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二人四目相对,竟有几分羞涩。
子宿挠挠耳朵,极力掩饰:“师门规定,不予还俗。”
“为师何时规定了此事。”花亦凉拍案质问。
“身为师门继承人,我有权利修改门规。”子宿还嘴。
“以下犯上、目无尊长。”
“以大欺小、无理取闹。”
“我是师父。”
“我是乖徒儿。”
君与梦捂着额头,不知该如何劝解。“欢喜冤家,还是结为夫妻比较好。”
“你闭嘴!”
“别说话!”
他人的战争总会波及无辜,君与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安心吃水果就好了,接什么话!
几日转眼即逝,就在五月三十,黎国将迎接一场浩大的婚礼。洛城红布灯笼挂满了街道,红纱临着入城的门栏上连绵数十里,大将军宴非然领着众多人马在城门口十里外静候,八抬大轿十六人着装艳丽,两道黄帆左右立起。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抹绀青疾驰而来,尘土飞扬。待尘埃落定,宴非然望着狂傲的那人询问:“你师父为何失约。”
那人下巴一扬,口气狂妄:“师父有事脱不开身,今日由我来代替他出席。”
“你觉得你能受此事?”宴非然握了握缰绳。
“为何不能。”
“鱼儿枫,此乃关系黎国威严,你莫要马虎。”
名为鱼儿枫的那人拍了拍衣衫疑问道:“莫非我今日穿着有失礼节?”
“那倒不是。”宴非然指指脸颊诚心相告:“人丑莫怪衣衫破。”
鱼儿枫呆愣几秒,夹紧马腹直冲而来,宴非然急忙躲开。二人你追我赶跑了近有十余里,直到看到那方人头攒动方才停下。
“人到了,赶紧回头。”宴非然转身离开。
“急什么,一同回去还能有人聊天,顽固。”话落,身边早已不见那人踪迹,鱼儿枫摇摇头惋惜不已。好好的一个人,坠入官僚之中怎就变的如此榆木。
一个时辰后,二人高头大马领着亲卫进入城中,宽大奢华的大轿四角挂着几只粗绿孔雀翎,牡丹红轻纱从轿顶直落而下,长春花布满轿身。微风拂过带起轻纱,若隐若现的美人静坐其中。
凤冠霞帔,头顶红绸,弗柚冷漠的双眼空洞的望着脚下,一动不动。
她是魏国长公主,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然后如今和亲成为两国商和的筹码,令人寒心。虽说帝王家终是不归路,但她早在坐上出国的马车之时就下定决心,协助君与梦,对抗魏国。
第十五章
入宫的这条路无比漫长,于以往相比,弗柚有的是耐心。轿子从偏门进入皇宫,到了寝宫,宫女们为她换了一身嫁衣,又原路送了出去。
宴非然与鱼儿枫早就在她进入寝宫之时回到了正殿,君与梦一身大红喜服站在门前等候,左右陪同的,乃是花亦凉与子宿。
寂静的皇宫里低沉的号角由远及近,伴着咚咚鼓声。待那方新人下轿,等候多时的官女支鸣奏乐器,歌女伴舞,迎着弗柚来到正殿门前。君与梦接过弗柚的手腕,拉着她面对文武百官,重重屋邖,神色肃穆。
司官宣读成婚礼仪,:“淑怡皇女,身披吾服,穿双吾履,凤冠霞帔,锦衣绣裙。昂染登舆,花香锦簇.................互换信物、才一鞠躬,即携手而归。”
聒聒噪噪一阵咬文嚼字,听得子宿头晕脑胀昏昏欲睡。就在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震天的恭贺声欲要将她埋没。花亦凉搂着她的肩膀,以防不测。
繁琐的宫规与礼仪将一个极为简单的事情拖拉到了申时,子宿看了看弗柚,满脸担忧。恰巧,起身离开的弗柚看向她,笑了一笑。
累成这样还能笑的出来?
“成婚真是太可怕了,若是如此我宁愿终身不嫁。”事罢,子宿坐在椅子上拉扯筋骨。花亦凉将美食递到嘴边:“嫁不嫁可不由你。”
“我的事自然由我做主。”
“若是两情相悦已久,情深似海,岂会在乎这些繁琐。”
子宿吃着东西的嘴巴停顿一下,认同的点点头,此话有理。
“鱼儿枫,你师父可告知你出了什么事,皇上成婚之日都敢弃约。”宴非然拦着与大臣喝酒的那人,频频询问。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师父毕竟是师父,做徒儿的哪能逾越。”被打断的鱼儿枫十分不满的瞪着他。
“不是我要问的,是皇上担忧。”宴非然解释。
“这个啊,我记得师父吩咐我来的时候,好像和织芝在一起。”
宴非然愤怒的抓起他的衣领:“你不是说身为徒儿不能逾越吗?”
鱼儿枫摆手笑道:“这也是看人的。”
“欠揍。”
“那也是我师父能下的手。”
“你以为我不敢?”
“我怕我师父绝不放过你。”
“你!”
“我!”
看热闹的人围在一旁,有的劝解,有的喝彩。当然喝彩的并非他人,唯有子宿。
“打起来!打起来!”
宴非然、鱼儿枫:“........”
花亦凉捂着自家徒儿的嘴巴拉了出去。
“师父你干嘛。”
“为师只是不想师门败坏。”
“徒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脾性相同的人,按照我的性格,肯定会打起来的。”子宿握紧拳头,愤愤道。没想到还有比她更加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的。
“今日可是与梦喜事,他们怎会如此造次。”
“可是那个叫鱼儿枫的似乎不太重视。”
“他并非官僚。”
“哦~”子宿摸了摸下巴,原来也是山野中人。不过既然是泣无心的徒弟,肯定也不会惹人喜爱,偷窥狂除了偷偷摸摸在别人睡觉的时候下黑手,根本一无是处!
“女孩子家的,不要喝酒,今日与为师早些回竹宿阁把。”人多拥挤,他可不想自家徒儿在这儿被人观赏。
“知道啦师父,徒儿往后滴酒不沾,好不好?”子宿拉着花亦凉的手臂,二人离开正殿,去往竹宿阁。
“知道就哈好,为师也就少操劳许多。”
“恩恩嗯。”
“弗柚,在黎国可还习惯?”几日后,子宿来到晴渲楼看望弗柚,顺带送了些东西。
“尚可安好。”弗柚看着子宿,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担忧:“听闻前些时日你被皇上送回了魏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子宿将衣袖中的青瓷交于弗柚,冷言道:“如今的秦桑欲壑难填,为了长生不老药逼我拿回灵丹,不然誓要灭了黎国。”
“他敢!”弗柚怒声道:“魏国乃是我们火颜容赫氏一族,区区一个国师口出狂言。”
“你觉得整个魏国有几分是你火颜容赫氏一族,有几分是秦桑的。”
弗柚一时无话,自从父皇驾崩之后,大皇兄继承皇位,残害同胞早已是令她愤恨,如今与秦桑勾结,害的魏国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忠臣不是家破人亡便是流落边疆,整个魏国乌烟瘴气,不堪入目。现在自己嫁入黎国,一心想着民安国顺,定不会让他在肆意妄为。
“黎国也并非一时半会能被他攻破的,更何况还有你洛神在。”
“你也知道秦桑留有我的把柄,有些时候我更是身不由己。”她与弗柚不算是至交,可说是毫无往来。当年自己被秦桑折磨,苦不堪言,将死之时被毫不知情的弗柚救下,自此两人开始相识交往,奈何秦桑疑心颇重,将她囚禁之处几次变换,上次逃离之时已有大半载没有见过弗柚了。
“我知道。”弗柚望着盛开的长春,眸色黯淡:“既然我脱离了魏国,就不再是那个被冷漠所围困的弗柚了,你想要我作甚么,我必定竭尽全力。”
“弗柚,你要知道不除去秦桑,天下将永无宁日。”
“子宿,我始终相信你,能改变这一切。”弗柚认真的看着那张清冷的面孔,坚定不移。
“不,要改变这一切的,并不是我。”
“那是谁?”
“秦洛”
弗柚想了想回道:“便是那秦桑的独自,秦洛?我听说四大家族破败之后,苏和龄带着那孩子逃离魏国,不曾出现。”
“不,早就在牤国攻打魏国那时,秦桑就找到她们的踪迹了。并屠尽了那里的族人。”子宿指甲掐了掐手腹,表情看不出任何欢喜。
“何处?”
“北上,雪暝。”
“其人真是恶毒!”弗柚虚空砸了下拳头,憎恶不已。
“他早晚会死在自己儿子手中,作茧自缚。”子宿嘴角翘起,带着几分算计。
“秦洛会亲手杀了秦桑吗?他尚年幼,不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的对手。”带着几分担忧与疑虑,弗柚看向子宿。
“会的,但是你要帮助我拿到一样东西,送回魏国交给你的弟弟。”
“火颜容赫凤?”
“也许他现在叫楚凤歌。”
“为什么要交给他。”
“因为秦洛出宫之后,最有可能攀附的,便是他。”
弗柚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你要我帮你拿到什么。”
“一颗丹体。”
第十六章
“不在宫中陪着新夫人,居然还有闲情在这里钓鱼?”子宿与花亦凉一前一后从竹宿阁来到与陵园,入眼正是一抹明黄,执杆垂钓。
与梦回头看了眼二人,语气里尽是忧愁:“哎,江山不稳,怎有心思花在风花雪月上。”
子宿拍着他的肩头坐在石头上:“即使如此,该杀的杀,该赶得赶,还有什么令人烦忧的,毕竟你是一国之主,想要平定天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话可不能这样说。”与梦放下鱼竿,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三圣教”镶金大字耀眼十分:“最近黎国以西出现了大量信奉邪教组织,扬言入了此教能改变疾苦获得新生。”
“竟有这等好事。”子宿接过令牌对着花亦凉说道:“我们也去把,说不定就能得到长生不老之术,到那时你我获得永生还能当一个神仙眷侣。”
花亦凉失笑道:“你以为长生不老之术就是这么容易得到的,若是如此天下间还有几人会生老病死,六道轮回。”
“话是这么说,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是怎么让那些百姓信以为真的。”子宿手掌托着下巴,十分好奇。
“邪教众人自然会些歪门邪道之术,蛊惑心神也不是无人做到的。”与梦揣测。
“是啊,就像一个乌鸦,不老老实实待在森林里寻找腐蚀的尸体,偏偏来到人间去偷窥心神。”
“不许指桑骂槐!”与梦一巴掌打在她的脑袋上,厉声呵斥。
“说还不让说了,指不定这家伙还偷窥过你。”
“你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需要我把你拎起来甩干吗?”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那个个头矮小的孩子吗?藐视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子宿站起身对着与梦翘起感性的小下巴。
“你以为长高了几尺就能当竹竿了吗?就这个头当晾衣架人家都嫌你短、粗、不平坦。”瞄了眼子宿的胸口,与梦改口道:“不,是太平坦!”
“呀!!!!!!臭鸡蛋王八蛋鸟不拉屎蛋!你是不是想打架。”子宿蹦着身子,一手捂胸一手指着满脸得意的某人宣战。
“打就打,哥哥会怕你吗?”
“师父!!!!!”
与梦眉头一挑,急忙改口:“拉帮结派,女干诈!”
“我这是利用自身优势!”子宿打掉伸向自己的手指,下巴越抬越高。
“凉花,你敢帮她我跟你绝交。”手指再次伸向另一方。
“徒儿,你说打那里。”花亦凉视而不见。
“当然是打脸!打脸!最好打得他三日不能上朝。”子宿指着自己的脸蛋,恶狠狠的说道。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歹毒,朕不会放过你的!”
“谁放过谁还不一定,我突然改变心意,觉得群殴更适合,你左我右,师父上!”
“等等!!!”与梦伸出双手阻拦:“我们明明在讨论三圣教的事!为什么会落到我身上。”
“因为你太愚蠢了。”花亦凉看着子宿,默默点头。
“.........”好的,看在敌众我寡的份上,君与梦不打算计较太多。“现在我们能先一致对外保家卫国吗?”
“师父,我们有拒绝任何一件事吗?”子宿对着花亦凉询问。
“如果我脑子没有进水的话,应该是没有。”花亦凉附和。
与梦真是体会到了寡不敌众的桎梏感,他应该在空余时间刷刷存在感:“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办了吗?”
子宿摸着下巴,将君与梦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你在说笑吗?身为黎国龙头,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专程跑来问我们怎么办,是不是有点虚情假意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在朕的心里你们可是占着重要的地位。”与梦极力辩解。
“这话你对我师父说还是对我说?”子宿嘴角诡异的笑着,眉头抖动。
“徒儿莫要胡闹。”花亦凉责怪着瞪着她。
“嘿嘿。”子宿眯起眼睛,伸手在嘴上一划,不再说话。
“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说。无心与织芝早在之前便前往西部查询三圣教的来历,如今除了这封信外毫无踪迹,怕是有所意外。”君与梦不在绕圈子,对着二人道出实情。
“泣无心这么厉害的家伙都不能搞定的话,我和师父再去难道不是羊入虎口。”
“我可不相信你会这么轻易就被降服。”君与梦摁着子宿的脑袋,表情诚恳。
“总要有些报酬把。”子宿嘟着嘴巴喃喃道。
“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真的吗?”
“身为君王自是一言九鼎。”
“拉钩!”子宿伸出小拇指,朝着君与梦的小拇指勾去:“说好的,我想要什么便给我什么。”
“有你师父为证,我哪敢骗你。”
“恩恩嗯,为师为你们作证。”花亦凉看着二人幼稚的手法,内心众多情绪,倘若她们三人,一直是这样该多好,远离喧嚣,远离战争。
“说罢,去哪儿?”
“东楚。”
东楚,四面环海,岛中之人来往均是乘船,与陆地居民往来密集。六月初,季夏,东楚沿海气候潮湿闷热,子宿甩着衣袖想让自己更加好受一点:“师父,三圣教不是在西部闹事,为何让我们前来东楚。”
花亦凉时不时掏出手帕为她擦汗,神色里止不住的担忧:“三圣教支脉庞大,西部早已沦落为其总坛,想要攻破一时半会已是难事,东楚距离西部仅有三十余里,岛屿四面环海地处南海中心,并且岛上爬物众多,此教擅长用毒,自然会抓捕爬物,养成毒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