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他很了解？”
“我们都是发小哪有不了解的道理。”
莫北移开视线，觉得自己敏感了，他们三人穿开裆裤时期就在一起，了解彼此也是正常的，但心里还是微微不舒服——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人，知道程洛洛的笨，知道程洛洛的坏，知道程洛洛的好，并且如此透彻。
那种感觉就像是程洛洛的世界被窥探，同时，莫北的私人领域受到侵犯……
“先回去了，作业还没做。”
莫北准备离开，被程洛洛这么一闹腾，耽误了不少时间。
“嗯，拜拜，我也还没帮小洛抄作业。”
莫北脚下一顿，“什么作业？”他怎么不知道商景有帮程洛洛做作业。
“周末作业，我只管数理化，柯上宁会帮他语文英语。”
莫北眯了眯眼，难怪一到周末就无所事事，难怪成绩越考越差。
“作业给我，以后我负责。”
商景眼里闪过皎洁，他对程洛洛没抵抗力，不代表莫北没有。早就想拒绝程洛洛的要求，但看到程洛洛一脸失落他就没办法。
还有……每周柯上宁要额外写一篇作文，两张张英语试卷，这让商景有点不悦，让他随便抄一篇他还一脸认真地说：“要是被老师发现了怎么办？”
真是笨的可以。
莫北把程洛洛的空白讲义带回家，结果当然是一个字没动。
第五章：不成功之后
周一程洛洛不得不爬出房间去上学，领带松松垮垮系在脖子上，眼下带着青晕。
上学时异常谨慎地绕过莫家门口，到了学校后进入一级戒备状态，神经质地四处张望，唯恐看见不该见的人。
在房间想了两天，他决定依旧无法直视莫北。
“洛洛。”
一只手从身后搭上肩膀，程洛洛像炸毛的猫一样弓起脊背，一脸惊恐地看向身后。
“没事吧？”
商景皱眉，那是什么表情？他会吃人吗？
从楼梯上来就看见程洛洛攀住墙角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找莫北吗？
“莫北等会就上来。”
程洛洛急急地说：“我的作业我的作业！”
本来想找商景拿作业，但忌惮于莫北和他一个班，程洛洛只能在门口踌躇不前。
见他一副下一秒就想消失的样子，商景眨眨眼说：“在莫北那。”
“你说什么？”程洛洛嘴角一抽，怀疑自己听错了。
还没等商景回答，就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他连忙跨上楼梯，回头喊道：“第一节课后还给我！”
商景见他连滚带爬地上楼梯，有点无语，他什么时候能淡定点？
莫北上楼后看到站在楼梯口的人，问：“怎么不进去？”
商景收回视线，“小洛向你要作业。”
莫北点头，“下课后送去。”
他想了想，反正他送莫北送都一样，“别忘了。”
“知道。”
莫北拿着一叠讲义到楼上E班找程洛洛。
虽说是私立学校，在这里就读的都是土豪的继承者们，但学校为了确保升学率，依旧有分明的等级制度。
一个年级分A班到F班，A班是尖子生的聚集地，F班是学渣们的天堂……可想而知，混在E班的程洛洛是什么水平。
一步入长廊，莫北明显感到环境的转变，楼下的教室静谧和谐，楼上的则是喧嚣嘈杂，不适应地皱皱眉，走到E班门口，随便拉了个人说：“找程洛洛。”
被叫住的女生呼吸一窒，随后娇羞地转身，走到程洛洛桌前，戳戳沉睡中的某人。
“莫少找你。”
程洛洛睡眼朦胧地抬头，看到门口很抢眼的某人时，真想自此长睡不醒。
不清不愿地走到门口，装作不在意地问：“找我干什么？”
“还你作业。”
“拿来。”
手伸出去，莫北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没有给他作业的打算。
程洛洛开始紧张，莫北一沉默往往就没好事，这么想着，莫北突然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长廊尽头走去。
“喂有有有话在这说就好。”
程洛洛转动手腕，企图挣脱开，莫北拖着他走到阳台，推着他进入墙壁间的死角，阻挡了其他人探寻的目光。
程洛洛被困在莫北和墙壁之间，冷汗涔涔，看是躲不掉了，他干笑一声，“还有其他事吗？”
莫北靠近了一点，低眸看着程洛洛，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程洛洛眼睫毛这么长，在细白的皮肤上能遮出一小片阴影。
程洛洛不自觉地后退，可惜后面就是墙壁，他只能侧过脸尽量避开莫北拂过脸上的气息。
“喂……”
他要再不说话程洛洛怕自己快支持不住了，为什么要靠这么近？让他很不小心记起那天晚上的某些细节。
“你在想什么？脸这么红。”
莫北压低声线，磁性而魅惑。
“啊？”
程洛洛反射性摸上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被莫北这么一说热度更高了。
“没、没啊。”
他口拙地辩解着，克制住脑中的旖旎想法。
“作业要自己做，不知道吗？”
“啊？”
程洛洛又“啊”了一声，有点跟不上莫北的思路。
“我说以后。作业。不许交给商景。”
莫北每说一句就靠近一点，程洛洛终于没忍住抬手隔在两人之间。
“知道了知道了，你退后点。”
弱鸡仔一样的声音，程洛洛悲哀地发现在莫北面前自己一向处于被动方。
莫北见他脸越来越红，在阳光下像鲜艳的草莓，眼底闪过笑意，不嚣张的样子还是挺可爱。
不知有意无意，他偏了下头，双唇扫过程洛洛的嘴角，力度轻微地如同羽翼拂过，程洛洛睁大眼睛，呼吸有一瞬间静止。
下一秒莫北退后，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快速地让程洛洛以为嘴角的触感只是错觉。
“喏，拿着。”
莫北若无其事地把讲义给他。
看到莫北的态度，程洛洛更加确定自己想多了，莫北怎么可能吻他？
抿了抿唇，低头掩去眼底的失落。
伸手去接讲义。
“大腿内侧，消肿了吗？”
程洛洛手一抖，讲义飘落一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此时上课铃声响起，莫北帅气地挑眉，“先走了。”
程洛洛的脑袋嗡嗡作响，原来……原来他都记得……
莫北已经离开，阳台上只剩散落一地的纸张和表情呆滞的程洛洛。
那他在想什么啊……程洛洛眨了下眼。
猜不透那人的心思，莫北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厌恶，也没有表现出在意，如果不是最后那个问题，程洛洛几乎怀疑他不准备提起那件事。
或许……程洛洛嘴角弯下细微的弧度。
在莫北看来，那天晚上并不算什么吧，也没什么特殊意义，把那件事看得十分重要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不爽地撸了把刘海，不知道心里涩涩的是什么，既然莫北不在意，他也乐得轻松，起码不用对他负责了。
蹲下身捡讲义，看到每张都是空白时程洛洛心里一凉。
你妹啊这节课班主任就来收作业了这是逼他站走廊的节奏吗！商景你敢再靠谱点吗！
楼下的商景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继续做作业，前座的柯上宁回头看他，小声问：“你感冒拉？”
商景瞟他一眼，“要你管。”
柯上宁委屈地撇撇嘴，转身嘀咕一声，“别传染给我。”
商景蹙眉，活得不耐烦了吗？不爽地踢了下柯上宁的椅子，柯上宁也仅是缩缩脖子没敢回头。
第六章：不成功还被人发现
程洛洛举着木板站在教室后门，面无表情，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不时对他指指点点，男生们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女生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发出细小的笑声。
程洛洛翻了个白眼，看毛线，没见过罚站么？
很不凑巧今天班主任被校长叫去谈话心情极度抑郁，其他同学又很默契地把作业涂满了。
“程洛洛你很行啊，连抄都不愿意抄，都快考试了你想干嘛！想干嘛！到底想干嘛！”
说一个“想干嘛”就戳一下程洛洛的脑袋，吼完后冷笑一声，“今天都不准上课。”
从第二节课站到现在，程洛洛举着小黑板每节课后接受别人奚落的目光，不是不敢反抗，只是心情麻木，懒得去争什么，再说班主任痔疮犯了，还是少招惹好。
“哟！这不是程美人吗？”
玩世不恭的声音，带点流氓气质。
程洛洛抬眼，看到面前男生，深深吐出一口气，好吧好吧，今天什么破事都给遇到了。
每次看到男生程洛洛都会觉得造物主真会开玩笑，糟蹋了一张好脸。
男生叫夏冉，光看脸，是校园王子般的人物，但整个年级都知道，他的名字在校长的黑名单中停留了很久。
夏冉男女通吃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他想得到程洛洛的事更不是秘密。在过去一年里程洛洛不断忍受他的骚扰，一开始还会被气得面红耳赤，觉得被这样的流氓缠上异常烦恼，但渐渐的，他发现越是反应激烈越是正中流氓的下怀，于是他坦然地只当对方是空气。
夏冉见程洛洛依旧对他采取不理睬政策，嘴角挑出一抹笑。
美人现在是冷了点，但他知道怎么让他有回应，并且一定很令人期待。
“作业不做，学习态度恶劣，我错了，”
夏冉照着黑板一字一字念出来，又抬头问：“是在罚站吗？”
白痴，这不是很明显吗？
程洛洛移开视线看天看树看风景，就是不看面前的人。
“站在这不无聊吗？反正不能上课，跟我出去玩怎么样？”
夏冉诱导着，程洛洛想起电影里时常看到的桥段，小混混一抖一抖地走到女主面前咧着嘴笑道：“妹妹一个人啊？要不要和哥哥出去玩玩。”
完全不把他放眼里，程洛洛指着一个路过的女生说：“喂喂喂说你呢，不许拍。”
小女生笑嘻嘻地又多拍了几张才闪进教室，气得程洛洛举高小黑板挡住脸。
被无视地这么彻底夏冉终于显出一丝不悦，他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说：“不去吗？是不是只有莫北才能约到你？”
程洛洛一怔，这和莫北有什么关系？放低黑板露出一双眼睛，他带些戒备地看着夏冉。
得到了预期的效果，夏冉笑得有些得意，眼里的势在必得让程洛洛很不安。
“和自己的青梅竹马开房……”
话说一半，程洛洛只感到一阵晕眩。
接着按下程洛洛举着的木板，他微微弯身贴在程洛洛耳边，问：“莫北能不能满足你？”
忘记推开夏冉，程洛洛只是斜眼看他，表情有了裂痕。
夏冉轻笑，太久没看到程洛洛慌乱的表情，还有点怀念呢。
“你别乱说！”
不清楚夏冉究竟知道多少，程洛洛不敢轻举妄动。
夏冉此时倒显得漫不经心，他抬手，指尖碰到程洛洛上翘的眼尾，程洛洛厌恶地甩开，一脸防备地盯着他。
夏冉就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倔强不驯服，明明厌恶明明害怕，却装作很坚强，和以往那些对他百依百顺的男孩比起来，程洛洛在他心中占有特殊位置。
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执着，并且这种执念随着相处日积月累，他不想再忍下去。
“不要抗拒我，我不保证什么时候你们的事会人尽皆知。”
语气温柔，却是威胁意味十足，夏冉再次抚上程洛洛白净的脸颊，从眼尾一路触碰到下巴，这次程洛洛没再甩开他，只是拿着木板的手指关节泛白。
来往的人对于夏冉的公然调戏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看着他们的眼神多了几分暧昧，有些大胆的男生更是目光直白，带着猥琐地盯着程洛洛姣好的面容。
羞耻、屈辱、慌乱，种种情绪袭来，程洛洛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忍住暴走的冲动。
“你到底在说什么？”
夏冉轻轻“啧”了一声，故作烦恼地拿出手机。
“不诚实的孩子要怎么惩罚好呢？要不要先传几张给你。”
举起手机向程洛洛示意，程洛洛看到照片上的他和莫北，强撑的世界终于还是崩塌。
地点是宾馆，照片上的他穿着浴衣去开门，莫北站在门口，抬手拨弄他的湿发，他仰着脸对莫北笑。程洛洛从来不知道，原来莫北做这个动作时两人会显得很亲密。
夏冉又翻了下一张，那是他早晨从房间出来，衣衫不整，拍摄的人故意拉近镜头，程洛洛白皙脖颈上的红痕一目了然。
伸手去抢手机，夏冉却是抬高手，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不可以哦，电脑中也有备份，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想散播出去，产生的效应一定很惊人。”
夏冉笑得和煦，程洛洛却觉得一阵恶寒。对于面前这人，他第一次产生恐惧。
他颤声问：“你到底想干嘛？”
终于看到他的脆弱他的屈服，夏冉眼中闪过兴奋以及残酷。
“我想干嘛你不知道？”
低头在程洛洛柔软的唇上用力吮吸一口，四周响起抽气声。
程洛洛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挥上去，夏冉早有防备，轻易接住他的手。
脸上再也没了笑容，他一脸寒冷地盯着程洛洛，咬牙切齿道：“程洛洛，这是对你从没喜欢过我的惩罚，接下来的游戏规则，我定。”
松开手，离开前看着程洛洛的眼神像在嘲弄，又像在自嘲。
他一直不忍触碰的男孩，别人却能轻易得到。
程洛洛，是不是太过在意就容易失去，是不是早点遇到你，结果就会不一样……
程洛洛僵立在原地，风吹动他的发，碎发遮住眼睛，世界在他眼前呈现破碎状。
看看四周，站在走廊上的人用或惊疑或鄙夷的目光盯着他看，程洛洛那一瞬有种暴露在探照灯下的感觉，皮肤灼热，想逃避。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这么看他？委屈无助过后，愤怒的感觉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看你们大爷啊！”
程洛洛大吼一声，将木板摔向走廊旁的栏杆上。
女生们尖叫着躲开，程洛洛喘着粗气看四周的人，眼神如困兽，身处孤岛的感觉让他情绪暴戾。
扯下领带向楼下走去，经过三楼时，脚步停顿了下，抬头看了眼前方的班牌，一年A班。
他们在干嘛？在做作业？在讨论问题？还是在聊着无趣的话题？但无论在干嘛，都不会像自己这样，被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困扰。
像是有道无形的河自他脚下划开，莫北、商景、柯上宁在彼岸，程洛洛在此岸。河对岸的世界，明净很多。
程洛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接着向楼下走去。
第七章：不成功的加一
程洛洛离开的那天下午，流言像蔓草一样疯长。
“喂，那个E班的程洛洛和夏冉公然接吻。”
“啊？就是那个长得很妖孽的程洛洛？”
“欸……世风日下，他以前不是很讨厌夏冉吗？怎么现在就有一腿了？”
“咦～真恶心，早就说他是同性恋了，长了那么一张脸，说不定和不少男人……”
暧昧不明的笑声，心安理得说着连自己都没把握的话。
莫北一路走来脸色紧绷，提着程洛洛书包的手握得死紧，那些流言蜚语刚传入耳中时还不信，但夏冉拎着程洛洛的书包来找他时，他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