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提到最快,第三个路口转瞬就到。
袁骁猛地将手刹拉起,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空气中飘散着刺鼻的橡胶味。
“下车!”袁骁对惊魂未定的李龙说。
袁骁站在路口往里看,这是一条老旧的巷子,越往里住房越密集,阳光几乎不能穿透密密麻麻的建筑。
要在这样的地方找到那些人的藏身之处,并不容易。
正在这时候电话响了,接起来,是唐家于。
“怎么样,追上了吗?”
“没有,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袁骁问。
“可以确定他们就在你所处的那一片住宅区,接下来没有便捷的方法,只能一家一家找了。”
袁骁做了一个深呼吸,沉声道:“你带了多少人?”
唐家于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手底下的员工都在写字楼,过来的就我一个人而已。”
袁骁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问:“你在什么方位?”
“北边,正好是你的对面。”
“那好,我们分头找!稍后电话联系。”
他不等对方说什么,挂掉电话,转头问不明所以的李龙:“战扬回国之后,有没有召集以前的兄弟?”
“没有,战哥一个人都没联系。”
这可不好办了,只有袁骁和李龙两个人,现在这地形复杂的地方,短时间内找到战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骁哥,怎么做?”李龙问。
“没办法,找!”
两人正商量着怎么分头找,身后传来汽车引擎声。
难道又是对方的人?
袁骁警觉地回头,看见是凌啸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他怎么来了?袁骁眉头紧紧地拧起来,看着凌啸跌跌撞撞跑到自己跟前。
“战扬,他怎么了?”凌啸看袁骁和李龙的脸色都不对,似乎想到了什么坏结果?脸忽然一白,哆嗦着嘴唇,“被他的仇家抓了?”
袁骁定定地看着他,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不信任的眼神刺痛了凌啸。
“我、我跟着你们过来的!战扬出了事,我是他的医生,有责任保护他。”
袁骁冷笑。
凌啸梗着脖子,强迫自己与他对视,说:“我在走廊里闻到了奇怪的味道,那是一种迷幻剂,然后护士说看到三个人带着战扬走了,我……”
“行了!”袁骁打断他的解释。
就凌啸那种心理素质,不可能跟绑架战扬的人是一伙。
“现在什么情况?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找他?”凌啸见危机解除,机关枪似的问。
“你有能耐你去!”李龙没好气的瞪了成事不足的凌啸一眼。
“带了电话了吗?”袁骁问。
“带了。”
“那好,我们三个分头找,找到之后不要急着行动,先打电话。”
李龙和凌啸点点头,三人朝三个方向,分散开去。
阴暗的房间内,空气掺着一股子霉味,嘈杂的声音将昏睡的战扬唤醒。他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铁钩那张久违的面孔。
“没看见战个醒了吗?快把人扶起来。”铁钩对身边的小弟呵斥道。
两个小弟赶紧找上来,将战扬从地上扶起来。
战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麻绳,对铁钩道:“这种欢迎仪式挺特别。”
铁钩皮笑肉不笑地说:“战哥的本事我们都清楚,这不是为了让我们的谈话能够继续,就先委屈您了。”
战扬活动了一下手臂,右手还是毫无知觉,左手微麻,看来他被捆绑的时间不是很长。
铁钩让人搬了凳子进来,放到战扬身后,他自己也坐在凳子上,抽出烟,给自己点上,吸了两口,问战扬:“战哥要不要来一口?”
战扬坐在凳子上,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腿,从容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铁钩看着对面的人,一言不发,似乎进入了沉思。
良久,他拍拍裤子上的烟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张扬跟前,俯下身。
“我好不容易,让兄弟们过上了太平日子,你一回来,岂不是把条子都招来了。”
战扬侧头看着他,笑道:“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
“当然不只这些。”铁钩示意两个手下将门关上,然后他把凳子拖到战扬跟前,坐下,双手撑着膝盖,身子往前倾,看着他。
“听说你去了加拿大?”
战扬沉默着,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加拿大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肯定是个很远的地方。”铁钩说着,偏头看了看窗外,忽然回头,阴狠地盯着战扬,“既然都走那么远了,你就不该回来!”
战扬被迫盯着铁钩,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看来我走了之后,你在这片地方混得不错。”
“除了被炸掉的奥星、舞夜,其他几个场子,有几个在你手里?”
铁钩哈哈弈笑:“战哥真是一个聪明人,不错,我接管了你三分之二的产业,被拿去拍卖的,都是被我’舍弃’的。”
那次事件之后,战扬生死不明,残存的势力想要活下去,必须要团结在一起。能做到这一步,看来铁钩花了不少心思。
即使战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重新掌管,他的出现,对于铁钩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简单说来,现在就是谁干掉战扬谁就是老大。
铁钩和赞扬都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对铁钩来说,还有另一个顾虑。
——杀掉自己的老大,是道上最不齿的事情。
让战扬死,是最后的手段。
如果能让他当着兄弟们的面,亲口将位置让给铁钩,这件事就圆满了。
“战哥,这就是您一句话的事情。”铁锅放轻了声音,诱惑道,“您看您现在,拖着半残的身体,怎么带领兄弟们闯?不如交给我呀!”
战扬没有立刻回答。
其实这一次回来,他并没有接手原来势力的打算,正如铁钩所说,他这身体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情。
这个地方吸引他的,也只有出现在竞拍名单里的那个名字而已。
铁钩见战扬不说话,冷笑一声,站起来。
“看来战哥并不打算接受我的建议。”他漫不经心道,“听说最近,这边来了一个叫做宏龙金融的公司,负责人恰巧也叫袁骁,不知道这个人,跟之前战个身边那一个,是什么关系?”
忽然提起袁骁,让战扬感到意外——看来铁钩这个人,还真有些本事!
铁钩敏锐地感觉到了战扬表情的变化,他嗤笑一声:“我真替死去的兄弟们冤屈,他们一定想不到,害死他们的,正是无比崇敬的大哥。”
“战哥你说,要是兄弟们,知道是你联合警察害死他们,会怎么想?”
会对战扬恨之入骨,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了袁骁的命!
铁钩在收到兄弟们传来的消息,说战扬没死,而且再次和袁骁在一起之后,他就知道,那个警察,是是战扬的弱点。
“我可以不管道上的事情,”战扬说,“但也不可能替你说任何话。”
战扬忽然松口,证实了铁钩的猜测——那个警察,确实是击溃战扬的秘密武器。
谁能想到,一个黑道大哥居然会为了一个卧底倾家荡产,甚至身败名裂!
他站起来,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吩咐手下将战扬的绳子解开,然后笑着对战扬说:“战哥先不要忙着做决定,在这住几天再说,说不定明天你就想通了。”
他当然不可能给时间让张扬自己想通。
在门关上之前,战扬听到铁钩对手下人说:“全部人出马,必须抓到那个叫袁骁的。”
屋里的战扬,左手狠狠的抓着毫无知觉的右手,眼底酝酿着风暴。
怪不得铁钩落井下石,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行,自然有人会接替你的位置。
更何况是战扬这样的身份,从拿起枪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有半只脚踏进地狱了。
但即使战扬被曾经的手下逼得如此窘迫,他也从来不为当初将袁骁留在身边的决定后悔。
只是,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不好。
战扬觉得,除非他试着去相信袁骁能找到他,不然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尊严扫地!
袁骁,我可从来没这么被动过,也从来没有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经历,战扬心想,为你破了这么多例,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第八十五章: 陷入困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战扬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手机也被收走了,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他不确定袁骁是否知道,他被带走了。
房间外面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过了很久,忽然嘈杂起来。
“谁?!”有人喊。
战扬一惊,快速走到门前,用力拉了拉把手,发现门被上了锁。
“怎么回事?”这是铁钩的声音,语气里夹着不耐。
“大哥,有人找到这里来了!”
袁骁?
战扬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他既期望是袁骁,又希望不是。
外面十分混乱,听声音是多个人在追捕暴露了行踪的人。
过了五分钟,战扬听到有人进来了。
“你放开我!”这恼怒的声音极其熟悉,不是袁骁!
战扬松了口气,眉头却拧了起来。被抓到的人是凌啸,战扬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别碰我,我告诉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是犯法的,知道吗?”
凌啸的话引来对方一阵哄堂大笑。
“你笑什么?战扬是不是也在你们这里?我劝你们最好赶紧把我们都放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小子,告诉你,老子最不怕的就是法。”铁钩哼笑一声,不知道他对手下说了什么,紧接着传来混乱的脚步声,然后是疼痛的闷哼。
战扬再也不能坐视不管,毕竟凌啸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来找他的。
他敲敲门,言简意赅道:“开门!”
门外的铁钩正饶有兴趣地欣赏凌啸被揍,闻言,朝小弟偏偏头让他去开门。
门开了,战扬看见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的凌啸。
“战扬!”凌啸挣扎着要爬起来,被人一脚踹倒。
“他只是一个医生,别没轻没重,闹出人命。”战扬说。
铁钩歪着身子坐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闻言,偏头看地上的凌啸,挥挥手,让小弟将他拖下去。
“别碰我!”凌啸挣脱伸来的手,艰难地站起来。目光紧紧地锁定战扬,见他没受伤之后,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铁钩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少了几个来回,而后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笑容。
“你过来。”他对其中一个小弟说,等那个小弟靠近,他凑在人耳旁低声吩咐几句。
小弟先是皱眉,然后猥琐地笑了:“大哥放心一定办得妥妥的。”说完,看了凌啸一眼,快速离开了。
战扬根本没把他们的动作放在心上,只是看着凌啸,然后问他:“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从医院跟着一路来的,半路跟丢了,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这里。”
“就你一个?”战扬眉头轻轻皱起来。
凌啸从战扬的表情中看出,他并不是被期待出现的那一个,心情瞬间跌落。
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铁钩早就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单凭这几句对话就能将那个叫做凌啸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
他不怀好意地出来打圆场,对战扬说:“不是你期待的得力助手也没关系,这小白脸也挺不错啊。”
战扬看都不看他一眼,凌啸则是撇撇嘴,一言不发。
“小白脸,你叫什么名字?”铁钩问凌啸。
凌啸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公鸡,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气势汹汹瞪着铁钩:“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说谁小白脸呢!”
“哟……”铁钩笑道,“脾气还挺倔,我怎么想到另一个人呢?”
他若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淡然的战扬,颇为可惜地咂咂嘴,对忽然安静下来的凌啸说:“你也不用多想,你和林青也就脾气像,长得不一样,人家是演员,皮相当然没得说。”
铁钩的话引得几个小弟哼哧哼哧笑起来,谁都听得出他话里不正经的意思,凌啸更是,听了这番话之后一张脸气得铁青。
“现在到处都说这是一个靠脸吃饭的年代。”铁钩跟身边的小弟闲聊,“看林清,还有那个袁骁,哪个不是美人?您信不信,今天要出现在这里的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战哥就不会是现在这个表情。”
他说着,用余光看了看战扬,又对凌啸笑了笑。
论样貌,凌啸确实不及林清和袁骁,但战扬态度没有丝毫变化并不是因为这个。
大家都清楚铁钩在故意刺激凌啸,这种对战扬来说毫无作用的伎俩,对凌啸来说确效果显着。
只见他脸一阵白一阵青,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握得死死的,牙关紧咬,似乎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上钩了!
铁钩笑容越发深刻,在这个时候,刚才出去的小弟回来了,将手上的袋子递给他:“大哥,您要的东西。”
口袋是黑色的,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
战扬和凌啸都凝神盯着那个袋子,铁钩打开往里面看了一眼,满意地笑道:“战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大雅观,您还是别看了。”
战扬抬眼看了看几个作势要上前将他“送”回房间的小弟,转身自己进屋了。
看着那扇门关上,铁钩对明显失了底气的凌啸坏笑:“看样子,你还没得到手吧,我帮你?”
“你要干什么?”
凌啸下意识后退一步,被站在他身后的人推了一把,踉跄着走到铁钩跟前,被他一把掐住下巴:“我要帮你试探你在战扬心里的分量。”
“什么?”凌啸有瞬间的失神,不可否认,这个问题是他最想知道的。
铁钩缓缓勾起嘴角,眯起眼睛笑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狐狸。
他接过小弟递过来的药瓶,趁凌啸失神,将药水全部灌进他嘴里。
“咳咳,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凌啸掐着脖子,猛烈地咳嗽,想把咽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说了要帮你检验战扬喜不喜欢你,你说是什么?”铁钩哈哈大笑,高声吩咐手下,“去,把床给我搬上来!”
“好叻!走走走,搬床!”
几个手下嬉笑着一哄而散。
凌啸脑海里飞快闪过电影里出现过的桥段,很不巧,其中一种很符合眼下的情景,他不敢去细想。
铁钩看了看时间,吩咐其中一个小弟:“待会儿床搬上来之后,把这个小白脸跟战扬关在一起,记得……”
“知道了,老大!”
“笑这么色,这么想的话,你也上啊!”铁钩笑骂着拍了小弟的后脑一巴掌,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对另外几个手下道,“走,跟我去会会那个人!”
此时,袁骁正快速地在密集的老旧单元房内穿梭寻找。算算距离,他再往东前进三百米就能跟凌啸接上头。
希望在这三百米的距离内,能找到战扬。
忽然,楼下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大哥,这孩子是不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