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边的该隐亦不解地盯着亚西华,下意识跨步凑到两人身侧:“喂,出什么事了?”
耳畔传来秦川和该隐模糊的对话声,亚西华吃力抬眸,感到四肢力道仿佛被强行抽走般慢慢流失。
“亚西华!”紧张地撑住亚西华摇摇欲坠的身型,秦川单手环过对方胸口,勉强架住对方。
然而正当三人一阵手忙脚乱之时,整个舞厅方才还嘈杂非凡的声线却倏然戛然而止。
耳畔一瞬被突然袭来的静默填满,让人骤然有种异常不适的感觉。
秦川架着身躯虚软的亚西华,一边紧张地环顾着四周,一边感到神经慢慢爬上一抹前所未有的悚然。
——视野中,方才还热闹非凡的舞池,此刻却生然空无一人。
站在亚西华和秦川身边的该隐亦表情哑然地攥着拳,一边下意识向秦川他们方向靠,一边喃喃:“卧槽,出什么事了?”
屏住呼吸,秦川一边干涩地动着喉结,一边撑住亚西华身躯,感到方才便凌乱的心跳愈加飙升起来。
“……真是……稀客呢……”
然而正当他们不明所以地一阵胡乱张望之时,那空荡的寂静舞池上方却倏然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陌生男声。
闻声,秦川本能地抬头,然而此刻头顶上除了光线虚渺的舞厅大灯外,并没有任何奇怪影像出现。
“亚西华……”侧首望向身边目色空洞的男人,秦川锁紧眉梢,一阵咬牙,“喂……到底发生什么了?”
“……”无言地吃力靠在秦川身上,亚西华努力想要保持住快要随那眩晕一起飘离的残存理智。
“……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强大的记忆了呢……”
那个虚渺的诡异男声还在继续着。
秦川听着不禁浑身汗毛炸起。
片刻后,一边死死搂着亚西华一边抬首望着空荡荡的舞池天顶,秦川胸口急冲而上一抹前所未有的愠怒:“喂!你到底是谁?!有胆子的话就出来!别故弄玄虚搞些没用的!”
听着秦川嘶喊,旁边站立的该隐表情却渐转凝重。
他思忖着那怪异声线的言辞,不解地喃喃:“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强大的记忆?……”
听着该隐将方才那让人惊悚的声音重复一遍,秦川不禁一脸不爽地伸手狠狠推了下该隐肩膀:“喂!干什么呢?!”
“……”闻言,该隐慢慢抬头,望了眼俨然瘫软在秦川肩畔目色迷离的亚西华,表情渐渐被一抹阴霾代替。
片刻后,他转头目色犀利地环视着整个舞厅,随后表情滑过一抹恍然。
“……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兀自喃喃着,该隐挫败地哧笑一声,眯眼。
听着对方那自顾自言辞,秦川不禁焦躁拧眉:“到底什么事情?你知道的话告诉我一声!”低头望了眼亚西华,秦川咬牙,“他快坚持不住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进入了食忆魔的梦魇。”
转头,该隐盯着秦川哑然的眸,表情十分平静。
“哈?……什么?食忆魔?”
听着这个熟悉词语,秦川愣了愣,随后脑海一闪而过路卡那张可爱的蘑菇脸。
“嗯。”静默肯定,该隐眯眼,“食忆魔是以吸食人类记忆为生的,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催眠术。”顿了顿,该隐长长吸了口气,“恐怕我们在最开始进入这个舞会时,就已经被催眠了。”
“催眠?……”抿起唇角,秦川表情错愕,“吸血鬼不是很擅长催眠的么?怎么会被别人催眠了啊?”
“呵。”闻言,该隐无奈一笑,耸了耸肩,“我们的催眠和食忆魔比起来,实在不可同日而语。他们是以催眠为生,而我们只是偶尔调节情调而已。”挑了挑眉,该隐唇角弯出一抹玩味。
看着对方在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秦川不禁面色一黑。
片刻后,他低首望着身前一脸苍白的亚西华,表情愈加焦躁:“可是食忆魔不是以吸食‘人类’记忆为生么?那我们为什么会变成他的猎物?”咬牙,脑海再次窜入路卡的身影,秦川实在不能把那种无奈的老爷爷脸和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联系起来,“再说,食忆魔不是都比较温顺么?”
听着秦川那自顾自言辞,该隐刚随便喝了口吧台上的酒盏便不仅喷了出来。
片刻后,狼狈地一边咳嗽一边草草擦着唇角,该隐愕然:“食忆魔比较温顺?咳……喂,你哪只眼睛看着他们温顺?”
“可是……”想着先前GEagle大厦顶的路卡,秦川仍然无法释怀。
“当然,如果食忆魔发誓效忠于什么级别高的人物,那你说的那种情况是有可能出现的,不过呢……”无奈地摇了摇头,该隐指了指秦川、亚西华还有他自己,挫败一笑,“像咱们这种无名小卒,见到那种食忆魔的机会实在太小,懂么?”
“……”听着该隐自嘲般的解释,秦川不禁心下闪过一抹暗潮。
——哎,真不知道如果哪天他得知亚西华就是他的上届首领,会是什么表情。
“还有,你刚才没听那家伙说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该隐继续慵懒地在吧台上搜寻着酒盏,“什么‘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强大的记忆’。”眯眼,该隐端着透明玻璃杯,晃着中间琉璃液体淡淡,“说明咱们三个人的记忆里,有让他们非常感兴趣的记忆存在。”侧首瞄了眼已然进入半昏迷状态的亚西华,该隐目色愈深,“比如亚西华的。”
“……”
听着对方云淡风轻的解释,秦川侧首望着亚西华迷迷糊糊的面容,感到心下那抹不安愈加强烈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没什么好办法。”耸肩,该隐继续玩着手中酒盏,“等食忆魔把他们感兴趣的记忆吃完了以后就好。”
“所以我就说到底该怎么阻止他们吃亚西华的记忆?!”咬牙,秦川死死皱眉,心下汹涌而上一抹呐喊。
——真特么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亚西华都敢动!
这帮子食忆魔瞎了眼么!
听着秦川一瞬拔高的声线,该隐愣了愣。
片刻后,看着秦川焦躁的面孔,他哑然地放下酒盏,下意识伸手探上耳畔抓了抓:“诶?……你真的担心他?”
“……什么意思?”秦川攥拳,“当然啊。”
“这么说……他和你建立羁绊的时候,你是自愿的?”该隐撑起眉梢。
“你不是废话。”咬牙,秦川眼眸迸射炽烈。
“……”听着秦川确认,该隐仿佛看到什么稀奇的事情般缓缓直起身躯,一双乌色瞳仁闪烁着错愕。
“你……很在乎亚西华?”
“你到底想说什么吧?”
“宁愿牺牲自己的自由而留在他身边……”伸手抚上下颌,该隐露着一抹欠揍的十万个为什么表情,“很有意思。”
“喂,现在别说这种有的没的!我问你,现在我们到底该怎么打破这个梦魇!”
“你是爱上他了,对么?”
然而正当秦川焦躁嘶吼出声时,对面该隐却生然冷不丁炸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言辞。
一瞬间被戳到喉咙般断下声音,秦川愕然地盯着该隐淡然的脸,生然感到一抹窘迫涌上胸口。
片刻后,他干涩地侧开眼眸,恶狠狠地皱眉:“你、瞎扯什么呢?”
“你一定是爱上他了。”再次表情镇定地重复了一遍,该隐点头。
“我跟他认识还没有一天,我怎么可能爱上他?!”挫败地盯着该隐那淡然的眼眸,秦川只感到心下的窝火快要把理智全数吞并。
“那这么说,你是没有爱上他?”
“当、当然!”面颊被赤红肆虐着,秦川攥着拳,毫不示弱地盯着该隐试探的眸。
“那完了,他绝对没救了。”双手一摊,该隐一脸救不了拉倒的表情,重新望向吧台上零零碎碎的杯盏,耸肩。
“你、到底什么意思?!”侧眸盯着身边已然紧闭双眼的亚西华,秦川急躁,“什么叫他没救了?”
“你自己说的,你没爱上他,不是么?”努了努嘴,该隐一脸“不是我的错”的菊花笑,“食忆魔最喜欢吸食的就是带有深刻情伤的记忆。看现在这个发展……”该隐指了指亚西华,耸肩,“他一定有什么非常痛苦的情伤吧?不然的话,食忆魔怎么会对他这么感兴趣?”眯眼,该隐表情认真,“所以,如果你没办法用一段新感情来拯救他,食忆魔就会想方设法将他困在那段过去的记忆中,让他反复承受当时的痛苦,以好源源不断地激活更多痛苦记忆。”
“……”听着该隐若无其事的解释,秦川只感到心脏莫名地开始突跳起来。
——属于亚西华的痛苦情伤?……
情……伤?……
——王,您不爱了么?——
陡然间,GEagle大厦上路卡淡漠询问亚西华的言辞再次闯入脑海。
秦川不禁情绪狠狠一颤。
——那么,属于亚西华的情伤……难道是指……
奥尔蒙么?……
“怎么样小子,你打算救他么?”双手抱胸,该隐挑着眉。
“怎么……救他?……”
“其实,就算你没真爱上他,演场戏也够了。”耸肩,该隐一脸无所谓,“既然现在我们都在食忆魔的梦魇中,那么很大可能性就是亚西华记忆中的场景就会在这边出现。”
“在、在这个舞池?!……”
“嗯。所以不管等会是他老情人还是新情人还是什么玩意儿的出现,你只要做到让他明白他身边有你,不用沉浸在过去痛苦中就可以了。”伸手撑了个“okay”,该隐挑眉,“懂了?”
“……”闻言,秦川哑然地愣怔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等会儿……亚西华记忆中的场景……就会在这里出现?……
那么……等下的话,他是不是就能见到——
奥尔蒙?!
20.旧爱新欢
下意识侧首望向身边昏昏沉沉的亚西华,秦川略带紧张地动了动喉结,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坐在吧台前的该隐倒是一脸轻松地盯着舞池边侧的入场大门,仿佛准备看一场热闹般再次将手中杯盏斟满。
注意到该隐那事不关己的表情,秦川面色一黑,随后咬了咬牙,手臂一伸便将该隐掌间酒饮夺过。
随着那劲力,酒盏登时溅出不少在吧台面上,该隐不禁愕然地撑起眉梢。
片刻后,看着对方错愕的脸,秦川皱眉:“既然是梦,那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不是么?你还喝什么喝?麻烦你正经一点好么?亚西华真的会有危险!”
闻言,该隐无奈地抿了抿唇,耸肩:“就是因为是假的,所以喝不醉。既然喝不醉,那为什么不喝?”言毕,他冲秦川投去无害一笑,紧接着便要再次伸手端酒。
然而下一秒他尚未出手,秦川便硬巴巴打开他手腕,表情异常严肃:“等救了亚西华,你就是把全世界酒都喝完我都不管,但是现在麻烦你帮个忙好么?”声音渐转恳切,秦川目色凝重。
被对方那真挚的眼眸异常认真地盯着,该隐不禁再次一阵哑然。
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一边摇头一边瞟了眼秦川肩头的亚西华,喃喃道:“你的羁绊确实极品,不过呢……一点都不温柔。”伸手捏眉,他继续无力地长叹,“哥们儿,兄弟在这儿给你哀悼了啊……”
“……”闻言,秦川倏然目色一黑。
下一秒他伸手狠狠探上该隐胳膊,随后毫不犹豫地拧住对方手腕。
“卧、卧槽!错了……错了还不行么?!”感受到腕间秦川倏然侵上的劲力,该隐炸毛了般眼眸倏然撑大,触电般甩起手来。
看着该隐那挫败的表情,秦川不解恨地继续加大手力。
然而正当他捣弄得该隐呲牙咧嘴讨饶之时,不知不觉间,他却生然注意到一抹刺骨的寒意慢慢侵上自己肩头。
下意识抬首环顾四周,他却错愕地发现,周边舞池的场景已经消失殆尽。
此刻,他们三人正并排坐在一个高耸悬崖边沿的大青石上。
感受着那一瞬侵上发梢的凛冽山风,秦川错愕地转头向身后看了看,然而下一秒俨然感到心脏快要自唇间跃出。
——只见那大青石后便是不见底的深渊。
惊诧地架着亚西华向前踉跄了两步,秦川一脸惊悚地盯着青石另一端,感到额角开始疯狂冒虚汗。
该隐一脸云淡风轻地坐在大青石上,一边好奇地张望着四周,一边皱眉淡淡地喃喃:“呵……原来这里就是他记忆中最痛苦的地方?……”
捕捉到对方那不大的声线,秦川皱了皱眉,不解:“……你说什么?”
“这里。”抻开双手,仿佛要拥抱大自然般,该隐耸肩,“就是你亲爱的羁绊亚西华先生记忆里最不堪的场景。”
“这里?……”努力屏蔽着心下发毛的感受,秦川再次环顾四周,望着那阴沉异常的天际,不禁咬了咬牙。
——确实,这种地方,不像是能留下好记忆的场所。
然而正当他自顾自沉思,考虑着到底能有什么事情在这种阴森的地方发生之时,身畔亚西华却倏然有了一丝动静。
意外地动了动肩膀,秦川再次低首望向亚西华,然而紧接着闯入视野的人儿却生然让他一阵惊讶。
——只见亚西华方才还一身现代的服饰已然重新变回了他刚刚穿越过来时那身古旧的18世纪便服;而先前废老力气剪好的利落短发俨然恢复成了那飘逸的金色长发。
错愕地动了动喉结,秦川看着亚西华旁若无人地从他肩头直起腰身,目色茫然地转头打量着周身的场景。
看着对方那没有焦点的眼眸,秦川不禁下意识伸手在亚西华面前晃了晃,皱眉轻唤:“亚西华?……”
然而对方却仿佛没有看到秦川般,表情异常严肃地望着悬崖另一端的森林,视线渺远,不知道在搜寻什么。
“亚西华。”正儿八经站到亚西华面前,秦川下意识伸手探上对方肩膀,却生然感到指尖触感如同岩石般生硬。
亚西华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意思。
“喂,别白费力气了。”看着秦川拼命想要引起亚西华注意,该隐无奈地皱眉,“他看不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