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像了。」法因小声地呢喃着,「真的是太像了。」
「……大人?」
彼恩有注意到他的自言自语,不难从意思中分辨他的意思,难道法因现在所想的事情跟他是一样的?
「你应该是外来者才对。」
法因突然抬起了眼眸,就在下一瞬间,北御门的颈项彷佛被什么给掐住了一般,一股力道直直地将他拽到了法音的面前。
「咕呜、呜呜——」
被掐住的脖子让他喘不上气,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北御门乱了手脚,只是不停地抓着在颈项上的那股力量,试图将那无形之力给扯开。
瞧他一张脸憋的胀红,法因哼笑了声地从位置上站起,用自己的手代替了那股力道,扯着北御门的领口往上一提。脖子得到了解放的北御门粗喘着气,一张脸紧紧瞪视着法因,残留在脖子上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那无形的力量在上头留下了鲜红的指痕,泛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清晰。
「这种超乎常人的魔法才能,照理说整个世界上只出现过一个例子。」
「放、放开……我!」北御门试着抵抗,但法因的力道却超乎他想象的大。
「这个世界上就只有那个愚蠢的欧克拉斯有这份力量——」
法因不理会他的挣扎,只是把人提的更高,语气中的厌恶非常明显,「可你明明是外来者,为什么跟他一样拥有这种力量?」
先不论为什么北御门身为外来者却是帝列金的人民,法因百分之百相信这种事情绝对是赫罗干的好事,要不然藤川跟北御门也早该被他们抓回伊彼司才对,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亲手将这么优良的材料送给赫罗那毛球小子。
「你问……我、我问谁啊!」北御门紧紧拽住法因的手,无奈他怎么拉都拉不开,「放开我!混帐!」
「……」
鄙视地哼了声,法因将北御门轻轻往一旁扔去,明明力道看似很轻,却让北御门重重地撞在墙上。
当初被打到树上的感觉似乎又重温了一次,控制不了的咳了好一阵子,北御门吐掉嘴里涌上的瘀血,天知道法因在把他丢出来的时候用了多少魔法来增加力道,那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之间完全没办法站起身体。
法因的态度就象是在丢个令人不齿的垃圾一般,让北御门紧握着拳头,努力让自己靠着墙站起身,就算他全身骨头都像被撞过了一样的痛。
「你、咳咳!你是羡慕还是忌妒啊?眼红人家才能……咳、好?」
抹掉了嘴角的血液,北御门踩着踉跄的脚步哼笑了声,「难得长相都变年轻了,度量却越来越小啊?」
「……看来不像外表一样只是颗鸡蛋啊?」
法因看着他,随后放肆地大笑了几声,
「是啊,没错,我吸收了那么多外来者的生命,才得到了这副这么年轻的身躯啊!」
「你能体会吗?外来者的魔力非常的美味,就像源源不绝的力量充斥在我的身体啊!哈哈哈哈!」
「……」
虽然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实际上看着法因如此嚣张的模样还是让北御门感到作恶。
压抑下反胃的感觉,嘴里的血腥替他喝止了些酸味,北御门怒视着法因,第一次面对一个人会让他感到如此的愤怒。
不管是逼走了藤川的爷爷,还是对于欧克拉斯下的伎俩,一直到后来长年对精灵族的操控,甚至是夺取了其他时空来到这里的人所有的性命。
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都让人无法原谅,北御门不能理解为什么法因还能笑的那么开心。
他也不想理解!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赢不了欧克拉斯……」
忽略全身的疼痛,北御门忿忿地朝着他吼道,「就算欧克拉斯当年所做的决定再怎么愚蠢,也永远比你聪明!」
「——闭嘴。」
法因的眼眸一冷,这次他毫不留情地再将北御门给甩到了一旁,虽然北御门在第一时间做了防御的动作,但那魔力的力道之大直接打破了他的防护罩,让他整个人撞上了房里的柜子,一些重物的掉落他无力躲避,只能抬起手挡住自己的头,无奈到最后这无法承受的疼痛还是让他失去了意识。
「大人。」彼恩望向了法因,「您的身体才刚稳定下来,请斟酌使用魔法。」
「……」法因睨了彼恩一眼,并没有多说,「把他带去关起来,这孩子势必跟欧克拉斯有什么关联。」
彼恩顿了会儿,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一会儿,处理情报的祭司在彼恩离开没多久后变敲了敲门,来到了法因的房里。
短短的几分钟内房间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丝毫没有方才打斗过的痕迹,法因坐在位置上看着他,面容有些冷淡。
「什么事?」
「帝列金来的联系。」
这名祭司走上前,将记录好好地放置在法因的桌上,「帝列金的君主塔纳托斯要求伊彼司立即给予回应。」
「……」法因接过了纸张,一手轻轻一挥,「我知道了。」
待这名祭司也离去之后,看着帝列金满满的要求回应,甚是还有宣示战争的发言,法因嘴角一勾,哼笑出声。
「要求啊——哈、哈哈。」
128.疑问与决定
当北御门恍惚的睁开眼时,是被坚硬的床铺以及遍布全身的酸痛给唤醒的。
睡习惯了帝列金软硬适中的床铺,此刻躺在木板上的他早就分不清楚是身体酸痛还是被打的泛疼了,瞧着那洁白过了头的天花板,恍神了好久的北御门这才慢慢坐起身。
「……」一动辄身体他便蹙起眉,火辣辣地疼让他不禁倒吸了口气,「啧,好痛……」
不晓得治愈魔法对自己能不能起效用,北御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试着缓和一下体内的不适感,被法因给扔的那几下彷佛让他的五脏六腑通通都移位了。
不敢使用太多的力量,只是稍微减缓了下疼痛,让自己不至于连动都不能动,当北御门紧皱着眉平稳有些重喘的气息时,他这才发现彼恩竟然也在房里。
「没想到真的会用治愈魔法啊。」发现他注意到自己,彼恩挥了挥手,「嗨,早安。」
「……」
不清楚彼恩在这里待了多久,只见他似乎在研究桌面上一盆又一盆的药草,该不会他晕倒的时候一直都在这吧?
北御门狐疑地盯着他一会儿才开口,「……现在是早上?」
「不,已经是晚上了。」彼恩耸耸肩,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盆栽放下,「你已经睡两天了。」
「两天?」
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度过三天了?!
北御门倏地坐直了身体,「那帝列金——」
「很勤劳的来联络喔。」彼恩哼笑了声,「你在他们眼里看来是挺重要的嘛。」
「……」
听他这么说,北御门低下了头,面露困惑。
虽然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是有些感动,可这不就代表自己成了两国之间的导火线了吗?
而且,他好担心藤川的情况……
「你的表情看起来不是那么愉快。」彼恩淡淡地说着,「他们如此重视你,你不开心啊?」
北御门闻声抬眸,彼恩眼里藏了些许的狡诈,但更多的是他分不清的情绪。北御门其实一直认为彼恩不是真的忠心于法因,也不像弥亚那样将法因当作神来捧,偏偏他看起来又不象是被法因做过记忆窜改之类的事情。
总觉得很矛盾,却不知道矛盾在哪。
「如果因为这样就引起战争,你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彼恩顿了顿,随后饶有兴致地道,「你这么笃定战争会开打?」
「法因有意思放我回去吗?」北御门不满地反问道,「如果有的话我现在还会在这里?」
「那倒是。」彼恩倒也不吝啬地谈论着,「似乎是没有把你放回去的打算。」
直接听到对方这样子坦承让北御门的心情意外的差,他啧了声舌,只是蹙眉的撇开了头。
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需要让法因把他关起来,是因为才能?可是再怎么说他都是被法因给当作抹布扔来扔去……等等,他似乎说过自己这种能力简直与当年的欧克拉斯无异,那么他是单纯的在泄恨?
不知怎地联想到了让人愤怒的理由,北御门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这么说来他这两天一点食物都没吃,伴随着疼痛的饥饿感这才袭了上来。
无奈他的包包里头被掏空的只剩几颗药果,虽说这样是不太健康,但北御门还是一口气吃了不少来抑制一下折腾人的空腹感。
「都忘了你没吃东西。」彼恩这才意识过来,有些悠哉地道,「明天会记得让人送来的。」
瞧他这个态度就知道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北御门轻哼了声,并没有回话。
他满脑子都还在思考法因所说过的话,加上帝列金的状况他一无所知,脑子里各式各样的思绪正不停翻滚着,让他有些头疼,只能坐在床铺角落抱着腿独自思索着。
在令人不安的场所之中,唯独待在角落能够让他冷静下来,也许这是从以前就养成的习惯,只不过在遇见藤川了之后已经不怎么这样做了。
瞧他把自己包得像个麻糬,彼恩倒也不在意,耸了耸肩后便继续自己的工作。
其实他不必一直盯着北御门,无奈好奇心让他继续留在房里监视着北御门,毕竟法因的想法既然跟他一样,就代表着这反面之下也许还有什么延伸出去的故事。
倘若北御门只是拥有这种稀奇到不能再稀奇的才能就算了,偏偏他那表现出来的不畏惧又跟当年的欧克拉斯非常相像,尽管彼恩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曾经见过那位世人所爱着的神。
但,就算是年幼的自己所见,欧克拉斯独特的气质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何况是曾和欧克拉斯共事过多年的法因。
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窗户的房间有些令人窒息的烦闷,北御门试着忽略这股焦虑,无奈神经一丝一丝抽痛的感觉不停地干扰着他,果然只是稍微治疗一下的话还是不够的,可是他又不敢用掉太多的魔力,就怕出了万一时自己又无能为力。
法因的魔力直接对自己的体内造成了伤害,再加上外力的撞击跟修复自身所需的精神力,大概会用去他不少的力气,这样子实在太过冒险,他还没笨到在敌营先自己消耗一半的魔力。
「……」彼恩一直盯着他一阵子,最后还是由他打破了这沉默,「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谁被扔来扔去脸色会好?」北御门紧皱着眉将视线移到彼恩的身上。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彼恩跟以前的法因很相像,就算外表已经年迈苍老,话语中却察觉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
「也是哦?」彼恩耸了耸肩,从口袋里拿了颗果子出来,干脆地扔到了北御门那头,「很痛的话吃了它吧。」
看着落在木板上的小果子,北御门将其拎起来嗅了嗅,味道跟外表都是他记忆里一种混了甘卢下去培养,能够麻痹疼痛的一种治疗用的药果。
——虽然是这样治疗用的药果,但既然是身为敌人的彼恩拿出来的,北御门还是有些狐疑地盯着他。
知道自己在被怀疑,彼恩无奈地笑道,「我是不会拿药草骗人的,你放心吧。」
「……」
在那抹笑容之中北御门彷佛见到了当初正在热心上课的彼恩,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有一瞬间的动摇。
挥去了这念头,北御门一口气吞下了药果,等待着药果止痛的效用会快点出现,一开始做的应急措施已经开始失效了,足以让大脑麻痹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传来,不晓得他是不是还断了骨头。
一直到时间过去了好几十分钟,疼痛慢慢地消退了,北御门擦去额间沁出的冷汗,尽管身体的疼痛短时间消失了会儿,他的身体还是必须快点接受治疗才行,不然效用过去了以后恼人的痛楚还是会回来。
想到这里北御门就不禁咋舌,天晓得他的身体受的伤到底有多重,讨厌法因的同时也扼腕自己竟如此没用。
是被疼痛搅乱了思绪,北御门即便冷静了下来也无法理解法因所说的话,他是个外来者,跟欧克拉斯有何相干?
何况,欧克拉斯曾说过对于自己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他就只是个从别的空间来的孤儿,北御门不懂为何法因要把他跟欧克拉斯给扯在一起,他只是一个外来者啊。
将脸给埋在双膝间,想起了欧克拉斯和自己说过的话他还是有些感到难过,却也体会到了失望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说到底他当初会认为欧克拉斯有可能知道的这件事情也是很奇怪吧。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过去,洛弗斯特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北御门截断了自己的思考,他从双膝间抬起一双眼眸望向彼恩,「欸,老师。」
有些讶异北御门还是唤自己老师,彼恩也看向他,「……什么事?」
北御门只是迟疑了会儿,便把问题问出口,「为什么法因说我跟欧克拉斯很像?」
想不透的问题,也许问了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彼恩瞧着他不发一语,看起来象是在思考的模样让北御门乖乖地在一旁等着,好一会儿后才又等到了他开口。
「你除了才能跟不怕死的这点跟他一样以外,其他的一点都不像。」
「……」
北御门有些愣住,他不晓得该把这话分类在夸奖还是贬低。
不过彼恩说的也是事实,在他的记忆中,在人类的书面记载里,欧克拉斯是身为一切的领导,像天空、太阳一般的存在,开朗的同时也有着温柔,情感丰富却还是逼着自己狠下心,欧克拉斯身处在众人的中心,所有的事情无一不绑住他的手脚,尽管如此,他依旧是承受着大家的给予他的重量。
「他的才能让他成为了王者,但他本身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胜任。」
彼恩淡淡地道,北御门一时之间分不出他话语中的起伏。
但他能够认同彼恩所形容的欧克拉斯,毕竟在龙族与欧克相处过后,那张满是悲伤的侧颜是他迟迟无法忘怀的事情,甚至连他心中的悔恨浓的都让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感受到。
欧克拉斯的心结实在太深,深的让他无法真诚的展露笑容。
如果可以的话,北御门很想见见当年还被幸福包围着的欧克拉斯。
「所以只是因为我的能力就把我抓过来?」北御门有些鄙夷地叹道,「真是任性。」
「……」瞧他情绪如此分明,彼恩笑笑,「早就警告过你别对法因大人太没礼貌。」
北御门扁扁嘴,「这世界上哪有对坏蛋还需要礼貌的事情啊。」
摊了摊手,彼恩针对这点不做回应,他只是接着开口,
「不过你的能力着实稀有,就因为这个世界只有欧克拉斯拥有这么万能的魔法,所以才显得你特别。」
「……」
这么说来也是,北御门想起了自己濒临死亡却还是被欧克给救起来的过往。
他隐隐约约记得那阵子的他身体总是轻飘飘的,彷佛徜徉在大海之中,直到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见了与母亲的相见,却也在分离的同时把他的意识重重地拉回了现实世界之中。
只是那个梦太过真实,几乎就要让他以为他真的见到了他的母亲。
「但这样也不能说我跟他有关系吧。」北御门反驳道,「我是个外来者啊。」
「是这样没错。」彼恩轻哼了几声,「你身边的那个骑士不也是外来者吗?可他却是雷利斯的后代啊。」
彼恩指的是藤川,北御门是知道的。
「……」被堵住的北御门顿了会儿才开口,「还不是因为他被逼迫才不得已逃离这里。」
对此,彼恩还是不做反应,他干脆地针对另一点道,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