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昌盛没有看到怀中女人眼底令人心惊的毒辣目光,他安抚地拍着夏蓉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早就把宁家和贺谦礼那个废物儿子给骂了个遍。
不过,似是想起什么,贺昌盛嘴角愉悦地笑笑,轻柔地说道:“你放心,不过是暂时而已。再怎么说,宁惠跟我还未离婚,她既然要回国,面子上我总得顾及着宁家。何况,这幢屋子是当年我迎娶宁惠时专门给她买的,现在却委屈你跟小毅一直住在这里,我心里其实老早就不想住下去了。等过几天,咱们就搬到我新买的宅子去。”
闻言,夏蓉惊讶抬头,望着贺昌盛满眼疑惑。
这几年,贺昌盛跟他感情越来越好,为了抓住这个男人,她甚至连贺昌盛的日常作息都了解透彻,哪怕他去出差跟什么人接触,尤其是女性朋友,她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就连贺昌盛私底下花了什么钱做了些什么,她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却丝毫不晓得贺昌盛什么时候花钱买了一栋新房子的事情。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一听到贺昌盛要带着她们母子一起离开,夏蓉阴霾的心情瞬间绽放,娇笑着扑进了贺昌盛的怀中一阵柔情蜜语,却在无人发现的地方,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狠毒的冷光。
而此时站在楼梯口冷眼看着父母相亲相爱的贺毅,冷冷勾起一抹笑,转身回到书房,从保险柜里拿出了一张电话卡和一个新手机,安装好后直接拨通了上面唯一的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下贺谦礼最近这段时间的动向,我要详细资料……”
挂断电话后,贺毅便将手机和电话卡再次拆开,放回保险柜里,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按照原计划行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下个礼拜的股东大会,我必须要取得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选票率。”
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贺毅眉头皱起,眼神冷锐,语气冷道:“哼!再硬的骨头你也得给我啃下来!我当初花那么多钱请你来不是当摆设的,记住,无论如何我必须要通过董事会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人都会有弱点,这些不需要我来交代吧。按我说的做,只有两天时间,若是失败了,你自己知道后果!”
挂了电话,贺毅面色阴沉如水,一想到今天贺谦礼带着宁昀来贺家的目的,他就满心怒火,但至少让他欣慰的是,父亲还是向着他这个大儿子的,若不然的话,没有父亲的支持,他就算再有靠山和能力也不可能跟宁家抗衡。
只是……
贺谦礼的母亲要回来了,这个消息对于现在的贺家人来讲,不管是谁都不愿意看到。
想到这里,贺毅凝眉沉思,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苏艺芸的号码……
与此同时,贺谦礼跟随宁昀回到宁家吃了顿晚饭,又陪着宁老爷子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开了。
回到小别墅已经很晚了,宁婶给贺谦礼端来了一碗补汤,贺谦礼喝完了之后,便去了书房复习功课,今天因为有事情要办他跟段教授约定了明天下午补习,但为了自我敦促学习,即便是心里很不情愿,贺谦礼还是强迫自己拿起书本,对着密密麻麻晦涩枯燥的文字开始温习。
直到书房门被敲响,贺谦礼这才揉揉酸胀的眼睛看了眼时钟,已是午夜凌晨一点了。
“少爷,我妈做了夜宵,你要不要吃?”
这几天贺谦礼一直都在抓紧时间复习功课,齐叔和宁婶都是最高兴的,每天晚上都要陪着贺谦礼,少爷什么时候入睡,他们也是什么时候休息。再加上同样支持自家少爷努力上进的齐勇鑫,一家三口对贺谦礼的改变由衷地感到开心和欣慰,所以在饮食上就更加用心。
贺谦礼看着齐勇鑫端在手中托盘里冒着热气的一碗混沌,顿觉胃里饥饿难忍,二话不说,就抱着碗吃了个干净。
吃完了夜宵,贺谦礼挥挥手示意让齐勇鑫去休息,准备洗个热水澡就去睡觉,脑子里想着明天的事情,上午要上课,下午要复习,晚上还要去宁家陪外公,后天一大早母亲回来他要亲自去接机……
想着这些琐事,贺谦礼活动了下酸痛的四肢,谁知不经意间抬头,原本应该出去的齐勇鑫居然还在。
“还有事?”贺谦礼扭扭脖子,觉得颈椎又酸又难受。
“少爷,要不要交个按摩师过来?”
“……”贺谦礼觉得,自己的这个木讷司机,还是很聪明的。
他翻出钱包,拿出了洪氏按摩店的金卡,递给了齐勇鑫,交代道:“把哑巴叫过来,你去接人。”
齐勇鑫毫不意外地点头,拿着金卡转身出门了。
第四十四章:老板
洪氏按摩店今晚的生意仍旧火爆,作为店里近一年来被大部分VIP贵客所追捧的优秀按摩技师,邵义每天的工作都很忙碌,几乎从上班到下班除了吃饭上厕所的空闲,其余时间全都在为贵客服务。
五楼的张强作为直接负责且服务于VIP贵客的楼层经理,每天看着只有初级资格证书的邵义在四五楼进进出出,心情是异常的喜悦和复杂。店里的生意好,经理的提成就好,拿到手的工资也会随着营业额的增长而逐渐丰厚,但因为邵义是店内唯一一个身体有缺陷的技师,再加上邵义本身也是个性格很随和的稳重之人,张经理对邵义还是比较佩服和照顾的。
于是,当他接到电话得知那位帝都大名鼎鼎的谦少,再次指名要邵义上门服务时,他原本平静的心一下子就不好了。
上次谦少让邵义上门服务,张经理可是提心吊胆了一整晚,第二天刚上班他就拉着邵义询问情况,在知晓没有任何失误之后,张经理这才大大地松口气。虽然洪氏按摩店的老板背景也不简单,可毕竟谦少作为帝都有名的“太子爷”无人敢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强和邵义都只是平头小老百姓,而谦少则是军政金字塔顶尖中让人不可望更不可及的存在。张强在洪氏按摩店里工作了这么多年能够爬上专门负责那些身份地位非同凡响的VIP顾客群体的经理位置,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工作经验和资历,更是因为张经理本身的家世也是属于帝都某些圈子里的底层人士,所以,他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身为军政金字塔每个阶级层次的人物。
在帝都,谁都可以得罪,但就是不能得罪谦少!
这句话,是圈子里所有人的认知。
只因为,宁家的人都是非常护短的。
可如今,邵义上门服务了一次后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动静,张强还以为那位谦少不过是心血来潮,没想到,今天居然又打电话了。
张经理皱着眉头,犹豫不定地看着五楼某扇描金大门,那里面有一位身份特殊的高层贵客指名点了邵义的钟,由于邵义现在正忙,那位贵客则是耐心地等待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进去跟贵客解释邵义来不了了,可又惧怕惹怒了那位贵客,毕竟,那位贵客的身份地位虽然略逊于谦少,但也是跺跺脚就能让帝都抖一抖的恐怖人物啊!
张经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站在大门口前为难踌躇,到底是得罪谦少还是得罪那位贵客,张经理一时之间心慌意乱拿不定主意,恰巧此时,楼层一位服务员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闻言,张经理眼神倏地一亮,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惊喜万分。
一刻也不敢停留,张经理立马转身,顺着铺满昂贵地毯的走廊,快步来到了五楼中靠近最东边位置最偏僻的一间房门外。
这间房门并未挂着VIP的明示牌,大门的色彩风格也颇为低调,一眼就能看出这间房并不对外开放。张经理抬手敲了敲门,毫无意外,里面传来了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张经理赶紧搓了把脸,保持着标准的微笑规规矩矩地推门走了进去。
“老板,您来了。”张经理恭敬地对着坐在书桌前低头审阅文件的黑衣男人,微微弓了下腰。
“嗯。有事?”黑衣男人并未抬头,但他的声音却充满了一种不怒自威的严厉,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浑身散发出一种强悍的气场,令人心生忌惮和敬畏。
“老板,我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才不得已向您禀报。”张经理冷汗津津,心跳加速。
“哦?说来听听。”黑衣男人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向了张经理,一张英俊刚毅的面孔上从左眉角延伸到颧骨的部位,赫然呈现着一道暗褐色的深刻疤痕,再加上那双深邃如刀的漆黑瞳孔,即便是常年习惯了看这张脸的张经理,依然骇得心惊胆颤。
手心沁出一层湿汗的张经理忍不出暗自吞了吞口水,他垂着头老老实实地将情况巨细无遗地叙述给了黑衣男人,说完后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静静地等待黑衣男人的命令。
黑衣男人微蹙着眉宇,手指轻敲桌面,想了想便交代道:“你让邵义结束了就直接下班去谦少那里。至于那位贵客……我待会亲自去一趟。”
“好的。老板,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嗯。”黑衣男人摆摆手,没再说什么就让张经理出去了。
门关上之后,黑衣男人拿出手机,娴熟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草!姓洪的,你最好有重要的事,不然的话,我一定去炸了你的破店!”
似是早就预料到电话那头的男人会咆哮,黑衣男人拿着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等那边没了声音后,他按下免提将手机搁置在桌面上,勾着唇角,戏笑道:“武二少,你该不会又是在哪个美人身上辛勤耕耘吧?啧啧,小心你的精血被那些小妖精给榨干,我可不想看着你因为私生活糜烂而英年早逝。”
“草!你丫的就不能给老子说些好听的!”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怒骂声,伴随着一道尖细的吟叫,那男人低声安抚了几句,蹬蹬蹬几声脚步,那男人的声音再次从话筒里发狂:“快说!这么晚了打搅老子好事,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跟你打听打听,你大哥媳妇儿家的那位少爷,听说最近浪子回头了,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电话那头的男人瞬间沉默了。
黑衣男人也不急,拿了根烟点燃,盯着闪烁的手机屏幕,眼神莫测地抽了一口。
“妈的!老子怎么会知道!我大嫂家里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小混蛋只要不杀人放火,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过……”
“不你过什么?”黑衣男人吐出一口烟雾,笑着问道。
“我大哥前天从我这里把吕峰那两口子给调走了,而且他们俩的所有机密档案已经完全注销了。”
话说到这里,电话那头的男人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黑衣男人夹着烟的手指轻轻一顿,好半晌,黑衣男人拧着眉爆了句粗口,掐灭烟蒂,然后猛地站起身,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第四十五章:他是个好人
邵义下钟后,张经理就交代他可以下班了,而且,谦少的车子就在外面等着。
“……”邵义诧异,但一听说是贵公子,他到没有任何意外,点点头,听从张经理的安排就去换了衣服。
还是那辆黑色豪车,还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司机。
邵义上了车,齐勇鑫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滑向了车流涌动的大马路上,很快就来到了那栋灯火通明的小别墅里。
贺谦礼泡了个热水澡,正躺在自己昨天就新买来安置好的按摩沙发上看电视,门打开时,贺谦礼抬眼瞥了下哑巴,眼底闪过一抹隐晦。
邵义这次随身携带了纸笔,询问了贺谦礼需要哪种按摩服务,不出所料,还是跟以前一样做全身按摩,只不过这一次贵公子又多了一个要求。
“我大舅极力推荐你的针灸技术,说你的中医理疗做得不错,你看看我身体有哪些地方需要治疗,也给我来一套你的针灸手法。”
邵义闻言,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在纸上写道:好。
然后,贺谦礼就看到邵义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破旧泛黄的皮包,那皮包似是用某种动物的真皮手工缝制而成,解开系带打开,里面赫然呈现出一排排数十根又细又长的银针。
贺谦礼眼皮一跳,斜着凤眼沉声问:“你这针消过毒没?是真银吗?”
邵义顿了顿,抬眼望向贺谦礼,遂笑着点点头,在纸上快速写道:你放心,这些银针都很干净。
贺谦礼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随手裹紧身上的浴袍,便翻身趴在了沙发上。
当邵义的双手开始游走在脊背上推拿揉捏,贺谦礼不由自主地放松全身,舒服地眯起了双眸,没过一会儿,肌肉传来阵阵酸胀热流的感觉,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邵义静静地进行着自己的服务工作,察觉贵公子开始有了睡感,他不动声色地运气内功,将丹田内息调在双掌指尖,细微地探入了贵公子的身体脉络中。
直到贵公子彻底卸下戒备沉入睡眠当中,他这才停下按摩动作,手心一翻,那密密麻麻的数根银针倏地一下子被他的内力吸入掌心,随后,像是电影特技般神奇且熟练地将全部银针用内功一一打入了贵公子背部的全部穴道中。
即便是隔着一层浴袍看不到肌理,但邵义凭借两世所学的经验,准确无误地将贺谦礼背面全身的穴脉扎满了银针,甚至让正在熟睡中的人没有丝毫的痛觉。
做完了这些后,邵义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擦了下额上的细汗。
除了给贵公子的外公,也就是那位身份特殊的老人在施针时用了九成以上的内力,邵义一般给其余顾客针灸之际,大多都是运用了五成功力。唯有今天,他给贵公子施针破例了一次。
或许是因为贵公子是那位和蔼老人的外孙,或许是因为每一次见到贵公子他总能看透那双漂亮的凤眼在骄傲下潜藏着一种隐忍,又或许是因为他下意识地觉得贵公子对他存在着一种防备和敌意。
不管出于何种心态,邵义只希望贵公子跟他平常的贵客一样,对待他不再那么排斥就好。
时间尚早,邵义看了眼钟表,针灸至少要半个小时左右,他趁机扎了下贵公子的睡穴,索性贵公子还要睡上一会,他便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齐勇鑫就守在门口,乍一见邵义出来,他讶异地往里面看了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脸色骤然一变,立刻唬着脸质问:“你给少爷做了什么?”
邵义一愣,没想到这位司机这么大反应,他连忙拿出纸笔,解释了一下。
齐勇鑫一看,瞬间怔住了,就在这个空档,邵义随手关上了房门。
“你是个哑巴?”齐勇鑫反应迟钝地回过神来。
这句话问得很直白,着实不好听,但邵义脾气好,丝毫不计较这些,也习惯了被人这么惊讶的问过。
他笑着点头,拿着笔快速写道:一出生就不能发音,先天性声带缺陷。这还是邵义在住院那半年期间,医院里的医生给他做研究检查时顺便帮他查看了声带后得出的结论。
从医学理论上的解释,邵义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发出任何声音了,他的声带在娘胎里就没有发育,这对于任何想要借助现代医学科技成为一名正常健康的残疾人来讲,是一个很残忍也很无奈的结果。但邵义并不在意,能够重活一世,不是谁都能像他这般幸运的,他很感谢上天给了他一次新的生命,也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哪怕不能说话,但却能看到、听到这个新奇而美妙的世界,这对于邵义来讲已经很满足了。
齐勇鑫脸上燥红,他尴尬地挠挠头,想开口道歉,但又见眼前的纸张翻了一页,上面写着:你叫什么?
邵义这是故意转移话题来化解齐勇鑫的内疚。
齐勇鑫眼神微变,看待邵义的目光也逐渐转为友好和热络。
很快,俩人便坐在贺谦礼房外的小客厅沙发上,愉悦地聊了起来。
一个轻声说话,一个快速写字,虽然交流上有些不便,但也不影响俩人之间聊天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