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阁下说笑了。身为管家,怎么可以管到主人头上?”
老管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架眼镜,仔细地擦了擦,然后戴上,镜片很漫画感地白光一闪。
“哎呀呀,可是这样的话,我家主人会不耐烦的呀,万一把这里毁了可就不好了呢。”
零笑眯眯地说道,但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出来他的话中赤裸裸的威胁。
“啊,那可不行呢。身为管家的职责,就是保护好主人的家。”老管家推了推眼镜,暗红色的光芒在镜片后渐渐隐去。与之相反的是周围陡然增加的压力,房间内的摆设微微震动着,空气中甚至产生了实质化的白色气旋,凛冽如刀的风刮得人生疼。
当然,在场的“人”里,除了黎焰之外,都是若无其事的表情,该隐继续抓他的沙发,零依旧笑得妖孽,老管家单手抵在眼镜的框架上,露出深沉的笑。
“哦呀,非人类呢~”零似乎是兴奋了,说话时尾音完全扭曲了。
“身为少爷的管家,怎么可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呢?”
苏遥刚一下楼,听到的就是这句。他挑了挑眉,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片场了,怎么感觉这么熟悉?有种老管家正在cos某执事的错觉……看了一眼下面剑拔弩张的场景,苏遥表示自己还没活够。他有些郁闷地趴在楼梯扶手上,背后的六翼自然地收拢着,在灯光下留下一片暗色的阴影,犹如恶魔的爪牙一般,微微狰狞。
伸出食指在空中挥了挥,一连串的光点流连着滑下,苏遥咧嘴,露出尖尖的一对虎牙。动了动翅膀,他看向位于楼下大厅里的几个人,露出一个貌似友好(?)的微笑:
“……嗨。”
这句话就像是说出了某种类似于“咒立停”或者“统统石化”的魔咒(好像哪里不对),一切暴虐的气息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老管家转过身来,认真地鞠躬:“早安。”
在苏遥的笑容中,这位老人家很给力地拉上了自己的仇恨值:“夫人。”
……
……
……
苏遥的笑容僵住了:求时间转换器,阿瓦达索命也行。
老管家严肃表示,这不是某切片机电影的片场。
走错片场的某人终于又走了回来,苏遥露出温和有礼的笑容——这种笑容几乎在他的身上绝迹了:“您说笑了,我和凌晨一点关系都没有。哦……请问您这是在玩角色扮演吗,塞巴斯蒂安先生?”
虽然以前并没有任何交集,但用膝盖想苏遥也能猜出来这货是凌晨的管家。哦,瞧瞧,现在的管家都那么新潮吗?还玩起cos了?
“怎么会呢?在下只是少爷的管家罢了,普普通通的管家而已。”老管家用一种轻松而悠闲的语气说,镜片下的眼睛闪烁着漆黑的光泽。“哦,塞巴斯蒂安?在下不懂呢。”
“嗯,不懂也是,毕竟,您已经不年轻了,怎么会知道那些年轻人的东西?”
苏遥换了个姿势,靠着楼梯扶手,银发用丝带扎起来垂在胸前,配合身上的那身衣服就像个彬彬有礼的西方贵族。经过了天堂几千年的礼仪修习,这货看上去终于不那么吊丝了。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愚蠢的凡人永远都是都是愚蠢的凡人。
“可以给我一杯牛奶吗?起得匆忙,再加上有客人在,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呢。”苏遥若有若无地朝着该隐的方向瞥了一眼,他认出了他,却不打算过去相识。他还没有忘记“时间回溯”里的一切,这位始祖的动机也不单纯,他还是不要主动往上凑了,净让人看了笑话。
“当然可以,请稍等。”老管家朝着该隐鞠了一躬:“失礼了,在下要去完成夫人的要求,暂时不能招待了。”
该隐没理他,很认真地划拉沙发。
苏遥:“……”
〒_〒夫人泥煤啊!
老管家的动作是光速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拿着热腾腾的牛奶重新出现了。风中凌乱的苏遥已经重新整理好情绪,伸手接过,道了声谢,然后慢条斯理地小口喝着。
零眨了眨眼,他开始考虑等下他是否也要去配一副眼镜。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苏遥的画风怎么会变了这么多呢?
这时,凌晨也慢腾腾地走了下来,亲昵地拥住正在喝牛奶的苏遥,目光扫视一圈,最终停在该隐的身上,露出一个如同孩子争宠一般的挑衅表情。
可惜,该隐正在专注地破坏沙发,压根就没看他一眼。
真是够幼稚的。苏遥看了凌晨一眼,不动声色地退出他的拥抱,却被死皮赖脸的某人重新环住。
“……”
苏遥表示,他很想喷凌晨一脸牛奶。
而苏遥显然低估了死皮赖脸君的死皮赖脸程度(?),凌晨竟然直接握住了苏遥的手,就着苏遥嘴唇碰过的地方喝了一大口奶牛。
“间接性接吻的梗已经用烂了,你不必重复。”苏遥还算委婉地表示出了他的愤怒,实际上,他很想把剩下的牛奶泼到凌晨的脸上,但是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还是他自己喝了吧= =+面对食物,是不该有洁癖的,对吧?
【不对。】系统懒洋洋地跑过来拆苏遥的台,【你直接说你是吃货就好,真的,我不笑你……噗哈哈。】
苏遥:“……”
唉,系统的恶意还是如此浓厚,累觉不爱。
【哈哈哈,你也别太生气。人类不都这样吗,天上的不吃飞机,地上的不吃父母,四条腿的不吃板凳,两条腿的……哦,不对,前面我就说错了,饿急了人也是吃人的,父母在有些时候都已经不值一提,还是自己的利益比较重要哈。】
【你说的仅仅只是人类的黑暗面而已。】苏遥真的没嫌弃杯子沾了凌晨的口水,就这么继续喝下去了。他动了动,想要挣来凌晨的怀抱,却被凌晨禁锢得很紧,没挣开,哼哼两声索性不动弹了,将全身大部分的重点都交给了凌晨。
【但你也不能否认,对吗?甚至说,你也是赞同的。】
【你能指望一个堕天使变成圣母?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堕天使还能重新洗白回到的。】苏遥对此嗤之以鼻,他已经不是人类,当然不能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他。堕天使在某种意义上也是魔物的一种,他们的职责就是将其他生物心灵的黑暗面扩大,让他们堕入地狱,享受黑暗的拥抱。
【洗白啊……也不是不可以,光明神就可以。当然,凭借自身回到天堂可是非常难。】
【哦,这样吗。】洗不洗白的问题苏遥并没有太在意,在他看来,天使和堕天使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一个翅膀白的一个翅膀黑的,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天使可以修习黑魔法,堕天使也可以修习白魔法,他们的本质上什么区别也没有。那所谓的“罪”虚无缥缈,如果天使有罪就是堕天使,那几位天使长就全部去地狱好了,毕竟,他们早就不是那啥了,有了伴侣之后他们全犯了“色欲”。
“凌晨。”
“在。”凌晨冲着苏遥眨眨眼。
苏遥解决掉了手中的牛奶,伸舌舔净嘴唇周围的一圈白渍,选择性地忽视了凌晨一瞬间变得暗沉的眼神:“你有事要处理?那我先去休息了。”
正在抓沙发的该隐神色微微一动,只听“刺啦”一声,可怜的沙发再次出现了一条狭长的裂口。
“哟,客人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也犯不着拿沙发出气呀?”苏遥绝对不承认,他是故意的。
该隐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眸的颜色鲜艳的让人不敢直视。
“站住。”
他说。
章84
苏遥看着该隐,却一句话也不说,碧眸中一片平静,他的表情也近乎漠然。
“哦,是曦曦啊。忘了跟你介绍,你还不认识吧?这位是你的嫂子哦,呵呵。”相比起苏遥,凌晨显得更加过分,他的语气中甚至有一点做作的味道。
该隐直接无视了他,紧盯着苏遥,用一种野兽看猎物的眼神,让凌晨觉得十分厌烦,让苏遥……苏遥什么也没感觉到,他给出的反应仅仅只是耸了耸肩膀。
“嫂子?呵,若不是我受了重创,怎么会让你先一步得手呢。”该隐缓缓站起身,眼眸中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虚无,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含着一片未知与让人战栗的胆寒。“兰斯洛特殿下。”
苏遥:“……”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苏遥突然觉得他到过的时候都不忍直视了,将手中的牛奶杯递给老管家,苏遥揉了揉脸,郁闷道:“父神和黑暗神不会也来了吧?”
该隐顿了顿,而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很想你的父神,是吗?呵,很可惜,他不能离开那个世界。至于亚尔林……暗夜宫是他的居所,是他权利的象征,是他沉眠的地方,同样也是他的牢笼。”
说了这么多,其实中心意思就是梅特兰和亚尔林还在他们自个儿的世界里安安分分地待着?苏遥松了口气,身为一个正常人,他当然不想再次见到亚尔林那个鬼畜攻(好像有哪里不对),也不想莫名其妙成了他信仰的父神大人,他想信仰的人只有自己。
不过……为什么兰斯洛特会过来?没有系统外挂,穿越空间是一件极其危险并且消耗力量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灰飞烟灭,兰斯洛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似乎是知道了苏遥的疑问,兰斯洛特出声解释:“实际上,那个世界自你离开之后,又过了一万年,连艾伦都稍微长高了几厘米。”
稍微长高了几厘米……苏遥黑线,就算矮,人家长不大,也不能这样戳人家的痛处吧,简直太坏了,虽、虽然这是谁不能否认的事实。
“那,先前和我说话的是你?那个啥……也是你?你太能装了吧,我完全没认出来唉。”苏遥上上下下打量着兰斯洛特。其实,先前他也稍稍感觉到了“凌晨”的气息似乎不太对,而且很熟悉,但是这种感觉太过微弱,他直接忽略了。没想到真的不是凌晨,该说兰斯洛特很能装吗。
兰斯洛特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他眨了眨眼睛,苏遥惊奇地注意到,他的眼睛竟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隐隐带了点淡蓝。兰斯洛特也是金发蓝眼的美少年一枚,可惜,他只长了一只翅膀,永远无法对称,永远残缺,永远无法达到完美。
“老师。”兰斯洛特用了一个比较富有亲切感的称呼,大多数时间,他都称呼苏遥为“殿下”。这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在天堂里,苏遥是总领天使长,没有天使敢对他不敬,天使学院的那些天使甚至不敢称呼他一声“老师”,全部都是恭恭敬敬的“殿下”,听得苏遥耳朵快要生茧了。只有兰斯洛特偶尔心血来潮会叫他一声“老师”,这通常说明了他的心情还不错。
“嗯?”苏遥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一万年,足以改变一个天使的。”兰斯洛特极轻地说道,他的眼神有些黯然,低下头看着干净的地板。“我……堕落了。同样堕落的,还有艾伦。”
一只黑色的单翼缓缓展开,不同于苏遥的纯黑,那只羽翼上蒙着一层极淡的灰色薄雾,隐隐带着令人窒息的不详感觉。
啥……?苏遥张了张嘴:“那天堂呢?新的天使长?”
“不知道。”兰斯洛特干脆地说,他向着该隐的方向努努嘴:“听闻了他离开的消失,我也跟着过来了。事实上,艾伦也跟着来了。”
“什么?!”提及萌物包子,苏遥不淡定了,“那艾伦怎么样了?他的能力比起你来说弱了些,没受伤吧?”
被无视很久的该隐轻嗤一声:“受了点轻伤,我让零把他带到了幻境里休养,没事的,过几天就好。”
“哦,这样就好。”苏遥松了口气,随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零?他怎么也来了?”
“我好像说过,他是神,幻境之神,穿梭时空不碍事的。”
“好吧。”苏遥耸了耸肩膀,“唔,对了,祁世天那家伙怎么样了?大概被你们收拾了?”
“聪明。”该隐弯起红艳艳的眼眸,与兰斯洛特对视一眼,“没弄死,但总要收拾一番的。”
如今的祁世天正被零的噩梦幻境伺候着,由于他身份特殊,他们并不敢动他,但并非同一个世界的神只就不碍事了。
苏遥看了该隐一眼,默默对他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嗯,多谢夸奖。”该隐彬彬有礼道。
“不过真可惜。”苏遥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他该去死一死。”
这话并没有让该隐和兰斯洛特高兴起来,相反的,气氛一瞬间沉闷起来。兰斯洛特薄唇抿成了紧紧的一条线,该隐跌回已经惨不忍睹的沙发上。其实他们都知道,苏遥不止想要祁世天去死,他们也是同样的,或者说,在苏遥的内心深处,巴不得全世界的生物都死掉,连同他自己。
“如果……”该隐和兰斯洛特同时开口,认真地看着苏遥的眼睛,仿佛要注视到他心里去:“如果我们全都死了一次,那你是不是就不再讨厌我们了?”
“讨厌?”像是听到了好像的好笑的笑话,苏遥挑眉,凉薄的声音中带着讽刺:“不,你们错了,我一点也不讨厌你们。”
因为,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根本就不值得去讨厌,眼不见为净就好。
兰斯洛特蹲下身来,单翼失落地垂下;该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不语。原来,即使相处了几千年,还是无法在他停留哪怕一刻么。
对于他们的挫败与失落,苏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哼了一声,“至于你们的提议……我会考虑前半部分。”
说完,他转身离去,兰斯洛特与该隐对视,两两无言,他们明白苏遥的意思,即使死亡,也无法化解存留在他心中的怨恨——被莫名其妙愚弄了一遍的怨恨。
苏遥不在意他们,却不代表心中那一瞬间的愤怒不存在——哪怕只有一瞬间,那也是有的。
“我们……该怎么办?”
面对兰斯洛特迷茫的眼神,该隐苦笑着摇摇头:“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呢……我们试试找艾伦帮忙?当然,只是也许。他的情感已经无限接近没有,那些表情,不过是习惯性的表现罢了。”
艾伦很高兴,他扑扇着黑色的小翅膀绕着房间飞了一圈,\(^o^)马上就可以见到殿下了~
躺了好几天的艾伦快要发霉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孩子的身体影响了,即使成了让天堂地狱都闻风丧胆的“覆灭精灵”,他也依旧保持着小孩子的心性,非常活泼好动。
苏遥并没有离开凌晨或者说兰斯洛特的住处,在艾伦醒过来之后,该隐就迅速带着艾伦过来献宝了。直接无视该隐和兰斯洛特期待的眼神,苏遥抱住艾伦,捏了捏他短短胖胖的小腿,“长高了倒是没看出来,长胖了倒是真的。别告诉我你堕落之后在饕餮地狱里待了很久。”
“殿下!”艾伦嘟起腮帮子,用眼神控诉着苏遥,萌萌的外表让他的眼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显得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