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三爷那头，他只在门口装了摄像头，当晚来去的车辆人员都非常多，尽管调出视频，也询问过当晚在场的许多当事人，但也未查是谁带走了韩敬琰。至于视频里的另外三个人，经过确认并不是罗三爷的客人。
韩敬琰觉得这件事，不，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比演戏还要精彩，一步一步，直到最后让人防不胜防，真是必杀一击。
在追查陷入僵局后，第二天早晨韩敬琰回到东信传媒。不知是谁放出了韩敬琰会到东信的消息，东信的大门口天还没亮就被娱乐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突然有韩敬琰的前前任女友爆料，她在一档网络采访里哭得梨花带雨地表示自己曾经为韩敬琰流过产，结果还被韩敬琰抛弃。
只有和韩敬琰关系非常好的少数人才知道，该九线女星在和韩敬琰交往的同时劈腿别人，并怀上他人的孩子。韩敬琰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后要和她分手，为了挽留韩敬琰她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但这一举动并没有挽回韩敬琰。
但在她的嘴里，韩敬琰俨然成了渣男。
关于韩敬琰种种的信息铺天盖地地流出，这时候很少有人再保持着理智去管那些消息的真假。
仿佛越多关于他的负面消息流出，就越能在那种对他愤怒的情绪上堆加起更多的名正言顺。
从前一边倒地信任着韩敬琰的粉丝，这次却成为了讨伐他的主力。
事发第二天晚上，东信传媒临时叫停韩敬琰已经制作到后期的新专辑。
同时开始有已经签订的广告合作被取消。
一夕之间韩敬琰从天堂跌入深渊，他过往所有的好都变成了欺骗和虚伪。那些少得可怜的支持的声音全部都被埋没在谩骂、讨伐与幸灾乐祸的洪流之中。
事发第三天早上九点，韩敬琰召开记者招待会。地点就在东信传媒附属的酒店。
这天早上，整个现场人山人海，在以往韩敬琰所参加过的记者招待会中似乎都从来没有如此的热闹过。只是这样一场热闹并非是真正的热闹，很多人所等待的，巴不得是韩敬琰说得越错越多越好。
韩敬琰坐上发言席，他的精神虽然不太好，但仍旧穿得干净整齐，也不是外界所传被“扒皮”之后萎靡不振。
韩敬琰的发言并不长。
娱乐时代的女记者抢了一个好位置，在她的dv里正同步着韩敬琰此时此刻的言语：“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我知道就算这样说你们也不会信。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舆论从来是把双刃剑，而这把刀口这一次终于指向了我。我向所有支持和喜欢过我的人道歉，我没能守护好你们对我的信任，我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自己无辜。但我仍旧相信时间终会说明真相。”
镜头里，韩敬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辜负了你们的厚爱，真的，非常。抱歉。”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但女记者知道，这一躬不是为台下这些人，而是为他嘴里的人。韩敬琰的道歉也不是为他那晚的行为忏悔，而是一种孤傲的抗争。他甚至连必须的“为这个社会、为青少年做了不好的榜样”这样的话都没有说。
到了这样的时候，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更好的台阶下呢。不管真相是什么，人们相信的都只有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而那一幕，就是韩敬琰和其他人做出的不堪的事情，哪怕那段视频只有几分钟，但已经足够长。
韩敬琰的发言到此为止，他离开了发言席。接下来是经纪公司的发言人说了一些此后的处理安排，而这些韩敬琰在此之前就已经知道。
张欣然在后面等，韩敬琰一走过去，她就脸色怒红地蹬着高跟鞋跟在他身侧，边走边斥责：“你没照着我们给你的发言稿念。”
韩敬琰大多数时候都会听从公司的安排，平时，偶尔有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他还是会妥协，但今天当着那么多的记者他却丢了发言稿，没有事先知会任何一个人，最后说了那样的话。把张欣然气了个半死。
到了后台，当着张欣然和李晓等人，韩敬琰的回答是：“今天不管我说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而要我承认我没有犯过的错我真的做不到。”
他的骨子其实是倔强的，这样的倔强偏偏出现在最要紧的时刻，哪怕他因此更不被人所接受。
结果当然是张欣然大发雷霆。
韩敬琰事业以看得见的速度受损。原来已经签好的不少合同纷纷终止，还有一些已经在进行的项目也被迫中止。
更重要的是粉丝的态度，只能用糟透了来概括。
在此之前韩敬琰是贴心温暖的，在韩敬琰被曝喜欢男人的那时候，她们很多人的态度其实是保持着支持，但她们不在意韩敬琰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不等于她们就不在乎韩敬琰私底下是一个洁身自爱的人还是一个私生活mi烂的人，并且她们还一直都相信他一定非常温柔、有爱、会对所爱一心一意。
但这一次韩敬琰是真的让她们失望，失望得彻彻底底，很多人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因为太喜欢，恨的时候才会恨得那么痛彻心扉。
“这辈子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一个明星，就算知道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但我一直都相信他不一样，他那么真诚，细心体贴，有一次我去探班，被划到了手，他看到之后立刻拿着创可贴跑过来亲自给我包扎，问我痛不痛，那一次我感动得哭了。可是这一次，我绝望得哭了。”
“我为自己的眼光感到耻辱，我竟然喜欢上了这么一个龌龊恶心的人。而你竟然演得那么好，骗了我这么多年，骗了那么多喜欢你的人这么多年，私底下你怎么能这样恶心啊！而且做了还不敢承认，到现在了还狡辩！”
呼声最高的，是“韩敬琰滚出娱乐圈！”这一句。看得人心里发凉。
而中间还夹杂着许多可笑的流言。
“以前我去探过几次班，我家有钱，不是普通有钱那种，韩敬琰知道以后暗示过我要追求我。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爱钱的人，顿时对他粉转黑了。现在他的真面目终于露出来了，他原来就是这副嘴脸，大家看清楚吧！”
“我是一家经纪公司的助理，我刚进这个圈子的时候就听说姓韩的玩弄过不少的小明星，而且他男女不忌，专挑那种没名气的玩，那时候我不信，看来是真的啊。”
……各种各样的粉丝的愤怒、流言蜚语，多得满天飞。
韩敬琰已经屏蔽了所有的这些消息，但小马看得又怒又急又难过，他一个人开着无数的小号去跟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对战。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面对的何止是“四手”。他的话音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头落进大海，瞬间就没了踪迹，掀不起任何的浪头。
韩敬琰给东信造成的直接损失达数千万，除了要赔偿这些钱以外，他还被放了一段没时间限制的假——这其中的意思谁都懂。
他之前那些能做调动的一些工作都被公司换了其他人，除了一些很小的工作外，韩敬琰终于被东信放逐，他变成了一个彻底的闲人。
韩敬琰唯一能操控的是他的电影。
但这又如何，风声一起，最大的投资方就表示要撤回资金，过了两天，又有一家赞助反悔。幸好东信传媒还有些良心，他们投资的两千万并没有要收回的意思。但就是这样，也让立刻就要开拍的电影陷入了泥潭之中。
没有钱什么都办不到。
韩敬琰已经在为很多事情焦头烂额，再加上这一件事，他晚上翻来覆去半夜都睡不着觉。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低迷期，幸亏还有云泽在，正因为云泽在全力地支持着他才不至于让他变得自暴自弃。
因为睡不着觉，韩敬琰很早就起了床，他爬起来做了一顿很难吃的早餐。
但云泽还是很卖面子地把韩敬琰煮的煎蛋面吃了个干净。
“你的电影差多少钱？我这边可以帮你出一部分，如果不够我们再想办法。”男人擦擦嘴，突然开口问韩敬琰。
虽然韩敬琰没有直接告诉他电影的资金问题，但云泽的消息何其灵通，早上他起床的时候就从别人嘴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韩敬琰吃了两口面就放下了筷子，虽然为云泽的那句“我们”感到一丝心暖，但他还是拒绝了云泽的好意：“不用，你自己那边也要用钱。我自己搞得定。”
“韩敬琰，你记得你说过什么话吗？”云泽盯着韩敬琰，在韩敬琰带着疑问的表情中对他说道：“你说过，我的就是你的。你还说过让我养你。到了这种时候你倒要跟我客气？”
“……”韩敬琰张了张嘴，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的确，调戏人他总是很拿手的，但真的到了认真的时候他却反而顾虑太多，想得也多。
云泽站起来，收了碗筷往厨房走：“你什么时候需要钱了告诉我。”
他那么霸道，不容商量，但这样的云泽也正是韩敬琰熟悉的配方。
第七十八章
云泽去了公司，韩敬琰在家里联系人凑钱。
快中午的时候小马过来了，小马把门打开，看到韩敬琰坐在客厅里打电话，人好好的，也没有蓬头垢面借酒浇愁啥的，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韩敬琰想不开，像之前那次一样一蹶不振，所以就算韩敬琰给他放了假他还是不放心地偷偷跑了过来。
小马进来后，韩敬琰回头看到是他也没怎么意外。韩敬琰一边和人讲话一边跟小马挥了一下手。
小马提着菜，见韩敬琰在说事，他就去厨房做饭。
临时要凑数目非常大的一笔钱，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必然非常困难。
但就算韩敬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联系了一些相熟的人，最后却竟然连一千万都没有能争取到。
韩敬琰挂了最后一个电话，抹了一把额头的头发苦笑了一声。风光的时候，巴结他的喜欢他的跟他称兄道弟的人数也数不过来，从事发到现在才几天的时间，他得到的是各种脸色各种缘由各种借口的拒绝。
但这真不能怪别人。他原本就知道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
这部戏的预算经费非常高，就算不算他自己的片酬也需要近两个亿的资金。
这一千万加上没有被撤走的那部分资金，还差了至少一半。
韩敬琰在本子上划划写写，就在这时候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韩敬琰偏头看了一眼，而后接起了电话。
“喂？”韩敬琰握着笔的动作停下来，他不知道兰容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是为了什么，如果是想安慰他他现在没什么心思听。
兰容开口就说：“韩敬琰，我和你说个事。”
韩敬琰的眉心一跳，他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你该不会跟我说电影你不演了吧？”
兰容一下笑起来：“你啊，你想到哪去了，既然我们白底黑字合同都签了，就是我跪着也会演完。我是想说我听说电影的资金方面出了些困难，我和李西羽凑了些钱，虽然不多，但是希望你别嫌弃。我打电话就是问问钱怎么给你，或者应该给谁。”
“你们——”韩敬琰顿了两秒，喉咙里翻涌起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动。虽然不知道那两人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事，但他却知道李西羽虽然赚得多，但其实钱全都上缴回了家里，而兰容这些年虽然温饱有余，但也绝对算不上有钱。
“你别拒绝，拒绝了李西羽会上门找你闹的。”兰容仿佛知道韩敬琰在想什么，又说道：“毕竟电影我也有参演，我当然希望能顺利地开拍。”
已经说到这份上，韩敬琰再拒绝就是矫情，再说他现在确实很迫切地需要钱。
“那就谢谢你们了。”韩敬琰说。
“何必跟我们客气。”兰容笑。
“虽然我知道现在你的情况不是很好，但是今天我在工作现场有听到有人为你鸣不平，我想很多人其实还是支持你的。毕竟你在记者招待会上说了那样的话，总有人会相信你。”
兰容说话总是直接说到实处，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总是非常舒心的，别人都愿意与他接触相处，也难怪云泽会吃醋。
兰容挂了电话后，财政那边很快就收到了钱。这时候韩敬琰才知道那两人竟然给他凑了足足两千万！
两千万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想必李西羽向家里要了不少钱。
韩敬琰决定以后都要少欺负李西羽一点。
下午两点过的时候，韩敬琰被云泽叫了出去。
“下午茶？你怎么有这闲心？”韩敬琰问。
云泽说道：“我父亲有位世交从美国回来，他要在c市住几天，你反正没事，正好出来跟我一起陪陪他。”
“谁说我没事——不过既然是你的长辈那我是该见见。”
韩敬琰想，既然家长早就见过，家里的什么叔伯阿姨的见见也好。
男人在电话里说：“你慢慢过来，我等你。”
“嗯。”韩敬琰回头看看，小马在沙发上睡午觉。他没吵他，留了个便条，自己开着车偷偷地出了门。果不其然小区外面埋伏着狗仔，幸好韩敬琰专门换了车没被认出来。
他顺路去接了云泽，而后两人就到了和云泽的那位窦伯伯约好的茶餐厅。
那家茶餐厅虽然装潢普通，却是c市非常有名的店。韩敬琰原本已经做足了会碰到很多人的心理准备，但从从口一直上了二楼，他们却竟然一名客人都没有看到，唯有二楼的靠里窗的一个位置坐了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
老人长了一副和蔼的面相，看到两人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他立时朝云泽招着手。
想来，他就是那位窦伯伯。
韩敬琰和云泽走过去，还没等云泽介绍，老人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朝韩敬琰伸出手来要跟他握手。
韩敬琰赶紧伸手过去，他才抓着对方的手，对方就打量着他道：“你就是云家的儿媳妇啊，不错、不错，云泽这孩子眼光还是很好的。”
韩敬琰：“……”原来他和云泽的事，云家那边的长辈都已经知道了吗？
韩敬琰小声笑道：“久仰窦伯伯大名，其实云泽才是韩家的儿媳妇，我上门提过亲的。”
窦伯伯的笑声立时变得洪亮起来：“嗨呀，原来是这样，那是我搞错了，快坐，你们俩要吃什么喝什么？”
韩敬琰没想到这位窦伯伯还真的是个逗伯伯。他这几日心头一直都弥漫着雾霾，面前的老人笑声爽朗，听着这笑声，望着那和蔼明亮的笑脸，让人心情也好了不少。
韩敬琰和云泽对视一眼，云泽的眼里流淌着这个下午的光芒，韩敬琰说他是韩家的儿媳妇他竟然也没揍人，给足了韩敬琰面子。
韩敬琰赶紧给云泽拉开椅子，伺候着他的爱妃坐下。云泽嘴角挂着一丝“算你有点眼色”的笑，理所当然地坐了下去。
三人点了些茶点，坐在古色古香的雕栏窗里吃吃聊聊。
头顶上，吊扇悠悠地转动着散漫的时光。窗外是摇曳的高大银杏树，茂密的树叶遮住了初秋热情的光辉，日光经过筛漏，只在窗里的桌上地上落着些斑驳的光点。
窦伯伯讲了不少他这两年在外面遇到的一些趣事，他能说会道，把自己的亲身经历讲得绘声绘色，韩敬琰听着都忍不住会心地笑着拍起掌来。
等到说完了那些，话锋一转，窦伯伯突然说道：“我一直在国外做生意，现在想在国内投资点小钱做点事，不知你们有没有什么建议。”
云泽夹了一只水晶饺到窦伯伯碗里，说道：“国内能投资的生意倒是多，但您又不缺那点钱，何必在这边分心费神。”
窦伯伯笑呵呵地道：“你说的也是，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钱是真的不缺，就想搞点有意思的事情，最好是我没做过的，这样才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