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抓着小女孩的手走到绑匪坐的地方窝着,哽咽道:“叔叔,求求你们,别再把我们关进去,我们会乖乖听话,只要不和他在一起,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小女孩也吓死了,脸色发白地点点头,小声抽噎着,可怜至极。
绑匪自然希望小孩能配合一点,神色放缓,耐心安抚了几句,还将提前买好的零食拿给他们,气氛一时竟很融洽。
凌希懒洋洋地靠着笼子,望着他们呵呵直笑。
黄毛现在一听见他笑就发毛,心想卧槽第一次干这种事就倒霉地弄来一个神经病,怎么往外卖?而且谁会买啊?!
“你能不能别笑了,”他脑袋一抽,差点想喊人家祖宗,“又想被打一顿么?到底有什么可笑的?”
“我笑你们蠢,”凌希终于回了一句,温和地问,“这里肯定没出c市对吧?”
三人齐齐一怔,黄毛惊讶:“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诈诈你们而已,”凌希勾着愉悦的微笑,“但现在可以确定了。”
三人:“……”
“……”黄毛在另外两人若有若无的视线里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怒道,“没出又怎么样?反正你跑不掉!”
“我根本不需要跑,”凌希笑道,“你们一看就是新手,对吧?”
三人再次一怔,黄毛这回没上当:“胡说,我们早就干过百八十次了,一次都没失过手,所以你干脆老实点,这样受的苦也少点,懂么?”
“凭你这句话,我就没判断错,”凌希慢条斯理地分析,“真干过那么多次肯定很有钱,可你们穿得都太寒酸,何况这么粗鲁的抓人方式,你们有几条命都不够玩的。”
黄毛垂死挣扎:“我们藏得好,警察抓不到。”
凌希的表情有些微妙:“你真当警察都是吃干饭的?我一直觉得你蠢,却没想到你竟能蠢到这种地步。”
黄毛:“……”
“别把我当普通的小孩,我从小受的教育和他们根本不一样,”凌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我猜猜看,你们肯定只有一辆车,否则早就逃进外省了,现在留下估计是想先观望,然后再想办法跑。”
黄毛吃惊地看着他:“你……”
“所以我说你们蠢,”凌希微微一哂,“自作聪明。”
其余两名绑匪一个和黄毛是差不多的年纪,另外一个则三十出头。他们的脸上多少也带着惊讶,看出凌希不一般,因为这可不是小孩该有的样子。
年长的男人问:“你什么意思?”
凌希对他们勾勾手指:“来,我让你们死得明白点。”
他说完从笼子里找到一块小石头,开始在地上画图。
三人下意识起身围过去,其中一个回头扫一眼,见那两小孩乖乖窝着吃东西,便放心地转了回来。
“你们不走,估计是怕事情暴露,在高速走到一半被拦……”凌希简单画完,指了指其中一处地方。
“这里是距离市区最近的一个高速路口,如果我是你们就会装一个假牌,然后买两三箱杂货和几个纸箱,等抓完人就立刻找地方换上真车牌,把人装进纸箱里放在最里面,装杂货则的放在最外面,趁警方还没接到报案前上高速,这么一算,你们现在已经在外省了。”
三人陷入沉默,年长的男人率先回神,嗤笑道:“我们不仅换车牌,再给车换个喷漆,过两天再走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你们自作聪明,”凌希笑道,“谨慎是好,可惜用错了地方,如果你们以为熬几天他们就会放松警惕就太天真了,实话告诉你们,接下来只会越来越严,连警犬都会配置。”
男人冷哼:“胡说八道,他们哪来这么多闲心?”
“要知道凡是都有特例,”凌希指着自己,笑得冰冷而锐利,“我就是特例,抓了我,你们就等死吧。”
三人霎那间呼吸一窒,脸色都变了变。
是了,这小孩一看就不简单。
男人紧紧盯着他:“……你?”
“没错,就是我,你们在c市动手,就没先查查这地方的黑道势力?”凌希道,“我失踪,警方受到的压力是你们没办法想象的,哪怕是做做样子,他们也会增派人手。”
三人猛地一惊,他们都是小混混出身,最怕惹上那种黑道世家。黄毛的声音都抖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年长的男人还算镇定,怒道:“别听他胡说,当心着了他的道,咱们熬几天就能走了!”
凌希笑着点头:“嗯,我确实在胡说。”
三人不知为何竟同时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便听凌希道:“因为他们大概不需要派人了,我失踪后不出一个小时我的家人就能调到监控,然后得知你们逃的方向和大概的区域,开始派人搜……”
他盯着这三人,一字一顿:“出事到现在过去这么久,按照他们的速度,今晚估计就能找到这里。”
三人再次变色,黄毛颤声问:“你你你骗我们对吧?”
凌希扔下石块,他虽然没说实话,但能猜出沈玄或爷爷应该会找罗家帮忙,那些人恐怕真在找他。
不过他明白这些混混的心态,因此很乐意假冒黑道少主。
他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是放了我,诚心诚意地给我道个歉,我勉为其难就不追究你们了,二是杀了我赶紧跑,不过小心点,我的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不止你们,连你们的亲人都得给我陪葬。”
他抬起头,漂亮的眼珠混杂着炙热和疯狂,声音却十分温柔,仿佛情人间的低语:“我会在下面慢慢等着你们。”
场面一片死寂,三人惊疑地望着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话说回来,这还是我第二次被绑,上次绑我的人已经死干净了,”凌希道,“这次你们如果能让我开心一点,我可以考虑收了你们,以后跟着我混总比在外面搏命强,不是么?”
三人的脸色阴晴不定,两秒后相互对视一眼准备去商量,接着在转身时瞬间愣住,只见原本在吃零食的两个小孩不知何时竟失去了踪影。
“追!”年长的男人怒道,“赶紧追!”
黄毛和另外一个人点点头,急忙向外跑,房间一时只剩下男人和凌希。
男人望着小孩,几次想问问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又害怕上当,最终沉默地走到门边张望,焦急地等着他们。
凌希耐心坐了一会儿,低低地笑出声。
男人愤怒地看他一眼,下意识想去踹几脚笼子,可想起这小孩身份不明,到底忍住了:“你笑什么?”
“蠢货,”凌希虽然在仰视他,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都说了我的人在附近,这种时候你们不想着赶紧跑,却还想追人?运气差点,那两小孩会被抓,但之前肯定要大喊大叫吸引别人的注意,运气好点,他们会找到村民甚至是我的人求救,到时候你那两个朋友可就回不来了,咱们不如打个赌?”
男人的声音发紧:“赌什么?”
“就赌你们今天能不能顺利逃命,我赌不能,”凌希含笑望着他,两秒后摇摇头,“真是,这么蠢都不够我玩几分钟的。”
男人脸色难看地盯着他,手指有些抖,眼前的明明是个小孩,甚至一捏就死,但他心里不知为何竟止不住地开始发寒。
他来回踱步,忐忑地等了五分钟终于忍不住了,快步过去开锁将小孩拉出来,抓着塞进车里,一边给朋友打电话,一边向外开。
“带着我是想有筹码和我的家人谈判?”凌希侧过头,“说你蠢你还不信,你看,都吓得忘记把我绑起来了。”
男人猛地看向他,凌希却在同时打开车门跳了下去。面包车才刚刚打火,速度一点都不快,他不会受什么损伤。
“操!”男人用力踩住刹车,跳下去抓人。
凌希爬起身,看了看被汽车挡住一半的大门,简单扫一眼院子,心头的暴虐彻底压制不住,大步到了角落的一堆杂物前。
男人见他正盯着墙壁,冲过去抓他,冷冷一笑:“你跑不掉的……”
他一句话没说完,凌希便快速回头,抡起手里一把废弃的小木椅,呼啸地砸了过来。
咔嚓一声正中头部,木椅瞬间四分五裂。
沈玄冲进来时首先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顿时沉默,接着他只见男人慌乱地踹了凌希一脚,心头一跳,大步跑上前。他身后的人纷纷跟过去,轻松制住男人,用力按跪在地上。
凌希没躲开,直接砸上一堆废品,滑坐下来,眼前一时有些发黑。
他喘了两口气,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对自己跑过来,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日子,不禁勾着冰冷的笑意,畅快地等待即将到来的毒打。
沈玄借着车灯看清凌希的样子,只觉心疼得厉害,但这时只听头顶传来少许轻响,快速看一眼,见杂物由于凌希刚才的撞击竟在摇摇欲坠,脸色顿变。
凌希只觉身体忽然被拉入温暖的怀抱,猛地抬头,瞬间对上沈玄深邃的双眼。
下一刻,耳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杂物顷刻就将他们埋了。
邓文泓是早晨接到的消息,得知小孩入院便急忙要去看看,接着又想起顾煊很看中朋友,肯定也很担心,于是给石安宴打电话说小孩喜欢二哈,现在住院,他希望把二哈带上,试试能不能混进去。
石安宴此刻正在吃早饭,闻言心中一动:“行,来吧。”
邓文泓便快速赶到他家,与老板寒暄几句,拉着二哈走人。
哈士奇亦步亦趋跟着他,两分钟后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冲进屋,直奔楼上。
邓文泓:“……”
除了防备某条狗之外,石安宴在家里一向无所顾忌,因此压根没关房门。哈士奇冲到卧室一眼就看见他在亲自己的身体,顿时怒了,嚎叫一声,用力咬了他一口。
石安宴:“……”
哈士奇暗道这混蛋都亲完了,估计不会再亲,便不爽地对他怒吼几声,大爷似的转身离开。
石安宴:“……”
石安宴看看自己的腿,又看看房门,深深地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沉着脸想了想,嘴角一勾,忽然想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第25章:假设
沈玄清醒时天色已经亮了,从窗口向外望,可以看到少许层层叠叠的树叶,迎着清晨的阳光,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
“醒了?”陶天瑞刚刚拖过椅子坐下就见他睁了眼,立刻凑上前,“感觉怎么样?你昨晚差点吓死我。”
那堆杂物并没有多少太尖锐、或太重的诸如废弃电器和铁质品之类的东西,只是其中有几根被切断的树干,顺着塑料滑下时恰好砸在沈玄的头上。
当他们把人救出来后沈玄早已晕了,鲜血顺着脖子流进衣领,看着有些触目惊心,而凌北则不知为什么也已经晕厥,他们便急忙把这二人送进了医院。
“还行。”沈玄平淡道,慢慢撑起身,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被子上印着的“神爱医院”四个大字。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
虽然神爱医院有点邪乎,但还没到众所周知的地步,城市那么大,估计只有极少数人才经历过魂穿。而从客观看,神爱医院是各类事故抢救的救活率最高的一所医院,设备和医资力量也非常不错,能排进前五。
现在c市一些有钱的或重要人物如果出事,反而不去最好的综合类医院,而是先往这里送,然后再适当转院。
——幸亏没穿。
沈玄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想到什么,心里咯噔一声:“他人呢?”
“也晕了,正在旁边那屋住着,现在应该……”陶天瑞说着一惊,“喂,你干什么,最好躺着。”
沈玄满心想的都是凌希的灵魂还在不在,匆匆扔下一句“我没事”便快速向外跑,由于太仓促,还差点撞上开门进来的沈大少。
沈大少微微躲开,感受着耳边刮起的风,沉默了两秒,语气温柔:“你确定……他看上的是凌希不是凌北?”
陶天瑞张了张口,弱弱道:“……现在不确定了。”
沈大少斯文地点点头,对身后的助理吩咐:“一会儿让医生看看阿玄的脑袋里有没有进水。”
“是!”助理对老板的任何决定都是无条件服从的,立刻刷刷地做记录。
沈大少想了想:“再去给他买点补脑子的营养品。”
“是!”
陶天瑞:“……”
沈玄冲进凌希的病房时后者也已经睁眼,正靠着床头玩水果刀。凌老爷子一脸严肃地坐在旁边,见到他则笑了笑,随即皱眉:“我去的时候你还没醒,这是刚醒?”
“我没事。”沈玄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放慢速度上前,暗暗松气。
老爷子是知道魂穿的,既然肯坐在这里,至少说明凌希的灵魂还在,他盯着小孩:“他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老爷子感慨,“这次多亏了你。”
沈玄摆手,忙说要不是他没看好小孩也不至于出这种事。他将注意力放在凌希身上,见这人垂着眼专注地削苹果,害怕他割着自己,便想接过来。
老爷子及时制止,随口道:“让他来吧,哪有那么娇气。”
沈玄微怔,老爷子这话听起来很符合对凌北一贯的态度,阻挡他的动作也很自然,但总让他觉得有些刻意,不由得再次看向凌希。
小孩的手上缠着绷带,水果刀对他而言有点大,却握得很稳,苹果如今已经削到中间地段,果皮一直没断。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他随意扫了一眼,很快又转回视线,继续削皮。
沈玄又是一怔,只觉那冷漠锐利的目中隐含疯狂,让人非常熟悉。
——是因为被绑而受了刺激?
沈玄只能这样想,一边和老爷子搭话,一边暗中观察某人。
凌希慢条斯理地削完皮,拿过床边的托盘放在腿上,将苹果往上一按,手起刀落,刷刷刷,眨眼间便把它切成了无数细小的方块,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刀工相当纯熟。
沈玄:“……”
凌希舔舔刀身,尝到果汁的味道,愉悦地眯起眼,将托盘推过去:“谢谢你救了我。”
“……”沈玄道,“应该的。”
他取过牙签开始吃苹果,暗暗思考凌希这是暂时的还是又回到了当年最初的状态,不过倒也没关系,上次他没能陪这人走过那段艰难的路程,至少这次可以。
凌希重新拿来一个苹果,平静道:“爷爷,我没事。”
老爷子的神情骤然一松,孙子是不会骗他的,既然说没事就代表能控制得住,而不会做出伤人伤己的行为。他板着脸,淡淡道:“那我走了。”
凌希知道家里还有很多事,嗯了一声。
沈玄把老爷子送出去,回来坐下:“听说你也晕了,医生没说什么?”
凌希眯眼盯着他:“嗯,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