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父当时处于事业的瓶颈阶段,莫母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去耽搁他,于是就找上的姐妹淘,姐妹淘直骂他,而后帮助莫母带起莫深。
但是莫深那个时候的性格就已经很邪门了,他经常一个人站在窗前,大半夜的睡觉,简直就是一个幽灵,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老鼠,被他玩得奄奄一息,还有他不会说话,一直到三岁的时候,无论别人如何和他交流,他都不曾开口说话,去找医生,医生却说没啥先天性的问题。
莫父回来几次,都听到莫母对他哭诉,说莫深的脑袋有问题,不灵光,而且也不会说话,渐渐的,就对这个孩子不怎么喜欢。看到莫深也只是沉默。
莫深七岁以前都没有读过幼儿园,也没有上过学,这是他大学毕业特别晚的原因。在莫深三岁的时候,莫母怕身边的人知道莫深的情况,被人笑话,请了几个幼师,让他们上门教莫深。
她带莫深去看心理医生,但是莫深不开口,只是用手中的笔随手乱点乱画。
心理医生看不出一个究竟。
莫母也厌烦了莫深,到这个时候,她已经产生这个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生的结论。
莫深四岁的时候,恰巧有一次莫母邀请一位导师过来,那位导师看到莫深的画画,特别感兴趣,对莫母问道,“这个孩子好有灵性,可否让我看看?”
原来这位导师是个学美术的,对绘画非常狂热。
莫母听到了,迟疑道,“听到老师这么说,我本来不想说什么,见你喜欢他,我比谁都要高兴,他是我的第二个儿子,但是到现在都还不会说话,非常安静……”
导师很惊讶,说了一句,“这个孩子怎么可能不会说话,看他的画就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莫母侧头看着莫深的鬼画符,无语。
她怎么什么都看不懂??
导师却像是发现了一位天才一般,高兴道,“若是可以,可以让我以后也来看他吗?”
莫母无法拒绝,自此,这位导师就看上了莫深,天天往莫家跑。当时莫母已经生下莫泽,莫泽一出生,她仿佛把对莫深的爱全部转移到了莫泽的身上,对他喜欢万分,也是这个时候,莫母展现了全部的母性,温柔而善良,像是一位天使一般。
导师对莫深很好,他很尽责的陪伴在莫深身边,陪伴他,教他画画,对他讲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他始终都相信,莫深是会说话的。
但是莫深还是没有开口,他就像是一个哑巴般。
这位导师教了莫深两年,两年之后因为肝癌去世,去世之前,莫母带着莫深去看导师最后一面,作为导师的关门弟子,导师很温和的抚摸莫深的头,对他道,“把自己困在盒子里的人,最终走不出盒子,你要记得,每个孩子都是天使,都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莫母当时都哭了,哭得稀里哗啦,她低头见莫深,却见莫深一滴眼泪都没有,表情淡淡的,莫母当时心就凉了,对莫深训道,“你到底有心没有?这是你的老师,他去世了,难道你就不伤心吗?”
莫深却仍旧是那副表情,歪歪侧头,不解的看着莫母。
莫母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怪胎绝对不是自己的孩子!
导师走了之后,莫深还是会画画,他的画大多数颜色晦暗,就如同深不可彻的漩涡,阴暗得吓人。
莫泽拉走了莫母所有的心神,莫深却只有新请的专用幼师兼保姆。
在莫深7岁的时候,莫母的弟弟,也就是莫深的舅舅苏佑从军队归来,带着铮铮正骨和一身血气归来,所有的人都很开心,聚在莫宅准备庆祝一番,只有莫深一个人留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苏佑当时喝了点酒,一不小心就走错了地方,走到了莫深的房间,当时他扭开了莫深的房门,一看不是自己的房间,就道,“抱歉……我走错……”
而后他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看到了莫深的眼睛。
莫深的眼睛他很熟悉,因为他曾经碰到过拥有这种眼神的一种动物——狼。
这是有着狼性的孩子!
苏佑当时就惊讶了,因为他在自己姐夫的房子里发现了一个有着狼性的孩子!
苏佑就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对着莫深问道,“你是我姐姐的孩子?”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姐姐有三个孩子,当时却只看到两个孩子,另外一个孩子听说不对劲,大家都避而不谈,现在这个孩子有自己独立的房子,还在二楼,自然不言而喻。
莫深瞟着苏佑不说话。
苏佑是个兵痞,笑得像流氓,对莫深这种小孩子也不懂得温柔,当时就一把提起莫深,放在自己眼前观察,问道,“不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莫深的眼神盯着苏佑,若是莫母在,绝对立刻跑掉,她最怕这种眼神了,但是苏佑可一点都不怕,他笑呵呵道,“真有趣……真有趣……”
也不知道是哪里有趣,当时苏佑就夹着莫深去了自己的房间,自己在他面前脱衣服脱得非常自然,而后一身酒气的问莫深,道,“洗澡了吗?”
莫深呆呆的。
苏佑见他仍旧不回答,一把剐下他的衣服,把他抱到淋浴下,洗洗刷刷,丝毫不管莫深还是一个小孩子,他是一个粗人,自然是用粗俗的方法。
莫深的眼睛进了水,一直眨个不停。
苏佑看得有趣,哈哈大笑,两个人洗干净了,苏佑用浴巾把莫深包住,放在床上,而后道,“今天晚上我们两个睡!”
这是莫深第一次和别人在一个床上睡觉。
莫深不见了一个晚上,没有一个人发现,第二天太阳都晒屁股了,幼师去送早餐的时候才发现人不见了,她立刻报给莫母。
莫母皱眉,道,“怎么不见了?院子里找了没有?每个房间里找了没有?他怎么就不能安心一点呢?不知道自己不对劲吗?”
幼师赶紧说,她已经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看到人。
莫母当时就恼怒了,觉得这个孩子天生就是派人来整她的,看她太幸福了不顺眼。
当一个人讨厌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他做了怎么、怎么做,都让人讨厌。
莫父则很冷静,他比莫母整整大了16岁,当时就准备打电话派人去找,却看到苏佑牵着莫深的手走下来。
莫母啊了一下。
苏佑揉揉眼睛,懒洋洋道,“大清早的就急急躁躁,吵死了。”
莫母却看了看莫深,又看了看苏佑,问道,“苏佑,他……他……他怎么在你那里啊?”
苏佑的大屁股坐在沙发上,把莫深抱到自己的身前,道,“昨天看他有趣,就把他丢到我的房间,和我一起睡的。”
莫母放心了,而后又觉得不太舒服,看着莫深,她心里总是有一块疙瘩,于是语重心长的对苏佑道,“你呀,年纪都这么大了,做事还这么毛躁,别人幼师看到他房间里没有人,都快要急死了,你怎么就不和我们说一声呢?”
苏佑夸张道,“当时那么晚了,还去打扰你们两个人的夜生活?”
莫深的父母同时脸红了,都很不自在的侧过脸去。
莫母嗔道,“苏佑,你说什么呢!”
苏佑道,“好吧,好吧,我不说了。”
莫母看着苏佑,道,“我看就应该给你找个女朋友,好好的管一管你的性子。”
苏佑看着如同老鸨一样的莫母,无语道,“别给我找女朋友,谁给我找女朋友我跟谁急哈,就算你是我的姐姐,我也不会听你的话的。”
莫母当时就怒了。
苏佑抱着莫深,道,“我们先出去早练了。”说完,比兔子溜得还快。
苏佑牵着莫深,也不管莫深的小身板有多虚弱,慢慢的往前跑着,刚开始的时候,莫深还能被迫跟上几步,没过五分钟,他就累嘘嘘的,脚步踉跄,苏佑却很有精神,逗着莫深,像是逗小鸟一般。
莫深又跟了三分钟,就停在那里不动,气喘得厉害。苏佑用脚踢踢他的小腿,道,“别停,先走走。”
于是莫深往前了三分钟,而后苏佑就又准备拉莫深跑,莫深赶紧把自己的手藏在背后,防备得看着苏佑。
苏佑哈哈大笑,道,“你个小屁孩,和我比狠,还远着呢。”说完,就直接拉起莫深小手,道,“走走走……”
莫深挣扎也挣扎不开,随着苏佑的脚步东一下西一下,后来他可能是急了,直接咬上苏佑的手。
苏佑一停,低头看着凶狠的莫深,龇牙咧嘴的样子,不屑的点了点他的鼻子,道,“你是狗吗?”
莫深仍旧紧咬不放,很快,苏佑的大拇指根部就被咬出了口子,鲜红的血迹从那里流出来。
看到鲜红的血,莫深仿佛是触动了某道防线,更加恶狠狠了。
苏佑觉得更喜欢这个小孩了,他也不怒,更不着急,看着莫深就像是看着一个小玩意,笑嘻嘻道,“小家伙,以后跟着我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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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莫母听到苏佑要照顾莫深的时候,简直就惊呆了,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苏佑刚刚去擦了一点药,伤口被创口贴随便包裹住,莫深呆在他身边倒是安安静静的,也不乱看,脸上更无任何表情,比谁都要冷漠。
苏佑大大咧咧道,“嗯,对,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反正他呆在你们这里,你们也照顾不好他,还不如就让我来照顾,他不是已经七岁了吗?也该懂事了。”
莫母皱眉道,“苏佑,养小孩可不像是养宠物,莫深他也不会讲话,你哪来的时间来照顾他,而且他只有六岁,还不是七岁。”
苏佑喔了一声,不在意道,“是六岁呀,那也不小了,至于照顾,我那边那么多人还会照顾不过来一个小孩?”
“你那里都是糙人,怎么照顾小孩?”莫母发现怎么就和他说不到一路去呢?而且现在这个苏佑越来越不听她的话了,简直就是乱来。
苏佑的手在莫深的头上乱摸,把一头顺滑的头发摸得乱七八糟,道,“小孩子嘛,就应该摸爬打滚,关在屋子里就像是养金丝雀一样,怎么可能会养得好?”
莫母还想说什么,莫父却道,“也好。”
莫母顿时就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苏佑高兴的看着莫父,道,“还是姐夫知道该怎么养男孩。”
莫深脑袋再怎么不灵光,再怎么不说话,那也是他的孩子,莫父自然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孩子,但是奈何他的时间太少,长年累月的在外面,他宁愿把莫深丢给苏佑,变成一个冷冰冰的士兵,也不愿意让莫深在家里,变成一个软绵绵的傻子。
苏佑成功的要到了莫深,当时的苏佑是有自己家的,也没有莫母所说的那般不堪,家里干干净净,就是进进出出都是一些大老粗,见苏佑带着一个小娃子,各个都惊奇得很。
苏佑把莫深推出去,向这些人介绍道,“我儿子,莫深。”
震惊全场,而后大家觉得不对劲。
属下A道,“老大,你这儿子都几岁了?是以前别人就帮你生的娃?”
属下B却直言道,“老大,你和他的姓氏都不同呢,这真的是你的儿子?”
属下C假装文绉绉,道,“老大,莫哄我们了,你当生儿子就像是放屁一样呢……”
属下D看着莫深,道,“不过,他们两个还是长得有点像的。”
众人一看,果然,莫深和苏佑的确有点像,特别是那双嘴唇,竟然一模一样。
于是,大家都暗暗在心里想着,难道这莫深真的是苏佑的私生子?
从此在部队里,大家都知道了莫深是苏佑儿子的这一层身份,每天看着苏佑像是操兵一样操练莫深,众人也不觉得如何。
都是大老粗,谁在乎这个?
苏佑粗中有细,每每在莫深身体的接受范围之内就停止,倒也没有让莫深受伤,就是莫深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凶恶,表情越来越多。
苏佑反而高兴,道,“哪天你能对着我笑,就证明你长大了。”
莫深7岁那年,苏佑把他送到了军区的小学,就把当他当成普普通通的孩子一般。
学校测试智力,发现莫深的智力竟然很高,在平均线之上,苏佑有听了,骄傲道,“真不愧是我苏佑的儿子。”
但是莫深就是不说话,让苏佑无语,看着那张嘴,道,“虽然别人曾说多嘴的人口臭,但是你不开口也不行啊,难道你真的一辈子不打算开口?”
莫深还是没有说话,凭借着苏佑的身份,他成功的留在了学校。
苏佑有时候出任务,不在家里,就会让身边的一个生活兵帮忙照顾莫深,苏佑身份高,又有权威,各个敬畏他,把莫深照顾得滴水不漏。
只是苏佑曾吩咐,即使他不在,莫深的训练照常,让几个生活兵极为为难,每日都是左催右劝的,再加上一点强硬的手段,当莫深狠苏佑狠得牙痒痒。
莫深八岁那年,苏佑出了一次任务,回来的时候,受了点伤,躺在床上,莫深看着他的伤,眼里竟然闪现了快意。
苏佑看着哭笑不得,道,“真是白眼狼,养了你快两年了,居然还养不熟。”
莫深慢慢走近,看着苏佑胸前白纱布上漫出的鲜血,伸出手,慢慢在上面抚摸着。
过了一会儿,他竟然开口问道,“疼么?”
这是莫深第一次开口,说话清晰自然,嗓音也极为纯正,苏佑一下子就被惊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居然真的会说话!”
虽然医生口口声声保证说莫深的嗓子没有问题,但是他一直不说话,这是不可否认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在大家都已经认为他是哑巴的时候,他居然开口说话了,而且说得极为熟练,一点也不难听。
苏佑用粗手揉着莫深的头发,像揉面团一样,对莫深道,“不疼的伤不能叫伤,让我说,自然是不疼的。”
莫深看了好久,也摸了好久,而后诡异的笑了笑,走了。睡在床上的苏佑慢慢的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莫深会说话,但是他仿佛欠缺说话的机会,一字如金,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深奥难懂。
但是他和苏佑说得话却很多,尤其是苏佑每每训练他的时候,那表情简直就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说话也是咬牙切齿。
如今想起来,一切仿佛如同昨日。
但是从莫深口中说出,一切都是有趣而好玩的。
苏佑训练他的部队很严格,偶尔会在外面偷偷的杀蛇杀虫杀刺猬煮着吃,什么都不怕的堂堂大老爷们,看到女人就怕得畏手畏脚。
莫父很忙,但是仍旧每个月会寄东西给他,通常是笔和画本,包括国际顶先的绘画作品集;莫母很温柔,会唱摇篮曲,他不能陪伴在莫母的身边,通过莫母发布的照片,也知道她又在哪里玩了,实际上莫母是个爱玩的小女人,很爱他的父亲。
还有他的大哥,很有本事,年纪轻轻已经能够在商场上杀出一条血路,他的弟弟,很会闯祸,但也很会收拾,机灵聪明,脑子转得非常快。
在莫深的口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快乐的,他们一家人各有各的好处,能够快活的生活着。
但是,这些快乐的影像里,没有莫深的参与,那么莫深呢?
那时的他在哪里?
沈卿不敢往下想去,于是对莫深笑道,“怪不得你手上的茧这么多,当时累吗?”
累吗?莫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累不累,也许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累的,是恨死苏佑的人,但是此刻,他还累吗?
莫深摸着沈卿的手,沈卿的手上只有一个茧子,是长在他右手食指写字的茧,另外再无其他的,他的手指修长,骨骼细致,皮肤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