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开来童沫这里时，童沫在给来福洗澡，洗香香过新年。这事袁明礼一直都是不参与的，所以就有了和祁开两个人在客厅里干对眼的场景，很难得地祁开没有过去凑热闹，实在是来福太注重个喵隐私。
袁明礼其实很明白这件事对顾希的重要性，相信童沫更明白，而祁开有所了解却未必会很深入。至于那两个姑娘，袁明礼并不打算去猜测她们的心思。某种程度上，他挺庆幸自己不用去懂海底深的女人心。
“原本计划我和童沫一起回去过年，他和你们去顾希那边时，我可以陪童奶奶聊天。”袁明礼道。“不过今年我大姐一家回来过，所以也没有时间。孙姑娘也离家远，过年回去很正常。”
“我明白的，如果这次不是因为顾希这边，我会陪她回家过年。这点上，我爸妈也很开明。”祁开跟袁明礼那么正儿八经说话有些觉得不自在，看袁明礼和颜悦色地对着自己，更不自在，连坐都坐得越发端正挺拔。平时就和童沫在，那随意的坐姿来福都嫌弃。“那个……你年纪比我大，看着也挺成熟，我就是忽然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觉得我比较幼稚和不负责任？好吧，当然你怎么想无所谓啦。”
“为什么不问童沫这个问题？”
祁开耸了下肩，道：“童小沫一直人小鬼大，有些话即使有道理从他嘴巴里出来还是奇奇怪怪地。”
“我懂，会有违和感。”袁明礼点点头，到也不反感跟祁开偶尔这么聊聊。“至于你的疑问，不，我不那么觉得。唯一可能的问题是你对自己的人生可能缺少一些……规划。就我所知，你也不喜欢跟着计划一步步来走，太束缚了，对吧？但你不是一个人，你必须为‘你们’的未来考虑，而‘你们’~的未来，恰恰不是你~就可以决定的。很多大学里的恋人，就死在毕业后这两年，有些直接死在校门口。”
“公司里有前辈认为我在浪费青春，原因其实童小沫之前就已经跟我聊过。我自己当然了解自己也知道小面面是懂的，只是……我未必真的是对的，童小沫也是，他……他才二十岁。”
“那你想过为什么你会现在还留在X市吗？因为你喜欢现在的工作，你在这里就业机会比老家多，你的女朋友喜欢留在这里，你最好的朋友还没有离开，或者……还有人在这里读书没有毕业。”
祁开盯着袁明礼很认真地思考了会儿，道：“好像都有。”
“做一个决定，一个理由就够了。祁开，其它的都是幌子。所以……到底是哪一个原因？”
祁开张了张嘴巴，表情有些呆愣。
“也许你现在可以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了。”袁明礼往浴室的方向望了一眼。“来福吹毛可以围观。”
祁开那天回家后失眠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少有的几次失眠里的一次，辗转反侧。孙亦潼有些被祁开给吵醒了，迷迷糊糊地问他是怎么了。祁开一听声音，马上僵硬着不动了。
“怎么了？”孙亦潼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还拉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已经两点多了，今天有球赛？”
“没有。”祁开语调生硬地回了两个字。
“你有心事？”孙亦潼重新躺下，闭着眼睛。“说说吧，你很少有心事。”
“马上要回家过年了。”祁开老实回道。“家里人肯定又要问什么时候计划回来。”
“那你想回去吗？”孙亦潼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完全清醒。
“不能是我自己想不想。”祁开侧过身，和孙亦潼对视着。“还有你啊。我们是一起的。”
“我家里人也会问这样的问题。我的小姐妹，回去就被问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他们永远会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要追着你问来表达关心。”孙亦潼笑着伸手点了下祁开的鼻子。“家长就是这样。”
“不仅仅是家长的问题，这个……那你想过吗？你会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
“如果我说是，你会一直陪我定居在这里吗？”
祁开和孙亦潼，还真的没有那么直接地问过彼此这个问题。好像一点不急，有很多时间，不需要今天就去考虑。忽然就这样，变得近了，横在了眼前，才意识到，这个应该被思考的问题，从来没被认真对待。
“我们一定要在现在做出决定吗？”孙亦潼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又是一副很困的样子。
“不用。”祁开这个晚上显得特别老实巴交，跟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完全不同。是真懵了，其实从读书到现在，祁开并没有对自己的人生做出过任何独立的决定和选择。就是一直只要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继续待在一起，自己在哪里都没有关系。而现在，他似乎开始明白，继续这样是不可行的。
“那就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孙亦潼关了灯，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裹严实。“晚安，祁开。”
“晚安，小面面。”祁开依旧睁着眼睛，直到适应了黑暗，看到身边熟睡的小恋人，心里确实也会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但是天还是会亮，需要解决的问题，总归是要去解决的。
放假回去的那天，三个人，童祉媛一个大大的行李箱，里面有好些是买给小暖暖的。小暖暖知道童祉媛要回来了特别激动，夜里就喊着要姐姐，所以这个白天一直在睡觉，不过等童祉媛到，应该也睡饱了。
“顾二叔叔的弟弟也在吗？跟小破暖差不多大哦，可以让他们一起玩。”
“哈哈哈哈，说不定还可以定个娃娃亲。”祁开乐哈哈地插话。那天失眠后睡一觉起来，祁开又还是那个快乐的没有烦恼的祁开。“暖暖，阳阳，暖洋洋，听上去一样，真是很巧啊。就是可惜三个娃不在一个地方长大，不然就跟我们三个人一样啦，哈哈哈……唉，也不对……嗯，好像也对。”
“你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童祉媛斜了祁开一眼。“话说你给我妹妹买了啥礼物？”
“不告诉你，又不是给你的。”祁开伸手弹了下童祉媛的脑门，跟弹童沫一样顺。
三个人一路叽叽喳喳地回来，老样子，祁开和童祉媛斗嘴多。下飞机后，祁开跟孙亦潼说了声他们已经平安抵达，路上并没有联系。童爸和童沫堂兄已经在等，童祉媛回自己家，如果不是机场远，小暖暖也会过来。祁开则跟童沫一起回去，反正每次回来，童沫第一站去的必定是童奶奶那。
祁开回家里放了东西跟自己爷爷奶奶撒了会儿娇就马上去了童奶奶那，因为除了童奶奶，徐爷爷他们也在童奶奶那里，其中当然包括顾希，顾妈，易叔叔，小阳阳。原本是在楼下徐爷爷家，后来知道童沫今天到就转移了地方。反正两家很熟又近，谁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妥，想想童沫还在徐爷爷家睡过一阵子。唯一可能觉得有些奇怪的就只有易叔叔，而易叔叔的性格也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
已经会跑的小阳阳特别活波爱动，第一次见到童沫和祁开也不怕生，没一会儿就抬着手臂要抱。说来也很巧，这孩子很喜欢童沫，抱着童沫的脖子就是蹭，简直跟只小猫一样。
“哥~哥~。”
“哎。”童沫小心地抱着小阳阳，觉得自己也快笑得开出花了。
“小希在的时候，Peter就喜欢黏着他，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顾妈笑道。“是不是很喜欢小哥哥啊？”
“喜欢。”小阳阳搂着童沫的脖子更紧了。
喜欢这两个字脆脆的稚气的出来，在场的人都乐了。这次过年的气氛，可谓异常融洽美好。
晚上大家去外面吃饭，童祉媛一家也来了。童沫让祁开也叫上自己家人，反正是和顾希他们一家，大家都是邻居，出来热闹一下。不是小年夜不是大年夜，也不影响各自过年的安排。
十八个大人两个小孩开了两桌一个小包间，也没有刻意安排位置，大家很随意。小阳阳和小暖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各自挺不好意思，没一会儿就熟悉了。两孩子同龄，就差了几天，还是暖暖大。
“那我们暖暖就是姐姐了。”堂嫂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暖暖，做姐姐的话，就要让着弟弟哦。”
小暖暖抬头看看堂嫂，很乖地点了下头。
“可我是男孩子。”小阳阳抬头看顾妈。“男孩子要让着女孩子。”
很快，全场就又笑开了。祁开偷偷跟童沫说，嗯，这两个孩子绝对不会成为熊孩子。
110、弟妹成双
顾希回顾爸那里时，顾妈和易叔叔带着小阳阳去周边玩，同行的还有童沫堂兄堂嫂和小暖暖。因为两个孩子年纪差不多，堂嫂跟顾妈也聊得来，堂兄他们正好要带小暖暖去，就同行了，还有个照应。也是第一次易叔叔从童家人那里听到童沫和顾希小时候的事，堂嫂和顾妈还开玩笑说如果其中有一个是女娃，没准他们还可以成为亲戚。大人们开着玩笑时，暖阳阳正坐在在一块儿研究顾希送的玩具。
“我家小媛每次回家，三句话就不离这个叔叔那个叔叔的。”
“那暖暖不也成阳阳的侄女了？”堂兄忽然道，几个大人互相看看，又开始笑起来。两个孩子抬头看看大人又互相看看，继续研究。童祉媛叫顾希叔叔是因为童沫，与顾家无关，所以堂兄说的也完全没问题。
顾妈给两孩子拍了照片，直接发给顾希看，顾希才打开，就差点被凑热闹的祁开抢走了手机。四个孩子带着两位老人一起去顾爸那里，陈阿姨已经住进了医院，第二天下午进行剖腹手术，和顾希生日差一天。
六个人这次坐动车去顾希的老家，也就半个多小时。对面对的位置，童沫和顾希都靠走道坐，靠窗的是童祉媛和徐奶奶。因为陈阿姨在医院，顾希没有让顾爸来接，出了火车站打车还挺方便。
“哎呀，就差了一天。”祁开道。“有些可惜啊。”
“哪里那么可惜啊。”童祉媛反驳道。“这样的话，生日就可以从今天过到明天，蛋糕也是两个。”
“说得好像顾希很喜欢吃蛋糕一样，哪像你哦。”
“生日当然要蛋糕，不然你每次拿来糊别人脸的那是什么？”
“啊哈哈，这样的话确实需要。”童祉媛和祁开依旧一路拌嘴，坐在他们对面的徐爷爷和徐奶奶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自己年轻时候的岁月。顾希曾跟童沫说，二老当初还是欢喜冤家。
因为要来接徐爷爷和徐奶奶，所以顾希特意先来了这边，顺带可以看看自己的妈妈和弟弟。小阳阳见到顾希来格外的高兴，什么都丢下了直接扑过去要抱。小阳阳知道自己的哥哥有一个爸爸，他没见过，而自己的爸爸不是哥哥的爸爸，是哥哥的叔叔。顾妈会跟小阳阳解释，但因为年纪太小，他还需要再大一点才能真正明白。现在只不过是在复数被教的话，就像男孩要让着女孩，至于为什么，小脑袋还是不明白的。
顾妈和易叔叔都不想瞒着小阳阳，反正早晚要知道就早早地知道，越早越好。这样在小阳阳的意识里这一切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并不会改变这个有另外一个爸爸的哥哥也很爱自己的事实。
“小哥哥的妈妈跟阳阳的妈妈不一样。”
顾希抱着小阳阳，听着自己弟弟异常童言无忌的话，发现自己心情很好。而在场的大人都是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孩子要表达的是什么。小阳阳已经会说很多话，也开始进入千万个为什么的模式，很快就要用我是从哪里来的等等问题来轰炸自己的家人。所以哥哥跟自己不是一样的爸爸妈妈，也没有不对。
陈阿姨的气色不错，童沫他们到时，正在和自己的姐姐说话。双人的病房，两边都放了好些东西。隔壁床的产妇跟陈阿姨一天剖，安排在上午，这会儿跟她先生出去遛弯了。很年轻的一姑娘，怕疼。
顾爸刚刚去洗餐盒，回来时一行人已经在了。徐爷爷和徐奶奶坐着，四个孩子和陈阿姨姐姐站着。陈大姐也知道顾爸家里的事情，听陈阿姨说到过顾希的外公外婆，虽然心里有些觉得奇怪，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顾爸对陈阿姨很好，对陈父陈母自然也不差，看看顾希外公外婆和他的关系就知道了。不过后期会不会因此带来一些不愉快那就是以后的事，谁也没有那个预见力，只是心里头还是会希望顾爸和徐爷爷他们保持一些距离。而陈阿姨则是和顾爸一个阵营，他们现在的条件不差，况且徐爷爷他们也有退休金和子女不需要他们来赡养，反倒还会给他们孩子买东西，甚至亲自织了小毛衣。陈阿姨的意思，小孩子多个人疼爱就多份福气，看看顾希就知道，二老是很不错的人。也因为顾希的缘故，有些关系是断不了的。
“哈哈，娃娃还没有出生，大侄女就来看望了。”祁开想到这茬，就忍不住逗童祉媛。
“是啊，我多么孝顺。”童祉媛斜了祁开一眼，嘴角怎么都挂不下来，喜滋滋地一直想笑。
原来就是来看陈阿姨，所以也不会让顾爸作陪，有顾希在，徐爷爷他们也不用担心。加上童沫在边上更出不了什么问题，偶尔脱线的只有乐哈哈的祁开。当然现在岁数上去了，再脱线也都有分寸。
中午六个人在妇保附近吃了午饭，二老去宾馆里午休，顾希就带着三个人四处逛了逛，因为是春节还是非常热闹。这已经是第三座拥有四个人一起逛街记忆的城市，现在顾希现在生活的城市，还缺个童祉媛。
宾馆是顾爸预定的，要了三间，童祉媛自然一个人住。童沫和祁开那间，顾希应该会来挤挤。
“祁开和小媛现在怎么样？”跟以前一样在一边坐着等祁开和童祉媛，随便看东西，顾希和童沫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话题切入点。春节在外逛街童祉媛总是免不了要买点东西，拉着祁开一起是习惯，再说也可以顺带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给孙亦潼的。祁开很满意地拍拍童祉媛的脑袋说侄女乖，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现在的童祉媛已经是一个比孙亦潼还高半头的大姑娘，而不是一个跟在他们后面蹭吃喝的小丫头。
“还是老样子。这个问题你问错了，你应该问我得胜和孙姑娘现在怎么样。”
“哦。”顾希很听话地应了声，马上问道。“祁开和孙亦潼现在怎么样？”
童沫听后小眉头微微一皱，特意转过头看看顾希，就那不变的没什么表情的脸，忍不住又嫌弃，但还是控制不了跟顾希发表下自己在这件事上的观点，这件事还真的只能跟顾希说才顺口顺心。
“说不上跟之前有什么不同，我和孙姑娘还是不熟，每次她在，得胜也在。得胜说话多，她看着依旧非常讨人喜欢。安静乖巧，从来不会让得胜难看。我当初很为得胜高兴，找到一个理解他和他互补的女友。”
“现在呢？不那么想了吗？”
“说不上来，也许是我想多了。也可能是因为小媛的关系，我再看他们的时候，没有办法回复到最初很单纯的那种心情，我会忍不住留意三个人的变化。小媛是我侄女，我们有血缘关系，而得胜是我好朋友。”
“我懂了。”顾希点了点头，心情似乎忽然变得不错。“你希望祁开和小媛在一起，你开始发现孙亦潼的缺点，你……已经开始在这件事上做出选择和决定。没关系，不管对你还是我，孙亦潼都是外人。”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不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