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碗都送上来了,十曲很理所当然地一同坐下,眼底虽有些挑,但到底未有表现出来对食物的不满,拾起筷子一脸温雅地冲他身边的彼岸投以笑容,却让对方很瞎子地给无视掉了。
对于某大侠一左一右美人相伴,霍青风很牙疼地自认为不是美人,于是一言不发,埋头吃饭。直到碗里多了些平时比较喜欢的菜色,这才抬了眼,正好对上那双如繁星的眸子,心跳马上就漏了一拍,然后唾弃自己的没出息,赶紧低头继续扒饭。脸却有些发热了,只是不知是因为某大侠,还是因为唾弃自己。
将这一幕全看尽眼底,十曲那从容的脸上马上就溢了不悦,随即又恢复了,撞了撞身边离得稍有些远的人,“彼岸,那个看起来不错。”他用筷子指了指霍青风面前的一盘蓝色的菜肴,神情很向往。
“嗯。”彼岸应声,双眼仍在埋首的霍青风身上,那盘菜是霍青风喜欢的,所以才摆他面前,于是他以海拔的优势伸出手,在十曲那期许的目光中,将菜放入霍青风的碗里。
十曲:“……”咬牙切齿了。
霍青风:“……”轻轻地挑了一下眉,却什么都未有说。
“我记得你喜欢。”彼岸大侠用那空灵的声音,道了一句。
听罢,十曲本不悦的神情变了,先是睁大了水灵的双眼,随即染上了悲色。对着这个凡人,彼岸都用凡语,而对他们,不管亲人还只是一株小草,从不自称‘我’这种语气。
也不会为了谁而夹菜,更不会特意去记住谁喜欢吃些什么。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这个凡人身上。
视线过去,的确,这凡人长得不错,在凡间大约是为数不少的美人,但自己亦不差,比起自己的更大有人在,彼岸为何就独独对这个凡人不一样?
“彼岸,我也喜那道菜……”也许只是气不过,只是有些不甘心,十曲柔着声道了一句,类似撒娇的话出自他之口,听起来自然不娇作,倒不觉得讨厌,反倒叫人心生怜意。
第92章: 特别存在
刚夹起的菜肴,因那柔软的话而微微一顿,彼岸转首看向自己右边之人,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大概只是君子行为,将手臂收了回来,筷子夹到的菜落于十曲的碗中,仿佛掷地有声,屋里一刹那静止了。
霍青风继续埋首吃饭,而十曲的神情却未有因得逞而露出愉快,反倒像是受惊似的,带了几分警惕,戒备的却是这个他势要争夺的男人,而对方只不过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头便徒升起了一股恐慌。
又转眼,看到那仍旧若无其事低头扒饭的凡人,比起这个凡人,自己是否并不是那么了解彼岸?
被盯得太过明目张胆,霍青风想无视都不行,抬起了眼眸,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神情有些恍惚的十曲,对方尴尬地瞥开之视之后,他才转向旁边有些殷勤的男人,“我自己可以。”夹菜而已,他又不是不会。
彼岸无故碰了个钉子,有些郁闷,夹菜而已,往常他都做得很不经意,所以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此时对方一说,倒显得生份了。还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有些想挠头,彼岸只是习惯于自己的习惯,就像对这个人平时的小动作,都是日常里的小习惯,从来没有刻意去想去做,也未曾想过以此来换取些什么,也无讨好的意思。
然而,当被拒绝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些小举动显得那么的谄媚。
拧紧了眉头,彼岸的筷子便停了下来,曾几何时自己如此用心去待过一个人了?从不在乎某一个人的自己,又为何会如此?只因对方用自身来给自己度过了发 情期?还只,此人与自己双修过?又或是,自己救过此人数回的关系?
不懂。
也,理不清。
彼岸好容易放空的思想,又再次因这些不曾有过之事而凝聚了一堆如麻缠乱的想法,每一个仿佛有理有据,可一扯动又是一整团,根本无法理清何处是头,何处是尾。
彼岸还不明白,单凭如此他便已经待此人天大的不同了。
放作平时,他可曾为了谁动过思想?
有些人,似乎特别容易在重要的方面,显得尤为笨拙。彼岸是,霍青风更是。
见对方迟迟未有开口,只是看着自己发愣,霍青风微微地蹙了下眉头,红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瞥了一眼同样进入沉思的另一人,心里有些郁结。这些人不想吃饭就别来啊,捧着个碗一动也不动是想闹哪样?
后半顿吃得安静异常,也只有霍青风吧嗒吧嗒嚼食的声音,另二人默默的连筷子都未有动。用过晚饭之后,也不管屋里的人,让阿义放了水,霍青风久违地泡了一回澡,出来的时候全身红通通的,他自己倒是没有留意,反倒是屋里发愣的彼岸看到了有些知觉。
“怎么了?”被一直勾勾地盯着看,还是个美得不像话的男人,霍青风多少有些把持不住,好在拽紧了挂脖子上的浴巾,到底还是忍住了。
被疑问,彼岸轻轻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眨了眨眼,霍青风甩动着脖子上的浴巾,用力地搓自己的头,长长的头发湿嗒嗒的,没了大侠的帮助,干得特别的慢。不过,如今的霍青风还是不会主动开对求帮助的,所以他没走近榻边,而是回到床前,踩着鞋台坐了下去,继续擦拭那头越来越长的发丝。
这个时代果真不方便,连吹风机都没有,还个个头发及腰又及腿的,每一回洗头发都那么的困难。先前有大侠帮忙倒没觉得,如今需要自己动手才发现,果然不是一般的麻烦。
霍青风不说话,安静地擦拭自己的长发,彼岸坐于榻前,一直沉默,屋里骤然宁静万分,直到彼岸起身时,甩动了那华丽的衣裳发出一轻微的声响,带着缓风,吸引了霍青风抬首,却只看到那男人入了内阁。
估计是去沐浴了。
抿紧了唇,霍青风仍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敛了眸继续擦头发,未完全干透时,也没了耐心,身子一倒,往床上一扑,干脆就这么睡了。
才闭上眼没一会儿,便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霍青风稍疑惑,头皮一紧,发觉自己的发被轻轻地擦拭着,而动手之人却半语也没有。
“……”抿着唇,霍青风也不说话。
头发自头皮到发尾,被轻轻地擦拭,慢慢被烘干,霍青风多少是知道对方一直使用了灵力的,他不懂这般会否使用过度,也不知是不是只是真的举手之劳,以前没有问,如今他也不知要怎么开口问。于是,只能继续三缄其口。
感觉毛巾离开,头皮舒畅,知道头发已经干爽,霍青风微微地睁了眼,身子缓缓了地转了过来,看到那去了华丽而贵气的艳红衣裳,一身的雪白里衣的男人正手握浴巾往屏风而去,将手中的浴巾很好地挂于上头,缓地转身回来。
“……”
四目对视,霍青风的红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他只是,不知要说什么。
对方亦未有开口,仿佛是不知从何说起。二人就这么对望着,直到双眼泛酸,霍青风才不得不睁了眼,然后收回视线,拉了拉边上的单被,装模作样地盖住自己。或许,这样的举动,也等于盖住了自己的心。
彼岸没有说话,行了回来,立在床头边上,有些居高临下,捕捉不到对方的视线,心中感知不同寻常,甚至有些许的难受。“青风可是要与女子成婚?”
问出来的话,带着些许的呆滞,像是在自喃,又像是在询问。
盖着被子的人微微一顿,不着痕迹地拉着被单又往上一点,似乎要将自己完全地盖入被单之中才肯罢休。
得不到回答,彼岸又问,“青风可是喜欢女子?”
霍青风很想吼一句:我他 妈的要是喜欢女人还跟你叉叉噢噢做毛球啊!
到底还是没有咆哮出口。
感觉到床上之人动了动,却未有出声,彼岸合睡衣躺了上去,犹豫须臾,终还是伸出手,将人揽进了怀中,声音低迷而又虚渺,“我活之千万年,却未曾懂得凡人情爱,青风所想,必不是我懂,尽是如此,我仍不愿青风淡我而去。此方或许不妥且自私妄为,便是我心意。”
空灵的声音,缓缓飘至耳里,微微一顿,又是继续,“所以,青风所想,我便是努力,如今或许不成,来日定是如你所愿。”
所以,莫再如此了。
言已尽此,彼岸心头不否认的,略有些忐忑,却能感觉到怀中之人微微的变动,等了半响,方听到对方终是开口了。“彼岸。”
是开口了,只是轻轻的吐出二字,就像做梦一般,很是飘渺模糊,并不清晰。
“嗯?”尽管如此,彼岸还是应了。
霍青风想说的话很多,真的很多,从二人……不,应该说是一人一兽开始,直到二人重逢再到所发生的一切,还有自己屡次三番被对方拯救之事等等,可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补了一句,“我要的……其实不多。”
真的,不多。
钱他会赚,流言他来平,压力他来顶……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能撑着,只求、只求……“一颗真心。”
在对方辩解之前,霍青风抢先继续说道,“我知你待我不同,比对谁都好,真的,我一直都清楚。”所以,他才会陷进去,并且越陷越深,“但是,我要的,你不懂,我愿以为时间长了,你终会懂得。如今看来,你仍是不懂……你莫说话,待我说完。”
“你可能认为,我仍在为曲公子的出现而生气,其实不然。他与我,其实都是一样的,至少我们想要的东西,都是一致的,所以我们才会彼此讨厌,也彼此看不顺眼。”其实,一切都很简单的,并没有那么的复杂。
“不过,一个情字。”
看着翻了过来面对面的人,彼岸不知要如何接话,因为他的确不懂得。
然而,他却不想失去,至少目前不想。
伸出那极为修长的手,轻轻地抚上眼前这个一脸淡然之人,话到嘴边,轻盈飘逸,“青风……是不同的。”这么长的岁月里,能牵动他的,只有眼前这个人,即便是那他一直在寻找的彼岸花,也不能相提并论的。
可是,眼前这个人却不懂的。
“青风,是不一样的。”再次抚摸,然后轻轻地将手收了回来,只是腰间的手,加重了力道。“我的确不懂,也从来没想过去懂。我习惯于一人,不管修练或是沉睡,又或是流放,一人,足矣。”
彼岸张嘴,没有话,只能睁大双眼看着这个淡然却又无比认真的男人,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然而,青风是不一样的。”同样的话,说了三遍,仿佛只是在重复强调,可意思却完全不一样的,至少,想表达的东西,是不同的。
第93章: 心心相印
回忆起那夜的话,霍青风都仍未寻到最正确且真实的答案,他想很自恋地认为应该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可却又有些患得患失地否定了。
他明白,要那样寡言之极的一个男人说了那么多话,实属不容易了,非常的不容易了,可他听头又听尾,却未必完全了解的。当时懵懵懂懂,所以一直发愣却未有问出真实的答案,也许即便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所以,他的纠结,一直延续到了霍麟的大婚。
霍家举办喜事,那叫一个隆重啊。
因好事将近,所以霍青风后来倒没再继续去相亲谈冰人相姑娘,一闲下来就一头扎进了弟弟的婚事忙碌之中,不管能不能帮上忙,反正忙了再说。也不知是否那天相谈之果,还是别的,霍府上那几日的阴沉霍然开朗,大家不明就理,却轻松了不少,空气里都弥漫着喜气,人人脸上不禁带上了欢喜,充实了气氛。
因人手不够,妍儿外带的一两厨娘被安排到了南院去帮忙,大家同样都是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婚事临前的两前,都恨不得能有分身之术,一个能分出几个来做活。
少了称手的下人,霍青风倒没觉得哪里不便,只是膳食上似乎有些缩简单一了,不再像原先那么的丰富多彩。尽管如此,霍青风并无意见,旁人自然也不会或是不敢有意见的,住这里怎么说都只是客,客随主便嘛。
不知道是放心了彼霍青风的行为,还是担心其再次做出叫自己不太愉快之事,彼岸近来又再随着霍青风形影不离了。对于这个男人的行为,霍青风似乎习以为常,并未觉得哪里不对,二人冷战之前便常日都如此的。不过,霍青风一忙碌起来就很正然地将身边之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往往是天色渐晚,想起食点东西时,才发现身边同样陪着自己饿的男人一脸平静,也不抱怨,更不气恼。
“不饿?”霍青风手上抓了一块点心充饥,晃了晃手,难得主动地询问了一句。彼岸却看着他出神,末了才摇了摇首,也不说饿,也不说是否拒绝。
收回点心,霍青风喂饱自己,也不再管这男人了。反正这人是饿不死的,他都一度认为,这人其实根本不需要食用凡人的食物,平时虽然跟总跟着自己,但其实食如嚼蜡吧?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为什么要跟着他学着凡人一日三餐,要是好吃倒还能说得过去。
想不通,霍青风干脆不想了。
霍麟的喜宴上,就如一般的大喜,闹得厉害,也有些混乱。霍青风到底是第一次面对这些情况,开始总有些手足无措,找不到方法,后来就干脆不管了,随那些人去闹。
不过,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能让他记忆深刻也特别留意的。
因出现的贵客中有熟人,霍青风暂时将那些特别留意的先搁放到一边,好生招待了不可能出现,却都出现了的人。
“没想到二位真会到来,有失远迎,如果不介意,今夜便在小院落脚,请多担待莫嫌弃。”酒过几旬,霍青风酒量再好,也有些头热,一边还引带着忽然到访一代国妖孽国师未央以及赫赫大将傅容,往自己的小院去。
虽说上宾都认应住正院后方的厢方才合规矩,但霍青风尤其喜欢将人带到自己的小院,那里可以说客源络绎不绝了,一拨客人走了,又住进一拨,至今一年了,还真没完全断过哩。
傅容并未有说话,未央念着温婉动人的笑容,“清风客气了,蒙不嫌弃予我二人请柬,高兴还来不及。”此话,半真半恭维,到底人是来了,至少假不到哪里去。
回了微笑,“二位可是一同前来?”请柬是一起发出去的,照理二人都是同一日收到,如今一起赶在自己弟弟大婚的当天到来,说是巧合也太过巧合了。
“对的,毕竟顺路。”未央答得轻巧,似乎并没有要避嫌的意思,“想是打着将军的旗子出面,未想到反而引起了不小的意外。”说的人掩面而笑,也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未有在意。
霍青风看一眼一直不说话的傅容,又再看看掩面而笑的未央,正好路到了小院,“寒舍简陋,二位将就着望莫要介怀才好。”
既然是客,带到客屋厢房也合情理,即便条件没有主屋好,该有的应有尽有,到底没算真正失礼。像十曲那般鹊巢鸠占的好是少之又少的,用霍青风家乡话说,那就一奇葩中的奇葩,没法比较。
二人的厢房是连着的,隔了一堵墙,却又显得不是那么的寒碜简陋,倒有些富贵的感觉。未央本就不是个挑剔的人,他自己在皇宫里还搭起了竹屋居住呢,这儿好歹清雅别致,院前一片百花争艳,说来也算合他心意了。而傅容也许是对霍麒的情宜,不说他是否挑剔,即便真的心有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怪罪的。
于是,二人安顿下来并没有出纰漏。弟弟那边一伙人闹新房,霍青风不去参和,便留在了这里陪这两尊大佛,不管是霍府里的人,还是来的众多宾客之中,没几个人知晓他们的身份。到是知府晓得二人到来之后,连礼都变得贵重了,对二人态度恭谨得,若不得有外人在场,估计都要下跪一番舔舐二人衣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