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你……】
【我什么?】
【你那枪伤的秘密,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
哈?这个笨蛋,怎么突然又想问这个了。
好吧。
我一边解开了衣服的扣子。
【安,你这是……我只是问问。】他连忙制止我的手。
我继续解开直至完全露出左肩皮肤上那枪伤留下的丑陋疤痕。
他不禁伸手触摸那伤疤。
我握住他放在我左肩上的手【我记得度假时,你也问过这伤是怎么来的。我告诉说是枪伤,其实这一枪是当时替老爷子挡的。】
我的话让他的手开始颤抖,我握紧了他的手,继续道【从一开始被你救起送进福利院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要报答你。所以我在福利院一直很努力,为的就是有机会靠近你。五年后老爷子带着老狐狸亲自来福利院挑人,从我们这些被领养的人中选一个人做你的助理。然而就在那天有人来了福利院偷袭,要致老爷子于死地,当时没有想到所以老爷子没有准备很被动,保护的人手不够以至于他对背后的袭击根本无法避开。那时我就躲在桌子下面,我看到了老爷子身后的那个人,看他举枪的动作我想也没想就朝老爷子扑了过去。因为我知道,那是我接近你的唯一机会了。如果我没死的话,我就能如愿以偿接近你顺利做你的助理,而且因为我是老爷子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有足够的后台支持我这么大胆追求你。】我歪头一笑【所以……说来说去这伤疤,最终是为了你,因你而起。】
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带着宠溺的口气责怪道【这么严重的伤你怎么这么乱来……一点也不懂得爱护自己……】
【反正又不怎么痛,皮外小伤而已。】我笑着轻唤道。
【小骗子~~】说这三个字的口气满是宠溺,他低头吻上那看似丑陋的伤疤,细细舔舐,那般虔诚,那般缱绻,让人不禁醉在他的温柔里。
【凌苍,我爱你~~】我伸手环紧他,感受此刻这静谧的美妙。
——正文完——
番外:傻瓜夏安
(一)
(此番外以凌苍口吻自述)
一大早我就到监狱来接夏安了,在等他出来。
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在忐忑,内心害怕又期待。
我感觉到手心里都是汗,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这般紧张。
我握紧了双手,等了约摸半小时才听到渐近的脚步声。
他的头发很长很乱,身上穿的衣服洗的发白了但干净,肩上背着个破旧的包。他低着头走来,步子迈得很慢。
我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澎湃,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夏安~~】我唤他道。
听到声音,他抬头看了过来。
他眼神里的淡然和茫然刺痛了我。
待我走前,他恭敬唤我道,【凌少爷。】
那称呼让人很不舒服。他以前从不会这般客气。
【饿了吧?】说着我上前帮他拎包,被他避开了,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摇头。
【那我们回去吧。】我转而说道。于是他跟在我身后出了监狱大门。
当身后传来监狱大门重新关上时,我的心也跟着落地了。
到了停车的地方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躬身道【谢谢凌少。】
他的这句谢谢为什么会让人这么难过。
【那我不打扰了。】他继续道,说着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夏安~~】我上前拉住了他。
【凌少爷,有事么?】他回头问道,脸上的笑很假。
【跟我回去吧。】我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他的坚决我是知道。但是我要留下他,我不能把他就这样丢在外面。
【我……】他刚开口。
我立马打断他【安,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的眼里有动摇,他在犹豫。
【让我照顾你,所以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没有立刻反对,他在思考,他在想怎么拒绝,只要他犹豫,就说明他的内心不是真的想拒绝。所以我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了车,等他再要反悔也迟了。
我从来不愿强求任何事,但我只能这样留下他。
我带他去了山顶的别墅,可到了别墅外面,他就不肯进去了。
因为他曾经说过他喜欢那个房子也一直想去,只是原先我从不让他来。
下了车他就抱着包在路边站着不动【我想,我还是自己找地方住吧。】
【安~~~】我唤道。
【这房子这么好,不适合我这种人住。所以,我还是到外面……】他说得淡然。
【或许我应该把我自己送进去才能让你好过些,对么?】我上前道。
【啊?】他满脸惊愕地看向我,待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后,连忙摆手【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从没这样想过。】
【那么】我一把握住他那枯瘦的手,【让我照顾你,不要拒绝我,好么。】
【我……】他连忙抽出被我握着的手,我紧握住不放。
【你不是一直说想进去看看么,我带你进去参观。】他一直抵制不愿往前走,但是力气太小,最终还是被我半托半搂地将他带了进去。
待进去了参观完一圈,他已是一身冷汗,全身都在发抖。
我带他上了二楼,我卧室隔壁的那个房间,推开门【以后这个就是你的房间。】
里面的布置我尽量安排的简单干净,以前从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这些都是根据我这段时间去监狱看他,从聊天时得知的一些东西来推断他喜欢的风格来布置的。希望他会希望。
【这个房间真好看。】他道。
【喜欢么?】我问道。
【恩,一定花了很多钱吧。】他小声道【凌少爷,刚刚我看到楼梯下有个杂货间?】
【恩,怎么?】听到他说喜欢我很高兴。
【里面放了很多东西么?如果没有的话……】他顿了下,小心翼翼道【能不能,给我住?】
那一刻心底的绞痛,让我说不出话来。
我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那个总是嚣张跋扈处处不饶人曾经公然大胆追求我的夏安。
【是不是我的要求过分了?】他道【那我还是……】
【这房间不是喜欢么,为什么不住呢?】
【在里面习惯了睡地板,这里我睡不着,我还是出去……】
【好,我让他们给你收拾出来。】我连忙道。
【谢谢。】他笑道。
【这段时间先在这里好好疗养,看你瘦得……】他的脸又瘦又黄,看着让人担心【一会儿我把医生叫来给你检查下。】
【不用。我……】他道【我不用检查。】
【好,那就先不检查。】我不喜欢,那就先不检查。
他不想做的事情,我不想勉强他。
晚上我去看了他要住的那个杂货间,里面不过八平米,除了张木板床和桌子什么也没有。
他正坐在那里写东西,看我来了,连忙起身【凌少……】
【这样怎么睡,夏安,我去让他们……】
【凌少爷,你先看下这个东西,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在下面签个字。】他没让我话说完,把刚刚正在写的东西递了过来。
白纸黑字,上满的字迹很秀气,每一笔写得都很用力。
没看几行我就看不下去了,手里捏紧了那纸【这是什么意思?】
上面的大概意思就是他不想白吃白喝住在这里,所以他只是暂时租借这个杂货间,这段时间承包所有的家务,让我正常市场价给他算租金和按佣人的标准给他结算工资,所有费用要算清,多退少补,如果不够,他以后再慢慢换给我。
【如果凌少爷同意的话,就签字。】
【如果不同意呢?】我问道。
【如果不同意,那就表示不欢迎我,我只能离开。】他依旧是低着头,小声道。
【安~~非要这么做么?】我死盯着那张纸。
【凌少爷是现在签字还是我现在走?】说着他背起了那个包。
他在逼我。
他看似软弱,但是他内心却比谁都坚决。老爷子曾经就说,夏安犟得跟头跟头牛似的,果真如此。
我还是签了,这是我人生中签得最艰难的一次名字。
【走吧,该吃晚饭了。】我把他的背包放下,带他出去吃饭了。
看来,现实会比我想得复杂很多,虽然我有设想过把他接回来的各种可能,可我发现自己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
所以在他每次都只吃一点点或是不吃饭的时候我会措手不及。
所以在他每次接了电话都只说一个字或是两个字或是沉默的时候我会束手无策。
所以在他每次默默打扫院落的时候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我会悲哀自责。
这半年多来他多半时间都是沉默,很少主动和我说话,每次开口都是凌少凌少……
我已经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可能需要时间。
只要留他下来,时间不是问题。
这些天都要公司忙着季度报表,所以总是要早出晚归。
夏安在家里有时不按时吃饭,要么吃点剩饭剩菜要么不吃,一点也不懂爱惜身体,所以我早上我吃饭的时候便要求他跟我一起吃才放心。
他不大情愿地刷完牙坐下来胡乱往嘴里塞蛋糕,不知是不是因为我逼着他早上吃饭不开心了,眼睛里满是怨气。
大概是这段时间更熟了也就没有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排斥刻意规矩自己的一举一动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带着几分调皮。
看他口味这么好,我心里感到欣慰。
看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我拿起外套便出门。
【好了,我得走了。】我对他道,到了门口不小心瞥见他脸上都沾上了蛋糕,略鼓着嘴说话,竟让我竟几分可爱,不自觉地伸手抹去他脸上的蛋糕【看看你,吃得满脸都是。】
他脸上的蛋糕,味道很甜。可我们俩吃得明明是一样的,为什么他的会比我的那份,更甜。
等我上了车,萧峰问我为什么在笑什么?
笑什么?我有在笑么?
探头看向镜子,我果然在笑,我自己竟然没有发觉。
【陈叔几点的飞机?】我问道。
【下午三点。】
【吃饭的地方安排下,还有那份协议也带上,下午把夏安接来公司。】
【你非要把所有的财产都……】萧峰道。
【别说了,我心里有数。我欠他太多。】
【我只是希望你要想清楚了。】萧峰神色凝重道。
下午的时候萧峰把夏安带过来了,我在停车场等他们。
一下来两个人就开始拌嘴,呵呵~还是老样子。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感觉他身上还有以前夏安的一些影子。
后来我便让人带夏安去换衣服了,特地给他挑了套白色的西装。
可当他换好衣服过来的时候,穿的却是黑色的。
他站在门口问我【好看么?】
他没穿我挑选的那套,他不是一直想穿白色的么。
我还是点了点头,带他去了饭店。
陈叔已经在饭店候着了。
老爷子分了一处高尔夫球场和凌氏三个控股公司的大半股份到他名下,人一死他就带着他手里的这么多东西要移居海外还说打算退隐,很是奇怪。
按道理他和老爷子的感情至深,老爷子生前又嘱托他要好好辅佐凌氏,他不应该这么做。
而且之前查出夏安案子的伪证他也掺于其中,所以我决心把那部分资产收回凌氏归为己有。
我跟他说最近凌氏要投资一个大型国际项目,想要承包下联合欧洲的药材基地打造自己的一条线生产进驻欧洲市场。但是现在我自己拿不出足够的资金,问他愿不愿意投资做合伙人。
他说他要考虑。我告诉他我把夏安接回来了,而且夏安也要入股这个项目。
起初他很吃惊,问夏安哪来投资的成本。
我说是老爷子在遗嘱里分的,现在放在监狱里教训了一段时间,出来了自然要分给他。
他知道夏安的潜力和经商本领,所以最终还是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夏安在一旁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很反感陈叔,对他有很大敌意。
所以尽快签完字了我带着他离开。
其实一切不过是我匡陈叔的一个空壳。
夏安也不知道,在他签完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拥有了整个凌氏,包括那套别墅里的一草一木。
如果不是我曾经一直自以为是地坚信自己所谓的原则,夏安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也许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带回来的,不是夏安,是一个伤痕累累把自己封锁在冰冷盔甲里等待拯救的灵魂。
我知道已经无法弥补那些过错,我只企图能够把对他的那些伤害降到最低。
晚上的时候他跑上楼找我,问我西装的价钱说他以后要还给我。
他问得理所当然,我却哑口无言。
他在那张纸上说的清清楚楚要明算账,他果真能做到,可我虽签了字我却做不到。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不断提醒着我犯下的错误。
果真,弥补不了。
以前那个总爱跟在我后面理所当然要求这要求那的夏安,哪儿去了。
我突然好怀念。
【夏安,你变了。】我对他道。
变得让我已经认不出了,看到他那受伤后却理所当谈的样子,我心里闷着难受。
或许,他自己并没有发现,又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晚上,我彻夜难眠。
第二天,我很意外地接到一个电话。
是宁纾打来的。
他在那头告诉我,他的腿动不了了,他说很想我,他要我过去陪他。
听到了这个消息我并没有太大震撼,只是替他惋惜为什么会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但是要我过去,我是不大可能的。
我无法原谅罪恶,不管当初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都已经犯下了错误,他算计了夏安,做出这样的事情达到他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尽管他说爱我,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无法接受。
所以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犯下的错误,我当时居然意气用事,毁掉了一个曾经满怀炙热勇敢追求夏安。
所以我告诉他不可能,我不会过去,我让他告诉我住址,我会派医生过去的。
宁纾在那头嚎啕大哭,他说,给我五天时间,如果我不去,就等着给他收尸,然后就挂了电话。
收尸?
我记得以前最开始认识宁纾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他干净天真很温顺,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不过是伪装。
他本就是宁氏的少爷却以接受凌氏资助的贫困孤儿身份出现。
之后在我面前说得有关他和夏安之间的各种矛盾,一副可怜担惊受怕的模样,也是伪装,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因为他太爱我。
他做了太多我想不到的事情。
如今他说若我不去,他便自杀。
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几天我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到底去还是不去。
萧峰说这件事情很棘手,我最好还是去一趟。
可还没等我把这事情想清楚,萧峰就过来说,夏安刚刚给他打电话说要在外面过夜不回来。
他是怎么出去的?
在外面他要怎样过夜?
他才监狱出来不久,外面人生地不熟,他怎么可以就自己跑了出去。
我让萧峰确定电话的具体方位,便赶了过去。
他去了公园,那个他曾经约过我一起去的公园,只是那时我没去,那时他整日跟踪骚扰我,所以我极其讨厌他。
没想到他又来这里了。
在公园找了一圈,最后看到他坐在湖边。
【不是让你告诉他我不回去了么?】刚走近他便说道。
大概他以为我是萧峰。
他穿的很少,手里拿着面包,望着湖对面。
后来他转过身,发现是我有点吃惊。
他让我别管他,说是已经找好了酒店到外面过夜。
小骗子。
若是有钱为什么在这里啃面包?
若是有钱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在这里吹冷风?
若是有钱了为什么用的是那么便宜的公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