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没有结束的时候，什么都不好说。我没有要诅咒谁，只是这是事实。”
“说过不会在这件事上劝你。”童沫拍了拍下童祉媛的肩。“但我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帮得胜处理问题而不是帮你。当然如果……你是我侄女，在你和孙亦潼之间我不可能选择她，这也是事实。”
“我明白，就像在顾希和袁大叔之间，我也不可能帮袁大叔，顾希对我比他更重要。”
“他不需要。”童沫回复很快，声音很轻。“他只需要我帮他，就可以了。”
童祉媛张了张嘴巴，闭紧时，眼眶已经红了。
“除了彼此，小媛，其他人都不重要。”
105、童沫奶奶
这天入睡前，童沫终于等到了袁明礼的电话。袁明礼刚刚在酒店入住，进了门就给童沫打了电话。晚饭是在童奶奶家里吃的，四个人。袁明礼说他从来没有压力那么大过，不过他扛过来了。
“你们又说了很多我小时候的事？”童沫不满道。“我爸之前也就跟你说这个。”
“我想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小时候的你太特别了，哪怕到了我的年纪，你父母的年纪，甚至你奶奶的年纪都无法完全想明白。所以现在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袁明礼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一些些小兴奋。“好像不需要你再做什么再说什么，你所有的决定和行为让人吃惊，又给人理应如此的感觉。”
“我只是有一点点早熟。”童沫靠在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像，听着不像是袁明礼会说出的语调激动的话。假设童沫自己将来有一个孩子，如自己这般长大，这般行事……他不知道。他可能会觉得孩子只是想要引起大人的注意，渐渐地觉得孩子天性如此，你看他从小就这样。没有人会去追究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如此，因为这个“如此”它就是即成现实。“现在这个点，奶奶一般都准备睡了。”
“想打的话，打过去吧，我等你。我知道你和童奶奶关系很好，她确实是一位很不错的女性。”通情达理的袁明礼让童沫在很多时候，确实过得轻松很多。一个不作，不孩子气，不无理取闹的恋人。
“好，那我先给奶奶打个电话，你先去洗澡吧。”童沫跟袁明礼结束通话后，又独自站了几分钟才拨出给童奶奶的电话。不能让老人家等太久，哪怕童沫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没有想好要跟童奶奶说些什么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但时间不早了，他要给童奶奶打这个电话，也知道童奶奶会等。
“沫沫啊。”童奶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还是那么熟悉，语调轻柔，仿佛可以看到童奶奶慈爱的脸对着童沫温暖的笑。这个童沫出生后第一次接触到，慢慢熟悉的人，在他的这一生里，真的占有不可取代的位置，甚至超越了童爸童妈。很多人看到童奶奶，都不会意外童沫会成为这样一个很棒的年轻人。
“奶奶。”童沫小小地叫了声，还有点撒娇的感觉。
“去那么远的地方，就是在害怕啊，你个傻孩子。”童沫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眼眶就湿润了。“奶奶不是跟你说过，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奶奶吗？任何事奶奶都站在你这边。你爸妈别看比我年轻，很多时候可没你奶奶我看得穿。奶奶我也一大把年纪了，有时候会想啊，人活这一世图什么呢？你看我孙子也带大了，曾孙子也抱过了。儿女都健在，身体健康，有自己的家庭，经常会来看我。奶奶没有什么放不下看不开的事情，何况你这个事，也没有那么严重。我跟这个大小袁谈过了，是跟很不错的人。奶奶看人一直很准的，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小开和小希那样。原本奶奶还想，我家沫沫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的小孙媳妇会是什么样的人。像你二堂哥的姑娘，像小开的女朋友？其实奶奶觉得……你自己开心最重要。”
“奶奶。”童沫咬了咬唇，尽量让自己听上去不哽咽，于是换上了撒娇的口吻。“对不起啊……我应该第一个告诉你，有奶奶在，爸妈什么的，让他们先去奶奶那里听话。奶奶。”
“你啊，就应该这样跟奶奶讲话。”童奶奶在电话里忍不住笑了，但童沫知道，这一刻她的眼眶应该也是红的。很多的原因，就比如这一刻的童沫，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他整一个新的成长过程里，童奶奶都在。给他织毛衣，做好吃的，听他讲学校里的事，看着他和小伙伴认识，交上朋友。而这次，童奶奶却被落在了最后一个。那些曾经的纠结，所谓的世俗的看法，其实是童沫加在童奶奶身上，他觉得她会不能接受，他觉得她会不高兴。这种“常识”，蒙住了童沫的心和眼睛。这个人，或者这些人，不是那些“大多数人”，那是他的亲人，他应该了解他们。用童沫去想童爸童妈童奶奶的反应，而不是旁观地去看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会有的反应。“奶奶今天见到大小袁，都没有怎么准备，人头一次来，见面礼还是要的。”
前面听到童奶奶叫袁明礼“大小袁”，童沫还没觉得什么，这次一听才回过神来，连着后面的话瞬间也不感慨了，整个表情又变得囧囧地。他就不应该再去感伤什么的，他这辈子的感伤都应该在早起年全部给用尽了才是。袁明礼是大小袁，小侄女是小小媛，这也是一种缘分吧。唉。
“你跟奶奶说，大小袁喜欢些什么。”童奶奶叫着还挺顺口的。
“直接给个红包吧，还再去买？”童沫不乐意了。“奶奶你不能现在就惯着别人，你只能惯着我。”
“你这孩子。”童奶奶在电话里真笑乐了。“那跟奶奶说你收到的红包里多少钱。”
“奶奶，话题不对哦。”童沫话里抱怨着，嘴角却不自觉翘了起来。“他这次过来是接受考察地，哪里有去考试还给奖励的啊？”虽然如此，童沫还是把红包的数目告诉了童奶奶，毕竟也是规矩，过个场面还是要的，怎么说袁明礼现在也是童沫的人，这也是一种实际的认可。“看来他有讨奶奶喜欢。”
“是个好孩子。”童奶奶又夸了一句，转而道。“你妈妈那里还是有些不太愿意，你爸反正这次都是听你妈妈的。但是不要担心，奶奶挺你，如果要投票的话，还是二比二打平。”
“嗯，是挺好的。”童沫无奈地揉了下额头。
“今天不多说了，你也早点睡吧，你们年轻人要爱惜身体，可以不熬夜的时候就早点睡。”童奶奶挂电话前又各种嘱咐了一遍。都是老生常谈，忍不住要说，童沫也很乖地一一应下。有长辈关心的人都是很幸福的。“明天大小袁还会过来一起吃个饭，奶奶总觉得时间少，想多认识认识他。今年过年，方便的话让人来多住几天。也不是要你们马上很正式地去各种见亲戚，只是奶奶想借机多熟悉熟悉。”
“我明白，这件事我们会商量好的。”
“嗯，那我挂了，你们还要通电话吧？奶奶都知道的。”童奶奶最后那几个字，带着很明显的笑意。
挂了童奶奶的电话，童沫又站了许久，不急着马上跟袁明礼说什么，他还需要时间消化下和童奶奶的这次通话。童爸童妈怎么想，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就像小的时候，夹在父母之间的童沫怎么想，对童爸童妈也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他们想怎么相处的时候就是这么相处，从来没有考虑过童沫的感受。那个时候童沫还只是一个孩子，而他们不管那个时候，还是现在，都是大人了。成为“大人”，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童沫依稀记得一些童茉莉和童爷爷相处的片段，童茉莉的爷爷，也是一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是一位老教师，房间里还带着书香的老教师。童茉莉小的时候，因为父母都要上班，童爷爷帮忙带了几年，后来因为身体不好才没有怎么管，但祖孙俩感情很好。可惜童爷爷过世得早，童茉莉都来不及孝顺他。那个堂兄口中的童爷爷，也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比父母亲都更能让你愿意去分享自己的小秘密。童爷爷应该没有什么变化，只可惜童沫和他没有缘分，两个人并没有见面相处的机会。
再次和袁明礼通上电话，袁明礼显然也镇定下来，两个人躺在床上，就那么一句一句地闲聊着。童妈对于袁明礼确实是不满意地，这个两个人都理解。童妈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她的心里有一套标准，不管面上如何妥协，标准永远会在且一直影响着她的行为和决定。就像当初，她知道为了孩子更好的成长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长所以和童爸生活在一起，但是她心里的那个标准却无法让她真正原谅童爸的背叛。
想到童爸童妈的事，童沫忍不住想到了谢峥。谢峥会正常地找一个女朋友，然后会结婚，然后会有自己的孩子。童爸会升级成为爷爷，而童妈，目前的情况来说，她无法成为奶奶。倒不是说童妈一定要成为童奶奶才会觉得人生完整，童妈已经不是这样的人了，但童爸会变成童爷爷，而童爸是她丈夫。
人总是会去比较，哪怕某些东西你并不需要，但是看到别人有，心里偶尔也会不太爽。
很多人更倾向于把自己物质的部分更长久地留在这个世界上，比如说血缘。自己的孩子延续着自己的血脉在世界上生活繁衍，这是每个物种的本能。而少部分人，倾向于将自己精神的部分更久地在这个世界上留存下去。你如何思考，如何行事，如何看待这个世界，都会投射在你养大的孩子身上。
如果将来，童沫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他可能会去领养一个。虽然基因很强大，但人的意识也一样强大。
“婆婆啊岳母啊什么的，总是比较难搞定，我理解的。”
“本来我应该是我父母之间的黏合剂，结果……嘿嘿，居然变成了你。”童沫笑着说道。“也勉强给你记一个大功劳了。不过你也是我找的，嗯，是我购买的强力黏合剂，哈哈哈。……我爸妈再怎么，也已经这样过了大半辈子了，瞬间还真的都想开了。不过即便我妈一直反对，估计也拿我没有什么办法吧。”
“就像你小时候？”知道童沫小时候一些事情后，袁明礼对童爸童妈心里也有些微词，可奈何这两人是自己恋人的父母，所以只能自己吞进肚子里憋着。“也算是种守恒，你还有你奶奶。奶奶站我们这边。”
“我奶奶的年纪，你喊奶奶，也确实一点都不违和，非常合适。”童沫算了下，补充了句，算是为了证明自己刚刚的话是对的。“你奶奶有九十了吗？我记得你说春节才做寿，做寿不都提早做的吗？”
“我妈是大女儿，所以我奶奶和你奶奶也没有差几岁。那个时候的人结婚早，生得也早。”
又说了几句后，两人道晚安睡了，隔壁的童祉媛显然也一直醒着，就等着童沫这边安静。童沫放下手机出去给自己倒水，就看到客房的门虚掩着，走近了就看到小侄女探出半个脑袋。
“还不睡？”童沫家长语气。“都几点了？”
“大叔一切顺利？”童祉媛不管童沫语气，问了自己很关心的问题。“太奶奶那么没事吧？”
“奶奶叫袁明礼大小袁。”
“嗯？”童祉媛眨了眨大眼睛，恍然大悟。“哈哈哈哈，过关了啊，真是的，那么容易，便宜他了。”
“去睡吧。”童沫拍了下童祉媛的脑门，把人拍进门后。“明天再八卦。”
“是关心。”童祉媛对童沫做了个鬼脸。“晚安哦，小叔叔。”
看着关上的客房门，童沫弱弱地叹了口气。大家其实都是路漫漫而修远，各自求索。
袁明礼回来的当天，童沫去机场接人。见到袁明礼拎手里的袋子，就知道是童奶奶给塞的。每次回去童奶奶都要给童沫塞很多东西，这次也是借着袁明礼带给童沫的，虽然国庆也才过去没多久。
“好吃的。”袁明礼笑着对童沫提起袋子。
给家人报了平安了，两人从机场出发往回赶。童爸童妈显然还没有商议出什么有效的对策，而童奶奶那里有一个意向则是，既然不用担心家里人，来去也方便，童沫可以认真思考下是否回去。单纯地就站在个人发展的角度上，来考虑这个现实问题，而不是为了远离父母获得想要的那种独立。
在熟悉的地方有家人照应，跟独自在陌生的城市打拼，是很不一样的。
人都是要有一个家的，不管最后和谁在一起。
童沫和袁明礼的生活暂时回归平常，孙亦潼的生日也到了。因为只是小生日，孙亦潼工作也忙，并没叫童沫他们一起吃饭。似乎也只有在大学里和工作第一年会，不过现在也不过是工作的第三年开始。
祁开和孙亦潼一起吃了晚饭，晚上去唱K的时候也在。祁开自己说只是很平常地问了下孙亦潼那天忙不忙啊过生日要陪她一起过，孙亦潼就笑着掐了祁开一下，然后祁开这个家属就被打包带去了。不管怎么看祁开其实是很带得出去的那种人，无论是作为儿子，朋友，还是男朋友。外表说，个子高，脸长得也还算可以，太难看童沫也不相信童祉媛这姑娘会喜欢。想想陆昭，想想中学时祁开的小桃花。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祁开的性格，很能活跃气氛，是个开心果。但这个看似跟大家都很好的开心果，对女朋友很专一。
“唉我见过小面面他们部门领导啦，简直就是袁大叔的缩小版啊。”隔天，祁开就跟童沫唠开了。“我不是说他们长得像，就是那种在社会上滚得比我们久的商人，懂？而且还特别平易近人。”
“那不错啊。”童沫先很客套地接了句话，耐心等着可能存在的下文。
“是啊，没有说有错啊。”祁开继续道。“他们前台妹子在追这个部门领导，人也算是钻石王老五。这年头这些有事业有积蓄有脸有身材的男士，怎么就不早点结婚生孩子去呢？跟我们小年轻……啊，不对我不能包括，幸好我明智地在大学的时候就下手了，嘿嘿。当然喽，也有很多妹子喜欢我这样的。对了我有跟你说过我们隔壁公司那个业务吗？真的超级大胆那种啊一点都不见外，好在爷我正直又靠谱。”
童沫还来不及吐槽祁开又八卦，话题就自己跑偏了。不过听着唠唠叨叨嘻嘻哈哈的祁开，童沫也是很高兴地。他这个可爱的从小看到大的小伙伴，真的还是一点都没变。很鸡汤地说，快乐的人，总是好运的。
106、又近年末
顾希回去后确实非常忙碌，所以直到祁开生日前夕，马上就要进入圣诞档期的空歇，才有机会跟童沫联系了一次。那时Andrew参加的节目已经播出到五强，而现实里比赛已经进入最后决赛。Andrew也在，只是冠军不会是他，但这并不让他失望，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资金赞助，以及名气。虽然因为对赛程保密，Andrew还不能出现在餐厅，但餐厅的生意比赛前明显好了不少。Andrew正式回来后会有一个小小的庆祝活动，推出“独创”的新菜式。因为投资到位，很多事情可以放手去做。
Andrew比赛结束后，就要马上投身进餐厅，因为顾希是Andrew的恋人以及餐厅合伙人，他也只会更加忙碌。其实除了自己的工作，顾希现在余下的时间都花在餐厅经营上，他和Andrew有一份很完善的计划。
这些事情对童沫来说，就透露了一个信息，顾希在近一两年内是不会回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