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迟疑了一下,摇摇头,继而道,“我喜欢你。”
奶茶先生被这突如而来的告白给吓了一跳,一粒米饭毫无征兆就呛到气管里了,咳得他惊天动地,咖啡先生赶紧
手忙脚乱给他倒水,结果因为找不到纸杯还是郭学徒从前铺冲进来解的围。
猛灌了一大杯水才缓过气,他呛得眼泪鼻涕都一起出来了,奶茶先生红着眼圈忿恨的抹脸,看那个男人一脸无辜
的给他递纸巾,咬牙切齿道,“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啊?!”
于是两人回到桌子前继续吃饭,又是一场寂寞无声。
直到两人吃完收拾桌面的时候,奶茶先生也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是男人。”
咖啡先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季焉就问过他了,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我顶天立地男子汉难不成被你喜欢我就不是男人了你喜欢的就不是男人了。心里腹诽着,奶茶先生
用背影给他下逐客令,“别收拾了,赶紧回去开店。”
对方应了一声,乖乖走人。听到对方的脚步声渐远,他才微笑着转过身。
因为是你。我才喜欢。
他不是听不懂,他只是有些不确定。他其实并不太了解这个男人,但是他觉得这个男人现下对他展现的一切,很
让他安心,如果有在一起的契机,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
“你若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好。”
你若不爱我,我也就不会再爱你。
涂苏不喜欢纠缠,上一段恋情他付出了四年,他承认一开始对富家男没有感觉,一切都是对方主动,而且不得不
承认富家男在玩浪漫方面是一把好手,他并不是用金钱礼物去打动涂苏,而是总是用些生活的小细节来触动,比
如常常在涂苏下班以后突然从他身后冒出来吓他一跳,再两个人一起出去吃晚饭,或者逛逛超市再回家吃;有时
候打个电话说很忙不回来了,却在睡梦中被揽入怀中,告诉他有多想念他于是加班加点赶回来……一开始涂苏只
是觉得有个固定的伴就行,慢慢的觉得这个永久的伴也不错,于是开始化被动为主动,发自真心的对他好……直
到对方告诉他,他腻了,他觉得追求涂苏的感觉很有意思,但一旦涂苏主动了,似乎也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甚
至像个女人一样会念叨他会束缚他。
涂苏有些好笑,喜欢一个人时,对方对你冷嘲热讽你都觉得情趣,不喜欢一个人时,对方对你嘘寒问暖你都觉得
呱噪。
他说,也许是我们最近隔得太近了,我还是先搬回去,你再想想。
四年的感情,他想也许真的就像普通的男女情侣一样会偶尔有腻味期,但各自冷静一下也许又能找回当初的感觉
。
直到对方的母亲派人到店里冷嘲热讽时,他才惊觉对方希望断得有多彻底,就像当初主动追求自己一样,当对方
说,我不要了,他就应该马上说,好的再见。
圈里人说别太谈感情,男女感情都不靠谱,何况是见不得光的男男。
但是四年的相处已经是习惯,他甚至在没有闹分手之前有一次对婷姐说,如果有一天对方说要回去结婚,他大概
都会欣然同意,只要能和对方依然保持这种关系。
婷姐当时很不赞同,他回答说自己爱他。
但是婷姐说,“你只是舍不得去改变这种习惯罢了。’’
如果爱情需要这种委曲求全,那他们之间的就根本不是爱情,不是爱情的东西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到C市开店其实是通过外力让自己改变这种习惯,都说忙起来什么都会忘,他确实已经有些不记得跟富家男在一起
的很多事情了,甚至遇到对门的这位咖啡先生后,他会偶尔发发奇想,如果对方跟自己在一起会怎样。
对方问自己有没有想法?
有,有很多很多,如果对方愿意一直对他好,他会有更多更多。
慢慢来吧。
傍晚咖啡先生收店来找奶茶先生一同回去时,敏感的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回应。
他是一个对自己生物领域十分熟悉和掌控的人,所以两人并肩走向车站的那段短短路程,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
挨得比平时近一些,又恰到好处的控制在一定距离,旁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于是上车以后,当拥挤的人流将两人被动的挤压在车厢中段时,他试探性的轻轻的勾住了对方的手指,然后再一
点点的将整个手掌握在手中,对方一直都没有反抗,只是半侧着脸不看他。
咖啡先生嘴角慢慢升起一抹笑意,因为他看到了对方发红的耳尖,还有掌中五指轻轻转动后与他的反扣在一起。
头一回,咖啡先生希望这辆车上的人都不要下站,一直坐到终点。
当然终究只是想想罢了,行至途中,下车的人逐渐多起来,车上也逐渐空旷,两人分开手后又等了一会,才找了
后排两个相邻的空位坐下。
咖啡先生随意的将手放在大腿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掌侧有人轻轻一碰,他反射性的
就要抽回手,就扭头看到身旁的人半垂着脑袋蹙着眉好像睡着了,梦中遇到什么有些不适的扭了扭身子,放在腿
上的手也轻轻滑了下,就靠在了咖啡先生的手旁。
咖啡先生赶紧用另一只手半捂着嘴将头扭向窗户那侧,他看到窗户上反射出的自己,和指缝间遮不住的微笑,还
有……后下方两个靠在一起的手掌。
车内的空调效果很好,烘得他的心都暖化了。
快到站时,奶茶先生“醒”了,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肩膀,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路上都默契的没有提刚刚车上
的事情,两人在门口的水果摊上买了点东西,经过小区大门时咖啡先生说了句“等会”就走向了门卫那。
不一会他就抱着一个沉重的大纸箱出来了,还回头对门卫说了句“一会再来”。
奶茶先生顺手拿过他因为抱着箱子而不太方便拎的水果,问道,“还有什么?”
“嗯,这是猫砂,还有一袋猫粮,拿不下了。等会再来。”
奶茶先生看了他一眼,“不是还有我么?”便径直走向门卫,门卫探头看了一眼咖啡先生,不一会就见到奶茶先
生拎着一大袋猫粮走了出来。
“你……行吧?”
奶茶先生嗤笑了一声,“有空到我店里来扛扛面粉?”
咖啡先生笑了笑,不再说话,两人又并肩继续往里走。
他没有恋爱经验,不知道跟女孩子谈恋爱及和男孩子谈恋爱到底有什么区别,季焉问为什么是他的时候,他想了
很久,他想起初中时一个外教在课堂上问他们全班,每个人数一数自己有多少个朋友。
有人答四个,有人答五个,也有人答十多个,只有锡澜说一个。
外教当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然后跟同学们说,我不能说你们的答案是错的,但我希望很多年以后你们能想起
我这个问题,到底你有几个算得上真正是朋友的人。
锡澜一直都只有季焉一个朋友,小的时候不怎么爱与人深度来往,大了以后就更加不愿与人深度来往,对他而言
,做为朋友的季焉,是个他如果陷入困境去求援绝对二话不说伸出援手的人,是个往前跨一步能够搀扶的人。
而涂苏对于他,是个当他回头,希望能在那等着他的人,是个往后退一步能够依靠的人。
所以是他。
季焉当时难得的没有吐他槽,因为他现在后方空虚,十分寂寞伤心,需要安慰,没有精力吐槽已脱团人士。
出了电梯因为帮咖啡先生拿猫粮,于是直接进了他家,顺便在他家吃了饭,然后逗了猫,一切跟往常没有什么区
别,直到走的时候,咖啡先生突然问道,“我……能吻你吗?”
奶茶先生一愣,咧嘴笑了笑,又收敛起表情严肃的点点头,“你吻吧。”
咖啡先生看他故作正经的样子,也笑了,凑上前落下一个不含欲望的轻吻,仿佛羽毛在唇瓣上粘了一下,然后退
开温柔的道着晚安。
奶茶先生心里涩涩的,不是苦涩,而是一点被温柔对待疼惜的涩感,那一瞬他想,如果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晚
安吻,该怎么办?
他在对方的视线中走回自己家门口,开门进屋,关门前两人像往常那样点头示意。
“明天见。”
11.巧克力时刻
日子很快进入年关,奶茶先生依然常常跟家里通着电话,只有母亲接,但是有时候他能听到父亲坐在一旁用冷哼
发表自己的意见,降调表示赞同,升调表示不赞同,有一次涂老头不在,苏老太跟儿子吐槽,说她最近好想推荐
老头子去参加梦想中国节目,上台的时候就跟主持人说啊,我的梦想是用哼哼完成人类的交流。
有一次苏老太不在家,涂老头接的电话,他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便下意识按了免提接听,然后听到对方喊着,“
妈。”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静默了几秒还是出声道,“你妈不在。”
奶茶先生怔愣了几秒,但是思维活跃的他马上有了应对之策,于是继续说着,“那我就说说几句话,您回头转告
给我妈。”
一个降调的冷哼。
奶茶先生在心底笑笑,像往常跟母亲拉家常一般说着,只是平时有母亲偶尔的回应,这次对方一直都没有出声。
他说着小学徒手艺每日渐长,能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自己轻松不少;说着守店的小妹林小美邻近毕业,要开始
准备毕业设计,但又很喜欢自己的小店,正在和他打商量调整时间,于是他不得不需要再招聘一个临时小妹;说
着超市里的猪肉又涨价了,白菜去晚了总是不新鲜,新买的搅拌器居然用了三天就坏了……诸如此类。
但是他没说咖啡先生的事。他觉得现在和咖啡先生相处得很愉快,最近的日子与之前相比无非就是多了一个道别
的晚安吻,可依然甜蜜得让他每天都恨不得往蛋糕面包里多撒一把糖,但是他依然没有在父母面前提一句。
他知道父母舍不得他疼他爱他所以愿意接受他,但并不意味着全部。
他还需要等。
快挂电话时,他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声,“爸,过年我能回来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久得奶茶先生以为线路出问题了,才听到涂老头一声闷闷的降调的冷哼。
奶茶先生挂完电话后呆呆的坐在沙发里发愣,问出这个在他心头积压了近半个月的问题并得到预期的回答后,他
脑子有些空,好像完成了目标之后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了。
又愣了小半会儿,他像突然睡醒了一样哆嗦了一下站起来,一边找纸笔一边念叨着,“哎呀没几天了得赶紧买年
货买礼物了!要回家了!”
有天晚上在咖啡先生家里逗留的时候,他告诉他过年的安排,顺口回问了一句。
咖啡先生沉默了一会后说,会像往年一样去季焉家过年,年关里季焉的工作反而会多上很多,所以他常常提前几
天就去陪季家二老。
他从来没有对奶茶先生说过自己父母的事情,奶茶先生心想也许他父母早逝,便也从未主动去揭这个可能的“伤
疤”。算了算,从大年二十七到大年初七,大概十天见不到咖啡先生,他心里有些痒痒,也不陪猫玩了,挪到沙
发上挨着咖啡先生坐下,隔了好一会像奇诺一样用头顶了顶对方的肩膀,小声道,“亲亲我。”
咖啡先生一偏头就看到一个脑袋顶靠在肩侧,无声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又用下巴在他头顶磨了磨,最后在那
个旋上落下一吻。
奶茶先生其实想要的是另一种吻,但这种宠溺的吻也不错,于是像个猫一样往他怀里又拱了拱,对方干脆空出一
只手揽住他,像给猫咪顺毛一样一下一下在他肩头抚摸着。
还真把自己当猫了。奶茶先生撇撇嘴,说到猫,他想起十天没有人照顾卡布奇诺,便问了出来。
“我带去季焉家。”以前曾经把卡布临时托管给猫咪寄养所,闹过一些不愉快,于是之后就带着走了。
想到十天连猫咪也看不到,奶茶先生就更郁卒了。
等到大年二十六的晚上道别时,奶茶先生终究没忍住,在门口闷闷要求道,“十天的晚安吻。”
咖啡先生轻笑出声,将人拉过来圈在怀里,抬起下巴一下一下的啄着他的嘴唇。
等啄到第七下时奶茶先生忍无可忍的爆发了,他搭住咖啡先生的腰一拧身将人抵在玄关的墙边,恶狠狠的道,“
剩下的我来。”
然后凑上前用舌撬开对方的唇探了进去,这是他们第二次这么激烈的接吻,他发现锡澜的学习能力很强,第一次
还只能被动承受,第二次才不过几个来回他就已经被对方的舌头抵回了自己的阵地,对方试探着勾弄着自己的,
滑腻的两条舌头彼此错身而过,狭小的空间里换了个角度又再次相遇,如此反复,分泌的唾液两人来不及咽下,
就顺着唇角滑落。
“唔!”最后是涂苏先败下阵来,分开唇舌大口喘息着,可恶,一定是这家伙平时上健身房锻炼得太好,肺活量
比较大,可恶,舌头都有点发麻了。
锡澜替他擦掉唇角的涎液痕迹,顺手在他下巴轻轻挠了挠,道,“还有两天。”
他心跳小漏一拍,开玩笑,再亲两下这种吻,他明天说话就得大舌头了好么?!“吃饱了,我吃饱了!”
咖啡先生一脸“我还有点饿”不赞同的表情看着他,他只好学对方小鸡啄米一样快速的回啄了两下,“满了。”
于是只好放人的咖啡先生看着对方关上的房门,摸了摸下巴,他是真的有点饿了。自从那次春梦以后他便没有更
多的超过“亲吻”的想法,仿佛只要亲亲对方,碰碰对方,自己就能满足得吃一大碗饭睡一个好觉,可是今天这
个吻让他发现,对方和自己还是都有需求的。这让他有点高兴,说明对方至少身体层面是喜欢自己的,又有点迷
茫,唔,两个男人怎么做?葫芦兄弟?
想起好友兼发小给自己推荐的科普片,决定大过年的涨涨姿势好了。
……
季焉忙到大年三十下午才回家,刚刚好赶得上年夜饭,据说本来是要留他守场,他不干,丢给手下人走了。反正
肯留下来的多是工作室里自愿的,多干点活回头他多包点红包就是。
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吃着饭聊着天,一起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季焉一边看一边刷微博吐槽,锡澜倒是跟二老边看
边聊,他瞬间觉得自己跟发小之间隔了个马里亚纳海沟,太可怕了。
就连平素的“啥时候结婚有没有对象”这种日经问题,二老一个字都没对锡澜提,等到了一个小品说到相亲问题
时,二老的炮火立马对准季焉发射,炸得他晕头转向连忙拖过锡澜做挡箭牌。“催他,催他先!”
二老看了笑眯眯的咖啡先生一眼,冷哼道,“澜澜哪像你,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他一看就是胸有成竹有计划的人
,你说是吧澜澜。”
咖啡先生点点头,“嗯,有了,正处着呢。”
二老一副“你看”的表情横了季焉一眼,后者瞪着眼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句话来,因为……这确实是事实……虽
然性别上跟二老以为的有些差距。于是垂头丧气的开始听自家妈念叨哪个谁家的姑娘好哪个谁家的侄女靓,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