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半会没有人进入研究院里搜查。
不过也快了。
等他们醒悟过来他们俩已经趁乱跑进去，应该会立刻封锁研究院。
封锁吗……也没用的。
雷御冥想着速战速决，谁知道这研究院里面，还有没有比先前那种药剂更恶毒的东西？他可不能莫名其妙的着了这些家伙的道。
所到之处必尽毁。
并且在他走到下一个地方之前，他都会先放出精神力，迅速的检查一遍周围的环境有没有陷阱，以堤防中招。
雷御冥的步伐愈走愈快速，楼下的人似乎已经察觉到，刚刚消失的两个人很可能已经跑进去了，正在犹豫要不要上来查看。
相距过大的异能，让他们其实很想尽速离开。
但是研究院里面有许多珍贵的数据，对于安全区的发展很有帮助，甚至他们殷殷期盼，希望研究院可以让他们回复到末日前的生活。这点不论是普通人或者异能者，撇开他们之间的冲突，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他们渴望回到末日之前的生活，没有丧尸也没有苦苦挣扎。
异能者再有优势、再怎样能够仗势欺人，安全区面临危难的时候，顶在第一线的也是他们。末日后，权利意味着更大与更重的义务。
除非他们联合反抗现有的体制，建立一个自私自利的国度。不去管那些普通人的死活，甚至把他们养起来当成奴隶或是炮灰用。
但是他们能够做到吗？
他们都是经过现代教育洗礼的民众，末日前安分守己的在冈位上工作，不是那些心理出现缺陷的反社会人格患者。
为了人群的认同开心。
为了人群的反对难过。
在现有的体制下服从。
依赖政府的安排照顾。
「进去看看……」研究院这些负责进行警戒工作的军人们，他们的小队长面如死灰的说道。若是他现在逃跑，或许他有机会能够活下来，也不用去直面那么强大的异能，他一个小小的士兵长，只要逃到安全区外面，以安全区现在的状况，也不可能派人手来追捕他。
只不过……
安全区是他的家，他能逃到哪里去……
本来这还是他靠关系弄到手的肥缺，安全区每天都在死人，那些派到外面去的军人们，死伤总是相当的惨烈。
只能说他运气差，上任没多久就接连遇到两次几乎不可能发生的研究院被攻破的事件。上次他没死，这次呢？
小队长看着同样面如死灰的下属们，这些甚至原先并不是军队里的人。
没办法，安全区需要人手。
他干咳了声，尽量使自己的声音镇定住不要发抖。「研究院里可能有入侵者闯入，我们现在五个人一组，走进去、进行彻底的搜查……」
面如死灰的军人们拿好自己的武器，他们真的要进去？
他们不想走进去！
但话转到了嘴边，他们只是沉默的低头，跟着小队长一同走入变得危机重重的研究院。驱使他们的，是顺从心也是责任感。
他们都知道，研究院里面的数据有多么重要。
因为自己一时的贪生怕死，而使人类未来的繁衍无望……这让人类从地球上灭绝的大罪名，他们都承担不起。
「呜呜……」
有些人已经忍不住的啜泣起来，这种明知道是去送死，而自己却不得不去的绝望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住的。
但是更多的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压抑，因为哭声再细小，也有可能会引起里面人的注意。他们的手中有枪、他们的身上还有异能，只要敌人是个人类，他们就还有一分一毫活着的希望，但要是现在就惊动的对方，甚至是让泪水迷了自己的眼睛，他们就连最后一丝的希望都没有了。
当他们走进研究院的时候，雷御冥已经快步走到了研究院的顶楼。
其实这次的收获不多。
雷御冥想或许已经有人先破坏过了，他在这里并没有看到太多研究院的研究资料，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英文程度不够专业看不大懂……
会做出这个推论，是因为有些房间毁灭得太彻底。
跟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个样。
雷御冥在顶楼等着孙涧冰，孙涧冰还待在他的下一层。
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
还没有等到研究院的人手找到他们，他们就已经把研究院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破坏殆尽，并且顺利的会合。
不过就连楼下的那些研究员和军人，孙涧冰也不打算放过。
为什么放过？
研究院胆敢盯上他们、还害死鲍尔，既然他们有能力，就没必要让研究院有机会休养生息。把研究院所有的人力通通屠杀干净，可以让研究院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爬不起来；把研究院所有的数据都毁干净，让研究院必须从头开始做。
本来嘛，安分守己点不来招惹他们就没事了。
他们的生活早已和安全区互不相干，既不接受国家的保护也没有义务为国家效劳。安全区没有资格过来捕捉他们，既然他们过来了，战争就开始了。
雷御冥和孙涧冰甚至不用走到楼下。
他们用精神力就可以得知楼下军人们的动向，肆无忌惮的放出了异能，让楼下的军人一瞬间就死于非命。
室内的雷电网让他们无处可逃。
军人们没想到他们竟然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只看到炫丽但威力惊人异常可怕的异能，然后就为国捐躯。
被烤成焦炭、被冰冻起来的可怖尸体散落着，雷御冥和孙涧冰却无法感同身受或者是同情。他们只是冷漠的看着，默默计算着杀死的数量。
还有底下的研究员们……
当最后一个研究员也在逃出生天前被雷打死，雷御冥用力拍了拍脸颊，让还再往外放异能的孙涧冰收手。他们是来杀人的没错，但雷御冥认为，这些与研究院有关的人是该杀的，外面那些关联性较小的能不杀就不杀，这里毕竟是本国仅存较大型的人类安全区，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
因为他们也是人类啊。
如果人类这个种族断在他们的手中，他们得承担多大的罪咎？
「我不认为有收手的必要。」孙涧冰的表情变得可怕，雷御冥竟然要求他放过这些人？没听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吗？
「我们的异能已经无法再精进下去，要是我们一时心软放过他们，以后他们变强了又来捕捉我们怎么办？这些人先对我们不仁，若我现在收手，被他们害死的鲍尔的仇要怎么报？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让这些人继续安稳活着的愚蠢想法的！」
「我们并不会让他们安稳的活下去，我们已经给他们带来远比我们预期还要多的破坏。」雷御冥叹，不是只有单纯的杀人才是报复。
他们闯进来时撞破的城墙，会让多少丧尸趁乱跑进来？
他们毁掉研究院的人手和数据，安全区需要花多久的时间去修复？
也许到他们老死或是意外死的那天，安全区都还不能，恢复到以前的规模也说不一定。
雷御冥自认破坏的已经足够了，他们已经带给这个安全区，心灵上难以抹灭的恐惧感，以及事实上人力还有资源的损失。
那还有什么好赶尽杀绝呢？
「现在安全区被打成这样，让他们苟活着，说不定比让他们死更残忍。」
第一百零七章
「不，我们造成的破坏，跟这个安全区的资源和人力不成比例。」孙涧冰回道，他们的破坏只是冰山一角，如何能与这偌大的安全区相提并论呢？
只一个研究院，难消他心头之恨。
不把这个安全区的所有武力通通破坏掉，他怎么能甘心？
这里还有那么多人……
「安全区里有资源也有人力，几个月就恢复过来了。损失几百个人，跟安全区总共几百万的人口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几百万比几百，能对这个安全区造成什么影响？
数据是人写出来的，只要安全区里还有人活着，很快就能再把那些被销毁的资料重制出一份。研究员不是只有这里有，除非他们消灭掉安全区里所有拥有着专业技术的人，否则单单毁掉个研究院，能对安全区造成多大影响，还真是不好说。
贫民窟出天才。
指不定就有世界仅有的科技人才，隐藏在这安全区里面。
研究院也不一定只有这一个据点，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把全部的资料，都备份了两份三份放在其他地方。
只毁掉一个研究院，他不能放心。
扪心自问，自己跟雷御冥所造成的破坏，甚至还比不上上辈子死前，丧尸攻城时的动乱。孙涧冰回头看了眼废墟般的研究院，研究院占地面积广，但跟安全区相比不值得一提。上辈子丧尸攻城时，研究院应该也遭到变异丧尸攻击毁坏，但根据金裕轩他们后来的叙述，以及雷御冥他的记忆……
研究院根本就屹立不摇，很快的在安全区的努力之下修复完成。
他不能容忍他的鲍尔死得如此没有价值。
他要报仇。
他要让研究院尝到彻底被人毁灭的恶果，是比上辈子丧尸攻城后还要更彻底的毁灭。让研究院再也无法打他们的主意，最好能从地球上消失。
否则他来这一趟做什么？
来搞点破坏发泄下情绪，然后打道回府？
孙涧冰不能理解先前明明已经规划好了，要让安全区数十年甚至数百年都爬不起来的计划，为什么实际上行动的时候，他们俩的意见竟然会出现分歧。
因为雷御冥看到安全区里面的灾民，心软了吗？
可雷御冥上辈子不就死在这些人的手中，为什么会心软？他忘了他上辈子死的有多痛苦吗？总不可能死了，突然立地成佛吧？
孙涧冰不觉得有收手的必要，他们又不是吃饱了没事来对付安全区，是安全区先惹到他们头上的！如果安全区一直安分守己，不放置微型摄相机，也不派人手过来向他们开火，鲍尔会死掉吗？如果鲍尔没有死掉，他们有必要跑过来对付安全区吗？
没有！
安全区不挑事，就一点事都没有。
孙涧冰愤怒的心情冷凝下来，他没有错。对付敌人最好的做法，就是把他们一竿子打死。不先把他们打趴打死，以后怎么过他们的安稳日子？而且这些还不是普通的敌人，在明显看出他们异能等级高的情况下，都敢放置微型摄相机还敢派人手过来……放过了这些人，这次死掉的是鲍尔，下次死掉的是谁！
他不想死！
他执着的想要得到更多力量、去更安全的地方，就是因为他不想死！
孙涧冰直面着雷御冥满脸的不赞同，他是什么意思？这些人跟慕容雪依他们一样来招惹他们，可他却总是无法狠下心来对付……
难道真要像上辈子那样，再一次死在他们手上，雷御冥才会后悔吗……
雷御冥看着孙涧冰愈发凶狠的表情，一时只觉心悸。
自己在想什么？
孙涧冰没有错。
斩草除根的道理雷御冥知道，也知道不给安全区一个毁灭性的破坏，日后他们再来攻击的可能性很大……只不过，他无法认同孙涧冰的做法。
这挑战了他的道德底限。
主动杀死他们。
被动看他们死。
两件事一样的残酷，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安全区里有更多与他们不相干的人，甚至不知道他们身上发生的事，不知道研究院攻击他们。这些人并没有主动来招惹他们，他们甚至并不知情……
不知道的，也要杀死吗？
雷御冥明白不知者并不等于是无罪，但是当他们已经以复仇为名义，杀死了很多傻傻的为安全区效命的军人之后；现在难道还是要以复仇为名义，来屠杀这些什么事都不知道，只是在挣扎求生的人们吗？甚至不只是成年人，老弱妇孺一个也不放过……
雷御冥握紧了拳头，上辈子的仇恨他当然记得。
只是真的要报仇吗？
这辈子的自己已经比上辈子自私了许多，不顾那些股民的死活，直接出售了手上的股份。财团毫无预警的换总裁，股价一瞬间起伏动荡不安。
被他牵连倒闭的有、因为投资亏了一大笔钱跳楼的也有。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牵扯到许多看似不相干的人，只是吃了上辈子的亏长了一智，不把那些人的命当一回事了。
他已经背负起许多罪咎……
现在更进一步的杀死这些无辜的人，好像也挺简单……
……
雷御冥沉默的收回异能，退到一边。
他决定不干涉。
他心里觉得没有必要杀死这些无辜的人，并不是他善良，只是觉得这些人的死活无需太在意，也不想背负起这份罪咎。他不是那种人家招惹到头上却无法回击的弱者，但在双方实力悬殊的条件下，他也不觉得攻击这些弱者，能带来什么样好处。
而相对的，
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人跟孙涧冰产生冲突。
雷御冥转而警戒四周的异动，对孙涧冰杀红眼的模样不予任何评价。他这辈子看上了的，那就看上了。就算杀人如麻，孙涧冰也不会杀到他头上。
那他还有什么好劝阻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太过残忍？」孙涧冰问道。
「会。」雷御冥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他就是觉得这样做实在太残忍，所以他不愿意进行屠杀。孙涧冰一个异能就杀死一大群人的做法，他做不到。
耳边充斥人类的惨叫声。
地狱般的景象。
就算他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他也没办法下手去做。
雷御冥专心一致的警戒着周围情况，安全区应该已经派人过来支持，就算这件事孙涧冰并不占理，他也不能让安全区用一样的方法伤害到他。
帮亲，不帮理。
雷御冥想着自己果然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上辈子他听慕容雪依的话，帮亲不帮理到害死自己。这辈子遇上孙涧冰，他还是一样的帮亲不帮理。不过他不觉得自己需要改变，自己本来就是自私自利，若是硬要自己充英雄，站在所谓公理正义那边，那才是脑袋被门挤了呢。
他只要知道孙涧冰不会伤害他就好，末日里也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了。
不要伤害。
不要背叛。
孙涧冰愈屠杀愈恨，杀戮并无法使他心中恨意平息。「那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来告诉我你比我伟大？你想象慕容雪依一样当个伪善的圣母？」
「不，你想做就去做吧，我陪着你。」雷御冥说道，他心中自有一把权衡利弊的尺。「我要是伟大现在就跳出来阻止你了，但是我不想阻止。我不觉得有杀死他们的必要，也不想阻止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现在只想等你发泄个够，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去过年了。」
「呵。」
孙涧冰笑出声，他怎么会忘了，雷御冥本身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商人呢？
因为他现在喜欢着自己，所以自己怎么做看着都好……哪天他要是醒悟过来不喜欢孙涧冰这个烂人了，孙涧冰的死活，雷御冥也不会再在乎了吧？
这样一想，竟然觉得有些悲哀。
「如果我的异能用完了、或者说我累了，但是心里还是很生气，要你代替我补上呢？你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
雷御冥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孙涧冰的问题。孙涧冰的性格并不会要求他做他不喜欢的事，但要是他真要求了……
是该拒绝？
还是答应？
雷御冥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这是孙涧冰的成果。
成排的冰锥像是碎玻璃般扎进人类的身体里，鲜血横流了一地。或许孙涧冰还用上了冰龙卷，有些人的尸体，看着像是被绞碎的。
心中毫无感觉。
雷御冥并不觉得这景象有多么骇人，经历两次末日，什么样骇人的屠杀景像他没有看过？这样子的骇人程度，根本比不上鲍尔的死亡。
说到底是有没有与自己切身相关的问题。
远方还有一些急着逃走，甚至是一些躲藏了起来的、脸上满满写着惊慌的人类。雷御冥心知肚明自己是能下手的，只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