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老板是个gay。”没待徐天昊说完,严哲翰便接了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徐天昊吃惊道。
“下次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说法?”
“这个你别管,现在你快点给我去休息……不去的话,我可要诵经念佛了啊……咳咳……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
徐天昊这一招下来果然很有效,无限循环那几个字再加上鸡公嗓那么难听,感觉办公室里来了只铁公鸡要下蛋。最后严哲翰实在受不了,便只有去休息了。
看到严哲翰终于去休息了,徐天昊总算松了口气,为了劝他去休息,十八般武艺都用过了,若是这招还不管用的话,徐天昊就真没辙了。
徐家和严家一直是世交之家,起初在严哲翰刚来严家的时候,徐天昊也和大家一样,看不起严哲翰,觉得他是私生子。后来徐家分财产出现内斗,以及排除万难和琳达公开关系最后终于宣布订婚,严哲翰都一直在背后帮忙,不计前嫌。所以后来徐天昊便和严哲翰成了好友,不过大多时候徐天昊都是要被严哲翰那副雷打不动的高冷气得吐血。
到了休息室突然放松下来,严哲翰却感到茫然。
空,是他现在唯一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脑子乱乱的,只要停下来想的都是许钱多,他的影子,他的声音,他……
那红衣红发大红唇……
原先总是围在自己身后转悠,跟去教室,跟去食堂,真是跟去男厕所……
还跟踪自己回家,给自己做饭,为自己打架……
尤其喜欢恶作剧,还冒充自己的表弟,在邻居面前哥啊哥的叫个没完……
会恶狠狠地宣布“我特么是喜欢你会一直缠着你的许钱多,你记住了!!!”……
每天晚上总是发骚扰短信独自在那头叽叽歪歪没完没了……
可是现在打开手机,却什么也没有。
除去上次发来在巷子口见面的那条,就再也没收到过许钱多的任何信息了。
一条短信也没有,更别说一个电话……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严哲翰合上电脑从公司里出来了。
开着开着车,便不知不觉来到许钱多楼下。抬头看去,许钱多房间的灯还未熄灭。
是第几次这样做,严哲翰自己也不记得了。一切都是惯性使然,不受自己控制。
严哲翰下车,默默地点燃了支烟。抽着抽着,步子却不自觉迈到了许钱多的门口,伸手要敲门,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抽完最后一口烟,缓缓地吐出了烟圈,严哲翰将烟头踩灭,转身离去。
然而,“咔擦”一声,门开了。
严哲翰僵直了身体,不敢回头。
身后传来许钱多的脚步声,然后绕过了自己,他提着垃圾出去了。过了会儿,丢完垃圾回来,许钱多淡定地再次绕过自己,关上了门。
严哲翰站在原地怔了很久,才麻木地抬腿走回车内,却手抖地怎么也发动不了车子,一直熄火。最总,严哲翰只好放弃了,无力地垂头靠在了方向盘上,狠狠揪住自己的衣服。
左心房那里,生疼生疼。
许钱多知道他还在楼下,因为很久很久,都没听到楼下汽车发动开走的声音。
许钱多也知道刚刚他就在门外,因为房间里都是烟味,所以他才开门出去倒了垃圾。
许钱多还知道他几乎每晚都会来自己门外,因为第二天他总要扫去留在门口的烟头。
许钱多当然还知道之前住院的每个深夜,他都会来病房看望,不敢出声,也不敢触摸,只是在一旁看着自己,因为每到半夜,总能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而且越来越重。
不是说好了别再来找我,为什么还要出现?
说话不算数。
那么自己呢,明明知道他刚刚就在外面,却还要出去装作倒垃圾,是为什么?
为了……戳穿他……对,不过是为了……戳穿他!
许钱多安慰自己道。
出院后许钱多去找过酒吧老板,让他把钱退回给严哲翰,自己来还。酒吧老板但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说许钱多当他是弱智么?!换作谁会做这种蠢事?
放高利贷的不都是为了赚钱么!收钱才是王道,好不容易收上手的钱,哪有这么容易拿出的道理?没听过进钱容易出钱难么?!!其他的事情可不管。况且,要是等你许钱多还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反正最后结果是放了你自由身,这么好的事情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没有办法,看来许钱多只能先欠着严哲翰的人情,以后慢慢还他钱了。
恢复自由身后的许钱多在叶祺的帮助下,找了份还算清闲的工作,是在一家儿童摄影店里当助手。叶祺则是继续在酒吧当他的调酒师,上班地点不同,两人自然不能像之前在酒吧时,常常一起出去溜达。
不过让许钱多很烦的是,叶祺每天都要打几遍电话过来重复叮嘱:你要按时吃药啊;你的伤口还没愈合,不要乱奔乱跳啊;去你们那里拍照的孩子会不会很调皮,你不要跟他们玩着玩着闪到了腰啊……?!!!
简直比老妈子还要啰嗦。自己明明是在儿童摄影店工作,又不是在幼儿园,好好的怎么会闪到腰?这不是咒自己么!
每次许钱多都会回他一句“知道了,叶老妈子!”
这个时候,叶祺往往会在电话那头气得直跳脚,“我这么帅这么风流的著名调酒师……怎么到你口里就办成老妈子了?你以为我愿意说这么多,还不是你不让人省心,真是好心当作……”然后叶祺就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其实以前叶祺是个话不太多还算比较幽默的一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许钱多这件事之后,他的话就突然多了起来升级成了老妈子。
好不容易这个周末有时间,叶祺便带着许钱多出来吃宵夜。
“这顿你请!”叶祺一见许钱多就先声明道。
“你自己叫我出来吃东西,竟然叫我请客,而且我还是个病人!”
“我好歹照顾了你这么长时间,难道你就不应该有所表示?”叶祺说得理所当然。
“……”许钱多翻了个白眼,不情愿地应道“好吧。”
“那么今晚,就来顿大餐吧!”说着叶祺就精神抖擞地在前面带路。
叶祺口中的大餐,真的是很大的餐!
叶祺点了四只螃蟹,三只大龙虾,一盘蛤蜊,还有……
许钱多看了看叶祺面前的东西,再看看自己,只有一碗什么都没加的白色小米粥,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这就是你所谓的大餐?!!!”许钱多满头黑线道。
“你是病人,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叶祺津津有味开吃了起来“病人不能随便吃东西。”
“所以你就赏了我一碗小米粥?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你这碗米粥是绝对生态环保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有机食品!”叶祺拿起了一只虾。
“我这么寒碜,你不也应该陪着点一份小米粥么?!!!”
“陪你吃小米粥不是我的义务,只是一种权利,我选择放弃。”叶祺笑着回道。
“叶……祺……!!!”许钱多不满喊道。
“呵呵~~~~看来你病情恢复得不错,这么有精神。”
“拜你所赐!”许钱多瞪眼。
“呵呵~~~~~这样,看来以后我得多带你出来吃吃这样的宵夜,你一定会好得更彻底!”
“……!!!”
吃完回去送许钱多到楼下的时候,叶祺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许钱多。
“这是……?”许钱多问道。
“这是你在工地那里结的工资,他让我给你的。”
“哦……”许钱多接过。
“你们之间,就真的这么算了?”
“什么叫算了?我们从来都没开始过。”许钱多道。
“他很喜欢你。”叶祺沉声道。
路灯下,许钱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呵呵~~怎么……可能……”
“有些事情,局外人看得比较清楚。他常常会向我问起你的情况……虽然每天看你一副过得不错的样子,但是你内心却一直在逃避,在害怕。”
“我……没有。”仿佛心思被人看穿了般,许钱多颤声回道。
叶祺没继续说下去了,毕竟许钱多现在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他便道“不说这些了。时候不早了,快上去睡吧。”
“恩。”
回到屋后,许钱多却睡不着。打开那个信封,里面放着一张银行卡。那卡的卡面制作精良,很漂亮。许钱多将它又装了回去。
叶祺说,自己在害怕……怎么会……
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又有什么好害怕呢?
第二天,许钱多的门口没有残留下来的烟头。
第三天,没有……
第四天,也没有……
接着第五天,第六天,依旧没有……
连着一个星期都没有,严哲翰这个星期没有过来了。
内心,失落莫名涌了上来。上班的时候,许钱多有些心不在焉。
下了班,他便将今天发的工资拿去银行存进了严哲翰给的那张卡里,预备还款。
结果一看卡里的余额,吓得许钱多差点站不稳。一个工地工人的工资,怎么可能是七位数!
震惊之后许钱多剩下的就只有气愤了。他把那个信封交给叶祺,让他给回严哲翰。
可是每过多久,叶祺又将那信封退了回来。
这算是……可怜么?
之后连着一个多月,严哲翰都没再出现。
楼下的那个身影突然没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很不习惯。
六月七号那天,许钱多照常上班。
下了班后便特地绕去买了一个蛋糕回家,还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等做完了才发现,自己做的每一道菜,都已经习惯了不放葱。
吃完后去冲了个澡,挑选了套自己最喜欢的红衣服,对着镜子画上自己最喜欢的妆,嘴唇也涂了大红色,鲜亮鲜亮,很是耀眼。很久没上妆了,有点手疏了。
待化妆完毕后,许钱多打开蛋糕,拿出了蜡烛点燃,而后关了屋子里的灯。
屋子里昏黄的烛光,映照在许钱多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
许钱多不由笑了,燃烧着的蜡烛映照着那笑容特备天真灿烂。
蓦地,闻到了屋外传来的烟草味。
严哲翰来了,他在屋外。
许钱多的笑容淡了下来。
严哲翰……
小翰翰……
许钱多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蛋糕上的蜡烛,慢慢燃烧,燃烧完后,屋内又重新暗了下来。
估摸着一支烟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也该走了。但门外的烟味却不断传来,半小时后,依旧未停。
直到门外传来被烟呛住的咳嗽声,一阵一阵不断传来。
许钱多呼了口气,又将多余的蜡烛都拿了出来插上,重新点起。
等屋外的咳嗽声稍微小了,烟味又重了起来。
一边咳,一边吸烟……
这样下去……!!!!
许钱多打开门时,看到的便是严哲翰一副颓废又性感的样子微仰着头倚在墙上。他一手提着东西,一手夹着烟,一边咳嗽,一边往嘴里送烟。实在咳得厉害了便用夹烟的那只手捂住嘴,等稍微缓和了,又直接将烟送进嘴里。
看到许钱多出来,严哲翰的眼里满是震惊。
“你这样让人怎么睡觉?!”许钱多冷声道。
他这冰冷的话像根刺,扎得严哲翰钻心地疼。手一抖,加在手指间的烟掉到了下来。
“咳咳……对……不起。”严哲翰一边捂嘴咳嗽,一边道,踩灭了脚底一闪一闪的火星子,转身离开。
“等等。”许钱多冲他喊了句,严哲翰满脸欣喜地停住脚步,却听跑进了屋子,拿了封信跑到自己面前,“这个给你。其他剩下的,以后会慢慢你。”
“不用了。”严哲翰眼里是无尽的失落,还以为刚刚是……看来自己多想了。
“我说过,不想欠你人情。”见他不接,许钱多便自己将那信封塞进了严哲翰口袋,“我虽然没钱,但也不需要你的可怜。”说完许钱多便转身回屋,想到严哲翰给自己一张数额巨大的银行卡,许钱多便觉气愤。
“你就这么希望……和我撇清关系么?”进屋前,身后传来严哲翰落寞的声音。
许钱多点了点头。但想到严哲翰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便说了声“是。”
“我知道了。”严哲翰转身过来,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东西递给了许钱多。“这是给你的。”
许钱多犹豫了会儿,接了过来。
“许钱多,今天是什么日子?”严哲翰突然问道。
“六月七号。”
“呵呵~~~”
“什么?”许钱多茫然。
“没什么,看来你果真忘了。”严哲翰脸色很憔悴,但却努力笑道“过了今晚,决不会再来吵你,我保证。”
说完严哲翰便转身下楼了,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缓慢,背影依旧高冷却很孤寂。
刚刚那声音里的沧桑,笑容里的寥落,竟让许钱多感到心疼。
许钱多提着东西站在原地,直到过了很久,楼下传来汽车开动的声音,他才进屋。
经过这一多月的奋战终于将剩余的股票都转到自己的手上,成了严氏的实权人……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没有人可以分享……
今晚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过来这里,但也破灭了……
许钱多根本就不想看到自己……
不再去吵他了……
自己说了,不再去吵他了……
以后,就真的没有再出现了的理由了……
真的,任何理由都有了……
感到有什么堵在胸口让自己喘不过气来,需要发泄……
所以一路上,严哲翰疯狂飚车,连闯红灯还差点撞上了路边的花坛,幸好反应及时,有惊无险。
晚上十一点五十的时候,许钱多的电话响了,是严哲翰的。
严哲翰之前说的是,过了今晚,便不再来吵自己。
现在是11:50,还有十分钟。
就在电话快挂的时候,许钱多接起了电话。
“呵呵~~~还以为你不打算接我电话了。”电话那头,严哲翰笑道,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才听到。”许钱多回道。
“现在伤口怎么样了,还疼么?”严哲翰关心问道。
“还好。”
“哦,那就好。”
接着电话两头便陷入了沉默,时钟在一分一秒地过。
过了会儿,严哲翰又开口道“给你的东西……喜欢么?”
许钱多这才想起刚刚严哲翰给了自己东西。从刚刚回了屋子就一直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跟灵魂出窍了似的,自然也就忘记他刚刚给了自己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