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玄坐下来,喝了口茶抿了抿嘴唇,“亏你还记得!其实说实话,朕真的很后悔,如果不是遇见你,念儿还是朕的念儿。”
凌云霄拉了张椅子自己坐下,靠在椅子上给很没形象的屈着一条腿,“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
司徒玄放下奏折,拿起笔,问:“什么词?”
凌云霄酸溜溜的来了一句:“弟控!”他见司徒玄没明白什么意思,好心的给他解释:“弟控就是指对弟弟怀有喜欢、溺爱和保护情结的人。你对呆瓜的保护有点过头,你认为你给他的就是最好的,他必须按照你指好的路走下去,根本就不考虑他的想法。另外,你一直是孤独的,所以你在心灵上还需要弟弟的安抚和照顾,这就让你更不想放呆瓜走了。你对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就是因为我改变了他、抢走了他,可你又不敢直接杀了我,怕他知道了会恨你。不过我个人认为弟控是一种很严重的病,你已经病入膏肓,该请太医了!”
司徒玄听了他这一席话之后,额头上的青筋直蹦,握在手里的笔抖了好几抖最后还是没落下去。
刘公公恨不能把自己缩成鹌鹑那么大,就怕司徒玄来个恼羞成怒把周围的人杀了灭口。
凌云霄觉得还没过瘾,不顾司徒玄的脸色继续说:“他十几岁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沈志闵总想约他出去玩,可是十次有八次都会被你给搅黄了,可见你病的年份还不少了。”
司徒玄放下笔,看了凌云霄一会,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朕现在开始欣赏你了,不得不说你总结的很正确,一直以来朕都不明白对念儿是什么感情,有时候试过把他和后宫嫔妃相比较,可是比过之后才发现,朕真的把念儿当成兄弟,没有其他的想法。现在你的一席话让朕醍醐灌顶,朕就是个弟控,你待怎样?”
凌云霄摸了摸下巴,心说有点意思哈!
沈黎昕换完了衣服一出来就看见凌云霄和司徒玄俩人互相对视着,俩人的眼神都很怪异,似笑非笑还带着挑衅,沈黎昕一下子就懵了,凌云霄又挑衅?!
沈黎昕一出来,外面气氛诡异的两个人也都看见了他,沈黎昕这身衣服中衣依旧是他喜欢的白,外衣却稍微透着一丝黄,上面还用银线毫无章法的勾勒着几个线团,显得潇洒肆意。临近衣襟和袖口的部位绣了一圈金边,带着几分贵气。再往外就是黑色的衣边,上面绣着无数的暗金蛟龙,代表了他的身份。腰带是宽的,共分了五色,自上往下是细小的金色、宽余的白色、黑色绣龙在中间,再是白色,金边,这么一条和衣服相称的腰带服帖的捆在腰腹上,显得腰板又细又直,让人一看就能看得出这人的腰线,正前方还带着金色的饰扣,很吸人眼球儿。沈黎昕摸了摸头上的冠,又摸了摸藏在腰带里的水离剑,总感觉突然换这么一身不太自在。
他看见俩人都盯着自己看,也有点不好意思,对司徒玄笑了笑,“衣服,挺合身的,多谢皇兄!”司徒玄点头,一脸的欣慰,“合适就好。”
凌云霄笑着走过去,无赖的在沈黎昕腰上摸了摸,又摸摸肩摸摸屁股的占点便宜,在沈黎昕要发火和司徒玄要变脸的前一秒猛然收手,拉住沈黎昕的手晃了晃,“问也问完了,我们回去吧?”
沈黎昕看了眼司徒玄,见他面色虽然缓和了,可给他的感觉好似在盘算什么,顿时心里又紧张了,凌云霄不停地作死,不停地触摸皇兄的底线,龙有逆鳞,摸不得你不知道吗?至于那个逆鳞是啥,他暂时还没有考虑清楚。
凌云霄见司徒玄面色缓和了,立马又开始招惹,“你这身衣服真好看,你瞅瞅,咱俩简直就是情侣装,这么走出去,谁看见都以为咱俩是一对儿!”
沈黎昕感觉司徒玄又不高兴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种感觉。他赶紧推了凌云霄一把,“你不是要回去画图吗?现在午时了,再不走下午画不完了!”
司徒玄也没拦他,沈黎昕一说走就痛快的放人了,坤木见沈黎昕走后过来请示,“需不需要把王爷接进宫?”
司徒玄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叹息一声,“不用,他能保住自己,至于凌云霄,让朕再想想吧。对了,刘全!”
刘公公恭敬地弯腰,“老奴在!”
“去给王丞相传个信儿,就说忠义王也不小了,让他看着找个王妃或者王君,大臣们也可以带着自家孩子去忠义王府转转。”
刘公公说了声是,马上就去传话了。司徒玄露出一个玩味的笑,继续看沈志闵送回来的捷报。
沈黎昕和凌云霄出了宫门,凌云霄就缠上来了,“司徒玄是什么意思?那个手上有疤的刺客关刘后什么事儿?赶紧的说清楚!”
沈黎昕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宫里本就藏污纳垢,步步杀机,宫女太监也是人,他们也需要有亲情的抚慰,所以偷偷的搭伙过日子,有了对食之说。而皇帝的妃子太多,个个都是如花的年纪,皇帝喜欢的可能就这么几个,剩下几乎都老死在皇宫大院,或者熬到皇帝死了去当姑子。有不愿孤苦凄零一辈子的,就和同性有了感情,这就是所谓的磨镜。而胆子更大一点的,就和侍卫勾搭在一起,偷偷摸摸的过日子。
而这个刘后,肯定是在先皇还没死的时候就和那个手上有疤的刺客熟识了,这还真是讽刺!皇兄也够狠,杀了刘后的九族还不够,再把她情人囚禁起来,让她生死不能自己。
凌云霄见他欲言又止的不回答,更加好奇了,“你是不是又呆了?有话赶紧说!”
95.离开
凌云霄见他欲言又止的不回答,更加好奇了,“你是不是又呆了?有话赶紧说!”
沈黎昕顾忌外面赶马的车夫和侍卫,只能勾住凌云霄的脖子,捂住他的耳朵悄悄的说:“他俩关系不简单!”
凌云霄心说怎么个不简单?他顺着沈黎昕的腰往上看,就见对方脸色绯红的看着自己,凌云霄顿时明白了所谓的关系不简单是什么意思。
沈黎昕见他明白了松了口气,这事儿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老爹被扣了绿帽子。没想到对方不要脸的臭毛病又犯了,沈黎昕正庆幸,就感觉腰上猛的被缠紧,那张邪气的俊脸贴在自己眼前,耳边是某人吹着热气的调侃:“原来和我们的关系是一样的,啧,做皇帝有什么好,还是爷来得舒坦,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人儿,江山不换。”
沈黎昕抓住在自己腰上作怪的手,脸色羞得通红,虽然这车很大,也很遮光,但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在马车上陪凌云霄发情!
“你是爷的人,摸两下怎么了?摸两下又不会少块肉,即使少了爷也会给你喂回来。”
“凌云霄!你想让我把你踹下去?”
凌云霄失笑,这就恼了?他本来就像手上占两下便宜,也没想做什么,没想到沈黎昕却先红了脸。这么一双灵动的大眼带怒含羞的盯着他,顿时让他心里痒痒,或许做点什么也不错!
沈黎昕见他的眼神满是侵略性,心里也有点怕了,凌云霄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他不会真的想在这马车上……
凌云霄看着他涨红的脸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呆瓜,你想什么呢?脸怎么这么红?”沈黎昕反应过来,这是故意逗自己呢,顿时恼羞成怒,“回去后你给我睡一个月的地板!”
凌云霄拉住他,“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怕你在车上放不开吗?回去给你补上,如果你想要现在我也满足你。”
沈黎昕握紧拳头,对着凌云霄胸膛就是一拳,“我才没你这么饥渴难耐!”凌云霄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被揍出了马车,边揉胸口边感慨:真惹毛了?这呆瓜的毛可不好顺。
沈黎昕见凌云霄又想凑过来,红着脸对侍卫喊了嗓子,“他再凑上来格杀勿论!”
一对侍卫齐声喊了声是,气势震天,沈黎昕冷冷的一甩袖子,把车帘子放下之后呲着牙揉自己的拳头,凌云霄的胸膛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揍起来都膈手!气死他了!
凌云霄一看沈黎昕真的生气了,也哭笑不得,心说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连马车都不让进了。虽然他总叫他呆瓜,可实际上沈黎昕心眼儿多着呢,除了偶尔拐不过弯来,其他时候就是个人精,咋哄呢?
沈黎昕揉够了拳头,发现凌云霄竟然真的识趣的没黏上来,也有点意外。这无赖脸皮薄了?他掀开小窗的帘子,发现凌云霄正抱着胳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沈黎昕一阵气闷,这个混蛋!
到了王府,沈黎昕下了马车,环顾一圈竟然没有发现凌云霄,他不解的问送他回来得侍卫,“凌云霄呢?”
护送他们回来的人是大内侍卫回琼,他的回答使沈黎昕更加气愤,凌云霄竟然在半路上就走了。这混蛋竟然不跟他说一声就跑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沈黎昕一怒之下,踹倒了三扇门,小卓子紧张的跑过去,“主子,怎么生这么大气?”其实不问他也知道,能令沈黎昕生这么大气的人,除了那位凌公子不作他想。
沈黎昕气愤的又踹翻一个凳子,什么偏偏如玉、儒雅俊秀,这一刻这些好词都与他无关。即使这一身高贵气派的衣服,现在也遮不住他一身的暴躁之气。
沈黎昕觉得自己越来越暴躁了,已经忘了引忍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绪,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他只知道司徒玄现在对凌云霄态度不明,不知道是不是还把他当成眼中钉,这么跑出去,会不会正巧被抓了。还有就是,等我气消了再回来不就好了,说几句软化不就行了?你就是个臭流氓,要什么脸,耍什么性子!竟然一句话不说就敢跑,那行啊,有本事就永远别回来!
先不说沈黎昕气的发飙,单说凌云霄,他也知道把沈黎昕惹发火了,就想着出去找点好玩儿的乐子,带回去哄一哄,可是能送他什么呢?司徒玄准备的太齐全了,连衣服都是一车一车的往王府送,他能送点什么有新意的呢?
打算给沈黎昕一个惊喜的凌云霄被沈黎昕当成了不告而别,没想到顺毛不成,反而把一个温润的人直接惹得暴跳如雷。
他晃晃悠悠来到大街上,心说赵子然对哄人在行啊,虽然他只会言语调戏不敢真刀实枪,但是理论丰富,既然这样那就去请教一下。于是凌云霄来到了皇城的一家青楼——满园香。
这一片儿的人都知道,满园香的姑娘个个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最主要的是卖艺不卖身。这些姑娘们大都来自天南地北,都是些孤苦无依的人,现在被聚在满园香,也都是陪客人弹弹曲、下下棋、聊聊天、吃吃饭、喝喝酒啥的。
凌云霄按着赵子然给自己的地址找过去,发现大门紧闭,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不管是什么样的青楼,白天都是不营业的。他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看样子晚上得下雪啊,还是赶紧去填饱肚子,买点礼物给呆瓜顺毛,要不然地板太凉了!
满园春的对面就是一家酒楼,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皇城来往的商贾最多,所以二楼早就没了位置。凌云霄也不是讲究的人,直接在一楼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点了几个菜,要了壶酒,自斟自饮。
他想要不然去给沈黎昕买把琴得了,因为沈黎昕说过会要一把属于自己的琴,可惜知音难觅,琴也是有灵性的。这么多好琴没有一把是沈黎昕看的上的。可是这琴去哪儿找呢?他想到了墨斐,地图是有了,可惜离这里太远,他也一时走不开。正当他纠结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女生,带着惊喜传来:“霄哥!”
凌云霄挑了挑眉,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沈黎昕气的午饭也没吃,天都快黑了,凌云霄还没回来。他现在的心情,就跟着天似的,压抑,阴沉,却找不到突破口,无法宣泄,只能堵在心口,憋得难受。
“主子,变天了,加件衣服吧。”小卓子拿了件白色的斗篷,见沈黎昕站在门口,忍不住劝他。
沈黎昕没有回话,小卓子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的给他披上之后,开口劝道:“主子,回屋吧,您昨夜本就没睡好,午饭又没有吃,这么熬下去身子骨撑不住。”
沈黎昕抬头看天,细小的雪花零星的飘了下来,寒风吹过,这雪就这样不由自主的随着风起舞,有的本该往北飞,却被风吹的向了南,真是身不由己!
“让人带些木炭和棉衣棉被,给司徒卫送去。”
小卓子应了声是,给不远的下人打了个手势,让人照做。自己还是站在沈黎昕身边,陪着他站着。
沈黎昕依稀记得,十年前凌云霄消失,也是这个地方,也是一个雪天。那年的雪好像来的特别早,俩人站在窗边看雪,凌云霄还是个少年摸样,他对自己说哪天师父找到了我,一定带你一起走,我一定不会抛下你的!
可惜,当晚他就消失了,只给自己留了个纸条:有缘他日再重逢,勿寻、勿念。
这一次凌云霄走了,是不是还像上次那样,一去不回呢?
正当沈黎昕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的守卫跑来了,“王爷,门口有个小孩儿给您送了封信。”沈黎昕应声回头,小卓子检查之后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递给他看。
信上的话很简单,凌云霄说有急事,让他不用担心,最后还嘱咐他勿寻、勿念。沈黎昕笑了笑,把信紧紧攥在手里,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又是这句勿寻勿念,一样的地点,一样的雪夜、一样的语气。只不过上次是卫长风替他写的,这一次是他自己写的。
“小卓子……”
“奴才在。”
“你说我是不是总保不住自己喜欢的东西?东西是,人也是。”
小卓子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可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温言安慰:“凌大人可能暂时有急事,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这信上不是说了吗,让您别挂念。主子赶紧回屋,先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没准明天凌大人就回来了。”
沈黎昕笑了笑,只是那笑容让小卓子心里更担心了,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
“主子……”
沈黎昕摆摆手,“没关系,你让我静一会儿,下去吧!”
已经出了城的凌云霄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悸,他捂住心口缓缓地把气喘匀,暗暗皱起来眉头。跟在他身后的紫衣女子见他脸色不好,一脸担忧的问:“霄哥,你没事吧?”
凌云霄摇了摇头,“没事,赶紧走吧!”
沈黎昕就这么在门前站到半夜,小卓子在后面拿着伞,心里叫苦,沈黎昕不喜欢打伞,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雪地里,连头发都被染上了一层白雪,冷的没有一丝人气儿。
隔壁唐溟澈也这么静静地站着,眼睛一直看着沈黎昕,这两个人一个神情专注,一个眼神放空,都是任雪花落在身上,毫不在意。
下半夜,小卓子觉得自己身上已经冻僵了,可沈黎昕和唐溟澈还是一个房间门口,一个院子门口的傻站着,他忍不住跺了跺冻麻了的脚,低声问:“主子?别等了,回房吧,主子?您这身子熬不住的。”
“小卓子,他那次走了之后,我怎么说的来着?”
“奴才……记不清了。”
沈黎昕自嘲的笑笑,“记不清了啊,我本来以为自己也记不清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全都想起来了,点点滴滴,都想起来了。”
小卓子低头不语,静静地听着,可惜沈黎昕就说了这么几句,又闭上了嘴巴。
沈黎昕就这么站了一夜,想了一夜,也念了一夜。天刚蒙蒙亮,就见一个侍卫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焦急的神色,沈黎昕看向他,“什么事这么慌张?”
“回王爷,宫里来人了,让您马上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