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丹药只能让人突破一阶帝位,但是和单破丹不同,这破天丹有副作用。”白忘意白皙的手掌中,白瓷的药瓶打转,道:“但是他和单破丹不同的,是它能无视修为,就算你是灵魔金仙,也能一步提升为魔帝仙帝。”
他的话音刚落,房中空气顿时为之一变,就连药星君都瞪大双眼,那光秃秃的脑袋看起来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就、就这一枚小小的丹药?”祁铭吓得站起身来,差一点就把手上的药瓶扔在地上。
“破天丹……破天丹……”药星君喃喃自语,突然大声道:“难道说是那破天丹!?”
众人瞥了一眼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药星君,没有理会,只是继续看着白忘意,等他继续说。
“宗主说此药有副作用,可是和服用时的修为有关?”仇思沉吟一会儿,问道。
“不愧是仇剑帝,一眼就看出其中奥妙。”白忘意笑了笑,伤势尚未全好的他看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服用时修为差的越多,根基越不稳。这其中尺度,就要看各位自己把握了。若是相信自己修炼晋升帝位比用来稳固根基的时间要短,也可以不要。只是……”
他的话顿了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宗门的现状如何,想来已经不需要我再提醒了吧?”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留下了一个沉默至极的房间。
回到漆黑的房间,白忘意丝毫不想点亮灯火,就这样在黑暗中,扶着伤口,走到床边坐下。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安静的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让已经喜欢了两个人的他感到一阵心慌。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突然意识到。
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滑落,打落在放在膝头那紧握的手背上。白忘意愕然,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多久没有过了?
自从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无极魔宗的宗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落过泪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身为宗主的的他都必须要表现得坚定,藏下心中所有的彷徨伤痛,毫不犹豫地带领众人前行。
这就是身为宗主的责任,就算这……只能算是逞强。
白忘意一直以为自己很擅长逞强,但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他做不到……光是在人前保持那副样子就已经耗尽他的心力。
可就算是用尽全力,也没有办法让胸中撕裂一般的痛楚变得麻木。甚至都疼的让他忘记了那一日苗寒带着幽冥一族杀上门来时的震惊和抽疼。
“大师兄……”门外传来了苏忘思的声音,惊醒了陷入了悲痛当中的白忘意。
他有些惊慌的抹去脸上的泪痕,艰难地不让声音露出破绽,答道:“怎么了?可有什么事?”
“我倒是没事,只是大师兄你……”苏忘思站在门外,倒是也没有想要进去的想法,只是看了一旁一言不发的花绝爱,道:“我们有些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无寿他们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都同吃同住多少年了?”白忘意的声音带着笑意,思索了一会儿道:“最近宗里事务繁多,倒是没有时间去管无寿,好像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无寿了。”
“大哥。”听到白忘意在转移话题,花绝爱忍不住开口,明艳的脸上却只有满满的担忧。
“要相信大嫂不会有事的,凌轩他们去剑宗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的。”知道说这种话已经不知道算是安慰还是在伤口上撒盐,但是花绝爱还是忍不住开口。
他和苏忘思和白忘意相处最久,甚至能算是一同长大,比起比他们带大的其余几个师弟而言,他们和这个大师兄的手足情更为深厚一些。
自然,也能看得出来白忘意已经摇摇欲坠的逞强。
他披着宗主的外衣,就必须要像一个宗主一样永远不会后悔,不会做错,不能流泪。
以前万事皆顺时候倒也算了,可是现在这种状况,他们都怕白忘意会被自己肩头的担子和责任感给压垮了。
“我……不会去抱希望的,身为一个宗主,不应该对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抱有希望。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已经不重要,死人没有办法带来任何利益……”白忘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平静的根本没有丝毫感情。
“那是宗主!那不是人!”花绝爱忍不住一掌拍在房门上,顾不上会不会惊动其他人大声喊道。
也是幸好,白忘意的房间离其他人很远……
许久……
“是啊,那是宗主,不是人……所以……”白忘意的声音终于多了一丝崩溃,他深呼吸,然后颤抖着吐出来,“所以我不能不在乎,不能不去奢望那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性。”
花绝爱和苏忘思对视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要白忘意愿意说出口,那应该就会好受一点吧?
“大师兄,也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背着,我们都在。”苏忘思隔着门,对白忘意说道:“我们就在外面,所以就算是大师兄……偶尔软弱一下也是被允许的。”
“没错,我们可不会抓住这个把柄不放的。”花绝爱连忙符合,话一出口倒是让沉痛的气氛缓和了一丝。
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之后,就听到什么东西靠上了房门的另一侧。
白忘意靠着门,在漆黑的房间里,苦笑着低声道:“那就……在门外陪我一会儿,帮我遮掩一下。毕竟我好歹也是宗主,若是被人知道了这幅模样,可是要威严扫地的。”
苏忘思和花绝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本来白忘意住的就比较偏远,他们来的时候更是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想来不会有人来的。
不过既然白忘意这么说了,他们就恭敬不如从命,隔着一道房门,师兄弟三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慈航斋,婚期前第三天。
“剑尊到底来不来啊?在这样下去这个谎可就圆不了了啊。”凌轩记得在房里转了转去,一身有些暴露的艳丽衣服露出了些许美景。
“应该快……”风绝情正打算安抚一番,却突然感到一股细密如针的杀气。
他脸色顿时一变,而木青和赤炎更是马上扭头望向窗外。
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
“我倒是哪家的小子如此大胆?原来是你……罗刹子。”
一语道破风绝情的身份让他和凌轩的脸色顿时一变,不过这也证明了来人的身份。
“剑尊?”凌轩开口问道,目标总算出现,他和风绝情也不枉遭这一次罪。
“正是老夫,你们费尽周折要见老夫所为何事?若老夫没有猜错,可是为了那唤灵境?”剑尊的声音会让人想起干枯的树木,干涩沙哑。
“那是其一,还有另外一件事。”凌轩细心聆听,但是却分辨不出剑尊的方位。
不愧是两大人尊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剑尊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那四位就到后山来吧。”
风绝情和凌轩对视一眼,正打算动身,却被风绝情叫住。后者飞快的卸掉了脸上的妆容,然后拿出一套普通的黑色衣服递给凌轩。
这一段时间,凌轩露的够多了,他可不希望再被多一个人看到。
毕竟……凌轩可是他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节操总算没有白碎
两人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往后山而去,穿过静谧的山道,总算是见到了那建在山涧之上的小小亭台,还有端坐其中的那个干枯老者。
还有几丈远,风绝情和凌轩的脚步就停了下来,颇为戒备的看着剑尊。
“罗刹子,你果然还是活了下来。”剑尊抬起松弛的眼皮,瞥了风绝情一眼,开口说道。
此话一落,顿时空气为止一紧,只剩下风声呜呜。
的确,谁都没有忘记,当年动手攻上罗刹境、害秦雨辰的人不光有无极魔宗,剑宗也是其中之一。
算起来,剑宗也能算是风绝情的仇人。
“不必露出这副样子,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的状况血罗刹就没和你们说清楚吗?”剑宗笑了笑,开口打破这沉默,“在血罗刹上位之前,罗刹一族比起幽冥一族也差不多远,嗜战嗜杀,会导致和幽冥一族的一样的下场也不奇怪。也是因为之前不会出现魔尊才一直忍让,但是既然秦雨辰怀了你,我和无极魔宗联手打上罗刹一族也不奇怪了。”
剑宗看了两人一眼,苍老的目光似乎在仔细打量着两人,道:“不过血罗刹上位之后,罗刹一族倒是收敛了许多,我已经没有什么想法,却没想到还是被幽冥一族给灭了。”
凌轩嘴角一抽,虽然话听起来是没错,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在当事人面前这么说,怎么听都有种怪怪的感觉。
“我来此不是为了这件事。而且罗刹一族没有被灭,只是迁移走了而已。”风绝情沉默了许久,仿佛好不容易才把那件事掀过去,回到正事上。
“是吗?”剑尊有些意外,一阵风吹过,吹起了他空荡荡的袖管。
剑尊被断掉右臂,居然是真的。
“那就让老夫听一听,你们的正事是什么?”剑尊开口,问道。
“首先是唤灵镜,被幽冥老祖夺舍的是我的师父,所以来此第一件事是想要借唤灵镜一用。”凌轩低下头,恳求。
“唤灵镜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用的宝物,再说你们……凭什么让本宗借出这种宝物?”剑尊的回答很是冷漠,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非亲非故,甚至算得上是仇人,凭什么让人借出这种宝贝?
凌轩一怔,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对上了剑尊如同山岳一般沉稳的目光。
这个人不是用钱能解决的人,不过也对,毕竟剑尊是仙魔界站在人类最高处的人,要什么宝贝没有?
“那……”凌轩咬了咬牙,双手紧紧攥着衣服,他不愿求人,可是想起苗寒,便犹豫了一下子,道:“要怎么样才肯借?”
剑尊但笑不语,没有接话。
凌轩沉默了许久,咬牙猛地抬头道:“如果你不肯借,那就不要怪我们失礼了。”
“失礼?”剑尊也笑了,道:“这倒是很久没听过这句话了,在这仙魔界中,居然还有人威胁老夫……”
“锵锵!”
剑出鞘的声音几乎和金铁相击的声音重合,不过是眼一花的功夫,风绝情就逼近到了剑尊身边,手持黑色长剑,刺向剑尊的脖子。
但是剑尊只是抬起左手,捻着一根草叶,就轻飘飘地挡下了风绝情锋锐无匹的一剑。
“剑是好剑,剑术以你的年纪来说,也已经非常不错。”剑尊的眼眸微动,看着不断发出嗡鸣之声的漆黑长剑,不知从何而来的杀气犹如一柄柄神兵利器,将剑尊周围的一切都切成碎片。
“只是到底……还是差了一点火候。”
凌轩脸色一变,血灵玉藏花离体,化作一根肉眼看不清楚的血色长鞭将风绝情拖了回来,随即变化成一口巨钟将二人藏在其中。
一直等到外面的叮咚乱响停了下来,凌轩收回了血灵玉藏花。
看着已经化作漫天碎屑的亭阁,两个人这才切实的体会到了尊者的实力,不过是随意动了动手指罢了,却几乎将周围的一切全部撕碎。
风绝情的身上,脸上都有细密的伤痕,血顺着伤痕流了下来,而他却毫无畏惧地和剑尊举剑相对。
剑尊的目光平静如水,连动作都和初见时没有区别。
他看着风绝情,那目光之中仿佛有着无尽的压力,要压断风绝情这把长剑。
但是风绝情好不退却,就算犹如风中残烛,也绝不退让。
剑尊一笑,气势缓缓收敛,道:“就凭刚刚那一剑,唤灵镜我可以借给你们。”
面对两人疑惑地目光,他开口道:“也是因为练了这么久的剑,看到好苗子总是忍不住出手试试。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凭借血脉的粗莽小子,现在看起来也不是这样。”
风绝情眉头紧锁,剑尊这转变的太快让他接受不了,但是起码借到了唤灵镜,这也算是达成了一件事了。
至于第二件……
“剑尊,虽然知道这个要求很是逾矩,但是……能否让我看一看您的伤势?”凌轩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在剑尊的右肩。
剑尊是右手使剑,若是没了右手,实力定会大打折扣。
说不定那幽冥老祖就是瞄准这一点才断了剑尊的右手。
剑尊意外,好像才突然想起凌轩的名声在外,道:“没什么不可以的,老夫都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天下有名的丹师。那提升五行根骨的丹药可是出自你手?可能卖一些给我剑宗?”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之后,剑尊反而有些像是风趣的老头。
“买卖的事情先不提,这事也不急。”凌轩苦笑,撩开剑尊空荡荡地袖管,看到仿佛被毒侵蚀了一般的右臂断口。
被毒侵蚀的血管犹如黑色狰狞的树枝,伤的如此重剑尊的脸上居然看不出一点蹊跷。
不愧是剑尊啊。
凌轩忍不住心中感慨,开始翻找药瓶蛊虫。
“幽冥一族以前被灭,是因为他们行事太过嚣张,没有尊者亦到处树敌,捉去许多宗门的高手炼为尸傀,放任他们越久,他们实力便就越强。因此老朽早已通知了宝家和散修联盟准备联合事宜,只可惜魔修……”剑尊一直平静如水的表情突然一变,不知道凌轩触动到了什么地方,疼的居然连他都无法忍受。
他扭头一看,就看到凌轩从他的断臂深处挖出了一块不知道什么的碎片,刚一离体,就有大量死气从中涌出。
剑尊脸色一变,毫不犹豫的凝气成剑,将凌轩扔到地上的碎片彻底绞碎。
回想起那时被幽冥老祖偷袭一战,没想到他居然还留下了这种东西,而过了这么久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
“魔修那边已经彻底乱成一团了,血涯书院更是彻底归顺尸魔宫了。”风绝情语气凝重,将白忘意写给他的信递给了剑尊。
剑尊看了看,道:“若是能拢聚魔修就好了,但是如果让幽冥一族控制魔修,成分庭抗礼之势的话,就不好办了。”
“魔修那边还是要靠万骨宗了。”凌轩插嘴,从剑尊的伤口上扯下一只已经吸饱了血的黑色水蛭并小心的放回竹筒里。
“毕竟现在还能挑起大梁的魔修门派,就只剩下万骨宗了。”
三人聊过一番之后,总算是先下了一个决断,凌轩更是留下了一个惊倒眼当作联络之用。
剑尊的大局观着实令人惊叹,不过能摈弃前嫌和剑尊平和以对的风绝情也非常不容易。
让两人先行躲藏起来,剑尊吩咐屠苏和夏幽蓝,跟他们说澹台仙子的婚事作废,看着两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凌轩和风绝情都忍不住苦笑。
“你们这法子也太阴损了,若是坏了我乖孙女的名声,你们就等着后悔吧。”提起这件事,剑尊也是十分不高兴,就差戳着这俩人的脊梁骨说了。
“谁让您老人家这么难见?不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吗?我的牺牲可也是很大很大的。”凌轩陪着笑,这一段时间的血泪史他都已经不想去回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