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清闻言若有所思的看向树林,靳秋意道:“你起来吧,既然是大护法的意思,我不会为难你。”
靳九琴立刻从地上起身。
尧清道:“大护法你见过吗?”
靳秋意摇头,叹息道:“他从来不见任何人。”
“或许你该见见他。”尧清道。
靳秋意失笑,指着尧清道:“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不过,他不见任何人。”
尧清还在想着事,靳秋意轻笑道:“师兄,我看你还是和我住在一起比较好,我怕对你意图不轨的人太多。”
尧清轻笑着,“你想太多了。”
“我觉得师兄你要慎重考虑,毕竟玄冥教做主的人太多,我怕我护不了你的周全。”靳秋意转身边走边笑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好诗。”
尧清叹息一声,跟着靳秋意往回走。
身后,树荫处,那红衣男子现身,眼睛紧紧的盯着尧清。
走了没几步,尧清回头看那片林子,除了零碎的光影,就是随风摆动的绿叶和阵阵鸟叫。
尧清低下头,唇边扬起一抹笑意,他别有深意的朝树林里颌首,便以轻功跃起,与靳秋意一同离开。
第一百一十五章:静观其变
回到玄冥教中,靳秋意片刻不离的待在尧清身边,不厌其烦的向他讲述这些年他的趣事,尧清也关心他的事,两人谈天说地,天色向晚,待到靳九琴来给他们送饭,靳秋意才发现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边吃饭靳秋意边问靳九琴话,赵汝阳不知去向,倒是有一位杀手返回教中,靳秋意念及武林大会将近,吩咐靳九琴小心,话末,靳秋意问了句大护法呢。
靳九琴看了眼尧清,半天不说话。
靳秋意笑道:“师兄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大护法不知去向。”靳九琴道。
靳秋意闻言脸上有些色变,不过很快就平静,他平静道:“不知去向,那就算了吧。”
靳九琴退下后,尧清问道:“你好像不开心。”
“是吗,我不觉得。”
“那就好。”
靳秋意给尧清加菜,温和的笑道:“师兄,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你问的一定不是好事。”
靳秋意边笑边摇头。“迦罗心法他教你了吗?”
“他为什么要教我这个。”
“因为你是他的弟子。”
“你也是,他不也没教。迦罗心法只授君家。”
“我以为他会对你偏心。”
“没有那个以为,你以为的都是你想的太多。”尧清坦率的看他,“他对我没有那么好,相反,对你也没有那么差。”
“他对我好不好我又不在乎,你对我好就够了。”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又何必耿耿于怀。”从来不会当着靳秋意的面如此直白的谈起他和慕容棠,这次尧清似乎按耐不住了。
“耿耿于怀吗。好像是有点。”靳秋意道:“他欠我的。”
尧清放下碗筷,靳秋意看他的神情,问道:“师兄。”
“秋意,他已经死了。”
靳秋意沉默。
“和死人又能谈何亏欠。”尧清道:“无论如何,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
“师兄,假如慕容棠没死,你会放弃一切和他携手百年吗。”靳秋意道,“我是说,假如那时在无名湖,他没死,你会吗?”
尧清平静的说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曾觉红尘中若是没有他,定是抱憾终身。后来,才觉得遇到他,是万劫不复。一劫一憾一缘,劫渡,抱憾,缘尽。既然缘分尽了,又何必再问生死。他生,他死,都是命中注定。”
“人人都有缘尽时,以你这么说,有聚必有散。师兄,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尧清叹息着摇头,“秋意,当初要离开巫教的人是你。”
靳秋意为尧清倒茶,“我懂你的意思,你说的没错,先走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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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秋意带领玄冥教弟子走入大殿内,绝夜半跪在地上候他。
尧清从走入大殿开始就觉得这人低头的身影很熟悉,靳秋意坐到教主之位上,问道:“你回来了?”
绝夜抬头看他,问道:“教主,你去哪儿了?”
靳秋意漫不经心道:“我以为你不见了,就先走一步。”
绝夜冷冷的看他,“那就好,我还怕教主你有什么闪失。”
“放心,我一向谨慎。”靳秋意笑道:“听说你一回来就去了大护法那里,没说什么话吧。”
“没有。”绝夜道。
“你起来吧。”靳秋意道。
尧清一直看着绝夜的脸,故作镇定。
靳秋意看着尧清假装镇定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挽起自己的一束发,笑道:“九琴,明日就是各派人士光临玄冥教的大日子,不能耽误大事。”
靳九琴立刻领命,靳秋意再陆续的吩咐在坐的一众属下、堂主和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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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秋意推开门,尧清就站在他面前问道:“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靳秋意故作姿态的笑道。
“今天见你的那个。”
靳秋意笑道:“他啊。我们玄冥教的杀手,武功不俗,恐怕不输给江湖有名的红衣恶鬼。”
“杀手?什么时候开始玄冥教也会养杀手?”
“这个嘛,恕秋意不能奉告。”
尧清当即皱眉,他上下打量靳秋意,反问道:“你带我回玄冥教意欲何为,别再对我说你的言不由衷。”
靳秋意上前多走几步,轻笑道:“师兄你怀疑我?”
“难道我不该?昨日的红衣人是谁?绝夜又来自哪里?玄冥教隐迹多年,为何突然召开武林大会,还有你与苍山派同流合污,携唐门惊扰巫教,你的野心昭然若揭,又何须我来点破。”
“是,我从来没有否认我想一统江湖,我也没有否认我是为师兄颠覆巫教,至于绝夜是谁,重要吗?他是雾踪大弟子也罢,巫教少主也罢,现在他只是玄冥教的人。至于那位红衣人,我想你比我更应该了解,我可是连一面也未曾见过。”
“靳秋意,你总是喜欢废话连篇。”尧清手中冰蚕丝出手,靳秋意仓皇闪开,随即他的头发散落,靳秋意轻笑着摸摸自己断开的发饰。
“功力恢复了就翻脸不认人,师兄,你好狠的心。”
尧清冷笑,“你走吧。”
“不听我一句解释。”靳秋意道。
尧清道:“你对我有多了解,我对你就有多了解,我不想听你多说一句废话。”
“唉,师兄,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伤我们的感情。你不是说过,缘尽时,不能强求。绝夜也罢,抉衣也罢,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是抉衣。”尧清肯定的说道。
“我拗不过你,他是抉衣,如何?如今他是大护法的得意门徒,与你毫无关系,他不认识你,也不记得你,他和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区别。”靳秋意道:“我知道你现在难以接受,我也知道你所介怀的事,放心师兄,在这里不会有人责怪你,你永远都是对的。”
“笑话,是对是错,我会不知道。”尧清越说越是脸色沉下去,靳秋意后退数步,赔罪道:“师兄说的有道理,秋意唯恐师兄你生气,你先歇息吧,秋意告辞。”
门一关上,尧清防备的回到床边,他拿出衣襟里绝夜甩给他的信件。
“静观其变。”短短数字,尧清面露喜色,他知道自己不逼走靳秋意,靳秋意是不会随便让他离开他的视线。
这一句静观其变包涵太多意义,到底抉衣发生了什么事,会突然变成了玄冥教的杀手。
不过就算是有诈,静观其变未全不是一个好法子,至少不必让靳秋意生疑。
这一路上,乃至到玄冥教,靳秋意看似不忘旧情,对他毕恭毕敬,实际上许多事情都是故弄玄虚,比如那竹林里的红衣男子,还有大护法。
同样巫教也大护法,也受人敬仰,但是见到教主还要行礼,在玄冥教,却是教主要给大护法行礼,看样子,如果教主无意让人看到,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当然,靳秋意一早就对他坦白过大护法夺了他权的事,可这是丑事,不该轻易向外人道明,更何况还是似敌非友的巫教,靳秋意更该防范才对,所以这一步棋是个虚棋,用来迷惑人的视线,到底靳秋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要等武林大会召开才能分晓。
尧清也不恼,他耐着性子等待,既然靳秋意废了这么大的功夫把他从巫教带到这里,这一步棋就不会是一步废棋,他且看看他这个师弟是打算如何兴风作雨、为祸武林。
第一百一十六章:旧人如故
毕方用剑挑起轲戎的下巴,笑道:“一路跟了我这么久,不会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于宴连忙要去扯毕方的手,钟英却是架着于宴,不悦道:“好个于宴,不回巫教,是打算和天极峰苟合?”
“府主知道我去了天极峰,你别血口喷人。”于宴气愤的看钟英,钟英看于宴被他气的不行,大笑道:“哦?现在口说无凭,尧清又不在,你当然可以乱说了。”
毕方不为难于宴,帮他说话,“钟英,于宴说的是真的,你放了他。”
钟英偏偏不放,江柳挡开钟英,一下子就给于宴避开,钟英眼看着他们都帮于宴,冷哼道:“我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江柳无奈,问轲戎:“轲峰主为何一路尾随?”
于宴连忙解释,“容锦没有恶意,是我想要救府主,我听说他被靳秋意带走。”
“轲峰主,身为武林盟主,你不该好好管教管教唐门、苍山……”毕方笑道。
轲戎挥开毕方的剑,笑道:“天下门派,各司其职,至于唐门、苍山私自结党,也并非我一个天极峰能左右。”
“哦?说来你就是不想管了。”
轲戎道:“是爱莫能助。”
钟英冷笑,“欺负人的时候就说话算话,要你做事就爱莫能助?荒谬。”
轲戎轻笑道:“钟堂主说的有道理,不过轲某人已经辞去武林盟主之位。”
“什么?”钟英诧异道。
“玄冥教召开武林大会,要另选盟主,还扬言要讨伐大魔头……毕方。”
毕方抱着天地剑轻笑着,江柳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消息。”
“别人说的。”于宴道。
“除魔卫道?我倒要看看玄冥教如何除魔卫道,江柳,我们走。”毕方说罢要离开,于宴连忙喊道:“毕方,我和容锦随你们一同去吧,府主在他们手上,我担心他的安危。”
毕方看他们一眼,没多说什么,轲戎抱拳道:“还请毕庄主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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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声不绝。
尧清靠在塌上假寐,忽然,有人从他身后闪过,尧清起身往后看。
红衣男子的背对着他站在屋内,尧清问道:“你是什么人?”
红衣男子并不理会他,尧清往前走一步,红衣男子道:“公子留步。”
尧清听他声音低沉,好像似曾相识。
“你来找我是为何事?”尧清问道。
红衣男子道:“玄冥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速速离开。”
说罢,红衣男子要走,尧清立刻抛出冰蚕丝困住他的双脚,尧清往前去,红衣男子翻身灭了屋里的灯。
“阁下到底有何话说,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今夜来访,难道就为了逐客。”
红衣男子用冰蚕丝与尧清打斗,越靠越近,只恨月色朦胧,不能辩清他的面容。
尧清用斩天诀封死他的路,两人从地上打斗到床榻上,红衣男子手上并无兵器,两人拳脚对招,跃到床边,尧清扑进他怀中将他手脚约束,红衣男子震断冰蚕丝,反把尧清压到身下。
“你到底是谁?”尧清终于看清他的眼睛,男子深深地看他一眼,甩手要走,尧清用力抓住他的手,低喝道:“慕容棠!!”
男子用力挣脱尧清,尧清用踏雪寻梅拦住他,他们四目相对,月色撩人,暗香疏影,一阵风吹起眼前男子头发,这人一双灵动的凤眼,尧清道:“真的……是你……”
红衣男子后退两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尧清忍耐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声音却有着发颤,“是你,为何你要假死离开巫教!”
红衣男子转身要从正门离开,尧清追上去同他穿过亭台楼阁,追到无路可退时,慕容棠站在瀑布边,月下风起云涌,却不及他们二人眼神复杂。
“为何不愿见我。”尧清问道。
“该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你去意已决,我不会强留你。”慕容棠道:“你该走了。”
“我不曾知道你是玄冥教大护法。”
“历任巫教教主都是玄冥教大护法,这是只有教主才知道的秘密。”
“所以你今天告诉我?”
“我无意告诉你,我只是要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你要装死?”
“迦罗心法。”慕容棠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师兄也是因为迦罗心法?”尧清问道。
“是。”慕容棠道,尧清靠近慕容棠,“我要你回巫教。”
“清儿,不必了。”
“为什么?”尧清问道。
靳秋意从尧清身后出来,笑道:“因为大护法武道顿悟,不愿再理会江湖纷扰,师兄,你要是余情未了,不如就留在玄冥教,陪着师父,你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多好。”
慕容棠见到靳秋意,面色并不太好,尧清回头看他,“秋意,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他若不是武道大成,何须装死离开巫教,他若是有心,为何把别人当做草芥,慕容棠,我在巫教时,你处处偏颇,没想到回到玄冥教,也躲不开你。我在教中这几年,你从来不见,还独揽大权,师兄一来你就按耐不住要见他,你当真是被美色迷了心窍!”靳秋意满是怨恨的脸上再不见青涩,只有杀气。
尧清挡在慕容棠面前,劝道:“秋意,你冷静下来。”
靳秋意拔出他的流霜刀,指向他们,“慕容棠,你我本该有了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师兄,今日就让他亲眼看到你的真面目。”
“秋意,我不会让你对你拔刀。”
“师兄,由不得你。”说罢,靳秋意出刀,尧清徒手与他对抗,慕容棠观靳秋意出手狠辣,立刻加入战局,他推开尧清,对靳秋意道:“原来你早已怀疑我的身份,却非要将清儿卷入其中。”
“没有他,你就不会有破绽。”靳秋意道:“你看看你,真可怜,从小到大养他,他还不是要离你而去,选了别人。”
慕容棠震开靳秋意的刀,沉声道:“你太狂妄。”
靳秋意大笑起来,“彼此彼此,都是师父你教导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