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毛线,又不是老子把他们弄成这样的!
想归想,舒慕本质上还是个好青年,所以在彻底发飙前,默默找了个凉快的地方散热去了。大清早赶过来的经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作为本地有头有脸的企业家,他还是头一次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那玻璃是让原子弹给炸了么,怎么能碎成这样!
继续往深了想,经理刚擦干的汗又冒了出来,要是舒大少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那才是天塌地陷,舒太后不把他撕了都对不起她二十年前“母夜叉”的美名。
敲定玻璃更换事宜,经理又一溜小跑去了楼上卧室处理伤员问题,别看满屋子横七竖八的伤员很壮观,其实真正情况危急的只有简桐桐和穆宽,其他人虽然晕了却并没有被鬼附身,额头胸口等不同位置都有磕碰伤,想来是让被附身的简桐桐和穆宽敲晕的,睡一觉就没事了。
再度被附身,简桐桐的身子快变成糟粕了。人的身体和衣服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件衣服穿的时间长了,洗的次数多了就会变得脆弱,即使是最结实的布料也可能一扯就破。如果穿衣服的人再不珍惜到处乱蹭没事乱扯,那衣服的寿命就会更短。很不幸的,简桐桐成了众多鬼类都不太珍惜的那件衣服,几番折腾下来,妹子气若游丝,眼看就香消玉殒了。
众医学界精英轮番上阵,最后挫败地凑到一起嘬牙花子,谁都看得出这姑娘身体特别虚弱,一口气上不来可能就过去了,可无论中医还是西医都说不清她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研究到最后,还是个年轻时接触过巫医的老大夫猜测这妹子是不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最好找个和尚或者道士来念念经,结果被其他崇尚科学的专家们集体鄙视了。
“把他们都打发走,连个屁都没看出来还敢继续留在这,等着我请他们吃饭呢!”凉快完的舒慕一回来,就被那群叨叨咕咕没完没了的医生们惹得再度火起,大手一挥让经理马上送客。弄不明白简桐桐和穆宽的情况还有情可原,但连那几个晕过去的都弄不醒,好意思么!
经理满身湿透地把众位三请五请才凑齐的专家们送走,然后轻手轻脚溜去院子去给装玻璃的工人们当监工,以前开总公司年会的时候见过舒大少几次,在经理的印象里,舒慕温文儒雅,一看就是世家出身有涵养的大少爷,天塌下来也能微笑面对的那种少年老成的精英。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再温和人家也是个少爷,骨子里都被植入了暴虐因子,一旦触发,不把你炸成烂西瓜那绝对不算完。
从始至终,覃坈一声不吭地缩在客厅沙发上犯困,以前他只能夜晚出来,白天必须回到存钱罐里温养。可昨晚存钱罐的裂痕加深,他似乎对那个临时小房间的依赖减弱了,不过不知是昨晚消耗太大还是依旧不能适应白天的氛围,完全提不起精神。
幸好白天轻易也不会闹鬼。
……
武侠小说和评书里常说,凉水是迷/药最好的解药,事实证明,凉水对一切非致命性的昏迷都非常有效,经理同志任劳任怨地用凉帕子给两个助理以及两个护工擦了把脸,没两分钟,这几位就有了清醒的迹象。
看几人纷纷睁开眼睛,舒慕有些紧张,但凡见过鬼又被吓晕或撞晕的,醒过来第一件事要么痴痴傻傻跟丢魂了差不多,要么高声喊着“鬼啊”,无论哪种情况都够他头疼的。扫了眼旁边完全状况外的经理,舒大少考虑是不是该把这人也赶出去。
有些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意外地,四人醒过来之后既没闹也没叫更没傻,只是哀怨地捂着各自受伤的部位,疼得脸都扭曲了。昨晚鬼魂附体前并未显形,所以他们根本没看到鬼长什么样子,眼见倒在床上的人突然醒过来,他们高兴得凑过去嘘寒问暖,哪想到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撂倒了。
这叫什么来着?好心当成驴肝肺,护理这种活有时候真不是人能干的。
“你们,没事吧?”目光从四个人的脸上意义看过去,确认他们的眼神不是空洞状态,舒慕怦怦乱跳的心才安稳些,没疯没傻没虚弱到昏迷也没被撞断一条腿几根肋骨,这基本算是见鬼的最好结局了。
“没事倒是没事,”伤痕最多的助理小乔咧咧嘴,谁说肉厚抗揍来着,他现在只恨脂肪层太厚,受连累的细胞过多,疼痛累加起来跟要他命似的,还不如还昏迷着舒服,“不过我们都受了伤,恐怕没办法好好照顾他们了。”
两个护工急忙点头,早知道要护理的病人有狂躁倾向,给再多钱也不接这笔生意。如今钱还没到手先惹得自己一身伤,怎么算都觉得这次赔本了。
“我会再请人照顾他们的,”舒慕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对方的处境,“你们如果愿意继续留下,我也会找人来照顾你们,如果想走,我也不拦着,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什么的我会加倍给。”
小乔和小郑互看一眼,他们都是剧组派来的,除非挨刀子受重伤,否则不能轻易离岗,他们的伤都不算重,至少行动不受影响,所以他们照顾病号的工作还要继续,不得不留下。而两个护工一听有钱拿,眼睛都发光了,立刻表示要结账走人,舒慕给经理递了个眼神,经理赶紧领着两个活蹦乱跳的护工消失。
重新请了两个护工外加一个专门做饭的厨师,舒慕这才有工夫坐在沙发上喘口气,一天忙下来,他感觉自己快累断气了。摸摸干瘪的肚子,舒大少又想起没能吃到早饭的陈芝麻烂谷子,看向覃坈的眼神愈加幽怨了。
琢磨着是否该跟高人摊个牌什么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舒慕瞄了眼屏幕,是经纪公司老总打来的。
“小慕啊,我派去的人已经和剧组接洽过了,剧组的意思是暂停拍摄,但这部戏前期宣传效果很好,许多观众都表示期待电影上映,如果公开宣布电影不再拍摄,不但会影响牛导的声誉,也会对飘云影视城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片方和影视城的意思是请高人去做场法事,然后等你们几个康复之后再重新开机,你的意思如何啊?”
舒慕翻了个白眼,您这疑问句说得如此肯定,他有拒绝的余地吗?
对投资方来说,任何已经启动的拍摄案中途叫停都会造成巨大损失,牛导再擅长以小博大,拍摄的投资也都是百万千万级的,前面已经拍了那么多戏份,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可能取消拍摄。对于这样的结局,舒慕早有心理准备。
有时候,人命才是最不值钱的,尤其整个剧组就没个太出名的艺人。
可就找人做场法事是不是太儿戏了,最次也该找个高人去看看情况,驱驱鬼吧?
说到高人,舒慕不自觉地把目光转移到覃坈身上,甭管这位是不是骗子,有真本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也许,可以让覃大师走一趟,确认飘云影视城里没有脏东西了再复工?
啧啧,不知道大师的出场费贵不贵……不狠狠敲剧组和唐剑文一笔,他心里都不舒服。
舒慕正要把覃大师的英雄事迹和老板说说,再以老板的名义把覃坈介绍给剧组和唐剑文,老板就先发制人了:“小慕你就放心吧,唐老板说过了,等请人做完法事他会先去你们拍戏的场地住两天,确认安然无事之后才会通知剧组正式复工。有唐老板身先士卒,你们大可放心啊哈哈哈!”
唐剑文又要以身犯险去体验闹鬼的人生?舒慕撇撇嘴,真不知该说这位唐老板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是脑子进过水,别人听说哪闹鬼都恨不能绕着走,这位倒好,哪有鬼往哪钻,典型的要钱不要命啊!
等他真见鬼了,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舒慕在心里暗搓搓地诅咒着。
不想继续听老板堪比老鸦的笑声,舒大少不客气地挂断电话,又给牛佳导演打过去。果不其然,牛佳说孟琴自打见了鬼,说什么都不肯继续拍摄,她的经纪人骂过了,甚至还给了姑娘两巴掌都没能改变她的心意,无奈之下只好解约。问题出在剧组,所以片方也没为难孟琴,没索要违约金不说,还给她发了一笔丰厚的压惊费。
其实说白了就是封口费,大家心照不宣。出事第二天孟琴就被经纪人领走了,她那个角色空出来,给了个曾拍过两部电视剧但都没正式播出的小演员。
至于康俊和简桐桐的伤势未明,片方边等他们康复边物色新人选,一旦他们伤势过重或不愿继续拍摄,就让新人选顶上。
简言之,片方计划十天后重新开机,舒慕作为男主角,而且几乎没受伤,必须按时归队。
目光呆滞地盯着房顶足有十分钟,舒慕突然扑到覃坈大腿上,把刚从冰箱偷出一罐可乐、正喝得高兴的大师吓得一口气没上来,满嘴的可乐全都喷到了舒大少脸上。
覃坈无辜地眨巴着眼睛,他不是故意的,这味道怪怪的水里有气。
舒慕悲愤地抹了把脸,扯着僵硬变形的笑脸抱粗腿:“大师,我要雇你当我的私人保镖,价钱随你开!”
第019章
安稳地在家猫了两天,舒慕总算感觉自己又回归人类世界了,剧组重新开拍后还会不会经历些匪夷所思的事他暂时不去考虑,反正有高人在身边护着,小命应该还保得住,他知足了。
更让舒慕意外地,他都摆明了心甘情愿被对方宰,覃坈却只要求每天都吃得上热乎馄饨,啧啧,舒大少有点不忍,再怎么高人,遇到鬼也是以命相搏,接了这么危险的任务就不能吃点高级的东西?一碗馄饨就是搬去五星饭店也不值几个钱啊!
可舒家世代经商,舒慕多少也继承了那么点商人的精打细算,既然人家都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也没必要上赶着去提醒。天知道他要时运低多久,雇保镖可是个长久的活,谁敢保证高人下一次开价还这么实惠!
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舒大少自认智商情商双高,和傻子这词完全不沾边。
短暂的休养,小乔和小郑的伤已经彻底康复了,舒慕索性把照顾简桐桐和穆宽的工作全都交给他们,自己则带着高人专门去本地最大香烛店,买了最好的香烛和冥币,又一路战战兢兢地杀去医院,给大脸送过去。
舒慕知道香烛冥币必须焚烧才能交到鬼手里,而且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往医院里面带,所以舒大少把它们留在车里,顺手在路边的水果摊上买了大堆的水果,领着覃坈走进医院。康俊醒了,他这个难兄难弟也该来探望下。
见识过医院有多“凶猛”,舒慕再次踏进白色的走廊时紧张得都快羊癫疯了,覃坈不解的目光始终盯在他身上,不晓得对方在害怕什么,又不是每个人都曾被恶鬼附身,医院里飘荡的那些游魂对健健康康的普通人根本没半点威胁。
走到曾经的病房前,那颗狂跳的心才稍稍安定,高级病房的采光一流,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危险。打发覃坈去找大脸,和他商定拿香烛的时间地点,舒慕自个儿推门进了病房,正想怎么委婉地询问下闹鬼那晚发生了什么,却发现房里有个不属于这里的人——
唐剑文。
“唐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看靠在床头剥桔子吃的康俊,舒大少的目光移到唐剑文身上。单从第一印象上说,舒慕并不是太喜欢唐剑文,总觉得对方身上隐含着一股杀伐之气,让人难以亲近。对方明知道飘云影视城在闹鬼,却只顾着维护自身利益不顾他人死活,这也是舒慕无法认同的,所以下意识把唐剑文归类为黑心商人的行列。
“舒哥,你来了。”康俊看是舒慕来了,立马笑成了一朵向日葵,灿烂的笑容引得满脸严肃的唐剑文频频侧目,这人,对着他怎么就没笑成这样。
“是啊,听说你醒了,就想着过来看看。”把大堆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舒慕这才发现旁边那张原本属于简桐桐的病床上堆满了新鲜出炉的营养品,清一色的外文包装标志着它们非一般的身价,不用问也知道是唐剑文带来的。
貌似当初三个人躺在医院的时候也没见这位有所表示,如今医院只剩下康俊一个,他却带了这么多东西来慰问?
差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
“我也是听说康先生醒了,所以来问问那晚的详细情况。”故意无视舒慕探究的目光,唐剑文整整西服,笔直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舒慕不舒服地侧侧身子,这种小员工见了大老板的紧张感让他很别扭,那颗傲娇又自恋的少爷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舒哥,我听剧组说那晚你也受伤了,怎么样,都好了吗?”康俊担忧地上下打量舒慕,确定对方没像自己这样断手断脚才松口气。他醒来的时候病房只剩下自己,幸好剧组给他派来个护工帮忙料理生活,才没凄惨到连上个厕所都变成奢望的地步。
说到底,他才是整个闹鬼事件里伤得最重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就算身子骨再结实也得躺上个把月。
“我没事,”舒慕无所谓地摆手,要不是康俊提这茬,他都忘了自己也曾是受害者,“你自己在医院待着闷不闷,要不等伤势稳定之后也搬去我那边吧,反正人多,相互也能有个照顾。”
“不必了,”没等康俊说话,唐剑文突然冷冷开口,“我会派专人来照顾康先生,不劳你费心了。”
康俊差点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其实他挺想去舒慕家的,说不上为什么,他在舒慕面前比较放松,可能对方身上那种温和的气场让他很舒服,所以不会像面对其他人那样紧张腼腆,话也能比往常多些。
而唐剑文则恰恰相反,这个男人横看竖看都是典型的霸道总裁,搞不好还有暴力倾向,先前只有他们两个在病房,康俊好几次都想不顾伤腿和断掉的肋骨钻床底下去。
麻麻,这个男银太恐怖了呜呜!
舒大少也被唐剑文理所当然的语气噎的不轻,可作为新时代的文明人,开骂不是他的风格,相比泼妇般对骂,舒慕更偏向于把不喜欢的人直接忽略:“我刚买的苹果看着不错,你来一个?”说着从一大堆水果里翻出个红彤彤的苹果,拿纸巾擦了擦就递过去。
都是大老爷们,平时都是这么直接啃。
康俊刚把手抬起来,苹果就被另一头的人给抢过去了,只见唐剑文优雅地一手苹果一手拿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水果刀,刷刷几下,苹果那层红又亮的皮就变成了均匀细长的一条,不甘不愿地萎靡在垃圾桶里。
“吃吧。”唐剑文右手明晃晃的水果刀,左手将削好皮的苹果递到康俊嘴边,这怎么看怎么像持刀威胁的场面让康俊和舒慕同时嘴角抽筋——这要是不伸手接苹果,是不是下一秒刀子就刺过去了?
哆哆嗦嗦接过苹果,康俊象征性地啃了口就改成双手捧的姿势动都不敢动,好像手里拿着的不是苹果,而是一道圣旨,抄家灭门那种,“那晚我看桐桐被莫名的力量吊在半空,就想过去把她拉下来,可我离她还有三四米的时候,她突然凭空踢了一脚,那脚就像是踢在我身上一样,我就飞出去砸到角落放杂物的帐篷上,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深吸口气,康俊异常简练地把他所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别看他说得云淡风轻,唐剑文却敏锐地发现他捧着苹果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个只想着救人的大男孩,面对恶鬼的时候心里也是害怕的吧?
反复问了几遍,舒慕确认康俊知道的还没自己多,更没见过附在简桐桐身上的东西,不由长出口气。有些时候人还是无知些比较好,至少舒慕觉得没见到具体形态的鬼之前,他的生活还能勉强继续,现在要不是有高人护着,他可能没被鬼玩死也早进了精神病院了。
和舒慕庆幸的状态不同,唐剑文对这样的结果却不太满意,康俊是最后一个知情人,结果给出的仍是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无所谓了,过两天他就会入驻曾经闹鬼的拍摄场地,他要用自己的行动破除这些神神怪怪的传言,假若世上真的有鬼……
唐剑文眼中杀气更甚,神鬼怕恶人,他自认比恶人更凶,恶鬼敢来,他就敢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