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秋泽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是还是回答道：“没用关系，阿姨。”
楚蓉包好了几个袋子，放在桌子上。她认真的看向单秋泽。
“我不在他身边，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楚蓉说道。
这话听起来……“好的。”单秋泽本能的回答，他想听听眼前这个人还会说什么。
“我欠他很多。我只期望他可以好好地生活。所以你们不要在意我的看法，我不会反对你们，只要你好好照顾他。”
闻言的单秋泽，心里万千想法都聚集在一起。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太明显。
“您不会反对我们？”单秋泽反问道。
“不会。”楚蓉答案坚定。
他想知道的不止这些，远远不止这些。定了定自己跳动的心。顺了楚蓉的话问下去。
“那几天之后，楚文乐跟你提过我吗？他怎么说的……”单秋泽尽量让自己口气显得自然。
楚蓉全当是单秋泽想知道楚文乐是怎么看他的。没有多想。
“他说你很会烧饭。经常做饭给他吃，还很耐心的教他熨衣服，他总是说开玩笑说，跟你住在一起，省了租房子的钱。”
信息量太大。单秋泽看着楚蓉，眼里掩饰不住的诧异。
“怎么了？”
“没什么，没想到他对我评价这么好……我先走了，阿姨。”
拿走桌上楚蓉要他带给楚文乐的东西，单秋泽连忙走了出去。
楚文乐，楚文乐，楚文乐……他就是心中空缺的人吗。
想到什么，单秋泽转身又进去了。
“对了，阿姨，你能不能把他号码给我，我手机昨天刚丢。”
“好的。”
走在街上的单秋泽，输入了那串号码。
一涌而出的信息记录几乎让他眼花缭乱。
就是这些信息。
这个明明跟自己有千丝万缕联系却又不愿承认的人。打电话给他，也说跟自己不熟的人。
这个人就是楚文乐。不是别人。
单秋泽没有想到。他会教他熨衣服，会做饭给他吃，和他住在一起。
那些简单而又温暖的短信，也是属于他的存在。
走的有些快的单秋泽渐渐放慢了脚步。
剧烈起伏的胸口，让他几乎不能冷静。
可那又为什么。
董小芮不告诉他。潘越不告诉他。南皓又让自己那么熟悉。
甚至，楚文乐也没有告诉他。而是极力否认，装作陌生。
单秋泽蹲下身，头痛欲裂。
第八十九章
楚文乐怎么也不会想到，晚上放学的时候，他竟然会遇到单秋泽。
昏暗的灯光照在那张熟悉的面孔上，他靠在车旁，看着学校的大门，可是目光始终没有对向自己。他是在等南皓吗？
呵呵，失神地笑了笑，同他擦肩而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是楚文乐竟然还在期待，他能跟他说：“好久不见。”
他不记得了，把一切都忘记了，这也是自己希望的，不是吗。
楚文乐深吸一口气，走向了公交站台。
单秋泽等楚文乐走远之后才迅速上了车，他把车停在了路边的一个巷子里，静静地看着那个孤独的身影，落寞消瘦的后背似乎让他想象到了那人憔悴的面庞，如果不是楚文乐的母亲楚蓉告诉自己，恐怕自己真的没有办法知道他和楚文乐的过去了。
他们不告诉自己，那自己去找回那些回忆，找回那个——对的人。
和往日一样，楚文乐到家已经很晚了，可是今天他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是因为看见单秋泽的缘故吗？比起这个，楚文乐为什么会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毕竟这里老人居多，他们晚上都不会出来，又会有谁上楼呢？
漆黑的楼道里，楚文乐的脚步慢了下来，他踏了一个台阶，清晰地听到了身后也有脚步声。楚文乐又走了一步，身后的脚步声也近了一点。
楚文乐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是他吗——
“单……秋泽？”试探性的声音让在黑暗中的单秋泽一怔，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没错，单秋泽今天开车一路跟着楚文乐乘的公交车，也一路尾随着他上楼，只想当面问问他某些事情而已——
“是你吗？”没有听到回答的声音，楚文乐轻叹一口气，“有什么事吗？”楚文乐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对着楼道里照过去，单秋泽站在拐角处，因为灯光的刺眼使他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单秋泽伸出手，他的手上拎着楚蓉给他的包裹，楚文乐愣了愣，单秋泽这次回去竟然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你——”楚文乐欲言又止，“她让我带给你，我，不认识她。”
单秋泽的面部有些僵硬，果然，失忆之后连说谎的表情都不对了，楚文乐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单秋泽已经抢先一步走上来了，楚文乐下意识说：“你别过来——”
“小心！”楚文乐刚刚一个激动，一脚差点踩空，被及时坐过来的单秋泽接了个满怀。这个拥抱——真的好久违。楚文乐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熟悉的味道牵动着本就不安的心绪，拉扯着回忆涌入自己的脑海。
“谢……谢谢，我先回去了。”楚文乐一把抢过单秋泽手上的包裹，逃一般地上了楼打开门。
回到住处，楚文乐觉得自己的心脏还是跳的很快，单秋泽的手一直很温暖，而刚刚自己拿过包裹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他的手。楚文乐张开五指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现在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
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楚文乐心头又一跳，缓缓拿出了手机。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不要接”，没错，是单秋泽。
电话接通，楚文乐没有说话，“喂？”低沉的声音传来，“还有什么事吗？”楚文乐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安的情绪，“哦，我忘记怎么回家了。”
“你可以打电话给董小芮或者潘越。”楚文乐无奈地回答道。
“打不通，”单秋泽脸不红心不跳地站在楚文乐家门口，说谎嘛，说着说着就会了，“开门。”
开门——这个熟悉的语调——
楚文乐愣在那里，竟然忘了让单秋泽走，而单秋泽听楚文乐不说话，他想了想说：“你妈让我带了半头猪给你。”
这又是什么情况？楚文乐咬咬牙，还是打开了门，既然他说是自己母亲送的，那就应该不会是——
站在门口的单秋泽手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拿，“半头猪呢？”楚文乐又叹了一口气，“你不会就是那半头猪吧？”
“你如果这么想的话，也可以。”单秋泽侧身绕过楚文乐顺理成章地走进了他家，“你不能进来。”楚文乐见单秋泽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没好气地说。
单秋泽坐下来之后就开始盯着楚文乐，一尘不变的黑色镜框和黑色外套，以及那张总是扳着的脸，此刻却已经舒缓了很多，他深深地看着自己，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和以前，一模一样。
然后，单秋泽勾了勾唇角——
楚文乐再一次愣住了，单秋泽为数不多的笑容只有在和他的做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
“我以前，经常笑吗？”单秋泽敛起笑容问道，楚文乐转身，对着门说着：“我不知道。你走吧，别再来了。”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门重重地关上，而楚文乐也被按在了门上，压迫的感觉顷刻间袭来——
“楚文乐！你为什么要逃避？”楚文乐垂眸，他知道，单秋泽已经爆发了。“好，我回答你，你已经很喜欢笑，还喜欢对南皓笑，可以了吗？”
“你觉得我会信吗？楚文乐，你为什么不承认？”单秋泽揽住了楚文乐的腰，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承认什么？单秋泽，你又记得什么！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楚文乐内心的防线在单秋泽叫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崩塌了，他的眼眶泛红，他死死地盯着单秋泽，毫不服输地对他说着。
这一刻，单秋泽松开了手，看见楚文乐的下巴有了浅浅的印迹，单秋泽有些心疼地伸手抚了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好像，不该忘记你。”
他看着楚文乐，觉得语言太过苍白，无法表达他此刻的想法。
你说过，记住我，就算有一天我会忘记你。是我先推开你，可是却是你先说了对不起，单秋泽，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楚文乐无力地靠在门上，他伸手握住了单秋泽的手，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手是多么冰凉。单秋泽立刻反握住了单秋泽冰凉的手，他皱了皱眉宇，靠近了楚文乐。
两人的气息都近在咫尺，单秋泽的动作很慢，只差一点点，那远离的心就可以契合上。
“到他身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楚文乐偏头，躲开了单秋泽的吻。
你是无奈的执着，而我是执着的无奈，单秋泽，我们终究回不去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有任何的牵挂，我的事情不该牵连到你，我的那些事情——真的会毁了你。
“好。”单秋泽向后退了一步，“我来只是想和你说，我可能会回老家，不回来了。”
良久，楚文乐点了点头。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单秋泽孤注一掷，深吸一口气，“以前，你叫我什么？”
楚文乐没有回答，伸手轻轻打开了门，那空洞黑暗的楼道，让人有了一种迷茫的感觉。
单秋泽垂眸，迈开了步子。
“蛋老师。”
很久很久，楚文乐的那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第九十章
巨大的失落感填满胸腔，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他走了不是更好吗，不来找自己了不是更好吗，一切归于原点不是更好吗。
楚文乐最终关上了门，他为他开过很多次门，这次却为他关上了门。
“蛋老师，蛋老师，呵。”楚文乐无神的看着那个门，自嘲的笑了笑。真相是那么丑陋而残忍，你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喊你蛋老师吗。你知道我必须把你推到一切纷扰之外吗。
我宁愿你不会想起来，忘了那个丑陋的真相，顺便忘了那个阴暗的我。我有时候会恨我自己，可是有的事情一旦开始，便无法收手。
可在这一切中，我最最恨自己的便是把你推向南皓，无论是心甘情愿的，还是自找的。
像那日的单秋泽一样，楚文乐痛苦的蹲下身，止不住的流泪。
那边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的单秋泽，他走的很慢很轻，走到最后一个台阶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他知道他还没有关门，但他也知道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没有回答他。
走出了这栋楼，单秋泽走到车边，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车窗上影射出来的自己。
或许，连自己样貌都无法熟悉的人，怎么还有资格去记得爱的人。楚文乐没有回答自己，到最后也没有回答自己，只是一遍遍强调着自己和南皓的关系。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楚文乐越是这样越代表着什么。他不怀疑那段感情，他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让这段感情变成现在这样。
董小芮没有说过，潘越没有说过，南皓更是没有说过，所有的人像是约好了一样瞒着自己。没有人告诉自己楚文乐的存在。
回到家的单秋泽，看到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董小芮。
“单秋泽你去哪了回来这么晚，认不得路就不要乱跑，给社会添乱多不好。”董小芮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开始说着。
“认不得路，找找不久认识了。想着能不能记起来一些事情。”单秋泽走到沙发旁看着董小芮。
“哎呀就你那记性，我和潘越把你从小到大的事告诉你了，你现在又记住都少。”
“都告诉我了？”单秋泽平淡的反问道。
董小芮没有察觉单秋泽的语气，一心只在电视搞笑的剧情，随着几声夸张的笑声。单秋泽有些烦躁的走到电视机前关掉了电视。董小芮立刻安静了下来。
“单秋泽你干嘛。”说着想要去开电视。
“我问你，都告诉我了是吗？”单秋泽看着董小芮逐渐认真的眼神，等着她的回答。
“你不说，那我问你。”单秋泽靠前一步，盯着董小芮的眼睛说道：“楚文乐是谁，你可以告诉我吗？”
“你那天去办公室不是看见了。他坐你对面……”董小芮看着单秋泽有些阴郁的眼神，没再说下去，看这样子，单秋泽似乎是知道了什么。董小芮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
“你不说也可以，我总有办法知道，我只想告诉你，你没有资格隐瞒我的过去！董小芮。”单秋泽更加逼近，似乎带着一丝怒气。
“单秋泽你搞清楚，没有人可以隐瞒你的过去！如果那个人想让你知道，谁都阻止不了！”董小芮毫不退让的反驳。
“有人不说，不代表我不愿意知道。我失忆，信任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却瞒着我，自作主张的瞒着我！”单秋泽心中满是想不起的无力感。
“自作主张……单秋泽，我和潘越做的每一件是都是为了你好，我们也没有阻止你去找你的回忆，结果，你找到了吗？”
董小芮那句问句直撞单秋泽的心房。是啊，他去找了，他并没有找到。
“你自己好好想想。”董小芮不再看单秋泽，只是走出了家门。
董小芮真的很难忍受单秋泽的指责，她就算可以告诉单秋泽所有的事，她也不知从何说起。他和楚文乐的事，除了楚文乐可以跟单秋泽说，还有谁可以说，还有谁可以说清楚。
而且她一直不懂，楚文乐虽然果断，甚至有的表现的决绝，但他却不绝情，当日单秋泽出了事，而他没有一句问，一次看望都没有，
外面还是有点凉的，董小芮也不知道自己下楼来干嘛，她就是现在不想看到单秋泽。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既然出来了，董小芮打车去了别的地方。
路边摊。
刚到八点多，这里已经人声鼎沸，平时都是跟他们一起来，这次是自己一个人来，董小芮不禁有些无趣。几乎每个位置都坐满了人。
可是就这么一眼扫过去，董小芮还是眼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不是别人，是楚文乐。桌上有两瓶没开的酒，一看便知满脸愁色。
径直走过去，董小芮也不顾楚文乐的反应，扯开嗓子对老板喊道：“这边再来两瓶啤酒，十串鱿鱼，四串鸡翅，二十串羊肉串！”
说完，勾起一个笑容看向楚文乐。楚文乐似乎愣了一下，说道：“这边羊肉串不干净，最好不要吃。”
“我喜欢吃羊肉味的猪肉串，不可以吗。”
显然跟不上董小芮突然的出现和自然的反应，楚文乐皱起眉头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毕竟是羊肉串，哪有知道是猪肉还吃的道理？”
“这世上表里不一，心口不一，甚至抱错爱错的多了。很多人都知道着羊肉串不是羊肉，不还是自欺欺人的吃着。”董小芮微笑着回到道。
楚文乐知道她在暗讽着自己，没接她的话。“你一人来的？”
“单秋泽把我骂出来了，来吃东西发泄一下。”说着董小芮开了一瓶酒给两人到了杯，喝了起来。“还是路边摊的有味。真是。你呢，你怎么出来了，这离你那挺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