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眼睛怎么红了。”顾芩凨问道。
毕方不甚在意,“可能是天地剑又在作祟。”
“那把剑杀气如此重,我看还是不带在身上为好。”顾芩凨觉得那剑始终是毕方的累赘,毕方却摇头,“不行,这剑我不拿着,就要落到别人手中,到时候更是麻烦。”
顾芩凨心想毕方说的有道理,天地剑毁不掉,还藏不住,那么重的杀气藏在哪里都会被人发现,要是被女干恶之人得到为祸武林就更是不该,于是顾芩凨点头答应毕方带着天地剑。
坐了三天三夜,又酣畅淋漓的睡了一觉,毕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于是想要洗澡,顾芩凨便带着他前往执殿。
那被云雾缭绕的水池边开放着莲花,像是假的,但是那妖娆之姿又着实漂亮。
毕方问道:“这里是洗澡的地方?”
“恩,你下去就是了。”说罢,顾芩凨就坐到了池边,毕方跳下水,才发觉水是热的,竟是一处温泉。
“这汤水可固元调息,你多待一会。”顾芩凨浅笑着看毕方,毕方游到他身边,仰头看他,顾芩凨看着毕方这样子,竟有些面色发烫。
毕方不管顾芩凨侧过去的脸,双手一抱,就把顾芩凨给拖下了水。
是谁陷入情锁,被锁住了一生,是谁倾尽了天下,只为你笑魇如花。
顾芩凨狠狠地咬住毕方的嘴唇,他舍不得放开他,舍不得离开他,只想就这样和毕方合二为一,心神融合。
顾芩凨才惊觉,他爱毕方已到了没有理智,没有顾忌。
他只想要毕方,和他就这样,永堕魔道也行,顾芩凨心中一动,身体更加妖冶的迎向毕方。
何曾见过他如此媚态,毕方咬住顾芩凨的耳垂,那温热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席卷全身,顾芩凨只觉得五窍都被打开。
何曾如此放肆,毕方抓住顾芩凨的手。
是谁迷乱了眼,又丢失了心。
顾芩凨起身靠近毕方,窝在他怀里,他喃喃的说道:“好像还觉得不满足,毕方,我好奇怪。”
毕方低头看向顾芩凨,只见顾芩凨额头上凭空多了什么东西,那刻花的印记,让顾芩凨整张脸都艳如花开,那双眼睛更是让人不能自拔,顾芩凨抬头,似是有些羞怯于毕方如此炽热的视线,他亲了亲毕方的嘴唇,眼眸里都是温柔和深情。
毕方伸手抚摸顾芩凨额头的花纹,顾芩凨把脸颊靠在毕方的手心,闭上眼睛抚摸着,毕方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低头含住他的嘴唇,轻轻的吻着,毕方知道他爱的只是顾芩凨这个人而已,无论他来自何处他都只是他的芩凨,那个善良天真的小剑客。
顾芩凨就这样在毕方怀里熟睡过去,毕方抱起他,和他一起在偏殿里休息,毕方认真的看着顾芩凨额头上的花纹,眼中都是探究。
约莫一切时辰后,夜色更浓,顾芩凨悠悠转醒,醒来竟是直接扑到毕方怀里,宛如那刚刚懵懂心动的小情人,一刻也不离不开情郎。
毕方搂着顾芩凨的肩,被池水照映出的波光散落在顾芩凨脸颊,毕方温柔如水,问道:“芩凨,你的故乡在哪里?想回去吗?”
顾芩凨趴在毕方怀里,枕在他的胸口,他嘴角扬起笑意,“不必了,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是我的故乡。”
毕方撩起顾芩凨的一缕黑发,问道:“极乐宫的那些美人是天生媚术还是有什么武功心法呢,你说尧清要是一直那样,该有多倒霉,他无心勾引别人,却偏偏让人一见倾心,那媚术有什么好?”
顾芩凨不懂毕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媚术,他的手攀上毕方,却不觉自己的媚态,毕方抓住他的手紧紧的看着顾芩凨,“那你觉得他好吗?”
“自然是好。”毕方诚实回答。
“哪里好?”顾芩凨问道。
“人美,心更美。”毕方道,“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你知道。”
顾芩凨点头,黯然道:“是啊,他是很好,可是好人都没有好报。”说到这里,顾芩凨的眼中却是有泪滑落。
“你哭什么?”毕方为他擦去眼泪。
顾芩凨摇头,“我不知道,我一想到他,心里就会很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着心口。”
毕方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傻瓜,别哭了。”
顾芩凨点点头,“我会听你的话。”
毕方浅笑,他抱起顾芩凨,在屋子里雀跃着,顾芩凨被他转的头晕,“芩凨……我们就在这里,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哪里也不用去。”
顾芩凨何曾想过毕方会有这般心意,他心中狂喜,搂着毕方的脖子便是和他吻的难舍难分。
“毕方,你能说出这番话,我已经满足了。你怎么能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呢,你的试剑山庄呢,还有毕二庄主、毕三庄主,他们是你的至亲,我不要你为了我放弃你自己的过去。”顾芩凨诚恳道,“只要你心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那你呢?”毕方道。
“守护雾踪,这是我答应岛主的事。”顾芩凨道。
毕方摇头,“芩凨,我心中只有一个你,而你心中并非只有一个我,你心在江湖,我的爱是自私的,你却是无私的。”
顾芩凨摇头,“不是的,毕方,我也是自私的,我其实……”
说到这里顾芩凨闭上眼睛,谁人没有心魔,谁人没有执念。
他口口声声说着扞卫雾踪,愿意永远守护这里,其实,他更想和毕方在一起,和他无拘无束浪迹江湖,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赏遍四海风光,游历山川名城,醉时不知今夕何夕,醒来雾里看花,他想要毕方永远陪在他身边,他其实没有那么豁达。
但是人世繁华,有多少人能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顾芩凨的话说不出口,他百感交集,是啊,他只要一句话,毕方必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去。
可是,毕方是试剑山庄庄主,他身上有莫大的责任,他不能为了儿女私情把千万条人命放置一旁,顾芩凨的考虑毕方当然知道,顾芩凨痛苦的挣扎毕方于心不忍。
“你别怕,我不是你的负担,芩凨,我今生愿意等你,等到你把岛主之位交给下一任,那时你该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顾芩凨抬头,眼眸中已是多情的感激,柔和的水光荡开涟漪,他额头的花纹却闪动起异样的光芒。
顾芩凨察觉自己的额头多了一样东西,赶紧推开毕方,毕方追着顾芩凨,“芩凨!”他知道他心中的恐惧和惊慌,更不能让顾芩凨独自面对。
顾芩凨在铜镜里看到了一张他陌生熟悉的脸,那还是他吗?
是他,脸还是那张脸。
可是眼睛里多了柔情刻骨,额间的红色花纹,还有越发妖冶的神态,顾芩凨捂住自己的脸,竟是不敢再看下去,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毕方靠近他,喊道:“芩凨,这没事。”
顾芩凨避开毕方,闪躲着,不让他触碰。
“我现在是不是变得很怪,变成了怪物!”顾芩凨身为男子决不能接受这种变化,他想要抓掉额头上的花印,却发觉根本摸不到。
毕方靠近他,“怎么会呢,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你,我不在乎。”
顾芩凨往后一扯,纱帘洒落一地,他险些绊倒在地。
“这是极乐宫的标记?”顾芩凨摇头,“不对,不是!我不是!”
毕方最怕顾芩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想要让他冷静下来,顾芩凨却是歇斯底里的拉扯那些纱帘,他喃喃道:“我不是!!尧清他在哪里!我去找他,我要他亲口告诉我,我不是极乐宫的人!”
毕方的手还没碰到顾芩凨,就被他逃走,顾芩凨现在衣裳不整,毕方怕他跑出去出了岔子,轻功一跃拦到顾芩凨面前,顾芩凨痛苦的看着毕方,请求道:“你让我去找他,我要知道是不是真的。”
毕方道,“我不告诉你花纹的事,就是不想让你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无权知道,我的出身我的爹娘,还有我的亲人,所有人都在隐瞒着,连你也要骗我?”顾芩凨边说边哽咽着,“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哪里来的!我是谁!”
“尧清呢,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毕方闭上眼睛,一掌击昏顾芩凨,顾芩凨眼睛一闭便倒在了毕方怀里。
毕方知道他不能放任顾芩凨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事实打垮,极乐宫、巫教、雾踪三者的联系已经太过紧密,纠缠太过深远,尧清已经被仇恨毁了,顾芩凨又如何能再度作茧自缚。
毕方亲了亲顾芩凨的脸颊,道:“你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第四十八章:天地剑
悠悠的乐曲传来,顾芩凨侧过脸,毕方正坐在床边,拿着树叶在吹奏曲子,顾芩凨呆呆的看着他,想起来当初在无忧山庄,毕方戏耍他的时候,那时雾海滔滔,蝶香满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而那时的毕方无忧无虑,心比天高,却快乐多情,如今看毕方独自坐着吹奏曲子,顾芩凨冷却了心中澎湃的情绪,才惊醒,他的态度伤了毕方的心。
他不能忍受自己变成尧清那样,那不是他的样子,他不要什么极乐宫美人的神话,那只是媚术的幻影。
顾芩凨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毕方见他醒来,收起叶子,道:“你既然醒了,我就先出去了。”
一刻也不肯打搅,顾芩凨眼睁睁看着毕方离开,心想,他的确不能拦住他了,他没了那个资格。
顾芩凨坐到油灯下,手边的那本书寂寞的躺在那里,顾芩凨叹息一声,便捡起来继续看下去,他内心有那么一点期许,希望这能给他指引。
笔者进入大荒漠后,历经磨难才发现极乐宫这个神秘的地方,他有预感那里就是冰魄武功的起源,于是他回到雾踪把这个消息带给了百敛,紧接着百敛要他不必再查冰魄,说此事告一段落,笔者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人力有限,他也无心再去漠北,于是就没再坚持下去。
五年后,百敛带领百余弟子出行,回来后带了一名男童,那男童体质虚弱,百敛便将其送到了中原,然后后面顾芩凨翻了很久才见到关于那个男孩的第二次记录。
笔者称百敛岛主从中原带回男童,观他模样就是数年前那位,可岛主却说是无意间见到这孤儿觉得可怜将其收养,取名,芩凨,随师父姓。而到了末页,顾芩凨才看见笔者的名字,顾南,的确就是他师父的名字。
顾芩凨放下那书籍,原来这是他师父,雾踪的左护法所写,难怪他觉得蹊跷,何人在雾踪有如此地位,除了岛主,也就是他师父了。
他一生未娶,恪守己身,原来是有那段情缘。
顾芩凨虽说仍旧难以接受,但是他不得不正视那些问题,百敛消失的那段时间,应该就是去了漠北,灭了极乐宫,带回了他寄养在中原,等风头过了才将他带回雾踪收养,一切合情合理,他的确是来自极乐宫,这额间的花纹,是他身份的标志,他和尧清有着深刻的渊源。
这世间待他最情重的那个人,会是他的谁?
顾芩凨看着那烛火一跳一跃,眼眸中那那些痛苦迷茫渐渐消散,爱也罢,恨也罢,他若是自困于繁笼,谁又能救他逃出生天,如果他自己走不出心魔,那也只能和尧清那般,为仇恨蒙蔽了双眼。
顾芩凨放下书,出门去寻找毕方。
毕方在迎风亭内席地而眠,单薄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可怜。
顾芩凨走近他,毕方凭借敏锐的反应醒来,看见顾芩凨后立刻坐起。
顾芩凨道:“我们谈谈吧。”
毕方轻笑一声,摇头道:“我怕你不冷静只会越说越伤心。”
“毕方,我是在这里长大的。”顾芩凨坐在亭子里,仰起头看着周围,那些奇山异水,亭台楼阁,都是他最熟悉和亲切的,这里是他的家。
“我对雾踪有感情。”顾芩凨继续道,“是最真挚的那种。”
“我懂,没有人要你放弃这里。”毕方安慰道,“尧清也不曾让你为难。”
“我想他应该很早以前就知道真相吧,所以他才会几次三番,奋不顾身的救我。”顾芩凨想到这里,感恩道:“如果他很早以前告诉我,我也不会相信。”
“是啊,所以他什么也不说。”毕方坐到顾芩凨身边,和他交心。
“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顾芩凨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着天际,毕方知道他很难过,轻声道:“你说过你想他了,不如,我们去找他。”
“他在巫教。”顾芩凨低下头,“和这里隔了十万八千里。”
“芩凨,如果心中所想,就应该去做,要不然也许会成为永远的遗憾。”毕方道,“知道吗,我没见到我娘最后一面,就是因为我赌气去了漠北,收到书信,赶回来也已经晚了。”
“我走时我娘的身体已经不好,我答应她出去半年就回来,然后却是一去不归。”毕方道:“很多时候,这世间最不能割舍的是亲情。”
“你怎么会知道尧清是我的亲人。”顾芩凨问道。
“其实你们很相似,性格也好,品性也好,其实都很善良,不过尧清是身不由己,被形势所迫。”毕方道:“我听说江柳他们已经回去了,尧清一个人恐怕很难应对巫教的众多长老和堂主,再者慕容棠不是省油的灯。”
“毕方,谢谢你。”说罢顾芩凨伸手抱紧毕方。
其实顾芩凨心中对尧清担忧不已,他知道尧清如今处境艰难,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他,可是他又害怕见到他,害怕去面对那些过去。
毕方笑道:“君子兰,不要害怕,不管如何,我都会陪着你,再难过去的磨难,你都不会是一个人。”
顾芩凨点点头,这时天地剑发出震动,毕方按住它,教训道:“又调皮了,乖!”
果然那剑一听话就安分了,顾芩凨看这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问道:“它通灵?”
“恩。”毕方笑道,“这把剑和抉衣合二为一,自然就通了人气。”
“看来这些日子它这般杀气腾腾,是想念大师兄了。”顾芩凨道。
“一把剑都如此通人性,很有趣。”毕方轻笑道。
顾芩凨也摸摸那把剑,那剑却震动起来。
顾芩凨笑道:“它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我猜是开心吧,你抱着它的时候它就很少发脾气。”毕方道。
顾芩凨抱起那把剑,抚摸着它的纹路,道:“天地剑在雾踪被封印了好几年,大师兄陪着它的时间最多。”说到这里顾芩凨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他牵起毕方的手,道:“走,我们去一个地方,它一定会喜欢的。”
毕方由着顾芩凨雀跃的拉着他,嘴角扬起笑意,他想,他的小剑客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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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冰池外有弟子看守,见到顾芩凨弟子们纷纷下跪,顾芩凨笑道,“不必多礼,你们起来吧。”
说罢,顾芩凨带着毕方走进了寒冰池。
偌大的洞穴里,有一片蔚蓝的池水,里面寒气逼人,不时还有寒气冒起,而池子的正中间,有一座剑冢,剑冢看起来十分威严,上面有许多剑痕,看样子曾经用过。
那天地剑在顾芩凨怀里抖动了一番便是直扑剑冢而去,然后吸附着周围的铁索将它缚住。
毕方和顾芩凨相互看着,顾芩凨道:“当初师父就是这样把天地剑封在池水里,以免它被人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