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明嘴里恶心的要命,脸上却还得陪笑,尴尬道:“一时手快、一时手快。”
“一时手快?”赵肃然斜睨着李成明,又反问道:“那公主刚才指着那边是想让为夫看什么?好像什么异象也没有呢!”
“额……”李成明抬头看了看自己刚才乱指的地方,正好是突厥王的坐席。
他们成婚那日发生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煞了突厥王的锐气。突厥王今日显得尤其沉默,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自斟自饮。皇兄许是也注意到了这孤独的情景,走下高台,命人搬来凳子坐在他一旁,与突厥王对饮闲聊起来。李成明此时却又注意到突厥王身后的只跟着乌奇木,与几个突厥侍卫。
那乌奇木依旧是一张面具罩脸,长身而立站在那里,看不出神色。
“额……本宫、本宫是想让驸马看看,那突厥人乌奇木脸上的乌黑面具好别致,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李成明被逼无法,再次启动“睁着眼说瞎话”这项技能。
“……”
“不过就是一顶普通的面具,为负倒没有看出有什么别致的!”赵肃然还是不肯轻易放过他。
“哎呀,乌奇木怎么突然离席了?你说他突然离开是干什么呢?啊!一定是尿急了,你说对不对?”李成明继续胡说八道。
“……”赵肃然对他岔开话题的蹩脚样子也是醉了。
此刻却听见上席的太国公魏继舟,悠悠然向皇上太后开口道。“启禀皇上、太后,老夫年岁已高,一时贪嘴多喝了几杯,此刻却觉得神乏体困,心有余而力不足,恳请皇上与太后容老夫退席,先回府中歇息歇息。”
“父亲如果累了,便快些回去休息,免得劳累了身体。”太后急忙颔首点头道。
皇上也顺势点了点头:“外公如果体力不支,就先回去吧,朕命人送你!外公病刚好,别再劳累了身体。”
“谢皇上、谢太后!”太国公回了礼。果然独自起身,也不看其他众位大臣,便要直接离去而去。
太国公身边带着的随侍扶着他,慢慢往殿外走去。
“太国公慢走。”
“太国公还请路上小心。”一旁的大臣纷纷出言相送。
太国公随行几人中,有一人一直微低着头,经过赵肃然身边的时候,他眼尖的注意到那人手中捏着一串檀木佛珠。两个人瞬间都不约而同的顿了一下,之后却如什么没有发生,各自行事。
赵肃然拈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依旧递到唇边,此人不简单。
太后看到父亲脚步蹒跚,确实是酒喝多了点,难免有些担心。于是冲着魏轩煌所在的席位上挥了挥手:“柔儿!来,过来!”又对魏轩煌道:“哥哥,哀家不放心父亲一个人回去,你便送他一程吧!”
魏轩煌静默了一阵,点了点头。又冲着皇上所在的方向一抱拳,道:“微臣告退。”
皇上点了点头:“去吧。”
魏轩煌伸手在自己女儿肩上拍了拍:“爹先回去了。”
魏雪柔唔了一声,看着自己父亲,眼中闪过浓浓的不舍。自己的爹虽然是人人敬畏的大将军,可他常年驻守边关,自己也好长时间才能见他一面。
说实话自己是想与他一同回府的,可是今天是太后姑妈的寿诞,姑妈平常又那么疼自己,贸然离开必定不好。
于是魏雪柔只能依依不舍的看了自己亲爹一样,点了点头。
“乖,去吧!”魏轩煌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脑袋。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魏轩煌难得的没有露出铁血冷酷的一面。
此时,太国公却已经走到大殿门口。只见他双脚刚跨出门槛,远处便划过一声破风而过的利响。
赵肃然手中动作一停,猛地抬头。可他察觉到箭势的走向,微一皱眉,却没有动身。
唉。这一箭……射不中!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那捻珠之人挥手之间,魏继舟身形便移向一旁,那人口中大喝道:“国公小心!!”
赵肃然眉心未动,那人口音,不是中原之人?
“铮”的一声,那支凭空飞来的箭矢稳稳的钉在太国公刚刚站过的地方,入地三分。
魏继舟吓得满面苍白,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有刺客!保护皇上!”
“有刺客!”
殿内顿时又乱作一团。
正与皇上站在一起的突厥王闻之脸色大变,惊骇道:“怎么又有刺客?”
魏轩煌一个箭步飞上,查探了自己父亲无恙后,对着旁边那人说了句:“你看着父亲,我去追刺客!”
那名捻珠人点了点头。
魏轩煌一个飞身便冲了出去。
太国公腿软脚软的被人扶着,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大口喘着粗气,明显是吓狠了。
太后也急忙忙走下殿来,伏在自己父亲身旁,查看了一番。
赵肃然带着李成明来到皇上身边,也不去管刺客之事。
相反心中还有些叹息,若是刚才那一箭射中,岂不是皆大欢喜什么事也没了。
皇上与突厥王两人此刻紧紧偎依在赵肃然身侧,看那样子,就像刚刚离开巢穴的雏鸟,平日里的皇者威严也去了大半。
突厥王悄悄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大重国真是不安宁,怎么刺客这么多。幸而有赵肃然在,想必那刺客真敢过来,也只能有来无回。看来得赶紧离开大重回突厥了。
只是一直跟着自己的乌奇木怎么也不见了踪影。
李成明却在一旁思量着开口道:“宫里只要一举办什么喜宴,就会有刺客,这明显是老天爷在给咱们指示呀!还有皇兄,咱们皇宫里的防御也太差了吧,简直就如集市上的菜市场,随此刻想来就来,这样可还行?”
皇上也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是是是,说的是。我看这皇宫里,是用俸禄养着一群吃白饭的,关键时刻没一个顶用的。朕这次一定要命人重整御林军,啊对,再加派些人手!”
赵肃然在一旁听着,却不说话,只心里暗笑道:武力值不同,御林军人数再多,遇见真真的高手,也是白搭。
场面慢慢的终于静下来一些,官员们也松了口气,只是还没有一个人提出要离席回府的,可见是都怕自己一出大殿就被人射成筛子。
良久,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却众人望去,却只有魏轩煌一人踏进殿内,身后也并无侍卫押解犯人的样子。
魏轩煌一步一顿走进殿内,样子竟有些像是失魂落魄。
魏继舟却没有看出自己大儿子不对劲,只心急问道:“怎么了?刺客呢?”
“没……抓到。”魏轩煌声音十分低沉,微微低下的头看不清表情。
李成明疑惑的皱了皱眉。
“没抓到?怎么会?”太国公不敢置信的站起来,满面怒容大吼道:“怎么会跑了?这刺客能有多厉害,还能比你厉害不成?竟然让他跑了!”
魏轩煌却似没听到般,没有丝毫反应。
太国公顿时暴跳如雷,心中气火难消,怒声冲着皇上道:“老臣恳请皇上允许臣调配京城兵马,挨家挨户搜索全城,无论如何也要把这胆大包天的刺客抓起来,绳之以法!!”
“挨家挨户……这……”皇上微微迟疑。全城戒严就行,挨家挨户难免觉会扰乱民心,给百姓带来不便。
“皇儿,此刺客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潜入宫中,欲行刺堂堂大重国宰相,哀家的父亲太国公,今天若是不将他抓住,我们大重颜面何在、威仪何在?更甚之,放过此人,无异于养虎为患,他能刺杀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皇儿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太后此时也忍不住对着皇上开口,紧皱眉头义正言辞道。
“那……那好吧。”皇上无法,只能妥协。
李成明在心中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却也知此事没有自己置喙余地,遂也就没有开口。
“谢皇上!”太国公抱拳一喝,立刻转身厉声道:“传令下去,命京城所有官兵府衙,通通出动,整个京城给我搜!凡是可疑人物一个也不要放过,一定要给我抓到此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直低着头的魏轩煌,不知为何却猛地抬起头,死命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只见他两眼怒瞪,双目赤红,眼球布满血丝,似乎下一刻双眸就能滴出血来。脸上的表情也说不出的痛苦和扭曲。
他嘴唇一阵蠕动,似乎开口说了什么又似乎没有。
下一瞬间却猛地转身冲出殿外,身影隐在了茫茫夜色中。
徒留下一殿面色茫然的人,和满脸惊骇的太国公。
他、这是怎么了?
第44章:身受重伤
李成明与赵肃然相携回到府中。
李成明一路上坐在凤辇中,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越来越心急火燎,燥热难耐。
刚一进屋,就扑到桌前,拿起上面的茶壶,一仰头就开始往嘴里灌。
“公主这是干什么,好好的怎就渴成这样了?这么凉的茶喝了是要伤身体的。”知画看到后,赶忙拦住李成明,急声道。
赵肃然扶膝坐在一旁凳子上,看着李成明悠然笑道:“凉茶败火,喝喝也无妨。”
“……”李成明简直气得咬牙。可他又能怎么办?自食其果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你说我这臭嘴!那吃的东西又不是银子,占个便宜又能怎么样,到时候还不是一样一坨翔出去什么都不剩,反倒是现在自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李成明简直欲哭无泪,可看着赵肃然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心里却突生疑惑,开口问道:“这虎鞭虽说是壮阳之物,可也不至于……不至于这么功效立显吧?”
赵肃然似乎心情很好,牵着嘴角,不紧不慢的开口回道:“前些日子公主撞了头部,脑后淤血淤积,老师开了活血化瘀的方子,公主整日早晚一次,从不落下。又兼之每晚蒸的药浴,多番下来,正是全身血脉通达活跃的时候。偏偏又服了虎精这种补气益血壮阳养虚之物,这功效自然是发挥了个十乘十,应激反应也便尤其的大了些。”
“……”李成明。
尼玛啊!!!!!所以说我为什么要去夹那块虎鞭吃啊啊啊啊!
赵肃然看李成明一脸懊恼,终于忍不住失笑,又转向一旁冲知画道:“再去给公主冲泡些下火茶,记得,越苦越好!”
知画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只能应了声出去。
李成明整个人烦躁无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觉得心中似乎有一团火。
李成明努力闭上眼睛,意图催眠自己,做到心静自然凉。
“谁在哪里?别跑!”房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李成明本来就心生烦躁,此时被这声音一吵,更是烦怒,忍不住大喊:“谁咋咋呼呼乱喊什么,吵死人了!”
赵肃然却面色一变:“是郝建仁,我出去看看!”
“嗯!”李成明当下察觉情况不对,也慎重的点点头。赵肃然正要追出去之时,李成明又大喊:“等等!不要留我一个人,说不定敌人目标在我,你一离开,正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赵肃然也知兵不厌诈的道理,于是直接反身,长臂一展,揽住李成明腰身,带着他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尼玛,下次要飞能不能打个招呼先?”两人身影突然拔高离地十丈,让李成明吓得只能紧紧抱住赵肃然。
“好,为夫下次注意!”赵肃然回道,脚下动作不停。在屋顶上几个起落,便已远远看到郝建仁的身影。他正疾速奔驰,追着前面仓惶逃跑的人影。
李成明慢慢的心情已经稍适稳定,看着远处郝建仁飞奔的身影,还有闲心和赵肃然聊天,只听他开口疑惑道:“这郝建仁一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让他到府中保护我,可我怎么一天连他影子都见不到,他是不是整天都在摸鱼啊?”
赵肃然脚下动作不停,仍旧追着前方,嘴里回道:“他每日都在屋顶待着,公主自然看不到。”
“我擦,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过?”李成明惊道。
“公主别说话了,上面风大,小心岔了气。”
“……”李成明正待反嘴回击,却见前面仓皇逃跑的那个刺客,脚下不稳翻身滚了下去。
郝建仁双腿一跃,也跟了下去。
赵肃然暗自提速,几个转身。已到了刺客掉落之地。
赵肃然刚站稳,李成明却已经看到那名刺客仰躺在地上,气喘吁吁。整个人似乎疲于奔波,有些力竭。只见他满身污脏,长发披散,身上似乎还有些凝固的血迹。只是他脸上罩着一顶乌黑的面罩看不清容貌表情,只有那面罩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乌奇木?”李成明不禁惊呼。
“你是何辈宵小,还不报上名来?”郝建仁却已经不管不顾的一剑刺出,挑开了乌奇木脸上的面罩。
乌奇木面罩下的容貌终于首次暴露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眉目如画,挺鼻薄唇。盈盈月光照在他脸上更显出脸部立体的轮廓还有清透光滑的肌肤。只是乌奇木嘴角似乎有一些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可让人惊讶的并不是面具竟然隐藏了这么一张姣好的容貌,而是乌奇木的容貌,跟站在赵肃然身旁已经愣了神的李成明,几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若说他就是十几年后的李成明,也不为过。
李成明一时心惊,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人怎么会和自己长得这么像?难道他才是自己的亲爹?
不对呀,我亲爹应该是皇上才对,而且旁人都说我和我娘淑贵妃长得十分相似。我娘不是死了吗?难道乌奇木才是我娘?也不对,乌奇木是男的!
可是乌奇木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突厥人吗?怎么会重伤还跑到尚书府来?
李成明一时脑中的问号都快堆积如山。
乌奇木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好像每一次呼吸都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右手抬起摇摇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终于敌不过浑身生命力的流失昏了过去。
赵肃然察觉不对,几步冲过去,急声开口:“先救人要紧。”
“哦好。”郝建仁愣愣地点头,可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眼李成明。这刺客怎么和公主长得一模一样。
李成明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急忙跑到乌奇木跟前。
他刚刚站在远处,只看到了乌奇木的右半边脸,如今凑到跟前,才看清了他的全貌。
只见他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上,左脸却被人残忍地用利器刻着两个字。那两个字早已形成纠结丑陋凸起的疤痕,在乌奇木白皙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每一笔都似一条恶心的虫子,每一画都含着无尽的歹毒。
那两个字虽然是繁体字,可李成明确认了出来,那是“贱人”两个字。
李成明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痛起来。忍不住伸出手,摸到了那两个瘢痕字体。
是谁这么残忍?是谁如此蛇蝎心肠?让别人受如此苦行,终其一生都只能活在面具之下!
赵肃然刚才已经伸手封住了乌奇木周身几个大穴。掌含内力托住乌奇木后心,护住了他的心脉。
“公主,我先行一步回房,替他运功疗伤。”赵肃然眉头紧皱,冲着凌然开口。
“嗯,快去!”李成明连忙点头。
赵肃然一个飞身,便托着乌奇木又踏着屋顶飞了回去。
李成明环顾一周。
才发觉他们几人所站的地方正是还未建好的公主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