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我曾经爱死了这一类小清新,觉得这是人世箴言。可惜后来,我辜负旁人良多,旁人也并不死心塌地由我虐待。这类东西就成了青春期的黑历史,要用十足的鄙夷来回忆。如果执着地用……
可是会有一些人在你生命里缠缠绵绵阴魂不散,不得不用一只黑色大狗,杀之取血,焚香烧纸以祭。用人话说,怎么狗血都不过分。
内容标签:强强 恩怨情仇 业界精英 相爱相杀
主角:虞烨 ┃ 配角:林辙;苏藉;祈雨蒙;温霖;白晓飞 ┃ 其它:一盆狗血
01.恶俗三角恋
公司年会结束,温霖满脸酒意,笑嘻嘻地看着我:“老大,我的年终福利能换换么?”
彼时我尚且清醒,一面敷衍他一面呼唤白晓飞处理酒鬼:“想换什么?”
他的气息喷在我耳边:“我那地方闹鬼,你收留我几天。”
“哦,滚。”
他厚颜无耻地委屈:“为什么?”
我用手指描摹他嘴角的轮廓,他暧昧地扣住我的掌心,目光赤裸。
我收回手,诚恳道:“明白了吗?”
他摇了摇头,十分无辜。
此等脸皮是世界的奇迹。所以我只能更不要脸:“美人如花,我担心我把持不住。”
白晓飞在一旁默默观看,终于忍无可忍地怒道:“正好还在酒店里,要不要我给你们开房。”
我大笑:“美人,爷这里是行不通了,你还是去白公子处自荐枕席。”
“可惜……”
“你姿色不够。”
温霖噎住,我拍拍他:“乖,别闹,给下属看见多不好。”
其实他的手感不错,眉目如画,腰细腿长,靠在身上不轻不重。我揽住他的腰,散乱的衣衫下,肌肤紧致白腻。然后回头看白晓飞:“确定让给我了?”
白晓飞终于上前把人拖走,我好心提醒:“这家伙的酒品你知道的,趁人之危的好时候啊。”
他回头扫了我一眼,义正言辞地谴责:“无耻!”
我们居然能在同一公司里和平相处,真是奇迹。
我掸一掸衣袖,转身走出酒店。夜风像刀子似的,割得人脸疼。我玩着打火机,看火苗忽明忽灭,车子再不来,我都能作诗了,看,寂寞啊寂寞,打火机都这么寂寞。
祈雨蒙把车开得歪七倒八,我拉开车门,他眼波流转,水光潋滟地笑:“今天去哪里?”
我来不及计较他的失职,那一点暧昧的白腻十分蛊惑人心,我嗅了嗅指尖,向小美人微笑:“你觉得呢?”
他扑上来,衣衫散乱,酒气微醺。
他说:“我看见白晓飞抱着他出去,你居然放行了?”
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在暖气里活过来:“你喝酒了?”
“我难受……我好难受……”他喃喃低语。
我摸挲着他的面孔,掏出手机:“小魏吗?帮我叫个代驾,还在酒店……不关你的事,废话真多。”
然后拉开祈雨蒙:“安分一点,别闹。”
“温霖……白晓飞……”他在我耳边低语,“你们什么关系?”
他实在美丽,让我能愉快地欣赏他的愚蠢:“你猜。”
温霖和白晓飞是我大学学弟。大二时我在校学生会的外联部当部长,招新时一群干事把自己当成五百强的高管,喋喋不休地问:“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和“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新生们多半只能扯一两句,唯有一位长于此道,滔滔不绝地把废话说得严肃而郑重,简直能去做新闻发言人。干事满意地向我请示,我认真地思考了几秒,严肃地拒绝:“不。”
新生与干事一起愤怒:“为什么?”
我学着他们的表情,诚恳道:“因为我有一片碎纸掉在地上,你没有及时捡起来扔掉。”
“这和碎纸有什么关系?”
“那你一毕生奋斗只为实现篮球梦的人到外联部来做什么?出门左拐就是体育部。”
新生醍醐灌顶:“抱歉抱歉,走错地方了。”
后面有一个家伙哈哈哈哈得直不起腰。我看过去,那人扯着嗓子欢快地喊:“我叫温霖,想来外联部是因为学姐很美,学长很帅,部长英明神武,智勇双全。”
我笑起来:“佞臣,朕喜欢。可惜朝中忠臣甚多,不能授官封爵,唯有后宫尚能虚席以待。”
走错路的新生顿了顿,突然回头,杀到我面前,在一片哄笑声里大喊一声:“无耻!”
那一次招新全校闻名,我们记住彼此的名姓。
A大的学生会和所有大学的学生会一样,成员们十分把自己当个人物看待。比如大一时我能翘掉半学期的去拉赞助搞联合黑对手,与天与地与人斗得其乐无穷,终于爬上外联部长的宝座。彼时我父母闹离婚,翻脸互黑的手段都不及我一人。然后暑假来参加三门科目的补考,考场里多是学生会同胞。
大二时我有资源人脉,可惜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觉得大一是一部黑历史,黑化了自己的美丽心灵,十分愤世嫉俗。所幸仗着几分姿色,勉强活成一个神话而不是一个笑话。
所以我挺喜欢温霖,觉得他比我潇洒自在。所以我不太喜欢白晓飞,觉得此人就像自己,忒装忒可恶。
可惜这二人是至交好友,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我愿意在学生会提携温霖,势必捎带白晓飞,一来二去,不得不与他们同时成为好友,而且白晓飞确实比温霖靠谱。
我毕业那年,率外联部拉了A市四大名校一起举办毕业晚会,因为赞助拉得够多,场面十分好看。庆功宴上我喝得不少,拉过温霖向诸人宣布:“这是我学弟,跟亲弟弟一样,往后当我是兄弟的,多照顾照顾。”
我不知道温霖在被这一句场面上的废话感动了许多年。
毕业后,我和几个同学成立了家装饰设计公司,取名逸雅。最辛苦的一段时间所有人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我身兼数职,从老板到设计,十项全能。过了一年公司才勉强走上正轨,但也没什么名气,朝不保夕的样子。所以这俩学弟推了几个颇有前途的offer投奔我而来,简直叫人感动。往后人来人往,等逸雅终于有自己的一片天地时,发觉只有这俩不离不弃。
实在叫人唏嘘感动。
如果没有一段恶俗的三角恋,实在是可歌可泣的桃园结义。
所以我没法回答祈雨蒙。
祈雨蒙和我去了他的公寓过夜。他是我父亲的继子,用我妈的话说是狐狸精的拖油瓶儿,脸像狐狸精,名字也像。这货从三流民办大学毕业,被父亲厚着脸皮送到我手下混日子,不幸混着混着混上我的床,于是改行,专心做情人这一项更适合他的工作。我们能接受彼此的条约,故而相处得十分和谐。
我洗好澡换上睡衣时,祈雨蒙已经彻底清醒,懒洋洋地玩着我脱下来的手表:“这块表真好看。”
我瞥他一眼,笑起来:“宝贝,缺钱了?”
他撒娇似的扭动身子:“讨厌,不想给人家就直说嘛。”
“这个不能给你,”我抽出一根烟,“想要的话我带你再去买一块。”
“为什么啊?”小美人的智商情商都加到自己的一张脸上,“我就要这个。”
我点着火,笑起来:“美度的贝伦赛丽系列,也就值六七千而已,你确定要这个?”
他怏怏地把手表放下:“那你怎么一直带它啊?”
“我像你现在这么大的时候,买这么块表是要心疼好几天的。”
“哦,我知道了,”他歪一歪脑袋,极尽天真,“这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的。是不是你以前暗恋的人?”
我抚挲他的颈线,然后一路向下,低笑起来:“怎么,这么想听哥哥忆苦思甜?”
他发出甜腻的哼哼声:“说说又怎么了?你和温霖白晓飞他们不是说得很好嘛。为什么不和我说?”
“你和他们不一样。”
电视里放着狗血剧,女主角在一众追求者间摇摆不定,痛苦不堪地劝解为她撕破脸皮的男人:“你们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祈雨蒙翻身勾住我:“可是我想听啊。”
我拉过他,轻轻地吻一下:“乖,想要什么就去买吧,别闹了。”
他赌气不再理我,恨恨地背过身去。
那一点白腻仿佛残留在指尖,阴魂不散。
夜深,我躺在床上,在一片你爱我我爱他的台词里入睡,快睡着时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喃喃:“你爱我吗?”
电视里传来苍凉的音乐,女主角在大喊大叫:“我爱你啊!”
爱真不值钱,我含含糊糊地回应:“嗯,我也是。”
早晨起床,祈雨蒙准备早餐,我心情不错,于是帮着煎煎鸡蛋香肠,拌拌沙拉。然后看着他煞费苦心地摆盘拍照,就像逗弄一只有趣的小狗。
“今天我想逛街,你能陪我吗?”他拍好照片,兴致勃勃地说。
“已经约了人,下次吧。”我笑一笑,给他一张副卡,“快过年了,别忘了给你爸妈买点儿东西。”
他挂下脸看我:“你就不能陪陪我吗?”
“宝贝,”我保持微笑,“别闹。”
他说:“你约了谁?”
我不再搭理他,拾掇好自己出门。祈雨蒙开始脱离我的掌控,让我感到厌倦,最好的关系是买与卖,认真履行合同,彼此拥有信誉。
02.情人的孤独
林辙在自己开的一家酒吧,此酒吧名为Valentine's loneliness ,文艺而恶俗,十分符合他的口味。我来的时候,他正忧郁地喝一杯酒,浑身上下透着看破红尘行将就木的沧桑。
“美人,能请你喝一杯吗?”我说。
他回头,满脸沧海桑田白驹过隙:“去楼上?我留了一套房。”
“白日暄氵壬,太无耻了。”我义正言辞。
他散发着花花公子的气息,说得好听是唐璜,说得难听是色狼,闻言立即笑得春光灿烂,然后扑上来强吻:“与我一起堕落吧,米迦勒。”
我不躲不避,他果然悻悻停下:“没意思。”
“怎么算有意思,这样?”我轻飘飘地给他一巴掌,拿腔捏掉地喊,“讨厌,你竟然是这种人。”
林辙大笑起来。
林公子是个标准的富二代,标准的意思是家里官商勾结,为人人傻钱多。他傻了二十来年,终于有一天觉得自己不自由,决心奋起,可惜雄起了一半就没了气。我和他是大学同学,出于对金钱的热爱与尊崇,与他肝胆相照情同手足,于是他肥水不流外人田,剩余资金通通投给我,成为我第一大股东。此股东只享受分红,从不对公司指手画脚,实在是一代楷模。
楷模约我见面,岂有不从。
“有事?”我喝一口蓝蓝绿绿的酒,挑眉看他。
“没事儿就不能见你?”
我一本正经:“昨天看了一部十分狗血的偶像剧,其中就有这句台词。按照剧情发展,现在我应该问,你是否爱上我?”
林辙哈哈大笑:“是啊,老子暗恋你十几年了。”
酒里不知道加了些什么,难喝得丧心病狂。
“温霖怎么样?”他说,“有看破红尘和你拜拜吗?”
我敲了敲桌子:“别打他的主意,这孩子是正经人。”
于是他坏笑:“那把你家小美人让给我?”
“随你,”我笑起来,“你今天甩给他一张七位数的支票,明天他就能和我分手,就看你是不是人傻钱多。”
“那你呢?”
我重新要了一杯柠檬水:“怎么,最近被令尊冻了卡,莺莺燕燕就这么没眼色地抛弃你,饥不择食到这程度?”
他蹙着眉,深思熟虑一刻,长叹一口气:“是啊,我现在穷的叮当响。你要救济我吗?”
我笑了起来:“不,我也属于你的莺莺燕燕之一。倘若消息灵通,今天一定会发生一些不可抗力的事情。”
他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虞烨,你真好玩。”
“能为你取乐,不胜荣幸。”
音乐温柔地响着,这是酒吧难得的忧伤与平静。他觉得对我的关心已经到位,可以让我心怀感恩地观看他借酒消愁的惨像。
这种事是要在特定的某个人面前才显得诗意盎然。像我这等路人看了,只会觉得有趣稀奇。
我看了一刻的戏,最后演员终于耐受不住,可怜巴巴地问我:“他好么?”
“你说苏藉?”
“废话。”
“听别人说是风生水起——毕竟我们绝交好多年了。”
“真的吗?谁不知道……”
我笑嘻嘻地抢过酒保手里一杯五彩斑斓的酒,强塞给他:“绝交是我说的,再主动扒上去岂不是很没面子?平时听两句就算。”
林辙推开酒:“明着不会,但谁知道你暗地里不会那什么呢?”
“我虚伪,不过苏藉一向比我能装。所以你大可以假想他一面风生水起地挣美国人的钱,泡着小模特,一面对你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他真不是个东西。”
我好笑,忍不住带出哄祈雨蒙的口吻:“宝贝,你还真对他一往情深?”
林辙瞪着我,我微笑:“他回来了,可是没有和我联系,别在我这儿套情报了。”
“我和他早就不年少轻狂了,你自己看着办。”
苏藉和林辙拜拜的那一天有一笔单子和我谈,他来时照旧意气风发,光彩照人,不肯给我同情的机会。
彼时我们的已经变为不咸不淡,勉强开开玩笑的朋友,于是我说:“你不是失恋了嘛,给我颓唐一点。”
他示意助理收好东西,邀请我喝茶:“你知道么,我刚刚正准备跳楼,不过想起你的一笔钱没挣,觉得天也亮了云也散了。”
“人生就是一件蠢事追着另一件蠢事而来,而爱情则是两个蠢东西追来追去。”他说,“我看开了。”
我对王尔德无感:“你如今大彻大悟放下尘缘了么?”
他没有回答,只自顾自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阿烨。你珍重就好。”
他九曲回肠地向我暗示,这件事他毫不在意,也不希望旁人狗拿耗子。
当年我从命,现下更不必赶着当红娘。
林辙说,他后悔了,他说后悔,听听就好,反正我喝多的时候,还怀念过小学初恋。
林辙把自己灌醉,醉到深处他赶走了钢琴手,一个人自弹自唱《小星星》,我欣赏了一刻,有几个白日无事晃荡酒吧的人跟着起哄,开始了一场“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大合唱,接下来他们还表演了《两只老虎》,《小毛驴》,《雪绒花》等诸多经典曲目。我乐得举起手机为他拍摄视频,在他唱完“太阳当空照”后,把视频上传朋友圈。然后再假惺惺地把他拖下来。
“放手,我还要唱……呃,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