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仪风替他掸去头顶的雪,笑笑道:“他强行攻击我布下的结界,自然会受到结界的反弹,只冻住一只手算他运气好。”
“那现在怎么办?师叔你别生他的气,救救他好不好?”王虎着急道。
林仪风摆摆手道:“别紧张,没有性命之虞,冰过会儿就会融化,我让潘良送你们穿过结界,离开半云居。”
哼,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啊!潘良暗笑,照着林仪风的吩咐领着王虎走了。沈则容忍不住暗暗一笑,觉得原本低落的心情好了一点。
第十七章:外出赏雪景
潘良忍着笑将这一对师兄弟送出半云居,见到那几度吃瘪的吴宇隐隐有暴走的趋势,他可不想成为对方的出气筒,忍住笑向王虎告辞,转身往传送阵里去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吴宇一离开结界,顾不上御剑离开,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一面用法术将半云居前的积雪轰得七零八落,以此来泄愤。他的右手被一层厚厚的冰晶包裹着,维持着悬空的姿势,一动都不能动。
“二师兄你干嘛要这么生气啊?师叔说你是因为强行攻击他的结界才变成这个样子的。”王虎歪着脑袋不解道。
“他算哪门子的师叔?你难道没有看到他和他的那个徒弟都看不起我们吗?”
吴宇十分没好气,他师弟这个榆木脑袋是没得救了,没看到他的脸都丢尽了吗?这个王金禄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可惜他不明白,林仪风连他师弟赵元凯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会任他一个小小的师侄在他面前兴风作浪?
“看不起我们?没有啊,师叔他人很好,我摔在雪地上,他还把我扶起来呢!就是、就是小容见到我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吴宇顿时冷笑起来:“哼,这就对了,你那个朋友是不愿意看到你所以才不高兴,你没看到他对你的态度很冷淡吗?你这个傻瓜,还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一向迟钝的王虎像是想到了什么,揪揪头发苦恼道:“是呀,小容对我、对我不怎么热情,好像不喜欢我了。”
“哼!”吴宇维持着一只手冻在半空中的姿势,语重心长地给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师弟灌输人情世故道,“你那个朋友是在嫉妒你,嫉妒你资质比他高得多,嫉妒你做了护法长老的徒弟,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比他高多了,他是因为心理不平衡所以才不喜欢你了。你可长点心,别傻乎乎地被人利用了!”
“不、不、不,小容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这么想的……”王虎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可下一刻又苦恼起来,“小容他确实不怎么爱理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得是像师兄说的那样?”
这对师兄弟之后御剑离开自是不提,且说沈则容虽然已经在心里开导过自己,不必再执着上一辈子的伤痛,重新开始的这一世他不必再挂心任何人,不过任谁见到害死自己的仇敌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无法平静下来,王虎走了之后他仍还沉浸在一点低落的情绪中,望着庭院里的积雪怔怔不语。
直到回过神来,他才发现林仪风已不在他身边,“师父,”他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身后的书房里也没有他的人影。而这个时候,他发现雪已经停了,不对,他抬头望向灰蒙的天空,不是雪已经停了,而是半云居上空不再有雪飘落,院子外围的雪仍在纷纷扬扬地飘落。
沈则容微微皱眉,这会不会跟他师父突然不见有关系?他突然迈开脚步朝院子里走去,小短腿一踩进厚厚的积雪里就立刻没掉了小腿肚。他抬头一看,果然头顶上方一抹浅蓝的人影映入了他的眼帘,只见其迎着风雪高高立于屋顶之上,右手在空中虚画,长袖一卷,沈则容便看到飞雪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源源不断地落入他张开的手心中。
怪不得天空中的雪都消失了,原来尽数都被他师父收去了,然而即使过了一段时间,涌到林仪风身前的雪也没有集聚起来形成巨大的雪球,仿佛它们都已融化在了他的掌心。然而沈则容却隐隐约约看见有一丝浅淡的光芒悬浮在他手上,逐渐壮大,到最后化作一枚透明的晶体,周身流转着晶莹的光芒,煞是好看,宛如一块上等的水晶。
这东西是……沈则容微眯起双眼,似乎琢磨到了什么。
“张开手,接着。”林仪风早知道小家伙在下面翘首张望,出声的同时,将手心里的东西往下一抛。
沈则容听话地摊开带着手套的小手,一枚剔透的水晶便缓缓落入了他的掌心,却没有他想象得那样寒冷,那是因为林仪风已经用法术包裹住了晶体的寒气,免得还没有修为的徒弟被冻着。
落在手心的东西沈则容很熟悉,他以前在五行空间里通过压缩冰灵气提取过这种冰晶,里面充斥着浓郁的冰寒之气,既可以当做储备灵力来使用,也可以当做攻击武器。一旦掷出去爆裂开来,千里冰封,凡是被波及到的东西不管是活物还是植物都会被冻住,甚至裂成碎片。冰灵气越浓郁,威力越是可怕。
“师父这是……”沈则容明知故问道。
“它叫寒冰魄。”
林仪风从屋顶上跃下来,来到沈则容身边,这是他通过压缩冰雪之中的至寒之气凝结出来的冰魄,是送给他徒弟防身用的。不管是为了防备门派中心怀不轨的弟子暗算他徒弟,还是以后带着小家伙出去历练时会碰上形形色色的危险,防身的东西永远都不嫌多。
所以他才试着施展灵力凝聚出一颗冰魄来,费力是费力了些,但成品还是不错的,就是这里的寒气不足,而且他是初次尝试,所以这颗冰魄中凝聚的寒气不多,只能对付筑基期及以下的修士。冰魄里留有他的一丝灵识,炸开后不会对他徒弟造成伤害,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之佳品。
“师父,这是送给徒儿……防身用的吗?”沈则容迟疑道。
林仪风点头道:“只要有危险就把它扔出去,绝对会拖住敌人,到时候是打还是逃就随你的便了。”
沈则容垂下视线,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复杂神色,心底似乎有什么情绪涌动着,他清楚压缩凝聚灵气是件耗费灵力的事,他以前是因为五行空间里的灵气极为浓郁方才可以不费多少力气制作出来,但天地间的灵气本就较为稀薄,而林仪风在费力凝聚出一颗冰魄之后不是为了留给自己修炼使用,而是送给他防身……他沉默下来,不愿多想对方的动机是何,免得钻进死胡同里。
林仪风听到他徒弟的道谢声,并不多言,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寒冰魄威力虽大,但是消耗性物品,用掉一颗少一颗,自然能多备就多备,林仪风打定主意趁着这个下雪天多收集天地间的寒气来炼制冰魄。
而且他看得出来在王虎走后,小家伙的情绪仍是有些低落,只是他不愿意跟他倾诉烦恼,林仪风也没有跟孩子交流的经验,不好勉强多问,念头一转,便伸手抓住对方的小手出声道:“走,师父带你去看雪景。”
说罢便招出暂时使用的飞剑,抱起裹成团子的徒弟轻轻跃到了剑上,让其靠在自己身边站稳,飞剑一晃,便载着一大一小腾空而起。
沈则容不喜欢雪,也就没有看雪景的兴致,不过作为一个表面上乖巧的徒弟,对于自家师父的提议都不会有任何意见,被抱到飞剑上以后就安安静静地靠在林仪风身上,他个儿很矮,头顶只到他师父的腰间,靠在林仪风身上很有小鸟依人的味道。
林仪风本来以为他会害怕,可这个小家伙即使飞行在万丈高空上,却似乎一点都不紧张,更别提惊慌失措了,不紧张也不好奇,似乎对于一切都习以为常。真是过分安静而奇怪的孩子,林仪风纳闷着,不过也只是纳闷而已,并没有其他的心思。
凌空站立在细长的剑身上,一伸手仿佛就能触到那灰蒙的天空,一俯身便能看到脚下的山川湖泊,起伏连绵,此时覆满积雪,一片苍茫的白色,蔚为壮观。漫天飞雪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人淹没,凛冽的罡风一阵急似一阵,似乎要将两人从飞剑上卷落下去。
沈则容身周却仿佛罩着一堵无形的墙壁,阻隔了寒风与雪片,他既没有感受到一丝冷意,就连头发丝都没有飘动一下。反观站在他身后的林仪风,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蹁跹翻飞,雪花不断地飘洒在他的发丝衣衫上,就连细长的睫毛上都落上了一两片,随着睫毛的扇动而轻颤着,宛如蝶翼上点缀的美丽花纹,然而一阵风刮来,就又消失无踪了。
林仪风在一个山头上站定,沈则容忍不住抓住他翻飞的衣袂,随着灵力的施展,方圆百里范围内的飞雪都被操控着朝他的身边急速涌来,竟然形成了一道庞大而有形的气流,随着林仪风虚空一抓,气流便落入了他手心。
咦,雪停了?正在拿葫芦专心收集草木上的落雪的李牧暗自纳闷,不禁抬头看去,果然见周围的天空不再有雪飘落,然而隔着有数百里远的另一座山头上鹅毛大雪仍在不断地洒落。这是怎么回事?
调转视线,不经意间一抹浅蓝的身影蓦地落入他的视野,他定睛看去,却见东南方向隔得不远的一个山头上迎风站立着一条修长的身影,旁边还靠着一个矮小的身影。是他?李牧仔细凝视那突然出现的人,忍不住一惊,他虽然只在执事堂里见过他一面,但是那样出众的容貌任谁见过都不会忘记,更何况那人还曾帮过他一把,所以李牧很快就认出对方便是王金禄,而身边的小家伙想必就是他的徒弟了。
这对师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站在山顶上又是做什么?
然而当李牧看清楚林仪风的动作时,更是压不住眼底的惊讶,对方竟然在操控风雪,怪不得他周围的落雪都不见了,不是雪停了,而是被对方用灵力全部吸走了。李牧深深震惊于对方操控风雪的能力,一个筑基期修士自然是很难想象元婴期施展出来的神通能够强大到何种地步,而对于林仪风来说这些都是信手拈来的事。
一回生二回熟,花费了一番时间与灵力,林仪风的掌心里躺着三颗晶莹剔透的冰晶,每一颗冰晶当中都蕴含着足可以掀翻金丹期修士的阴寒灵气。当这三颗冰魄滑入沈则容的小手上时,沈则容的手指忍不住颤动了一下,并不是因为冷,而是有丝奇怪的情绪从他心头滑过,他抓不住,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可先前淤积在他心间的那份低落早就一扫而光了。
“师父……谢谢……”沈则容轻声道,显出一丝奇怪的怅茫。
林仪风笑着摇摇头,对于他来说这些根本不算什么,这都是师父该做的,成了一个人的师父,收了一个人做徒弟,就该负起应有的责任,就该好好地教导对方,方才不负了“师父”二字。
而且他认为只要自己以身作则,教育得当,就绝对不会教出熊孩子和白眼狼来,而且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如果还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他才不会觉得太孤单,尽管他并不想家。往事已随着他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消失而化作烟云了。
第十八章:装逼迷倒了一人
在另外一个山头上偷看的李牧并不知道林仪风操控风雪干什么,只是还沉浸于震惊中,光是他刚才露的这一招就根本不像外界传闻中的那样无能,如果说当日在执事堂里教训刘鸣还未显露出多少真本事的话,那么这一次他的确见识到了他的一份真正的实力。
慢慢地,雪花又开始飘落,白雪纷飞中,悠扬的笛声忽然响起,打破了李牧的兀自沉思,他循声望去,只见万仞高峰之上,寒风飞雪之中,那人一袭浅蓝的衣衫,长身而立,丝毫不惧罡风的吹打。笛声随风散来,断断续续,飘飘渺渺,愈发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增添了一抹清幽与空灵,倘若凡人路过,必定惊为九天仙人无疑。
老实说,那清越的笛声,那飘洒的气韵,大大地冲击了李牧以前对于此人的印象——虽然那些印象都是道听途说在脑中积累起来,形成的一个模糊而负面的形象,而眼前的所见所闻让他感受到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那道背影,那份气韵,让李牧很难与传闻中的那个卑琐悭吝的王金禄联系起来,如果说他没有见过对方,一定会以为是门派中哪位不世出的前辈高人在此盘桓。
林仪风是兴之所至,屹立在高山之巅,看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观景象,真是豪性大发,瞬间文青附体,咳咳,当然不是吟起诗来,也没有乱吼乱叫,而是拿出了一支笛子,以前被王金禄扔在哪个犄角旮旯,落满灰尘,经他用灵力擦拭,焕然一新,音色也没有变差。
林仪风平时有两个小小的爱好,那就是书法与笛子,都是小时候受他爷爷的影响培养起来的,吹起来也是有模有样,当然还远远到不了大师级别,仅供消遣,自娱自乐。却不知道他这样带有明显装逼性质的行为已经让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改观,好感度飚升。
沈则容感觉眼前的人变得很陌生,虽近在身边,他那浅淡的身影几乎与纷飞的雪融在了一起,与笛声一样显得飘渺不定,大有一种踏破虚空,乘风而去的错觉。沈则容的心头莫名地划过一丝不安,下意识地就伸手捉住了那翻飞的衣袂,但下一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他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清越的笛声配着漫天的飞雪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妙感觉,如梦似幻,似乎就连眼前白茫而刺眼的雪都不那么讨厌起来,赏雪,赏雪,要的就是一个赏字,没有欣赏之心,就算再美的景致也枉然。而那首笛曲以前夜间偶然飘响在他耳畔,但很快又逐渐隐去,半云居里只有他和他师父居住,这吹笛之人可想而知。但以前的王金禄会有这份吹笛的兴致吗?
一曲毕,林仪风收起笛子,低头看向那至始至终都抓着他袖子的徒弟,也许他是害怕自己被风吹走而抓着自己的袖子呢,而那孩子也正抬着头看着他,平静的小脸上却仿佛带着一丝迷惑。他在迷惑什么呢?
林仪风摇摇头,并不想过多地打探他徒弟的心思,只说道:“回去吧,外头怪冷的不是吗?”
沈则容摇摇头,却并没有说话。
林仪风照旧将小家伙抱上飞剑,在离去之时,像是记起什么,忽地转头朝身后看去,尽管身后的天地如此广阔,他的视线却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其中一个山头上,落在山头上一抹隐在草木间的身影上。
李牧正望着前方高峰上的那道人影怔怔出神,料不到对方在临走之时竟会转身朝他这边看来,他蓦地一惊,难道对方发现他了?吃惊之余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结果扑通一声踩陷了一个冰窟窿,整个人都跌了进去,差点被窟窿边滑落下来的碎雪淹没。
等他吐出嘴里的雪,再度抬头看去时,高峰之上再无人影,只剩茫茫飞雪,仿佛他刚才所见的吹笛之人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
李牧沉默下来,对方确实是应该发现他了,一个元婴高手又怎会发现不了他一个小小的筑基藏在附近,也许早就发现了他,却似乎默认了他这种暗中偷窥的行径,如果换成其他一位脾气暴躁的前辈会不会直接就把他轰下山?这也跟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喜怒无常的性格对不上号。王金禄……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师父,你在看什么?”站在飞剑上,沈则容出声问道。
林仪风淡淡笑道:“这大雪天跑出来的人可不止我们两个。”
“师父见到了谁?”
林仪风道:“李牧,你也见过他,之前我们曾在执事堂见过他。”
是他?沈则容有印象,但也仅仅只是有印象而已,对于任何人,他都不想投入过多无谓的关注。
“他在这里做什么?”沈则容顺着林仪风的话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