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难为 下+番外——浮生闲散

作者:浮生闲散  录入:11-02

“圣上,圣上。不好了!有一支人马自饮马门闯进禁苑了!现在正往望春楼赶来!”

章八十八

此时,就连退路都已经被人阻断,皇帝看着东边那一支人马,叹道:“我……我竟然生了这么两个孽子……”

自饮马门而来的那一队人并不多,但很快便将望春楼包围住,皇帝看那批人的穿着打扮,果然是东宫府兵,不一会儿为首之人便走上楼来,皇帝定睛看去,竟然是薛知古。

“知古拜见皇上!”薛知古虽然只有九岁,但行礼却有模有样,此时他一身红衣,未着戎装,未配刀剑,跪拜在皇帝面前。

皇帝本以为会见到李承勋或者是齐王,没有想到来到的竟然是薛知古,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但还是有些生气的问道:“你小小年纪,也要随那两个逆子造反吗?”

薛知古一脸无辜的抬头看着皇帝,奶声奶气的说道:“外祖父为何这么说,知古是来保护您的!”

“嗯?”

薛知古向来胆大,见皇帝一脸不相信,仍然能神态自若的说道:“我一家人与太子正在皇后殿中饮酒,忽然听说齐王醉酒,发了癔症,说看到有贼逃进了西内苑。太子怕惊扰到外祖父,便让我先行一步从东边绕行来保护您……”

虽然薛知古是孩子,但皇帝此时也不全信他一面之词。薛知古见状,便又对皇上说道:“外祖父往南看,太子应该快到鱼粮门了。”

皇帝听了这话,转过身往南望去。

此时李承勋刚到鱼粮门下,见到鱼粮门的乱象,当即上前怒道:“让他们都给本宫停下!”

身后的一千府兵得令,立刻上前去呵斥齐王所领的那些府兵停下来。那些人本来也是东宫率府的人,自然还是听命于李承勋,于是便都停了下来。

齐王见李承勋来了,竟然还让人停下攻门,于是走过去愤而说道:“禁苑中有贼人,你还不随我一同去救父皇!”

李承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齐王一眼,之后对身后的人命令道:“把齐王给我拿下!”

身后的两个侍卫依令上前,便要将齐王捉起来。齐王哪里肯束手就请,当即骂道:“李承勋你这阴险的小子,必定是想着父皇若遭遇不测,你就可以顺利登基,还想阻止我去救父皇!”

齐王力大无比,他说着便将那两个侍卫击倒在地,“我今日必不让你如愿!”

李承勋此刻哪里有空跟他解释,转头对云阳说道:“将他捉住。”

云阳听后便走上前,先对齐王客客气气的说道:“齐王殿下,得罪了!”

齐王听后,怒斥道:“云左率,你也要与李承勋同流合污吗?”

云阳不回话,上前几步便要捉住齐王,齐王倒也不躲,拔出佩刀便向云阳砍来。云阳避开齐王那一刀,抽出佩剑便与齐王打斗起来……

两边的府兵见状,都向后退了十几步,以免误伤。皇帝在望春楼看到这一幕,本来对太子的怀疑也有了些动摇,转身对还跪着的薛知古说道:“知古,你先起来。”

齐王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比不了久经沙场的云阳,未过几招手上的佩刀便被云阳抬脚踹掉,之后还未反应过来,剑尖已经抵在了齐王的咽喉处。

至此,齐王不敢在动,左右上前将他绑住,李承勋看着齐王,之后对随自己一同前来的右内率崔成说道:“将齐王带回东宫,杖责四十。”

“是。”

崔成押解着齐王,带着一千多府兵回去东宫。李承勋只留了二十多人在身边,与云阳一同在鱼粮门下等着睿宗皇帝。

皇帝此时在望春楼见东宫府兵已经退回,李承勋却还留在那里,知道太子是想见自己,于是舒了口气,吩咐道:“让太子进来吧!”

李承勋将身边的人都在了鱼粮门,只和云阳一同进了禁苑。

见了皇帝之后,先跪拜行礼,说道:“儿臣治臣下不力,请父皇治罪!”

此时李承勋身着金色甲胄,看起来比平日要健硕,带着头盔,腰佩宝剑,还有脚下那双金丝长靴,看起来甚有气势。

皇帝见他这副装扮,心中虽有些忌惮与不适,但还是故作平静的问道:“太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父皇,齐王醉酒闹事,惊扰了父皇,儿臣已经命人将齐王押回东宫发落。此次都是儿臣治下不力,请父皇治罪。”李承勋的说辞自然与薛知古没什么出处。

“醉酒闹事?”皇帝怎么肯信这一面之词,怒道:“朕看他是又要造反!太子这是在护着齐王吗?”

李承勋忙道:“父皇明鉴!齐王虽曾犯过错,但那时是为匡扶社稷,诛杀女干臣。他平日是莽撞了些,但是以他对父皇的忠心,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逼宫叛乱之事。”

“醉酒闹事!能带着几百人一起闹吗?”

“父皇,军令如山。齐王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不听。儿臣赶到后只是下了个命令便让他们停手,更能说明他们不是叛乱,而是因齐王胡闹所迫。”

李承勋来时早已准备好了说辞,皇帝无论问什么都已经想好了如何应付。

说李承勋与齐王谋反,李承勋却是来救驾了。说齐王谋反,李承勋又一口咬定齐王是醉酒闹事,还总是说“治下不力”,已经严加惩处,那意思分明就是让睿宗皇帝不要干涉此事。

皇帝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结果却连个罪魁祸首也不能惩治,顿时觉得心中不快,也愈发的感觉这个太子已非自己所能掌控。顿时脸色阴郁,默不作声。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通禀说万骑营的左龙武卫将军赵嵩已经率兵赶来救驾,皇帝听后大怒:“若宫中真有乱事,朕早被他害死!罢去万骑营两将军的官职,下狱治罪!”

于是那万骑营的两位将军,便莫名其妙成了这场闹剧的牺牲品。

后来皇帝派人查探,知道了李承勋那一晚确实是在裴后宫中,后来才突然赶回东宫,也相信他确实没有谋反之意,但是对齐王仍然没有消除怀疑。不过令睿宗皇帝最为不解的是,为什么李承勋会反过来护着齐王。

齐王被杖责四十后,便被罢去东宫右率一职,闲在府中养伤。

虽然他身强体壮,皮糙肉厚,但那四十军杖下手击中,躺在床上已经三日没有下床了。

今日他刚换好药,正准备歇着,身边的随侍便进来通报:“大王,东宫的云左率求见。”

齐王一听是云阳,便想起那晚被他击败的耻辱,又想到云阳是与李承勋一个鼻孔出气,此番前来必然没有什么好事,没好气的说道:“不见!不见!”

那随侍犹豫了一下,又道:“云左率送来了许多疗伤圣品,说是来探望殿下。”

“探望?我看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吧!”齐王顿了顿,之后说道,“让他进来吧,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倒要看看他能使出什么招数。”

……

云阳这边在宫外探望齐王,宫中也有人去见了睿宗皇帝。

卫王明日就该离京,今日特意来辞别皇上。他是皇帝最小的弟弟,比皇帝小了二十多岁,皇帝对他自是疼爱亲近。

皇帝见了卫王之后,与他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头疼扶额,之后又咳嗽几声,卫王见了,关心的问道:“皇兄最近又龙体不适了?”

皇帝听后叹了口气,“被齐王那一闹之后,朕就开始心神不宁。”

所谓心神不宁,实则是被吓到了,大病了一场,卫王心里清楚,但不敢明问,皇帝自然也不会明说。

“齐王和太子这次,确实是太过分!”卫王听了睿宗皇帝的话后,便故意将李承勋也拉扯进去。

皇帝听后道:“倒不是太子过分,而是太子这一次让朕隐隐觉得,已经开始被他左右了。”

卫王只知道那晚是齐王与李承勋带着率府士兵去了西内苑,却不知详情,听了皇帝的话,不免有些疑惑,问道:“皇兄是何意思?”

“哎……你是不知啊!在齐王闯宫之时。太子的人早就进了禁苑,还到了望春楼中。”皇帝忆起那晚,还是心有余悸。

“哦?”卫王听到此处不明白了,李承勋的人竟然已经控制了皇帝,为何不顺势杀了皇帝继位。

皇帝接着说道:“朕知道太子没有异心,但是那晚他阻拦朕处置齐王,着实让朕心中不痛快……虽然后来有人劝慰朕说他们是兄弟情深,但是身为皇帝,赏罚不得,实在是……哎……”

卫王听到此处,沉默片刻,而后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弟有一件事一直想问皇兄,但是……又怕皇兄不高兴。”

见卫王犹犹豫豫的样子,皇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十六郎你从来是有一说一,怎么也学的那些人吞吞吐吐,有什么便问罢!”

“是,”卫王点头应是,之后问道:“皇兄,您是真的想让太子承继大统吗?”

章八十九

“皇兄,您是真的想让太子承继大统吗?”

卫王此话一出,皇帝有些迷惑不解,问道:“十六郎是什么意思?”

卫王便又道:“皇兄,您当初是因何立他为太子,您还记得吗?”

经卫王这一提醒,皇帝算是想起来了,当初他立李承勋为太子只不过是平衡萧杨两家的权宜之计,准备日后待齐王与相王长大,再从两人中挑选一位继承皇位。

但是后来先是郑贵妃入宫得宠,又是李杜叛乱,再加上太子愈发的出众,让皇帝竟然也渐渐淡忘初衷了。

皇帝叹了口气道:“太子是长子,承继大统也没有什么不妥。朕年纪大了,也不想纠缠于储位废立。”

“皇兄,《周礼》有云‘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太子的生母是宫婢,这是不是太过微贱了些……”

皇帝听后,眉头微皱,而后说道:“齐王不争气,相王又整日阴沉沉的,他们两人的出身是尊贵了些,但却处处比不了太子。”

卫王笑道:“皇兄怎么只想到齐王与相王,怎么不想想其他儿子?”

“其他?”皇帝想了想,“你是想说江陵王?”

“正是。”卫王颔首道,“皇兄,您这几位儿子中,身份最尊贵的,不是齐王或相王,而是江陵王殿下啊!”

皇帝听了卫王的话,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卫王接着又道:“臣弟虽不知云贵妃当年犯了什么错,但稚子无罪。更何况江陵王确实出众,那日中秋宴请,皇兄不是已经见识到了。”

想到江陵王那日在马球场上的风采,还有那过目不忘的本领,皇帝不禁想起幼时的江陵王,确实是聪颖又讨人喜欢,不自觉的点头道:“五郎确实是优秀,不过太子也非等闲之辈。如今他既有平定天下的军功,又没犯什么过错,岂是说废就废。”

……

云阳进到齐王房中,齐王还在床上趴着,他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没有李承勋的城府,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见云阳进来,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齐王殿下。”云阳到是没在意,客气的来到齐王床边行礼。

齐王又冷哼一声,问道:“云率来做什么?来替李承勋看看本王死没死?”

齐王从来不称李承勋太子,更没喊过他二哥,从来都是“李承勋”“李承勋”喊来喊去。

云阳笑了笑,之后便好不拘礼的坐到床边的矮凳上,看着齐王问道:“殿下现在还在怪着太子?”

“先是害的我被软禁两年,现在又将我害成这样!我如何能不怪!”齐王愤怒的说道。

云阳听后,便问道:“齐王,若当初皇后没有监国,这朝政你主持的了吗?”

“我……”齐王想起当时刚软禁睿宗皇帝时的情形,那时朝中大臣不服自己,而朝外大军又调动不了,简直是一团乱麻。

见齐王说不出,云阳接着说道:“齐王当时诛杀郑氏,确实大功一件。但是论主持朝政,齐王你毕竟年幼,易受权臣操纵。你虽然被软禁,但待遇未减,皇后对你母后和胞姐也算照顾有加。毕竟剪除女干臣,总要有几分牺牲。”

“那这次又算什么?”齐王质问道,“本王奉父皇的旨意去救他,结果不但被李承勋打了四十杖,还被父皇罢官!”

齐王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那天晚上的事。

“齐王说是奉皇上的旨意,那请问那旨意呢?”

“自然在这里。”齐王一直将那块绢布藏在枕下,等着伤好后找睿宗皇帝哭诉。他将绢布拿出来,之后摊开,“你看……”

齐王打开绢布是便说不出话来,那绢布打开后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些黑色的粉末,“怎么会?”

云阳见状,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绢布,“这是那晚太子收到的绢布,看看与你的像不像?”

齐王接过绢布,那块绢布看起来也是龙袍的布料,与自己手上的应该出处一致,打开之后也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黑色的粉末。

“这是从西域而来的一种特殊墨汁,字干后一个时辰便会化作粉末。”云阳好心解释道。

齐王疑惑的问道:“为什么父皇会用这种墨汁?”

云阳见话说到这个份上齐王还不明白,无奈地叹了口气,“齐王,你还不明白。这绢布根本不是皇上写的,有人模仿皇上的字,用这种墨汁写在绢布上,之后交给你和太子。”

“那引我们去禁苑做什么?”齐王还是不明白。

“你与太子深夜披着甲胄、手执火杖兵器冲到禁苑。皇帝什么也不知情,到时候若有人对皇上说你与太子谋反,有了你宫变的前车之鉴,你说皇上信不信?”云阳问道。

齐王听到此处恍然大悟,“难怪那晚到了鱼粮门不让进去!原来是以为我要谋反!”

云阳点头道:“皇上那晚刚得了消息,便派人去调万骑营来护驾。若不是送信之人有意拖延,你和万骑营早就相遇在鱼粮门,成了刀下亡魂。太子得了消息,明知是计,却还是赶来就你。最后打你四十杖,对皇上说你醉酒闹事,才将此事不了了之。如今,你还要怪他?”

齐王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明白自己确实误会了李承勋,当下一声不吭。

云阳接着语重心长的说道:“臣知道齐王一直在怨恨当初被设计一事。太子虽然利用过你,但从未想过要你性命。而那日算计你的人,可是直接断了你的生路!我今日来并非是做太子的说客,也非想让你助太子一臂之力,而是希望齐王往后不要再阻碍太子。毕竟将来太子登上皇位,总比那个不顾你性命想要夺取皇位之人,对你更为有利。”

……

云阳没有在齐王府待太久,说完这番话便离开了。出了齐王府不远,便看到李承勋在街角的大槐树下看人斗鸡。

云阳从马上下来,走到李承勋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李承勋一个激灵,忙回头看,见是云阳,才松了口气。

“给我些钱。”李承勋直接伸手问云阳要钱。

云阳没料到李承勋忽然说这句话,奇怪的问道:“你要钱做什么?”

“我看那甲鸡势头不错,若是压它,必定能赢。”李承勋转头看着云阳,手指动了动,“快点给我,马上就不能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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