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两个刁民罢了,尚书大人何必担忧,好歹这是天子脚下。”那人见唐随风制止他竟还没有眼色,向来是横行惯了的,还怎么说呢?这真的是傻的可爱啊。
“天子脚下,我兄妹二人倒还真没想过竟有如此的狗官横行霸道!”夏亦寒见此,出言反讽道,于她而言,闹大了更好,正好可以处理了唐家,虽然是牺牲了摄政王的美色,倒也划算,这唐家横行霸道太久了,是时候解决了。不得不说,女帝陛下与摄政王大人某些观点还是不谋而合的。
唐随风自幼天资聪慧,倒是从来都没有人这般辱骂过他,当下便怒了,但多年的宦海生涯还是让他留了一份理智,“这位姑娘说话竟如此没有分寸,见了本官竟然不行礼,当真是刁民,今儿个,我就要地替陛下好好的治你个不敬之罪!”
“尚书大人见笑了,我这哥哥邪乎的很,他行过礼的人,多半是活不过一个时辰的。”夏亦寒似是没听懂其中的威胁之意,盈盈行了个礼,“夏家小女不才,见过尚书大人,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尚书大人海涵。”
“这到是个知进退的,只是这张小嘴儿实在是不讨喜,今儿个,你哥哥若是不愿向本尚书行礼,这罪还是要严惩。”唐随风倒是第一次遇上这般横行的人,而他本身就是这桀骜的性子,当下就不打算放过面前的兄妹。
“尚书大人可知请神容易送神难,但愿你受了我这木头哥哥一拜还能安然无恙。”夏亦寒轻笑道,凭她这几日以来对身后这位主儿的了解,定然是不会叫唐家好过的。
“好大的口气!唐兄,这分明是对你出言不逊,要我看,不如把这兄妹二人给收了,好好言周教,也好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人知道什么叫做规矩!”幕焕之道,他与唐随风也算是个异姓兄弟,家中虽不如唐家这般有权势,倒也是这帝都的世家,自是养成了这娇纵的性子。
“焕之果然是深得我心,来人,把这兄妹二人请回府上,好生招待着。”唐随风下令,让身后的家仆动手。
“尚书大人何必出此大礼,在下正好与家妹一道有意拜访一下唐府,这些个仆人素来是没个轻重的,还望尚书大人收手。”薛以墨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唐定啊唐定,本打算多留你几日,现如今,可怪不得我,只能说你这儿子在太蠢,或者说你这太尉大人愈发得意忘形了。
“算你们识相。”唐随风道,敛了怒容,倒也是个翩翩公子哥。
“散了吧,散了吧。”幕焕之把周围的人群都打发掉。
“幕焕之?果真是个没脑子的。”夏亦寒轻叹,“哥哥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只是,唐定戎马一生竟生出个这般没用的儿子,一点眼力劲儿没有。”
“墨倒也没有料到,只是看您难得伶牙俐齿一番,怎敢喧宾夺主,陛下。”薛以墨最后几个字说的极小声,也就只有夏亦寒听得到。
见着兄妹二人到了这般境地还是谈笑风生,唐随风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身旁的幕焕之又一直出声交谈,最近帝都的丧事也就只有皇宫里的那一起,旁的到都没有,这两人应该只是普通老百姓,想来刚才的那番论调只是脱身之策,现在没有成功,窃窃私语不过是为了想逃走的法子罢了。
不过,听父亲说宫中那位摄政王大人可生得一副比女子还美的容貌,倒是和眼前这位公子哥相似,摄政王天人之姿怎会来参加这花朝节盛会?况且,摄政王并无手足。帝都之中容貌绝佳的男子倒也不少,只是男子貌美多半会招致祸事,若是家中是个无权无势的定然是要藏起来的。
唐随风这么安慰自己,心中的不安渐渐消失,留下的便是对这兄妹两人的势在必得。真不知道这妹妹面纱之下的是怎样的绝色容颜,虽然说他倒是对哥哥更感兴趣,若是焕之对那妹妹有意的话,他倒是可以做个顺水人情,这些年来,焕之的表现到是不错的,他素来喜欢识人眼色的。幕家,虽不如唐家这般强盛,倒也算得上帝都世家,又是母亲的家族,自然是要好生养着的,这些年,明里暗里的许多事儿都是幕家帮忙打点的,倒也是个忠心的。
“焕之觉得那丫头如何?”唐随风看似不禁意的问道。
“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哥哥这般貌美,这妹妹的面纱之下应该也是副绝色的容颜。”幕焕之斟酌道,他这表哥分明是对这兄妹二人都起了心思,却还这般问他,“表哥的眼光几时差过,这兄妹二人倒是个有福气的。”
“焕之素来是知道我的,我家中的夫人实在是善妒,若是养个男的,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唐随风面露难色,“为兄想着,若是你觉得那丫头不错的话,便收了她,那丫头虽说是伶牙俐齿了些,但是以焕之的能力驯服那丫头也不是什么问题,美人儿总是比较受欢迎的。”
“表哥,嫂嫂也是真心爱你的。”
“这我知道,不过焕之,我还是想要知道是你是否真的想要这丫头,你也知道这丫头在我这里多半是不安全的,况且,我也比较喜欢她哥哥,我想着这样不逊的男子要婉转于我身下之时,那该是怎样的光景。”唐随风倒是不忌讳在他的表弟面前说这些事情。
“焕之谢过表哥,定当好好待她。”幕焕之是极为欣喜地,对于这份礼物,他真真是满意极了。
夏亦寒瞥了一眼薛以墨,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中闪过的是戏谑,“丫头好姿色,可惜啊,就要被分了。”
“哥哥难道不用担心一下自己的未来吗?”夏亦寒反问道。
进了唐府,想来是他们觉得松懈了,便让那些仆人离开了。
“想不到这唐府也是这般奢华,倒是不必皇宫逊色。”夏亦寒冷声道,意有所指。
“功高盖主,摄政王殿下只是想要养着他们而已,毕竟,这唐定还是有用的。”薛以墨淡淡的回答道,仿佛没有听出来夏亦寒的深意。
“你们两个倒是猖狂的。”唐随风冷然道。
“尚书大人见笑了,九念和哥哥还有一份大礼想要献上,到不知尚书大人是否由命来受了我刚才行的礼。”夏亦寒有些兴致缺缺,声音不由带上几分凌厉,“倾君,不知这府上的路你可认得,我倒想会会这太尉。”
“自然。”薛以墨虽没有到过唐府,这地图确实看过很多遍的,今夜是花朝节,唐定自然是在大厅。
“你们想干什么?”唐随风有些恼怒,这两个没有眼力劲儿的,这可是唐府,岂是他兄妹二人能放肆的?
“这可是唐府,不是你们能放肆的地方!”幕焕之附和道。
“你们以为能拦住我?”夏亦寒浅笑,眉眼间却尽是凌厉之色,“倾君,这是命令。”
“诺。”薛以墨低声应道,抱起面前的小丫头向大厅走去,径直将她放在主座之上,唐定还未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便被他从主座上扔了下去。
“谁?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在我唐府放肆?”唐定虽说是受了惊吓,但毕竟是跟着先帝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太尉大人,你说,孤敢不敢呢?”夏亦寒毫无温度的声音传过来。
唐随风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吓得双腿发麻,跪在地上。咏川王朝唯一可以自称为孤的女子,除了还未登基的女帝,连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大人都没有这个勇气。
第五章:五石散
夏亦寒好笑的看着刚才是横行霸道的主儿,如今却被吓得腿软,连头都不敢抬起,是个极没用的。
薛以墨就这么站在夏亦寒的身侧,看着她眼中的嘲讽,而下面的唐随风这般蠢钝的模样,嘴角勾一抹笑意,竟有让唐家众人看得痴了,“怎么,见了陛下还不行礼?太尉大人莫不是老了,连人都不认得了。”
“随风。”唐定暗吓一声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像上面的两尊大佛行礼,“老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摄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唐随风颤抖着双腿学这唐定的样子向二人行了一礼,却不敢抬起头来。他虽然官至礼部尚书,却还是没有资格见到摄政王的真容的。
咏川的朝堂分为四部分,上首是皇帝坐的龙椅,右下方便是摄政王的位置而左下方的位置已经空置了很多年,那是皇后的位置。再往下便是第二部分,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可席地而坐。然后是第三部分,六部尚书站立上朝,而这第四部分便是其他官员,均要跪着上朝,而因摄政王貌美,这每一部分之间都有帘子相隔,能看见摄政王真容的就只有第二部分的三位老臣。不,其实可以说是两位,因为这御史大夫由帝师担任,特许不用上朝,只每日将奏折送入宫中便可。他是礼部尚书,自然是无缘一睹摄政王这美貌的。
“表哥,你可找到那两人了?”幕焕之人还未到声音便已经到了,又看见跪在地上的唐随风讶然道,“表哥,你怎么跪在地上?”见无人搭理,这才发现了跪在一旁的唐定,“姑丈,你怎么也跪下了?”
“孤还在想是哪个幕家,原来是唐府的表少爷,果真是有几分资本的。殿下,想来这朝堂,你还是慈悲了些。”夏亦寒微凉的视线落在了幕焕之的身上,玩笑道:“莫非是殿下与那尚书大人情投意合?这才给孤上了这么一出戏。”
“臣不敢。”丫头好一张伶俐的嘴,方才还觉得不错,这会子,竟然拿着来消遣起自己来了,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跪在地上的唐定也是听出了些眉目,本以为这女帝陛下不过是摄政王手中的傀儡,竟不知是个这样的厉害角色,只是那位大人竟然是这般令人鱼肉之态,倒是有些玄乎。
“焕之,还不跪下。”唐随风到底是念在了多年的情分,虽说这幕焕之着实是有些扶不上墙,但好歹是他的表亲,总不能看着他丢了这条命。
幕焕之虽说是愚钝,看到主座上的两人,再加上唐随风的眼色,当下便明白自己是惹了大祸了,忙跪下行礼。
“太尉大人,今儿个也是个佳节,别拂了兴致,落座吧,殿下站的也够久了,赐座吧。”夏亦寒似是有些困倦,缓声吩咐道。
底下人忙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在夏亦寒的右侧。
唐定也是知道自家儿子的荒唐的,虽被赐了座,心下还是忐忑不已。更不用说唐随风和幕焕之了,坐如针尖。
“太尉大人可要替摄政王做主啊。”还没等唐定把椅子坐热,夏亦寒便开口,吓得他几乎从椅子上跌落下来。还没等唐定开口,夏亦寒就自顾自的说道:“孤与殿下不过想体验一番这花朝节的盛况,便穿着常服去了洛水畔,谁曾想摄政王的美貌竟被尚书大人看去了,与轻薄于他,摄政王又是个嘴笨的,孤便与尚书大人争论了几句。可这尚书大人却说孤二人对他不敬,孤想着自己还有几日才登基,向尚书大人行礼倒也是应该的,只是尚书大人欺负孤父王仙去,又见摄政王不肯向他行礼便和这幕公子琢磨着把孤二人带回唐府,想用强的。”
夏亦寒这一席话全无女帝的架子,却听的下方的一干人等冷汗直流,这摄政王大人可是煞神一尊,竟被唐随风如此对待,想来若不是被女帝拦着,唐随风早就身首异处了。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还不去跪下。”唐定就算再想护住他的长子也是无能为力,宦海多年,他早已知道有得必有失,若是还想保住唐家,这唐随风与幕焕之是要不得了。
“本王见百姓似乎对尚书大人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了,想来也是做多了这事儿,本王倒想见识一下尚书大人的后院。”薛以墨的话向来是强硬的,此刻,更是多了几分阴冷。“唐大人,还不带路。”
“诺。”唐定无奈,只好遵命,却还是用眼色示意自家夫人。
唐夫人心领神会,“陛下,殿下,老爷,贱妾忽感头风,先行告退。”怡怡然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殿下,孤倒也有些兴致,闻说这唐府花园是个极妙的地方,又云小皇宫,也不知真假,今儿个就让孤见识一下。”夏亦寒说道,也从主座上下来。
“陛下,臣惶恐。”唐定一听到女帝这番话,忙吓的跪下了,想来摄政王殿下这般纵容,这女帝定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惹不得。
“爱卿何出此言,孤不过是玩笑而已,唐府的人向来是最识礼数了。”夏亦寒看到唐定跪下来忙说。
“本王也是见识过尚书大人周全的礼数,太尉大人好教养。”薛以墨出言讽刺道。
“混账东西还不向陛下和殿下请罪!看你们做的这些荒唐事儿!”唐定喝道。
“小臣知错,小臣无意冒犯陛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是他,都是他,若不是他怂恿我,我岂会行此有辱门风之事,求陛下饶我一命啊!”唐随风当下慌乱,忙把责任都推给愣在一旁的幕焕之,“焕之,你好狠毒的心思,我平日待你也不薄,你竟然这般怂恿我去冒犯陛下和殿下!”
唐随风面目狰狞的伸手,紧紧的卡住幕焕之的脖子,看见他怨毒的眸子,心中划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五指收紧。幕焕之咿咿呀呀的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唐随风因为是家中长子,自幼便有老师教导功夫,而幕焕之却是家中独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父亲是老年得子,更是惯着他,平日里偷懒,父亲也不会多说什么。现如今,便是惩罚吧,在唐随风手中,他是一丝一毫的还手之力都没有,他甚至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大概,今日他便会命绝于此吧。若有来世,他定当要那姓唐的不得好死!
“殿下!”夏亦寒轻喝,她还没有看人在她面前死去的兴致。
薛以墨会意,这唐随风倒是个胆大的,不过太蠢,就这样的功夫还敢在他的面前卖弄,“诺。”还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奄奄一息的幕焕之就被放下了,“送到太医院去。”薛以墨对空中喊了一声,便有影卫现身将幕焕之带走。
“唐随风?太尉大人的好儿子,是个……”薛以墨还未说完竟被人打断了。
“救命啊!”那是一个怎样的男子,衣衫褴褛,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青青紫紫,大大小小的伤口密密麻麻,跑过来的姿势也是极为扭曲,想来是受过凌虐的。凌乱的头发遮住的脸,依稀还能辨认出是张极为美丽的脸。
“陛下莫怪。”唐定见夏亦寒露出别样的神色,心中暗恼自己夫人办事不牢靠,忙说:“这是贱内的远方表亲,本是上京求医,只是路途不幸,摔坏了脑子,不想是惊到了您,臣疏忽,望陛下恕罪,望殿下恕罪。”
“你胡说,我兄弟二人可是你那混账儿子抢来的,你那儿子担心我两人会逃走,竟给我们下了五石散,又杀了我父母,将我兄弟二人掳来,行那苟且之事,望陛下做主啊,我那弟弟还在院子里,再不去,怕是要被活活打死了!”那男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已是力竭,晕死在地上。
夏亦寒见此,径直到那男子身旁,施针封住几处大穴,竟敢动用五石散,唐家倒真是猖狂至极。
五石散乃是禁药,寻常人家不可私藏,违令者,斩。只因服用五石散之后会使人上瘾,身体疲软,直到死亡,死去之时便只剩下皮包骨头。
“唐定,你还是想想如何给孤一个解释,私藏五石散!”夏亦寒怒道,气势凌然,“殿下,去内院中把他口中的弟弟救出来,把唐家的这些混账东西押到大理寺,孤要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