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有悔慕容冲(1)——八窍疯灵

作者:八窍疯灵  录入:10-22

侯大黝黑的脸上只看到一双眼睛通红,神色狂怒震惊,只将一把血刀用力扔在他面前地上,喝道:“不是你,这杀人的刀怎么在你手里?”侯二道:“我怎么知道?睡一觉醒来这刀便到了手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哥,你相信我,我没有杀三弟。”侯大更怒,道:“不是你,别人还有这胆子不成?你快说,你是怎么杀的三首领?”冲上前,一脚便揣在他肚子上,把侯二揣跪下了,侯二负痛仍是喊冤:“我没有杀,没有杀三弟。”侯大手按在刀柄直发抖,脸上筋内抖动,过了半晌,方咬牙切齿道:“先将他看押起来,我要叫他自己认错,死也死个明白。”

宋西牛看了想,原来是二首领三首领昨天打架记怨,二首领杀了三首领,只是这手段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侯大阴沉着脸指挥将侯三零零碎碎都捡齐了,他们却不吃自己族人,全抬到火里烧尽,然后一直围了火堆转圈,念词行礼,想是进行一种什么仪式。

今天还是喝蛇汤,只是因了这事故,大首领心情自然不好,因此大家都有些沉闷,不怎么说话,侯三虽然死得太惨,但对于他的死,宋西牛倒有些放心的感觉。和慕容冲两价目分到蛇汤照旧把水喝完,然后慕容冲把肉都吃到嘴里,一起跑到深谷石后,那人醒了,已经微微靠壁坐起,睁了眼睛盼望,想是在等他们,瞧到他们过来两撇黑须下嘴角牵扯动便露出笑容,慕容冲把肉吐出来喂给他吃,有些歉意地向他眨眨眼睛,表示只有这个方法。那人望了微微一笑。道:“谢谢你们救了我的性命。”说着,将肉吃了。宋西牛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那人微微点一点头,道:“看来这一次是死不了了。”慕容冲、宋西牛便都面露喜色互相望望,因救治了一个人而感到高兴。那人又问:“这地方瞧起来像是人迹罕至,你们为什么正好会在这里,救了我的性命?”他问的是慕容冲,自然是宋西牛回答,便将吐谷浑和侯羯互相争斗,慕容冲做为叶延的堂弟,而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就被侯羯抓了来到这里的事一一说了。

那人便也望了慕容冲问:“你不能说话?”慕容冲眨眨眼睛应了。虽然那人好像想和他们多说一会话,但因怕羯人发现,两人不敢多呆,慕容冲仍旧是叫他好好休息养伤,然后一起出来,慕容冲却并不知侯三的事,只照旧又想出新花样玩耍,到天黑时回马车睡觉。

睡到第二天尚未天亮,又被比昨日更加嘈杂的吵闹声惊醒,宋西牛只想怕又发生了什么事,便叫慕容冲呆在车里不要出去,自己先下去瞧一瞧,蒙蒙晨色中便见同一个地方,以同一个姿式,侯二血淋淋死在那里。也是咽喉被割断,眼睛挖了,舌头割了,只是手和手指没有砍还是好好的垂在身侧,用木棍撑起身体呈跪姿向着马车。四周羯人露出更加害怕和疑惑的表情,纷纷议论,都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人默默将侯二抬走。宋西牛自然也是奇怪,侯二昨天不是被他们抓起来看押了么?怎么又会死在这里?如果侯三是侯二杀的,那侯二又是谁杀的?他们为什么会死成这个样子?这中间许多事情真是想也想不明白。

回到马车,慕容冲眼里十分疑惑,便是问‘又发生什么事了?’宋西牛自己也弄不明白,更加说不清楚,只道:“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死了几个人。”慕容冲眼中便露出忧伤的神色。这时,那个给慕容冲红果的羯人探头进来,也无心戏耍慕容冲了,只道:“大首领叫所有人都去有话要说,快些过去。”

三十三、是人是妖?

出来到谷中,中央生起一堆熊熊大火,侯羯所有人都到齐了,齐齐跪在火堆这一边,独大首领一人站在对面,神色悲伤愤怒难言,望了众人,沉声道:“这两天发生的事大伙都知道了,二首领、三首领被人杀害,谷里面就咱们这些人,谷口有人日夜守卫,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凶手便在咱们其中,现在除了我的马夫在谷口哨探,所有的人都在这里,”说着,只逐一望了众人,连站在一旁的宋西牛、慕容冲也扫了一眼,又道:“可是今日咱们出来的这些人都是同族兄弟,数十年从小长到大的交情,知根知底,你们自己说,谁是凶手?”羯人自然纷纷道:“我不是凶手,凶手不是我。”侯大又道:“好,二弟三弟之仇,不共戴天,我侯大在此起誓,全族人誓报此仇,你们同不同意?”羯人也是激愤,纷纷誓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有个羯人捧出早已备好的一大钵酒水到侯大面前,侯大取刀割破手指,滴血酒中,道:“今日咱们便歃血为盟,不敢饮这血酒的便是凶手,是族里的叛徒。”有人将酒递下,众羯人纷纷解刀割指,滴血酒中。宋西牛、慕容冲因不是同族,所以不在此列。其余所有人都割过,侯大带头喝了一口,其他人也都毫不犹豫轮流把一钵酒喝完。

侯大又道:“既然咱们都不是凶手,难道谷里有鬼不成?”其他羯人便也纷纷互相问:“是啊,二首领、三首领死得太过离奇,只怕真的有鬼。”侯大道:“大伙想想我二弟三弟死前之事,死后又是一副什么模样。”说着,用手指了慕容冲,道:“我能断定,他就是害死二首领三首领的妖孽。”慕容冲睁大眼睛,露出迷茫不解的神情,宋西牛用手轻轻护住他,其他羯人瞧了,又是疑惑又是议论。有人道:“不会罢,他不过是个小童,怎么害得了二首领、三首领?”那个给红果的羯人道:“我听说妖的血都是绿的,他受伤流的血却跟咱们一样是红的,恐怕不是妖罢?”另有人道:“他没有妖气,倒有些仙气。”都有些怀疑不信。侯大又道:“人长得有仙气本来就不对,都是妖孽幻化而成,用以迷惑世人,你们且想想,自从他来了,便生出多少稀奇事,天现异象,火凤吞天食日,白天比晚上还黑。咱们杀叶延本有胜算,谁知如今反被他逼迫到这里,落到这般绝境死地。二弟三弟也都是因争夺他后惨死,死的时候又都朝他的方向跪拜。”这些人也都是迷信的,听得有理,渐渐信了,都害怕起来,便有人道:“听说被妖缠上会带来灭族之祸,所有人都要遭灾。”又有人道:“是啊,先是二首领、三首领,然后便轮到咱们,一个个都要惨死。”越来越是害怕,有人指了大火堆道:“妖孽不除,咱们灾祸便会连绵不尽,将他投到火里,快烧死他。”其他羯人都喊:“烧了他,烧了他。”

宋西牛一听情势不对,拉了慕容冲道:“快跑。”两人转身便逃,羯人哪容他们逃走?纷纷起身追上,七手八脚将他二人抓住,分别用绳五花大绑捆牢了,扔在火堆旁,然后以侯大为首,领了众人又是围了火堆行走念词,不知是在进行什么仪式。宋西牛被绑直了,连头都不能动,瞧不见慕容冲在哪里,喊一声:“慕容冲?”又想起慕容冲不能说话应声,连为自己辩白的机会也没有,便是大喊:“他不是妖,他是人,你们这些笨蛋,二首领三首领明明是被人用刀砍杀的,你们要是想报仇快找凶手才对。”并无人理他,不由气得骂起人来:“他不是妖,你们才是妖,你们都是吃人的大妖怪,快放了他。”任是喉咙喊哑,也无人理他。这时羯人停了下来,侯大道:“投到火里,烧成灰烬,消灾解难,永无祸患。”宋西牛只哑着喉咙喊:“不要,你们这些大妖怪,不要烧他。”

便在这时,忽听谷外有人喊道:“侯氏三位首领,我是独孤钵,替你们和吐谷浑做个中间人说和,这一次你们双方就此收手,各自回国,如何?”独孤钵并不知侯氏三首领已经死了两个,因此还是这么称呼。侯羯众人本来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去,又累又饿,已经心慌,此时听到有了生机,便都停下正在进行的事,有人不信道:“这是耍的什么把戏?叶延想灭了咱们就跟咱们想杀他的心思一模一样,现在既然已经将咱们困死在这里,怎么会有这般好心?不过是想骗咱们出去。”众人都是不信,侯大高声问:“叶延想干什么?有什么条件?”独孤钵道:“没有任何条件,吐谷浑已经同意收手,你们觉得如何?”羯人更加不信,侯大道:“我不管叶延想干什么,他要有本事就打进来,没本事咱们就在这里耗。”谷外静了一静,然后独孤钵又道:“这样吧,你要是信不过,我进来给你们当人质如何?”众人又是一呆,因这里还是独孤部的地盘,既然首领独孤钵自愿做为人质,若是叶延再耍花样,叶谷浑这些人自然也无法从这里逃出去。侯大虽然仍是疑心,但这是好事,先道:“那你进来。”令手下道:“放他进谷。”不多时,果然独孤钵一个人未带兵器走了进来,侯大也不敢得罪,抱了一拳道:“多有得罪,有劳独孤首领了。”却不知为何会这样,又问:“难道叶延就肯这么白白放过咱们?”独孤钵道:“他也是没办法,现在谷外同时又来了两拨人,一拨是秦国姚将军和薛将军,一拨是燕国太傅慕容评,各自都说是走失了一个重要人物到了谷里,不许你们再争斗耽搁时间,都要进谷来寻人。这两拨人咱们谁都得罪不起。”说着,谷口羯人报道:“燕国太傅,秦国姚将军、薛将军要进谷中。”侯大想了一想,走到谷边,果然瞧见谷外秦国、燕国两拨人马,便问:“你们要找什么人?”慕容评道:“冲儿在你手上,若他损失半根毫毛,我慕容评必率兵踏平你们侯竭。”侯大方知慕容冲是燕国慕容家的人,却也是,吐谷浑本来便是慕容鲜卑一族,叶延的祖父吐谷浑,原名慕容吐谷浑,是燕国开国皇帝慕容皝和太傅慕容评的大哥,因吐谷浑是庶长子,由嫡子慕容皝继承了权位,兄弟不和,因此慕容吐谷浑离家出走,去掉姓氏,自称吐谷浑族,也占了一方疆土称王。因此,这两国其实是出自同宗的亲戚关系,侯大知道如此,便是庆幸幸亏还没动手。那边姚苌与薛伽却小声商量了几句,然后姚苌道:“我那不争气的女儿离家出走,可能到了这里,要进谷找一找。”独孤钵来到侯大身后,道:“我留在这里做人质,侯大首领你就大胆放行吧。”侯大也不再生疑,点一点头,便见一队人,当先叶延陪着慕容评先走了进来,羯人便起了一阵骚乱,侯大道:“叶延,你来做什么?”叶延只冷冷道:“我堂弟不是还在你手里吗?”慕容评也不多看,径直走到侯大面前,问:“冲儿在哪里?”侯大也不想得罪他,回身指向火堆旁道:“还好生在那……”说到此处却是呆住,只见熊熊火堆旁地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影?

秦国姚苌、薛伽也带队随后走了进来,他们却不理旁人,一进谷便分散开来,各自寻往四面八方,尤其谷边缝隙搜去。

慕容评瞧不见慕容冲,又问一句:“他好生在哪里?”侯大目瞪口呆,也答不上来,忙问其余羯人:“人呢?到哪里去了?”其余羯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茫然不知,原来刚才他们正准备将慕容冲投进火堆之时,受到独孤钵议和休兵的喊话吸引,都转移了注意力,纷纷去看谷外形势,各自分析真假,再说宋西牛、慕容冲已经被绑住扔在地上,自然逃不了,因此没人管他们,竟没人多看一眼,此时突然不见了,在这谷中难道能飞天入地不成?只纷纷互相问:‘不刚才还在这地上吗?’‘我没有看到,你看到没有?’都说不上来,更有人更加相信妖孽之说,道:“原来他果然是妖怪。”又有个羯人疑声道:“是不是已经烧了?”慕容评听得烧字,忙令人灭火,慕容兵将齐齐上前抽薪灭火,连羯人也都上去帮忙把火熄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有羯人道:“不是啊,明明在这旁边还没烧的,不说他,连宋西牛那小子也不见了。他是妖,自然有妖法。”

慕容评大怒,问:“你说谁是妖?侯大,我只问你,你把冲儿弄到哪里去了,快说。”侯大也有些害怕,推脱道:“他刚才真的毫发无损在这里,就和那个小叫花子在一起,不知道怎么两个人就不见了,可能,可能是他们自己逃走了。”慕容评便令手下去找,羯人也都散开往各处找去。

那边谷深处秦将有人欢呼一声,似乎找到人了,却只短短一声又把欢呼声压了下去,不多时,秦将抬了顶轿进来,姚苌只先向慕容评告辞,道:“这里没有,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到这死丫头必定打死。咱们先走一步了。”便和薛伽等人随轿出谷,然而其他人瞧着那轿里明明像是有人的模样,慕容评生疑,道:“等一等,既然没找到人,轿里是谁?”薛伽道:“这是咱们的事,太傅最好还是不要多问。”慕容评道:“现在我燕国也走丢了一个要紧人物,在未得我同意之前,谁也不能出谷。”这话说出有些仗势蛮横,何况此地并不是在燕国境内,只是现在以燕国铁骑之威,其他人便是敢怒也不敢言,薛伽便到轿边轻声问过,似乎征询轿中人意见,然后走过来到慕容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慕容评便随他到轿边,薛伽掀了些帘儿让他瞧,慕容评往里看了一眼便朝里做了一揖,不再多说,薛伽、姚苌护着轿儿径自出谷去了。其他人瞧着虽然有些疑心,但既然他们不明说,便连慕容评也是这么个态度,自然也不多问。

慕容评又将怒火转发到叶延头上,回头便是‘啪’的一个响亮耳光打在他脸上,骂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打主意打到咱们头上来了。”叶延手下瞧见皇上挨打,纷纷不忿,便要上前相护,叶延伸手拦了,却也有些恼怒,道:“我如今也是一国称帝,咱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冲儿不见了我也着急,劝你消消气,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皇容评骂道:“你少给我摆皇帝谱,当年皇兄也是念在兄弟份上,保了你祖父一方容身之地,皇兄虽然不在了,只要我还活着就是你的叔祖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打的什么算盘?你想借刀杀人,叫侯羯害了冲儿,让咱们替你灭了侯羯?想想当年我大哥是何等威风英雄?怎么会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后人?”叶延脸色红了又白,也不好看,道:“我不过见冲儿可爱,是他自己要跟我去吐谷浑玩,谁知道路上发生这种事,信不信由你。”

却说被五花大绑的宋西牛和慕容冲到底去了哪里?他们现在却还在谷中,只是到了一块‘大石头’的肚子里。当时谷口人多忙乱,侯羯等人无暇顾及他们,宋西牛正直直躺在地上,忽然便惊奇地发现一块大石头来到身边,正想瞧清楚,那石头一抬移过来,正以为要被大石头压死,被原来石头里面是空的,被整个罩了进去,听得有人道:“不要作声,我们来救你。”石头的边边角角有些破损,透进些微亮光,宋西牛适应光线后便能瞧见这大石头里除了自己竟然藏了四个大汉,瞧着依稀都有些面熟,好像见过但应该相互不认得。宋西牛管不了这么多,只忙道:“快救慕容冲。”四人顶了这大石头神不知鬼不觉地移过去,又将慕容冲也罩了进来,然后乘人不备,慢慢后退,宋西牛先向慕容冲道:“他们说是来救咱们的。”慕容冲眨眨眼睛,他们两个被绑住,反正也动弹不得。这时听得外面的说话,知道慕容评正在找他,慕容冲眼珠转来转去有些着急,但大汉伸手将宋西牛和他的嘴巴掩住,再不能出声,宋西牛只想:原来外面来的人慕容评才是来救慕容冲的,这些人并不是救咱们,也是要掳走咱们。只是此时出不了声,也动弹不得,便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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