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险,季京干脆把全部工作人员都拉来了大洋彼岸,花费颇多。
跟一开始祝决那可怜兮兮的团队相比,现在祝决的团队里已经很细致地分出了各个区块,而每个区块的工作人员数目绝对不是小数额的复数,工作团队在《摄影棚》结束之后到第二天的暑期档之间完美地完成了蜕变升级,已经不能用草台班子来形容了。
今天是祝决真正意义上在全球范围内的首次亮相,初亮相就在这样高规格的场合里,不止他自己的工作团队战战兢兢,就连多伊尔伊都特别派了人过来。
他们为祝决准备了一套定制服装,虽然还是在西装范围内,但设计和版型融合了很多古典味道,连布料的选择也更偏向是古代宫廷常用的那种面料,纯黑色的面料上在阳光下隐隐有星光闪耀,里面搭配的衬衫也不是现代常见的翻领衬衫,立领,对襟,微敞领,为了配合服装,他的发型也没有抓出很切实的形状,发尾弧度并不强硬,但也不会柔软过分,恰当好处的矜持内敛。
对于这套服装阿西没有任何可修正之处,他主要只为他在挑选配饰点缀,所以他们最终成功地在还剩下十二分钟的时候出了门。
祝决被人群簇拥在当中,他们不会陪伴他到最后,但直到真正踏入镁光灯铸就的光之殿前,他们都要跟随在身侧以防不时之需。
季京走在祝决的旁边,几乎是刚出门,他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与之相反,祝决的眼睛几乎也是在瞬间就亮了起来。
长长的,拥有十足脚感的地毯铺就的走廊另外一侧,有人早就准备好,已经等在那里了。
那人也是一身的正式,听到这边细微的响动时,他立刻扭头看了过来。
即使有很多的“障碍物”,依然不妨碍这两个人第一时间找到彼此的目标,然后交换了一个柔软欣喜的微笑。
两张风格完全不同的脸。
两双形状完全不同的眼睛。
此时此刻却流淌出了如出一辙的光彩来。
季京一脸生无可恋,默默捂住了眼睛。
而祝决和那位客人丝毫不介意旁边这群“障碍物”的眼光,自然而然地碰到了一起,连步伐都同步地并肩向着电梯走去。
——就好像他们真的都是一群不会呼吸、没有思路的摆设一样。
虽然这种场景自从祝决对他宣布他要谈恋爱了之后经常出现,但季京依然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自己的心脏保险加点码。
老是这么被强制瞎眼,不说眼睛,心脏也受不了啊!
碍于彼此都是忙人,虽然交往这件事两人达成共识,但约会这件事却始终没法跟普通恋人一样进行,为此,他们抓紧时间的表现可堪丧心病狂。
比如说祝决打飞的来这边参加《荆棘之冠》的首映式,沈弋便全程陪同,时不时两人就跑到外面去逛一圈才回来。
不就是仗着自己的数据从来没有曝光过嘛!空窗很久的季京愤愤不平地想,等到祝决红了,看他们两个还能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干活!
银色的海滩上,优雅的淡金色铺设出一条梦幻之路,随着时间的临近,这条道路旁的参礼之人们也越发骚动。
不说粉丝们风吹草动一般的尖叫,就连同样也是正装出席的记者们也是暗地里互不相让,凶残地挤占对方的拍摄空间。
比起其他电影的首映礼,《荆棘之冠》的的确确是不容小觑的那一个,不说它自带的明星星级,首映礼还没开始,记者们就已经兴奋地拍了不少重量级嘉宾的照片。
他们坐着的专车,有专业的隔音设计,但不知道是不是季京的错觉,他总觉得听到来自剧院门外的喧闹声越来越清晰,他心跳得发慌,简直就像是刚入行时沉不住气的时候一样,他忍不住张口,刚刚发出一个气音,就又憋了回去。
在他对面,祝决和沈弋并排而坐,两个人没有对视,更没有任何过分的肢体亲密动作,只是有两三根手指自然而然地交缠在了一起,就逼得他瞬间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祝决却不像他表现得那么不专业,他敏锐地发现了他情绪上发生的巨大波折,探询地问道:“有事?”
季京张了张嘴,在对方的眼神里沮丧地放弃了一开始准备好的说辞,道:“没什么,别紧张。”
祝决微微一笑,调侃道:“你放心,我的角色没那么重要,看我出场的顺序就知道了。”
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祝决脸上那种似乎永远没有消失过的镇定冷静多少让季京放松了一些。
祝决像是安抚他一般,笑道:“并没什么好特别值得紧张的。”
车门缓缓打开,祝决踏出了礼车,过度耀眼的光线让他生理性反射地眯了眯眼,但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又让它变得恰当好处,毫无破绽。
虽然簇拥在栏杆旁的不再是他熟悉的肤色,虽然表情各异地冲着他们按快门的那群记者也不是他经常能见到的那些人。
但,又有什么变化?
这儿依然是那个他熟悉的战场。
电影正式开演之前的一切流程都显得紧凑而快速,剧组成员们在背景板前拍够照之后,就被安排进入了剧院内部。没过一会儿,嘉宾、影评人、专栏撰写者、投资方以及普通观众分批依次入场落座。
跟祝决不一样,其他大部分演员都是与世隔绝地住在一起拍摄,剧组为此专门搭建了一个巨大的基地,包含了衣食住行所有必备设施,这么久不见,虽然他们都穿上了现代化的服饰,但祝决乍眼看去,却好像依然看到的是那群长发奇服的形象。
这么久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下被灌输进了一种与世界隔绝的特殊文化,对气质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祝决进来的时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自己的同伴。
不知是不是凑巧,跟祝决一样,其他演员的衣服上也或多或少有一些奇幻的元素,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有归属感。
但身后不停入座的观众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们,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交流场所。
演员们都坐在第一排,并没有名字安排,大家都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坐定了之后,渐渐的,就算是原先姿势最慵懒的人,也不知不觉收紧了气势。
维克多小小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觉得有点紧张。”
像是适时戳破凝滞空气的那根恰到好处的针,在他周围响起了一阵轻轻的,但又如释重负的笑声。
由于电影还在继续往下拍摄的关系,这次首映式并没有所有主要演员都到场,比如说几位最能镇得住场的资历深厚的老戏骨们就没到,来的都是年轻人,维克多是所有人里名气最高的,但他也是出了名的放得开,在这种时候能坦言自己的情绪,也只有他了。
他挠了挠脸:“你们说,要是——仅仅只是个假设,等会结束后,反应并不如我们预期,那该怎么办?”
有人静静地说:“那我们就得顶着愁云惨雾继续往下拍,一直拍到合同结束为止——我觉得我的胃不大好。”
维克多做了个鬼脸,没人再说话了。
剧院里依然被压制但又兴奋的气氛所笼罩,似乎没人意识到这群演员们心头突然袭来的压力。
是的。
他们似乎到了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他们中的重要角色,几乎都签订了七部的片约,即使一年上映一部,他们也有足足七年的时间要顶着《荆棘之冠》这个项目,倘若这个系列表现得不好——
不少人都觉得胃部坠坠的。
虽然亨利·贝奇的电影从来没有票房失败过,但这也抵挡不了这群明星们突如其来的忧虑。
虽然事后回想起来连他们自己也会嘲笑自己的胆怯,但此时此刻,他们的确跟这座剧院的欢乐气氛格格不入,几乎是忐忑不安地迎接了黑暗的降临。
熟悉的片头动画音效响了起来。
电影开始了。
第91章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关于一顶狡猾的王冠。”
“它自有意识,它挑选它的主人,没人知道它躲藏在哪儿——”
一束晨光点亮了浩瀚的林海顶端。
镜头以一种庄严的步调巡逻着这片密林,它壮观得可怕,云海在它叶间温柔穿梭,太阳在它头顶,像是一颗被不小心放上去的璀璨宝石。
悠扬而又低沉的男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样悠扬壮阔的背景音乐,音乐穿过幕布,温柔而又强硬地把所有观众拉了进去。
如果说只看片头的话,这短短二十几秒的画面,已经震慑住了观众的心。
镜头却好像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一样,依然依着它一贯的步调,像是一双惊叹但又饱含赞赏的眼睛,从密林顶端投入了它的怀抱里。
阳光游鱼般紧随其后,无数饱经风霜又生机盎然的枝叶从镜头前掠过——观众们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片密林,这仅仅只是一棵树,一棵足以笼罩整片无垠森林的大树!
电影院里低低响起的一阵呼吸声与背景音乐完美契合,唤醒了树屋里一位隐居人的灵魂。
音乐消失了。
提姆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下意识的,不少观众眼睛亮了起来。
这不能说这是一双冷酷的眼睛,相反,它清澈明亮,看向窗外晨光时的眼神温柔欣悦,柔和得好似一片月夜下入睡的湖面。
只是,它里面还有一种东西,一种难以忽视的东西——
“维克多抽到了一张好牌。”来自b市的影评人西蒙不由得感叹道。
时代变迁,虽然每年都有无数的作品涌现,但似乎依然可以用最简单的三个圈来划分他们,商业片、文艺片、文艺片中的商业片,商业中的文艺片。
对于很多在奋斗、富有野心的演员来说,他们永远梦想着一手牢牢掌握着票房,一手高高捧起奖项,然而残酷的事实是,好的文艺片难以攻克,优秀的商业片不可多得,不管是哪个项目,对于一些牌并不多的演员来说,都并不是可以轻易染指的领域。
而最后一类,它更加狡猾,也更加罕见。
它往往可以在票房大爆的同时,依然给予演员们挥洒演技的空间,它们迎合观众,却又引导观众,它们保持内涵,却又身披一件华美的外衣。
这类影片更少,很可能好几年才会有一部。
毫无疑问,在众多的讯息中,无一不在透露《荆棘之冠》就是其中的一部。
“他的眼神比他去年上映的那部电影要显得更有内涵,也更有层次。”不靠面部肌肉的补充,配乐的渲染,仅仅只靠一个眼神就能引导观众体会情绪——西蒙已经有了预感,维克多拍完这部电影之后,可能就不仅仅只是一位大热帅气影星了。
而提姆从树上飞跃而下的姿势又十足轻灵优美,配乐不复庄严,变得轻快,观众跟随着提姆一路向密林深处走去,路上镜头用几个捎带着的画面——树叶下掩埋着的锈迹斑斑的头盔盔甲,树干上斑驳的伤痕——来向观众暗示这片森林其实并不如它展现得那般安全。
一段简短而又有效的镜头展示,交代了接下来提姆发现自己的好友失踪不见,而在他的木屋里却发现了新鲜的刀剑、元素拼斗的痕迹,决定去寻找自己的好友。画面从他在木屋里发现的一个荆棘纹饰上上移,它已经出现在了一件精美的盔甲上。盔甲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放下,伊恩出现在了镜头里,与提姆的初次亮相相同,镜头同样落在了他的眼睛上,但与提姆不同,他的眼神只是一闪而过,但即使如此,他眼中透露出的坚强下的痛苦,挣扎后的决断依然清晰可见。
即使是对亨利·贝奇这个名字抱有令人难以置信的信任,但观众们看到这里时,依然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时至今日,首映式与其他放映相比,越发有了鲜明的特点,论观众的平均专业性,它恐怕比不上试映会,论考校市场票房的接受度,它也比不上午夜场的神奇效果,但换句话来说,它比午夜场更专业,比试映会更市场,反而成了电影公司的公认选择,很多影评人也更乐于参加首映式而不是试映会,这样的场合往往可以让他们捕捉到更多的东西。
“毫无疑问,仅靠这几分钟,只要后面依然还是这个水准,就算肯尼·佩格前所未有地把亨利·贝奇的故事演砸了,单靠配乐、道具、背景、还有演员,依然可以撑起整座票房。”比起西蒙,威尔更乐于从普通观众的角度倾斜几度观看,在他看来,这部电影的优势非常明显,每个细节无不透露着精工细作的气息,虽然主演们大多都是一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但在亨利·贝奇的故事里,他们就如同他们的先人,整个人脱胎换骨了。
故事继续前行,提姆从密林里向外出发寻找自己的好友,伊恩掩饰自己的内心往密林里进发,寻找自己的身世,两人宿命一般相遇,伊恩的盔甲上的徽章引起了提姆的注意,他设下陷阱诱使伊恩的小队与他偏离,将他们的同伴抛在了密林之中。
“你是谁!”伊恩举起自己的重剑,用力地格挡开了不速之客,他的身手异常灵活,沉重的剑在他手中好似一片轻巧的羽毛,在半空中绕开了一个诡妙的角度,攻向了提姆的腰部。
然而提姆更加匪夷所思,他像羽毛毛梢上的那粒露水,脚尖在剑面上一点,在空中转了个圈,单手剑悄然无息地刺向了伊恩的咽喉。
“你的追踪者,你的拷问者,随便你叫什么——”短兵相接之间,提姆语气低沉地道,剑锋一竖,隔开了伊恩一记有力的戳刺。
西蒙满意地发现,以这段打斗为开端的打戏,并不泛滥,恰到好处,而在主角对抗中双方的情感变化也显得富有逻辑,从一开始你死我活到最后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放下武器,将观众的心弦抓得很紧,又很狡猾地偶尔放松,这段剧情犹如一段设计绝妙的曲谱,演奏出了一首引人心神的绝妙乐章。
“节奏并不快,电影片长已经过去了近一半,但故事并没有发展太多,”西蒙想:“但并不拖沓,更何况这是一部七部曲——”他的思维短暂地发散了些,又迅速地回归到了电影之中。
如果评选最差观众的话,如果只论关注度,影评人绝对榜上有名。除了一些可以真正震慑到他们的电影,他们在很多电影中都表现出了一种自己难以察觉的游离状态,比起普通观众的容易入戏,他们总是抓紧时间在分析演员分析剧情分析配乐分析镜头分析一切,但在这个剧院里却相反,他们得将宝座让出,让给另外一些人,一些来自大洋彼岸,职业特殊的人。
假如祝决没有坐在第一排,而是坐在幸运粉丝区域的话,他会惊讶地发现,在这里有不少他的熟面孔,一些他经常能在报社、新闻编辑室里看到的面孔。
“电影已经过半了,主角们都组队历险了好几场了,为什么祝决还没出现?”娱乐记者孙健暗自兴奋地瞄了一眼自己的夜光手表:“难道真的只是一个花瓶角色?只出现几分钟的那种?”
圈子里卖得好的娱乐杂志数数就那么几家,其中一大半背后都隐隐有娱乐公司支持,孙健所在的公司背后老板刚好是跟to打了多年对台的亿娱,这次《荆棘之冠》首映,比以往所有海外大片引起的关注度都要高,无他,祝决是第一位参演亨利·贝奇电影的东方人,虽然东方影星在国外起步,很多人的选择都是挑选一个在大制作影片——比如奇幻类——里挑一个东方角色,但只凭这个,to依然刷了好久的头条,甚至到了现在,国内谈论祝决的声浪还是经久不息,单单他到底有多少戏份的猜测就让网友们吵了将近半个月。
亨利·贝奇的书迷遍布全球,华国也有不少他的忠实粉丝,这些书粉往往认为祝决的戏份虽然纵览全书并不多,但也绝对不是一个酱油瓶一样的角色,但也有人从更为现实的角度分析,认为祝决的角色在本土演员的冲击之下,难免被减戏的下场,过于乐观就是过于自大,太看得起自己到时候只会扇自己脸扇的更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