炯才觉出气氛有些不对——明明都是晚餐时间了,怎么饭堂里一个人都没有?难道今晚晚餐取消了?
“不会吧……”包炯咕哝了声,随手推开了大厅的门。
第九十章
“你们……都在这儿干嘛呢?”推开门之后,包炯就愣住了。
眼前有着满满一屋子的人——开封府精英统统在此了,按这阵容去刺个驾估计都够了……
“咳……明庭,你……”包拯看着那边包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没什么,只是在讨论你这‘辽国太子’还会不会回来了。”白玉堂瞬间收好了那边被挡在包拯身后的项圈,接着一本正经的对着包炯说道。
“太子个屁……我根本就不是!”包炯皱了皱眉,“晚饭呢?别告诉我说你们讨论的都不打算吃饭了……”
白玉堂冲一边展昭眼神示意,展昭微一皱眉,虽不明他为何如此依旧接话道:“嗯……大人说这几日大家辛苦了,要去醉香楼请大家吃一顿。”
“……真的?”包炯怀疑地看向包拯——姑且不说包拯怎么想,公孙策会答应么……
“呃……啊……确、确实如此。”包拯也是不明所以,但在白玉堂的“连连秋波”之下还是点头道——可怜包拯大概这辈子没说过谎话,黑脸上冷汗直冒,好在看不太出来。
而一边公孙策虽然一张白脸上泛了青,可他的位置不好,被包拯挡了脸去,又被白玉堂不断示意,虽然说脸色黑得可以,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否定的话来。
包炯顿时大悦,至于白玉堂莫名其妙的表现……当看不见好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吃一场。
当下,包炯一马当先,转身向门外走去。
当晚,开封府齐聚醉香楼,和乐融融。包炯吃的心情大悦,并真心觉得那什么辽国太子其实不算啥问题了——如果他死活不肯去,难不成对方还能绑了他去?
——不得不说,包炯的想法,的确是非常、非常的乐观……
除了包炯之外,宴上诸人基本上都是食不知味,有的被好奇心虐待有的被这顿饭花去的那些银两虐待。
夜深人静。
开封府衙内,包炯房门外。
一红一白两道人影遥遥对立,皆面色凝重。
“你为何不说此事?”展昭望着那边皱眉思索什么的白玉堂,问道。
原本众人是打算等包炯回来就把那项圈给他,但是却被白玉堂中途拦下,若说此人不是有什么其它打算那才怪呢。
“我只是想起了那黑家伙说的故事。”白玉堂皱眉道,“之前我也曾经听过那样的故事,拿回信物的神仙不管乐不乐意都得回天上,而且还回不来。”
“你的意思是……”展昭微微皱眉。
“若包小狗真是那个什么‘天狗星’,拼了命下凡却不得不回去,那岂不是我们做了恶事?”白玉堂认真道,“万一他被逼回了天上,那不是很可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