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罔与姬云沙场遥望,姬云大声道:“榆罔兄,你若让出首领之位,便可还天下以太平,不知你意下如何?”
姜榆罔悲哀一笑,道:“你若要这首领之位,直言便是,何须弄出这么多杀虐?”
姬云冷笑道:“若非为这首领之位,榆罔兄认为我还有何用意?”
姜愉罔遥望着姬云,平静道:“此事事关族人荣辱,多说无益,接招吧!”言罢,右手一挥,早已蓄势待发的风伯雨师已然冲了出去,魑魅魍魉紧随其后,沙场上顿时迷雾漠天,大雨倾盆,喊杀声四起……
姜榆罔居于帐篷内,一张龟壳捏在手中,双目早已蓄满泪水,雨师小声询问身旁同僚出了什么事,方知有信传来,称女娃在东海失踪,或已溺水而亡。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良久,姜榆罔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此战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落幕,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多方,陶铁站了出来,大声道:“首领,此战是由有熊氏一族先挑起的,我们怎能就此退让?小公主如今生死未明,首领更不能就此放弃!”
姜榆罔抬头,满脸的悲哀,挥了挥手,无力地说:“你们先退下吧……”
“首领……”陶铁还有话要说,被风伯夸父一左一右架了出去……
……
姜榆罔立于东海海岸,仰天大喊:“女娃……”
所有场景再次扭曲变幻,祝融等人或仰或趴摔趴在地,四周灰蒙蒙一片,赵新义立于中间,痴痴看着对面那白色宫装的少女,喃喃念道:“女娃……女娃……”
孙寅一把拉住想要往前走的女娃,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一股无形大力朝孙寅当胸撞来,将他撞出数丈,俯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女娃惊呼一声,奔到孙寅身旁扶起他来,怒瞪着赵新义喊道:“你若敢伤他,我便死在你面前!”
赵新义面露不解之色:“女娃……你……”
女娃扶着孙寅站了起来,遥指一侧的黄天赐怒道:“当日,你若非去见他,我又怎会独自去海边?若非他暗中唆使,我又怎会在东海溺亡?!”
赵新义诧异,望向黄天赐。祝融也不解地看向黄天赐。
黄天赐此时已收了长剑,肃颜站在那里道:“唆使龙太子害你的人虽非我本人,但我也确实脱不了干系……”
赵新义双目赤红,低吼道:“是谁?!”
陈皓斯等人皆已回神,刚才目睹了赵新义前世的诸多回记,此刻大致已知晓黄天赐和赵新义的真身,无不震惊地观望形势,只怕两人若开战,在此所有人都会被波及池鱼,此刻只盼黄天赐能将罪责推到他人身上,早些结束这场噩梦。
黄天赐却道:“此事皆因我而起,你若要报仇,冲我一人来便是。”言罢,闭了双目引颈待死。
赵新义瞬间已到黄天赐面前,右手掐住他的咽喉,瞪目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黄天赐闭着双眼也不作答,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任由赵新义掐住自己咽喉。
祝融扑了过去,拉住赵新义的手臂求道:“祖上,你不能杀他!”
赵新义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道:“我为什么不能杀他?嗯?!”
祝融吓得一愣,无论是在旧时还是当代,他都未见过赵新义有这样可怕的一面,想要放手,可心底有个感觉,若赵新义在这里杀了黄天赐,将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他不得不坚持住:“祖上……”祝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紧紧抱住赵新义的手臂脸露哀求。
“当年,是九天玄女来我龙宫,让我父皇如遇到女娃,便兴风作浪将她溺死。”孙寅突然说道,“若非他的主意,九天玄女又怎会来我龙宫?”
赵新义瞪着黄天赐,嘶哑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黄天赐嘴角啜起一丝笑意,低声说道:“我若说不是我的主意,你可相信?”
赵新义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孙寅又道:“她是你的人,若没有你的首肯,她又怎敢自作主张?”
赵新义又瞪黄天赐。
黄天赐漠然道:“你即不信我,又要我说什么,咳咳……”
“这件事内里必有隐情,两位还请冷静一下,不要中了小人的道。”陈皓斯看了孙寅一眼,提醒道。
李明喻已领了众弟子回到陈皓斯身旁,先前进来救援的牟棋等人也都聚拢一处,戒备地盯着孙寅、女娃,以及他们身后的那头巨兕。
赵新义转头冲女娃道:“女娃,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女娃目光一黯,低声道:“当年父亲公务繁忙,似已忘记对我的承诺,我便只身一人前往海边游玩,却不料在海中遇到……”转头看了依偎在身旁的孙寅一眼,“他与我一言不合,便兴了大浪,只怪我水性不好,在东海溺亡,后化作精卫鸟,将一腔怨恨发泄到东海上,誓要将这东海填平,哪知到了登仙之日,我才知父亲早已让位于他!”说到此处,她看着黄天赐面露恨意,“父亲让位反而被杀,我私心里一直认定是因父亲知道我遇不测的消息伤心过度,以致作了如此选择,对东海龙宫的仇恨更甚,直至一日,龙太子现身与我相见,道出了当日兴浪困我的缘由,这一切显然是他在背后捣鬼,故意让父亲伤心为难!”
“这也只是龙太子一面之辞,公主可有其他证据?”陈皓斯说道。
女娃望向陈皓斯,冷笑道:“这还需要什么证据,难道龙太子故意害我,然后诬陷于他?这对龙太子有何好处?”
陈皓斯被她问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新义看着黄天赐的脸,冷冷说道:“怨有头,债有主,谁害我女儿,我便要谁偿命!”突然放开黄天赐的咽喉将他猛地往后一推,赵新义瞬间消失……
布下此间结界的正主走了,此处的结界随即破裂,众人只觉周围景象变幻,重新回到齐国大厦负三楼内,黄天赐被推得摔到地上,一见赵新义消失,立刻化为一道黄光转瞬不见。
祝融无心管这里的闲事,紧跟着追了出去。
陈皓斯等二十余人立刻将孙寅、女娃团团围住,牟淇带了三人去查看蜷曲在一角一直未动弹的玛格丽特和周硕,四周依旧鬼影窜动,鬼哭之声不绝于耳。
孙寅一改刚才虚弱之态,将女娃推至身后笑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孙总今日邀我们来此,只怕不仅是为了让我们看这场戏吧?”陈皓斯冷冷睨着他说。
孙寅一笑,道:“大厦内被人传出闹鬼,我专门请大师来帮忙捉鬼罢了。”
李明喻冷哼:“以你之能还能镇不住这些冤魂?”
孙寅笑着摇摇头说:“我虽位列仙班,但对捉鬼之事一向不在行,大厦出了这样的事,当然要找专家来坐镇才行了。”
91、三角?
黄天赐自窗户跳入一间高层公寓内,在游戏室的游戏舱内将一名女子拉了出来,来不及解释,急道:“快跟我走!”
那女子脱开黄天赐的手,道:“你干什么?”
“他知道女娃的死因了,快跟我走!”黄天赐急道,拉了女子就往外走。
女子愣了下,反应过来,再次甩开黄天赐的手,怒气冲冲道:“知道就知道了,你到底是怕我杀了他,还是怕他杀了我?”
黄天赐没想到她有此一问,愣了愣神,再次急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哼!”女子冷哼,“这事迟早要解决,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有什么好躲的?又能躲到哪里去?!”
一个黑影自黄天赐刚才进来的窗户飘飞进来,落在两人面前,冷冷道:“你果然来找她了。”
“你故意跟踪我?”黄天赐见赵新义现身,惊道。
那女子看见赵新义,微愣了下:“原来是你!”
赵新义审着对方,冷漠地说:“九天玄女?”
女子倨傲地一昂头,道:“还没给你介绍我在今世的身份——”挽上黄天赐的手臂,“他的未婚妻——张茹茵。”
黄天赐万没想到张茹茵会在这时公开她是自己未婚妻的身份,顿时尴尬又不知所措地看向赵新义。
赵新义来来回回看了两人几眼,突然笑道:“好!很好!”
赶来的祝融、共工正好听到张茹茵说的话,站在赵新义身后都深感意外,虽然在游戏里他们看得出九天玄女任性妄为,天帝一直对她尽可能的包容,都只以为天帝是基于当年九天玄女有恩于有熊氏一族,万没想到在现世中,他俩会是这样的关系。
张茹茵媚笑着说道:“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教唆东海龙宫的人溺杀女娃的正是我一人所为。”
赵新义眼内杀机咋现,右手握拳,隐隐有红色长鞭闪现,黄天赐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将张茹茵护在自己身后,此时陆续有人自窗户或穿墙进来,刚才九天玄女突然自游戏内消失,仓颉担心有事,随之下线,便收到祝融发出的紧急密信,连忙重新上线通知黄帝内阁中人。
眼见屋内杀机腾腾,不明所以的风后急做起了和事佬,站在中间道:“有话好好话,何必动手?再说了,你们在这里打起来,附近的凡人可要受累了。”
祝融朝他急打眼色,风后只当没看到。
赵新义冷冷开口:“让开!我只要她一人的命,休得在此碍事!”
“唉唉!玄女这嘴一向不会说好听的,你又何必与她这妇人一般见识,有什么话好好说,总有解决的办法。”风后劝道。
“杀女之恨,唯有以命偿命!”赵新义一字字冷冷说道。
后面进来的众人闻言,齐齐一愣,众所周知,当年的炎君膝下有一子四女,其中死于非命的只有他最为痛爱的最小的女儿——女娃,女娃在东海遇溺身亡,难道这不是意外?
所有人都疑惑地望向张茹茵。
张茹茵轻笑道:“你要杀我,到底是为女报仇,还是因嫉生恨?”
黄天赐闻言,急道:“这个时候,你还在乱说些什么?”
张茹茵冷下脸来,瞪着他道:“你为他做的事还少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几千年来,你何曾忘记过他?子族传延,也以他的标志为先,你以瞒得了所有人,但瞒不了你自己的心!”
在场所有人都被张茹茵的这番话惊到,炎黄子孙,炎在前,黄在后,难道……
所有人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赵新义和黄天赐。
黄天赐正色道:“榆罔兄当日虽让位于我,但他依旧对子民关怀备致,世族后人,谁没受过他的恩惠?要说德义,榆罔兄比我付出更多,以他的名号居前,有何不妥?”
“住口!”赵新义猛然暴喝,“一事归一事,我只求为女报仇,速速拿命来!”右手急速挥出,赤红长鞭热着炎火直取张茹茵面门。
风后被骇得往后退出数步,要不是仓颉及时扶住,只怕已摔在地上。
黄天赐手中长剑微挑,赤鞭在剑身缠上几圈,鞭身被拉得绷直,黄天赐急道:“你不能杀她!”
赵新义右手用力一拉一甩,将黄天赐拖得失去重心,长鞭瞬间离了剑身再次朝着张茹茵面门而去,黄天赐左手在地上一撑,身子猛地腾起,长剑斜挑,再次挡住长鞭去向,紧紧将张茹茵护在身后,又道:“你不能杀她!”
赵新义冷哼一声,手上不停,鞭鞭直取张茹茵要害,黄天赐见招拆招,紧紧护住张茹茵。
张茹茵也非躲在男人背后甘受保护的女人,早已恢复元神,以披帛为作武器,不断偷空朝赵新义进招。
这可苦了作为夹心人的黄天赐,即要保护张茹茵,又要拦下她朝赵新义发出的杀招,一时间左挡右拦,功力全开。
其他人见三人动起手来,也不知该帮哪边,风后眼看着此处威压越来越大,四周墙壁、玻璃开始出现裂痕,急忙与仓颉、祝融等人联手布下屏障,生怕这威压流出伤及无辜,引起世人关注。
屏障眼看就要布完,尚有一面墙的漏洞,风后刚指挥人往那处去,墙壁突然洞开,一众人从墙洞里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陶铁。
一进入屋内,陶铁便大笑道:“有架打,怎能少了我?”一眼看明屋内形势,暴喝一声飞身朝黄天赐举刀就砍。
风伯雨师本就是爱惹事之人,加之当年改投轩辕氏旗下,早已受够对方部下的种种歧视,见此情景,更是二话不说见人便打。
赵新义眼见一柄大刀朝黄天赐当头砍下,赤鞭飞卷,将大刀卷住往旁一抛,喝道:“住手!”一段长帛却在此时插缝朝赵新义脖颈卷来,黄天赐长剑横削,将长帛拦腰削断,一把抓住张茹茵手臂将人往后拖出数米,与赵新义遥遥相对。
其余人在赵新义的喝声中立刻住了手,不安地看向场中三人,仓颉得此空闲,连忙招呼东方诸帮忙将刚才的漏洞补上,东方诸小声询问原由。
原来刚才在游戏内黄帝内阁中人紧急下线,被陶铁派去监视黄帝内阁的人发现,立刻告知了陶铁,陶铁坚信其中必有蹊跷,刚一下线就感应到赵新义元神所发出的强烈灵息,召集饕餮世家众人随着这股灵息赶到了此处。
仓颉只摇头说一言难尽,将他所知道的内容简单地告诉了东方诸,两人均对此事深感无力,隐隐觉得这其中似有蹊跷,却又未能找到关键所在。
赵新义冷冷扫视在场众人一眼,沉声道:“这是我和她的私人恩怨,不想死的就别插手!”
张茹茵将黄天赐往旁一推,站了出来道:“我早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利害!”言罢,飞身进招,披帛如灵蛇般直取赵新义咽喉。
陶铁等人被赵新义此时的气势所镇,紧握了武器在旁掠场,随时准备出手。
赵新义长鞭挥出,与披帛在空中一撞,猛然缠作一团,火光乍现,随着披帛朝张茹茵脸面烧去,张茹茵低头一旋,右手拉紧和赤鞭缠作一团的披帛,左手披帛箭般飞出,朝赵新义胸膛而去。
赵新义长鞭连抖,右手抓住第二根披帛,两手同时用力往前一带,张茹茵脚下不稳,朝他摔了过来,黄天赐拦腰扶住张茹茵,将她留在原地,冲赵新义叫道:“你不能杀她!”
赵新义冷哼一声,手上用力,张茹茵右脚反踢,逼得黄天赐放开她的腰,借力猛飞向赵新义,十指连弹,数十根冰针朝赵新义的面门、胸膛飞了过去。
剑网突现,将冰针倒数扫落在地,黄天赐一手抓住张茹茵的手腕:“住手!”
一边赵新义手中赤鞭又甩了过来,黄天赐收剑反抓,将鞭梢捏在手中一左一右将赵新义和张茹茵隔开,暴喝道:“如今大敌当前,你俩这到底是要怎样?”
“我的敌人就是她!”赵新义咬牙道。
张茹茵挣了几挣想要挣脱黄天赐的束缚,却未能成功,闻言怒道:“我与你势不两立!”空着的那只手连弹数下,冰针朝赵新义扑面而去,黄天赐没想到张茹茵真下得了此狠手,放开鞭梢转身来挡,冰针尽数没入黄天赐体内,在场众人全部惊呆,赵新义反应极快,上前扶住仰面摔倒的黄天赐,轻轻放倒在地上,右手置于他的后心处,将真力渡入黄天赐体内,以保全他的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