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川的手掌贴上身旁男人结实的胸膛时,他只觉得之前那些疲惫的感觉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男人果然是感官动物,尝到点甜头,就兴奋得不得了。莫川感受着男人炽热的掌心在自己身上游移,心里迷迷糊糊的琢磨着。
“小川……”白苏瑾性感的嗓音回荡在耳边,让莫川忍不住红了脸,亲吻着回应他的叫唤,一边更紧的环抱住他,献上自己柔韧的身体。
当男人激动地把他按在冰凉的玻璃上奋力贯穿的时候,莫川才彻底意识到白苏瑾今天的激动和热情,赤裸的身体磨蹭着透明冰冷的玻璃,后背却被迫紧紧贴靠着结实滚烫的属于男性的胸膛,中间还夹杂着不停流淌的热水,莫川只觉得自己被刺激的快要疯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性事持续了很久,当白苏瑾终于粗喘着放开莫川,帮他打理干净的时候,莫川已经昏昏欲睡的任他摆布了。白苏瑾把迷迷糊糊的青年抱上床,自己也躺上去,把喜欢的人揽进怀里,意犹未尽的摸了摸怀里大片大片的光滑的肌体,在引来青年不满的呢喃声之后,这才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小川,我爱你。”安静的夜晚,白苏瑾低哑的声音依稀可闻。
半夜里,莫川突然醒了。
心脏激烈的跳动着,像是刚刚坐完了过山车,硬生生的把他弄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有些茫然,眼前的房间很熟悉,是他每天夜里睡去,早上醒来的那个卧室,但是也很陌生,因为视线所及的,是微微弥漫着灰色暗影的空气,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散发着一种颓靡的气息,形成了半实质化的奇怪质地。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这种空气略微固化,光线照射下折射着暧昧的光线,颗粒物悬浮在空中的场面,好像的确曾经存在在他的记忆里,熟悉感泛滥着,引诱着他下了床,一步步走向卧室的房门。
卧室里双人的大床冷冰冰的,只残留着一个人趟过的痕迹,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很可怜,孤零零的很是寂寞。
但是这样好像是不对的,好像,是少了什么的……
拧开房门把手的那一刻,这个念头闪电般的划过莫川的脑海,随后又像流星一样陨落下去,不留痕迹。
门后面,是一片浓重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在那片黑暗里,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小的男孩。
啊,是了……
莫川在心里长长的叹息。
我见过他,我记得他,在那些莫名其妙萦绕不去的梦魇里,他是我深陷泥沼之前的最后的记忆……
不,也许不止如此,不仅仅是在梦里,我是真的,认识他的——
埋藏的很深的记忆陡然苏醒,让他豁然开朗。
“余容……是你吗?”他开口,嗓音还带着刚刚起床的沙哑。
第一次,瘦弱的男孩笑了,眉眼弯弯,竟是意外的清秀俊逸。
“为什么……”莫川是真的不解,这个孩子,为什么一次次的出现在他眼前?
男孩微微笑着,眼里带着鼓励和温柔,嘴唇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莫川看着他,竭力分辨着他的每一个字符:
快、一、点!
快一点!!
快一点!!!
男孩明明笑得很平淡,但是嘴唇的动作却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用力,莫川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能够听到他的话了,那是劈天盖地的细碎的呢喃声,嘶吼声,哭号声,千丝万缕的汇在一起,只剩下了雷霆般的三个字——
“快一点!”
孩子的带着哭腔的三个字,狠狠地磨砺过他的心脏。
脑袋被刺耳尖锐的声音刺激的生疼,即使伸手捂住耳朵,也还是无济于事,那声响仿佛是从身体里面响起的,像针扎一般,让莫川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却一直都不肯闭上眼睛,也不肯转身逃离,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个面容渐渐变得凄厉的少年,直到黑暗彻底将他吞噬。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看到了,冒着头痛欲裂的风险。
浑身乌黑的巨大鸟类,尖锐的喙和爪子闪着寒光,轻轻地滑落在男孩身后,展开羽翼护住他,血红色的眼睛,却凶戾的直接的瞪视着自己,其中流露着的,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冥鸦,顾名思义,就是冥界的乌鸦……报死报丧不报福,活人见之则不祥。”
报死报丧?
总不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吧……?
意识消散之前,莫川忍不住苦笑着想。
12.故人
再次睁眼的时候,恍如隔世。他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仍然躺在那张双人床上。屋里开始灯,窗外仍然是沉沉的夜色。
白苏瑾拧紧的眉眼在眼前放大,莫川有些怔忡,只是本能的伸出手,抚了上去。
果然,之前的都是幻觉吗?怪不得,他会觉得少了些什么,以为自己身边那个炽热的躯体,竟然消失了。
“苏……瑾……”刚一开口,嗓子就因为干涩而泛起一阵疼痛。
白苏瑾好像早就知道他会难受似的,很快就从床边的柜子上拿来了一杯水递给他,接着又把他扶了起来。
莫川艰难的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的厉害。不仅仅是因为睡前那一场激烈的运动,更多的,则像是有什么东西,抽空了他的体力和精神。
卧室里没有镜子,所以莫川也不知道眼下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白苏瑾一直都很沉默,直到看着他喝完了那杯水,才眸光沉沉地开口,“小川,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莫川心虚的偏了偏头,避开了他灼灼的视线,游移的目光对上窗帘被微微拉开的窗口的时候,突然诧异的睁大了眼,站在那里的是……
“余……余容……”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瘦弱的男孩儿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五楼啊!
白苏瑾脸色一紧,一个回身就冲到了窗边,可是就在他动作的那一瞬,窗外男孩纤细的身影就像青烟一样,扭曲折叠着消失了。
“你看到什么了?余容是谁?”白苏瑾不想再让莫川逃避了,一个箭步跨过来,握住了青年白皙的下巴,冷着脸询问。
“呃……”白苏瑾一身凶气毫不吝啬的外放,手上的力气也不轻,当下掐的莫川一脸苦相,他是很想解释,可是他自己都没搞清楚眼下是什么状况,这该怎么解释啊!
白苏瑾看他转着眼睛,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只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人家根本就不怕自己,胸口里因为担心而起的怒气不知不觉就泄了出去,最后还是无奈的松了手,干脆坐在床边,就只盯着莫川不放,坐等他开口。
“那个,苏瑾……”莫川被看得浑身不舒服,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费力的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和逻辑,“其实吧,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一开始我就是做梦,连着好几个晚上,都做了差不多的梦——”
“给我描述一下。”白苏瑾板着脸,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看到他苦着脸,又补上了一句,“详细清楚地,描述一下。”
莫川并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更何况是要讲那些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梦呢?眼下,他就算再迟钝,也都意识到白苏瑾是在故意折腾他了。不过仔细想想,虽然自己的本意是出于担心,但是故意隐瞒了对方这么久,对方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男子汉大丈夫,做了不对的事情也合该被整,不就是“详细清楚”的描述几个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一想,莫川咽了咽口气,愣是生出了几分英雄气概,磕磕绊绊的讲了半天,总算是把那几个晚上,夜夜都见到瘦小的男孩的事情说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想起不久之前,那只漆黑的冥鸦对他敌视的眼神时,下意识的就将看见冥鸦的事情吞回了肚子里。
冥鸦是很危险没错,但是细细琢磨,莫川总觉得那只大鸟看他的眼神很怪异,并不像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反而……就像是认识他一样,充满了古怪的怨恨和愤怒,但这却是不可能的,在不久之前,他连冥鸦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更可能的是——它认识白苏瑾,而那些情绪,也是源自白苏瑾。
这个想法很大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川的直觉却在不停地提醒着自己,他的猜测是对的。出于不想让对方自责的考虑,更出于某种自己都说不清的心思,莫川在思虑清楚之前,就已经把看到冥鸦的事情细细隐瞒下来了。
很抱歉,苏瑾,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莫川看着坐在自己眼前难掩忧虑的男人,垂眸遮住了自己眼中的歉意。
等他好不容易说完了,白苏瑾犹不满足,又硬逼着他讲完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这才满意的放过他,坐在床边垂头思索着,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弄得莫川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他忍了半天,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正想开口询问的时候,白苏瑾却恰到好处的说话了,声音里满是烦恼,“小川,你该早点告诉我这些的,为什么要瞒着我?”
“那毕竟只是个梦……而且做了好几个晚上了,我都没什么事儿,我就当是连续剧看了……”眼看着白苏瑾的脸色越来越黑,莫川悻悻的住了嘴,最后只小声嘟哝了一声,“我也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就是觉得你最近很累,不必为了这些小事情分神……”
白苏瑾摇摇头,无奈的说:“小川,你太小看做梦这件事了。梦,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它不仅仅是一种生理现象,对于鬼怪之类的存在来说,它更像是一个联络器。”
“联络器?”又一次听到了新鲜的食物,莫川坐直了身子,一脸的兴致勃勃。
“没错,就是联络器。”白苏瑾点点头,耐心的给他解释,“大多数时候,当它们不适合在人类面前露面,又想要与你沟通的时候,梦境,就成了一种最佳方式。很多人遇到的亡者托梦,就大多是这种情况。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男孩也是一样,他有话想要跟你说,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入你的梦。”
白苏瑾没想到的是,听了他的解释,莫川反而刷的一下,白了一张俊脸。
“小川,你怎么了?”还以为他是不舒服,白苏瑾紧张的询问。
“苏瑾,你是说……我做的梦,不仅仅是梦,而我刚才在窗边看到小容,也不仅仅是幻觉吗?”莫川攥紧了白苏瑾的胳膊,指尖冰凉。
“这……应该的确是他入了你的梦,刚才也的确有东西出现过,我能感觉得到……”莫川的神态很不对劲,白苏瑾犹豫的回答道。
“那小容,小容他……是不是已经死了……?”莫川颤抖着声音,艰难的开口。
“如果你是指你梦里的那个男孩的话……”白苏瑾细细考虑,最后还是给出了一个很保守的答案,“我也不能确定,但是如果可以做到入梦的话,他至少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了……”
“……”莫川怔怔失语,一时竟是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男孩嘶吼着“快一点”的模样,身上那浓重的像是有了实体一样的悲伤,还有转瞬即逝化作飞烟的身影……
如果这些都不仅仅是梦境,而都是真的,那个瘦弱的男孩,是真的在用浑身的力气冲他高吼着,让他“快一点”的话……如果小容真的能一下子出现,又一下子消失的话……
原来,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那个男孩,很可能已经失去了年轻的生命了吗?
莫川忍不住环紧了自己的臂膀,任由白苏瑾靠过来,将自己抱进怀里。
……
“可以跟我说说他吗?”良久,当莫川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之后,白苏瑾才低声的问出自己心中的困惑。
花了一些时间,莫川终于暂时压下了胸腔中翻腾着的难过,微微坐直了身子,脱出男人温暖的怀抱,认真的回忆道:“……他叫余容,认识他的时候,我才刚刚从警校毕业,还处在实习期。那孩子很可怜,长期被养父家暴,亲生母亲还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就剩他自己一个,整天被打得浑身是伤。后来还是他继父夜里闹得太厉害了,邻居忍无可忍报了警,我们才去把那孩子救了出来。”
“说起来也是缘分,当时那孩子受伤很重,又没有亲戚可以依靠,我看他伤还没好,就要住进孤儿院,心里可怜他,就把他接进我家住了一段时间,等他伤好得差不多了,我才送他离开的。”莫川说着,目光渐渐变得温和柔软,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虽然已经因为久远和短暂,被他深深埋藏在记忆里了。但是此时想起,还是让他忍不住会心微笑。
“这么说,你帮了他?”看出来他的心情渐渐好转,白苏瑾的神情也略略柔和下来。
“可以这么说吧。”莫川一怔,又耸了耸肩,“其实也不算啦,我没有那么伟大,只是顺手,照顾了他几天。”
“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伤害你才对……”
“我也觉得他不会伤害我啊,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呃……”被狠狠地瞪了一眼,莫川摸摸鼻子,乖乖闭上了嘴。
白苏瑾沉吟片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来。
“我突然觉得,我们好像想错方向了……”白苏瑾匆匆走出卧室,不一会儿,带着两张纸回来了,“你之前是不是把第三幅画也拿回来了?把它给我。”
“咦?你怎么知道的?”莫川一边把衣服捞过来摸着,一边诧异的问道。
白苏瑾呼吸一滞,草草敷衍道:“我猜的,要是我的话,我也会带回来的。”
“啊,找到了!”莫川没大注意他的回答,因为他终于掏出了那张被挤得有点皱的画纸,费力的抻平,手忙脚乱的递给白苏瑾。
白苏瑾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把三幅画摆在一起,细细观察着,最后指着画纸的角落,让莫川过来看。
“这是……”莫川凑近了看,终于在那些繁杂的背景线条里,找到了一个细小的字符,“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收到的这几幅画,都是余容画出来的。”白苏瑾敲了敲页脚上的那个小小的落款,若有所思地说。
“这都是他画的?”莫川先是震惊,随后就面露欣慰的感慨,“没想到几年不见,小容那孩子居然能把画画的这么好……”
白苏瑾被他噎了一下,无奈的提醒,“画得好不是重点吧……关键是画的内容,他的每一幅画里,吴瑶都死了一次啊。”这种血腥露骨的画,画得好不好根本就不重要吧!
其实莫川也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下意识的惊叹一声,当然了,顺便,还可以缓解一下白苏瑾过于专注的情绪。此时看着对方一脸无语,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当下微微弯了眉眼,俊朗的面容挂上了调皮。
白苏瑾看到他这幅模样,也就猜到了他的小心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尾,表情终于放松下来,“放心吧小川,我没事的,之前……我的确有些焦虑,但是你之前跟我说的话,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