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婶却因和莲娘交好,连带着跟薛白关系也近,多少知道当时因为是冬日里的红薯产量并不算很高,若是春夏肯定能收成更好。
事实上连日来钱记粮行不断来拉粮食的车也侧面证明了徐婶的想法。
之后又有两家愿意以一文钱两斤的价格把红薯再卖给宋家,宋嘉祁就暂且定下了这三户人家。红薯苗优先给徐婶家,徐婶家地还算多,冬日里丈夫儿子生病把家底都掏空了,两个男人身子好了之后受到宋嘉祁的指点就去开荒地种土豆,此时家里出了四亩良田还有四亩坡地。也正好红薯不挑,坡地也能种。
徐婶不客气地要了八亩地的红薯秧,剩下七亩另外两家分了。
宋嘉祁想了想,把徐婶买红薯秧的钱又让薛白偷偷还了回去,另外两家的倒是收了下来。一两百钱,对宋嘉祁不算什么,对村里人来说却是大项了。
徐婶给开了个好头,又给红薯开出了那样低的价格,宋嘉祁也有点不好意思再收红薯秧子的钱了。
就是这样,你是实诚人,宋嘉祁也愿意实诚地和你交朋友;你要是心存算计只想着占便宜,宋嘉祁也未必算计不过你。
你怎样待别人,别人就会给你怎样的回报。
第100章:来镇上、开粮行
宋嘉祁这边的问题倒是解决了,村长那头就没那么顺利了。
皇上还有三门穷亲戚呢,村长的穷亲戚更多。碧溪村李家是大姓,都是一个族的,多少都跟村长沾点儿亲戚关系。这次宋嘉祁“选中”的三户没有一个姓李的,村里人能干吗?
更别提村长还有李小叔这个占便宜没够的堂弟,得了信的当天就上村长家哭去了。
村长觉得宋嘉祁自私,村里其他人何尝不自私?村长觉得都是一个村的就该互相帮衬,姓不姓李都是一个村的帮衬谁都一样,他的族人却不认同。
或者说,大部分没得到红薯秧子的人都不认同:凭啥那三家得到了我家没得到?肯定是村长不向着俺家;为啥宋嘉祁只肯给三户人家红薯秧?肯定是村长要红薯秧不尽心……
因为当初村长一时手贱揽下了事儿,此时的村民却不想着去找宋嘉祁了,只找村长:他们本也习惯了有啥事找村长解决,大部分时候村长也能解决。
可惜宋嘉祁是颗钉子。
村民却不懂那么多,只知道他们没有得到实惠,不患贫来患不均。
里外不是人的村长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看着赖在自己家不肯走要说法的族人,一把年纪还哭闹不休的堂弟,村长忽然有点后悔争取来了那三个名额。
那时候大家还是求着自己让自己跟宋嘉祁求情,怎么现在弄得倒像自己这个村长欠他们的?
村长却没有意识到,他也曾这般为难过宋嘉祁。
这一季的红薯面卖完,宋嘉祁手上也有近千两银子了,在一个小镇上买个铺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因之前村里几个浑子来家里抢红薯秧子的事儿,薛白也对这个村子寒了心,便和宋嘉祁商量着去镇上住。
有钱就是任性,想去哪儿住去哪儿住。
夏忙之后,地里又种上了新的红薯秧子。宋嘉祁格外谨慎,为了防止还有人有抢红薯秧子的打算,每天都只从空间里拿出来一部分红薯秧子,种完再拿。
然后他发现根本不用担心:因为现在这些红薯秧子不止是他的,也是那些佃户的,关系着佃户们秋日的收益。抢宋嘉祁的东西佃户们可能会帮忙,也可能不会,但要抢他们自己的东西,他们可不会答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
有了这些佃户的保障,宋嘉祁也不愿在村里多留了,带着薛白和儿子包袱款款地去镇上了。
有意思的是不止他们家来了镇上,薛贵一家也来了。
没错,一家。薛老娘虽然病着,吃药也是要钱的,薛贵早就回到镇上继续做工。因为薛滨太小唯恐路上吃不消,依旧让莲娘带着小妹、薛滨在家里住着,薛贵每个月捎些钱回来,一些给莲娘花用,一些给自己老娘买药。
而现在薛滨也大了些,小家伙身体也不错,薛贵便把老婆孩子都带去了镇上。
宋嘉祁和薛白在镇上倒是不缺住处:馒头铺后面的小隔间收拾收拾就能住人,虽说现在有了小猴子略挤了点儿,不过是暂时住着,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两人商量着,先买铺子,再在铺子附近或买一两间房,或买一个院子。
说是商量,其实也就是宋嘉祁说,薛白回答“好好好”……
薛白对宋嘉祁的信任几乎是盲目的,除了偶尔夫夫间小情趣般的别扭,薛白总是宋嘉祁说东他不说西的。况且这种大事,薛白更没什么主意。
况且宋嘉祁自己也是个有主意的人,跟薛白商量是他对薛白的尊重,实际上也并不是指望着薛白拿主意。
于是宋嘉祁开始在镇上找铺子,薛白就在馒头铺和付婆、柳哥儿一起看铺子带孩子,偶尔去薛贵做工的地方看看自己爹娘弟妹,日子过得颇为惬意。
宋嘉祁也觉得挺惬意,除了房子太小,孩子太吵……咳。
宋嘉祁找铺子找得很快。他目前没有实力也没有本钱做成钱记、葛记粮行那样的大生意,只准备一点一点升级:最开始摆地摊卖烧烤,到有个门面的馒头铺,现在只要再升一级就好了。
哪有数码宝贝能一上来就究极进化的,都要先进化、超进化才能究极进化的好吗……
宋嘉祁看中的是一个三间的铺面,在一个不算繁华也不算冷清的街上,附近住的都是不富裕但又算不上穷的底层老百姓。铺子隔壁是一家布行,卖的都是粗麻布,再隔壁是一家小门脸的杂货铺,也比柳哥儿家的杂货铺大不到哪儿去。
宋嘉祁观察了几天,觉得隔壁的两家铺子生意都不错——虽然铺子不大也不高档,但人流量多,成交量高。
铺子也不算太贵,宋嘉祁好说歹说讲到了二百两银子,买了下来。
二百两银子,在宋嘉祁看来古代一文钱大概等于现代一块钱了,二百两银子也就是三十万,不便宜,不过宋嘉祁手头不紧,也就买了下来。
买下来之后装修也要花些时日,虽不说这个面向劳苦大众的铺子要装修的多高档,也要干净整洁吧。这三间铺子之前是个小饭馆,做餐饮的难免烟熏火燎,宋嘉祁便打算把墙再漆一漆。
因着和钱记、葛记粮行还有合约,宋嘉祁也不打算一上来就卖粮食,就打算着先卖点粉条、挂面之类的半成品粮食。宋嘉祁想了想,自己和薛白刚认识的时候还请薛白吃过方便面呢,不知道方便面好不好做:好像是把面条在油里炸过?回头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
可惜太平镇周围的村落都是旱田没有水田,也没人种水稻、糯米,不然也可以试着做年糕。
相处了一年多,宋嘉祁对付婆也颇为信任,决定这边铺子开张了还让付婆过来帮忙:在宋嘉祁眼里付婆就是年纪大了点儿,实际上完全是个销售人才。除了刚开始适应阶段有点腼腆,之后无论宋嘉祁是在铺子里放粉条、红薯面还是别的什么,付婆都能给卖得干干净净。
不过……
这边生意开起来,馒头铺势必要关门了。就好像当初开了馒头铺,宋嘉祁也没经历再去弄烧烤一样。前进的同时,也有一部分东西必须舍弃,是为取舍。
不过宋嘉祁有点儿舍不得。不说别的,馒头铺真心挺赚钱的,要不是分身乏术宋嘉祁真不想关了它。
晚上宋嘉祁跟薛白商量:“要不然回头咱们开了粮行,把这馒头铺让给阿爹吧?就算阿爹还想在木器店干活,娘反正闲着,过来这边卖馒头也能补贴家用。小妹姑娘家不好抛头露面,却能在里头做馒头。
到时候咱们自家就有红薯面,也不用爹娘花钱,就当是咱们做子女的孝敬他们,赚的钱就给他养老,你觉得怎样?”
薛白也觉得这个主意好,这些天他有事去看莲娘,莲娘他们住在木器店提供的一个小院子,里面住了好些人,薛贵作为技术型人才自己有一间大屋,一家人挤在一处,将将住下。
现在还好,等小妹再大两岁就不合适了。虽然是自己亲爹,到底男女有别,也没住一个屋里的说法。
如果莲娘带着小妹和薛滨住到馒头铺来,等薛滨大了可以去跟薛贵住,莲娘和小妹就住在馒头铺里。
薛白是个孝顺的孩子,自己过得好了,也想让家人也过得好。宋嘉祁的帮衬不是直接给钱而是给自己父母生钱的门路,薛白心里更加的熨帖。
他虽然不识字不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也知道宋嘉祁这是为他父母好呢。
“宋大哥,你对我真好。”薛白往宋嘉祁怀里拱了拱。“谢谢你这么为爹娘着想……”
宋嘉祁亲亲薛白的脑门:“傻瓜,跟我说什么谢谢?他们也是我的爹娘。”
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我自然会和你一起孝顺他们。
过了几日宋嘉祁找了宋牙子,找到房东把馒头铺直接买了下来。这馒头铺极小,也不过五十几两银子就买下了,日后薛贵和莲娘过来连房租也不用交。
除了这间铺子,宋嘉祁还让宋牙子帮忙寻了一处小院子。
院子离新买的铺子不远,那地界住的都是家境一般甚至偏差的百姓,屋子挨挨挤挤地建在一起,少有带院子的。
带院子的房子总是比不带院子的要贵一些。
宋嘉祁却执意要个带院子的:薛白喜欢养点儿家禽,宋嘉祁也觉得应该多养些母鸡,好给自己小夫郎、儿子下鸡蛋吃。
最后用六十两银子买下了这带三间房、另带一个厨房一个仓库的院子。
“要是没这院子,就算是五间房也用不了六十两……”宋牙子念念叨叨的,他和宋嘉祁合作多次,也算厚道,帮着参谋,实在觉得宋嘉祁买这院子性价比不高,简直多花十两冤枉钱。
反倒要宋嘉祁开解他:“得了老哥,回头我在院子里养上鸡,不用花钱买鸡蛋吃,过个十几年这钱也省出来了。”
宋牙子默默算了算两文钱一个的鸡蛋宋嘉祁得吃多少年才能吃回十两银子。
铺子还没开起来,将近一千两银子,一眨眼也就花了快一半了。宋嘉祁嘴上和宋牙子说笑,心里却也有点儿紧张,暗暗盘算着家具就先不买了,等秋收了地里的红薯卖了钱再说吧。
第101章
宋家在镇上新买的院子房子都宽敞,屋里盘的炕也大,直占了半间房子。不过这也有好处:莲娘和薛白一人占着一头做着棉袄,薛滨和小猴子都半岁多了,此刻从炕这头爬到那头,再从那头爬回来,手脚已经很利索了。两个小子还会发出“啊啊”的叫声,比这谁爬的快,玩儿的不亦乐乎。
莲娘缝了一会儿就直起腰,给自己揉揉胳膊揉揉腰,又关照薛白:“歇一会儿吧,你本来就怀着身子,再坏了眼睛,你家小宋不得恨上我这个歌老婆子。”
薛白脸一红:“他才不会。”
莲娘嘴角噙笑,也不言语。以前在碧溪村的时候,家里不好过,莲娘偶尔会干些浆洗、缝补的零活儿。每每近了冬日,倒也有几家人找她做棉衣裳,衣料棉花自卑,二十个钱的手工费棉袄棉裤给做一身。
薛白做衣服还行,做棉袄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去年他和宋嘉祁的衣裳都是在成衣店里买的,今年左右莲娘要做,薛白就想着学起来。
如今薛贵和莲娘接手了馒头铺,日子也过得有声有色的,短短几个月赚的钱是薛贵以前做工的几倍不止。因此薛贵和莲娘自然对宋家心存感激,两家又都在镇上,走动倒比在村里的时候还勤些。看在馒头铺的份上,薛贵也对宋嘉祁亲热了不少,闲暇时还会给小猴子做点儿木马、摇篮之类的玩意儿,在宋嘉祁的指点下甚至还做了学步车出来。
况且薛白又有了身子——莲娘真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哥儿怀孕不易,还容易生哥儿,对莲娘来说薛白一举得男就已经让她惊喜了,现在竟然这么快就又有了。
莲娘索性把馒头铺的事儿都丢给薛贵和小妹,反正小妹如今也懂事了,帮薛贵打个下手店里也忙得过来。自己白日里就到宋家来照顾薛白,顺带着教一教薛白做棉衣裳。
如今粮铺的生意不错,宋嘉祁和付婆两个人都有些忙不过来,整日早出晚归的。宋嘉祁还要操心着村里的地和粮食,半个月回去一趟,小夫夫两个也就晚上才能凑一块亲热亲热说说话。
当然了,宋嘉祁辛苦归辛苦,钱也赚了不少就是了。粮行开了才三四个月,收益就是之前的两倍,这还是红薯面都卖给别家了呢,不然可不止这些。
薛白想给宋嘉祁亲手做一套棉衣裳,一来宋嘉祁天天在外头跑,薛白怕他冻着;二来,这样就算白天自己不能陪着宋大哥,宋大哥穿着自己做的衣裳也是好的。
不比莲娘是十几年的熟练工,薛白手速慢,也就只准备给宋嘉祁和小猴子一人做一身,他自己倒觉得去年的衣裳还能再穿,不必做新的。
莲娘却笑他:“如今你家就是布行里最贵的细棉布也穿得起,还省这点?”
“不是省,”薛白道,“我左右也不出门,整日在屋里头,就是做了新衣服这一冬天也穿不了几遭。”
“我还是劝你早点扯了布回来,趁着我在呢我给你做一身出来。”莲娘道:“不然小宋迟早给你买了现成的回来,那不更贵?”
薛白一想,还真是……
宋嘉祁讲究个什么一看吃、二看穿,家里吃食早就好的不得了,就是穿衣上,两口子都不是那高调张扬的人,从来不买缎子,只买软和的细部做了舒服的衣裳就是。
但这二人又不愧是两口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谁都想让对方穿得好。
宋嘉祁自认为自己一个大男人衣裳不用很注意,但自己的夫郎自己得疼,老是给薛白买好的布料。薛白则觉得宋嘉祁在外头走动更需要体面,那些好布料就被薛白给宋嘉祁做成衣服了。
闹得宋嘉祁后来都只按着薛白的身量买成衣了。越卖越贵,绸子的都有两身。
“我知道你不喜欢张扬。”宋嘉祁得意洋洋的拿着两间绸子的里衣往薛白身上比划:“咱穿在里头别人又不知道。这料子啊最是软和舒服,你贴身穿啊。”
……要是薛白今年冬天不给自己做新衣只给那爷俩做,宋嘉祁都搞不好能买套缎子面的棉衣裳回来把薛白给包起来。
眨眼间,秋收就过去了。秋收的时候薛白陪着宋嘉祁回碧溪村收粮食,在日头底下晒了一上午就浑身不得劲,午饭也吃不下,下午回镇上的时候坐着颠簸的驴车又吐了个昏天黑地。
宋嘉祁一瞧这熟悉的场面,二话不说就拉着薛白去了医馆。还是上次那个医馆,还是上次那个老大夫,还是上次的那个诊断结果:“这是喜脉啊!”
小猴子刚刚八个月,薛白又有了。
自从搬来镇上,宋嘉祁每隔几天就要把小猴子送到莲娘那儿过夜。反正离得近,小外孙去外婆那住个一两晚,再正常不过的了。况且还有薛滨在,莲娘一头羊也是放两头羊也是放,况且两个小的放在一起倒真不大哭闹,人家俩自有一套小奶娃娃的交流方式。
至于把小猴子送走之后宋嘉祁和薛白都做了什么就不用说了。
薛白一开始非常反对:“你这三天两头的把小猴子送走,这不是明告诉娘……”这不是明告诉娘咱俩晚上要干啥了?不过薛白真心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怕啥。”宋嘉祁把薛白往怀里带了带,“谁家小夫夫小夫妻的不干这事?我都后悔这么早要孩子了,太耽误咱俩二人世界了……”
要换了别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不到一岁的小屁娃就是面前上演春宫他也看不懂,长大了也绝对记不得。但薛白就是脸皮薄,绝对不肯当着小猴子的面和宋嘉祁共赴巫山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