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请稍等,资料一并送上。”
临走前,翔子忍不住多看了魁两眼。
这个人他有些印象,传闻因为长得太漂亮,经常被欺负。但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与这里大部分人别无二致,都是自己找上门的。
袁骁重新坐下,继续吃他的白粥。魁无措地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应该是猜到自己有机会留下了,生硬地朝袁骁说了声谢谢。
“不会中文,至少你要学会英语。”袁骁擦擦嘴,用缓慢的语速对魁说道,“没有沟通,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也白搭。”
魁听懂了,一脸严肃地点头。
随后,翔子将袁骁需要的资料送过来,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摇头叹气,“三项居然没有一项合格……”
翔子知道他说的是魁,补充道:“他除了计算机课程成绩好,其他的都飘红。”
袁骁翻阅资料的动作顿了顿,“计算机?哼,至少不是完全的废物!”他“啪”地一声合上资料,对翔子说,“上面画了圈的单独集合成一个班,包括魁,我要进一步考核。”
之后一周,袁骁都留在翔子这里,按照他自己的方法,对选出来的人进行了进一步的筛选。
到底要选哪些人,袁骁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唯独那个魁,让他想了好几天,就如资料所反映的,魁体能方面实在太差
这天的训练结束后,袁骁拨通了战扬的电话。
“你有时间吗?”
战扬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醒,带着一点儿鼻音,“有事儿?”
“有一个人,我想让你见见。”袁骁在电话这头皱起眉,神态十分认真。
战扬敏锐地从他的语气里读出此时他的表情,并觉得,能让袁骁露出这样表情的人,他有必要见一见。
“明天早上,我过去。”
“行,我等你。”
他们这一次的谈话是少有的正经,挂了电话,袁骁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悠到室外的环形跑道,双手搭在看台的栏杆上,点燃一支烟。
袁骁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魁确实很弱,哪怕他推理能力拔尖也不足以弥补其他各个方面的缺陷。按理说,这样的人他绝对不会多看一眼,但是……
魁的眼神,让看到的人不禁相信他能冲破所有困难,达到他想要的高度!
袁骁不能否认,自己有一瞬间被那种眼神击中,期待看到魁最终会成长为什么样的人。
第二天早上,车悄无声息地滑进车库,李龙下车替战扬开门。
战扬一身休闲西装,一出场就抓住了袁骁的视线。他走上前,一把将战扬抱住,“早该让你过来,想死我了!”
战扬不动声色将他推开,“你让我看的人呢?”
“在训练场。”袁骁顺势牵住战扬的手,却没能顺利往前走。
他回头,遇上战扬冷冷的眼神,袁骁讪笑着放开手,往旁边让了一步:“战哥你先请!”
室外训练场内,被袁骁特别选出来的那一组人正围着跑道做蛙跳。
“半小时蛙跳训练,还差十分钟结束。”袁骁向战扬解释,“这是最快,最简单的甄选方法,耐力,爆发力都能在其中体现——越靠前的,综合能力最强!”
战扬看向跑道,指着明明最靠前,却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某个人,“那这个人呢?”
袁骁顺着看过去,“这就是我想让你见的人——魁!翔子,把他带过来。”
“一个体能都不达标的人?”
袁骁替战扬推开门,“所以更需要你亲自来看看。”
谈话间,两人来到休息室,凳子上坐着满头大汗的魁。听到声音,魁向受惊兔子立刻站起来,戒备地盯着来人。
看清是袁骁之后,他放松身体,生硬地开口:“袁先生。”
“岛国口音,希望你能习惯。”袁骁朝战扬笑笑。
事实证明,魁的学习能力特别强,之前他不会汉语只是他不想学而已。自从袁骁要求他学习之后,短短几天,他已经能说简单的句子。
战扬打量着眼前漂亮的男人,片刻之后问他,“你能为我做什么?”
魁张了张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索性站起来,示意战扬跟他走。
战扬觉得这个叫魁的家伙挺有意思,一般人在他面前很难做到从容有度,魁却能做到不卑不亢。该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跟袁骁一样,是个缺心眼儿?
忽然被瞪了一眼,袁骁无辜地回望,“怎么了?”
战扬没理会他,跟着魁进了计算机室。
当他调出某个页面的时候,战扬嘴角微微扬起,“D-1型防火墙,传说中的上帝之手。”他看向信心满满的魁,“别告诉我你想击毁这个防火墙?”
魁拉开凳子坐下,深吸一口气,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屏幕上立刻出现一排一排复杂的代码,随着魁不断输入而不停变化。
“目前没有人可以独立攻破这个防火墙。”战扬平静地看着不断闪烁的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虚拟的世界里,一场无声的战役接近尾声。
战扬的神色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严肃,他烦不甚烦地再次推开赖在自己身上的袁骁,敲了敲桌子,示意魁停止攻击,“可以了,我已经看到你想展示的能力,但,我并不缺少计算机天才。”
魁“霍”地站起来,伸手拉住战扬,想将他往另外的地方领。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袁骁打掉魁的手,似笑非笑地看他,“我都没捞到他的手拉呢,你胆子到不小。”
魁愣了一下,看向战扬。
“还有什么?”战扬根本没把袁骁的“争风吃醋”放在心上。
“请跟我来。”魁不敢再做越矩的动作,艰难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率先出了屋子。
袁骁走在战扬后面,前面的人放慢了脚步,等两人并肩,战扬低声警告:“爱演戏但也别过了度。”
“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真心?”袁骁捂着胸口,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战扬用冷笑回答他。
袁骁笑嘻嘻与战扬并肩走着,三人前后来到射击训练场。
这里非训练时间并不对外开放,但那是寻常情况,在战扬面前,一切必须破例。
袁骁叫来翔子,将门打开。
“手枪。”魁简短地表明自己的需要。
翔子征询地看向战扬,得到准许之后,从密室里取出手枪,递给魁。
魁举枪的动作很生涩,但他目光沉静,站在那儿,有种让人坚信他能击中目标的气势。
十连发,枪枪命中,精准度不输于受过正规训练的任何人。
袁骁问翔子:“到这里之后射击训练有过几次?”
“魁是最新一批,仅仅受过两次训练,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实弹射击!”翔子从震惊中回神,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弱不禁风的混血儿枪法居然这么好。
袁骁看向战扬,“你怎么看?”
“你是哪个家族的?”战扬面无表情地看着魁,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问题。
魁安静地与战扬对视,袁骁在他眼里看到了杀气,只是这份杀气不是针对战扬,他便没有做出反应。
片刻之后,魁用生涩的中文道:“摩尔肯家族,私生子,替妈妈报仇!”
翔子听得云里雾里,战扬和袁骁却纷纷变了脸色。
摩尔肯家族是传说中的家族,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活动的,但稍有了解就知道,这个家族足以影响世界格局!
而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居然自称来自神秘家族摩尔肯!
不过,让袁骁更在意的是战扬的反应,听到这个答案,他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战扬,你认识那个家族的人?”
战扬点点头,却没做进一步的解释。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袁骁说:“希望你做一件事儿。”
“你说。”
“帮我查一查他。”
“可以。”袁骁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但战扬的意思似乎不只是“查一查”那么简单,“你想我借用……另外一边的渠道?”
“没错,你们掌握的资料是最全面的。”
袁骁无奈地笑了笑,“我这颗棋子你是用得越来越顺手了。”
战扬撇了他一眼,“免费的为什么不用!”
他俩谈得挺顺畅,翔子在一边听得脑袋发晕。
“你们”指的是谁和谁,袁骁难道不是战扬的助手?还有“棋子”又指的是什么,怎么听起来袁骁好像是间谍一样?
第四十四章: 势在必得
“翔子!”战扬的声音及时打住他脑海里可怕的想象,“战哥,什么事儿?”
“这个人我先带走了,对他的一切,你要保密!”
战扬神色间的严肃让翔子精神一震,“是!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打算留下他?”袁骁不赞同地皱眉,万一这个叫做“魁”的真的是摩尔肯家族的人,留下他会给战扬带来多大的麻烦,谁也说不清楚。
他本能地希望战扬远离未知的危险,却从来没想过这种情绪的来由是什么。
“查清楚,稍后再作打算。”战扬没有正面回答他。
当天下午,袁骁拨通陈司彦电话的时候,战扬就坐在他身边。
“帮我查一个人。”袁骁握着电话,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战扬,“男,身高178左右,有岛国血统,也许是摩尔肯家族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陈司彦失笑的声音:“摩尔肯?别开玩笑了。”
“我也希望这是个笑话。”袁骁看看左边正襟危坐的魁,“查查出入境记录,对你来说小事儿一桩。”
陈司彦不会拒绝袁骁的任何要求,但这件事事关重大,他必须问清楚:“帮你查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原因。”
袁骁轻笑,揽住战扬,“讨好大哥啊,不然怎么获得情报?”
战扬斜看他一眼,并没有反抗他越举的行为。
“战扬让你查的?”陈司彦有些意外,忽然他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暴露了?”
袁骁与战扬挨得很近,他相信对方听见这句话了。
“可能吧……”他含笑看着战扬,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对方耳朵。
战扬偏头躲开,袁骁轻笑。
“袁骁!认真点儿行不行?”万年好脾气的陈司彦居然生气了,“我说过很多次,战扬不是一般人,不能马虎!你稍微听我一句,行么?”
“我知道他不一般,对付不一般的人就要用不寻常的办法,是吧?”袁骁盯着战扬,这句话明是说给陈司彦听,其实,他是对战扬说的。
“袁骁你!”陈司彦深吸一口气,“完成任务固然重要,但不要做无所谓的牺牲,我们可以慢慢来!”
“唔,我的方法似乎挺奏效。”袁骁微微偏头,捕捉战扬转开的视线,“现在我和战扬的关系可好了。”
“真的?你已经取得他的信任了?”
“是啊……”袁骁无视战扬警告的眼神,捏住他的下巴,凑近,“我现在是万人之上哦。”
两人的唇几乎贴在一起,战扬冷眼看着袁骁,忽然将电话抢过来,挂断!
“生气了?”袁骁低声笑。
“无聊!”
“怎么会?”袁骁闲适地翘起二郎腿,“你不想知道我上司是谁?”
战扬用“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陈司彦。”
“你知道啊?”袁骁故作惊讶。
“……最近你很喜欢这样的戏码?”
袁骁仰头,幽幽道:“我得看看你掌握了多少,我好制定对策。”
“哼!”战扬冷笑,“当着我的面儿说这些,在藐视我?”
“哪敢?”袁骁勾唇一笑,忽然将战扬抱了个满怀,“你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这是对你的尊敬!”
“那还真是谢谢你!”
“不用客气!”
看似暧昧的话语暗藏杀机,在你来我往的对话中,战扬和袁骁都探寻对方的底线。他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在这场较量中,谁先放松了警惕,谁就输了。
几天之后,袁骁面色沉重地敲开战扬书房的门。
“把魁送走,马上!”他进门就说,并且将一沓资料砸在战扬面前,“不管你基于何种考虑,这个人不能留!”
战扬不紧不慢地抬头,平静地看着焦躁的袁骁,“你在担心什么?”
“你跟摩尔肯家族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能一眼认出他?”袁骁双手撑在桌面上,用视线逼问战扬。
战扬随手翻阅袁骁带来的资料,“没什么关系。”
“那好,把他送走,”袁骁不容置喙道,“扔掉或者杀掉,总之不要留在你身边!”
“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战扬停下翻阅的动作,眯起眼睛,“我做的决定,没有你插手的份儿!”
“你知道他是谁吗?”袁骁用手指点了点那一叠的资料,“摩尔肯的小少爷,你确定要收留他?”
“为什么不可以?”战扬露出自信的笑。
袁骁紧紧盯了他两分钟,“战扬,我劝你别太自大,小心毁了自己!”
“谢谢你的忠告,不过,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跟我说这句话?”战扬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卧底?”
袁骁愣住,在听到战扬这句话的瞬间,他心里腾升起一丝恐惧——战扬猜中了,他发出警告的时候,确实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看来,你守不住这里了。”战扬得意地戳了戳袁骁的心窝。
这一次,袁骁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一笑而过,只有他自己清楚刚才有多危险。
一个时刻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人忘记看脚下的路,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稍有不慎,就将跌入万丈深渊。
很显然,刚才他对战扬的担心完全没有站在“卧底”的立场,那是发自内心的,情不自禁的嘱咐。
袁骁眼神复杂地看着战扬。
他鲜少在战扬面前表现出真实的情绪,可是这会儿,在对方同样复杂的眼神里,袁骁忽然听到了自己如鼓的心跳。
“战扬,我们……”
这一次,战扬先转开了视线,“我有自己的打算,用不着你操心。”
袁骁欲言又止,最后故作无奈地撇撇嘴,“……行,你是老大,听你的。”调侃的话因为气氛不对,说出来都没了预想的效果。
之后,袁骁没再管魁的事情。没几天,那个有着狼崽子一般眼神的家伙便不知去向。
魁的去留并不影响袁骁完成任务,他之所以不同意战扬留下魁,现在回头想想,完全出于私心……
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不改!
袁骁及时收回出格的心,继续谨慎地扮演着战扬得力助手的角色。
半个月之后,为新店开张特别选调的安保人员到位,袁骁将名单交到战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