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拟南芥

作者:拟南芥  录入:01-22

尽管疑惑,但两人谁都没有深究,谭影很满足于现状,他觉得老天已经对他不薄了,在他单薄的命运里,有这样一段和谭斯航相依偎的时光,他很知足。但他没想到,老天比他想的要慷慨,居然送了他那么大一个惊喜,惊得他以为精神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十二月下旬,已经很冷了,冷冽的寒风吹在身上,加快了街道上人们的步伐,谭影坐在谭斯航的车里,身上穿着暖暖的大衣,透过车窗看向外面,行色匆匆的人们穿着羽绒服和大衣似乎也抵不住今年冬天的寒冷,今年天气有些反常,已经连续好几天零下十几度,比往年低了不少。谭影看见公交站牌下等车的人都在跺着脚,呼吸间白雾缭绕。相比之下,自己真是幸福多了,他微微笑了起来,不是幸灾乐祸,仅仅是开心,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谭斯航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转过头来,两人视线一接触谭影就转回头去继续看着窗外。

谭斯航看着明显在躲避他视线的人,有些不满,他伸出手把谭影拉过来,谭影惊愕的回头,还没看清身旁的人就被吻住了,湿滑的舌头探进来,谭影有些抗拒,这是在大街上,车就停在路边,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但显然一心投入到这个吻里的谭斯航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些,他感觉到谭影的轻微抗拒,惩罚似得轻咬了他的下唇一下,谭影发现车外的人走的都很匆忙,没人会注意这里面,也就随他去了。直到谭斯航满意了两人才分开,谭影的脸已经泛红,被蹂躏的唇更是鲜艳欲滴,谭斯航看的心猿意马,他和谭影的性事并不频繁,但此时他忽然有了那个念头。

他伏到正在调整呼吸的谭影耳边,轻笑着说:“我们今天晚上做吧。”说完抬起头,果然看到谭影的脸更红了,谭斯航脸上的笑意加深,谭影看着他的笑脸,眼神痴迷。不知什么时候起,谭斯航无意中也会在他面前笑了,不掺一丝虚假的笑。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一个多月,谭影感受到谭斯航的变化,总觉得不真实,他甚至在害怕哪一天谭斯航会一夜之间回到以前的样子。

得到的已经超出预期,却不想失去,果然他是个贪婪的人。他对谭斯航点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今天是谭斯航的朋友聚会,但是谭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上自己,和那一群老同学见了面只会很尴尬吧。谭影知道当初谭斯航走了之后,那群人对自己是多么的敌视,他能安稳的上学实在是要感谢那几个人的宽容了。更何况,他和谭斯航的关系,他不会认为那几个人一点都不知道。趁现在还没出发,还是不去了吧,谭影想。

他们对视一会,谭影还是对谭斯航说:哥,我不去了吧,他们不会想见到我的,省的扫了你们的兴。

谭斯航本来舒展的眉头皱起:“你总不会以为,你可以一辈子不和他们打交道吧。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你才躲着吗?”言下之意是让谭影必须去。

被说中了,谭影没有反驳,他倚回座椅上,看着路对面的建筑,那是王捷工作的地方。关于王捷的工作,谭影也是吃惊的,在和他们走得近的那几年,谭影和他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王捷性子大大咧咧,大错偶尔小错常犯,不时地就要被叫进主任办公室一次,谭影实在想不到他居然也会搞起了教育!

谁都不知道,曾经,谭影的理想是做一个老师,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其实他也只是想想,他想着,如果哪一天他可以说话,他一定会去做个老师的,没有原因,就是想。所以,对从事教育的王捷,谭影是敬佩的,尽管他不是站在讲台上。

谭影和谭斯航是在教育局门前的路边等的,王捷前几天出了车祸,人没事,车撞坏了,今天和谭斯航打了招呼,让他下班顺路带上他。没等多久,王捷就出来了,他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很快找到谭斯航的车就快步走了过来。本想坐在副驾驶的王捷看见了谭影,手一顿,转而摸到后车门上,他坐进车里就嚷开了。

“今年是什么鬼天气!才这么一点路就把人浑身冻透了!”

“那是你天天坐办公室不活动,你要是跑个八百米,就算顶着寒风也不会冷。”谭斯航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损他。

谭影回头对王捷笑笑,王捷对这情况有些莫名,不知道谭斯航为什么会带上谭影,但他也知道现在不好问,回给谭影一笑就不再说话了,像他这样管不住嘴的,要是聊起来肯定一个不小心就会问出来的。三人一路没有说话,幸好路不远,很快就到了。

第39章

包厢里,唐宁、高颢、刘子聿正坐在那聊天,看到谭影进来,本来的高谈阔论一下子就停了,诡异的安静让谭影很尴尬,不过没有持续多久,肖南来了。

肖南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大家正在思索这人是谁,王捷突然一声大叫:“啊!你不就是那个……那个博士生!向湘帮的那个博士生!”

听他这样说,大家都把视线从王捷那里转到男人身上,如果王捷没有认错,那这个人是个gay,所以他和肖南是——情侣?肖南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牵起男人的手:“这是谢启,我男朋友。”深知肖南本性的众人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中都有些疑惑:难不成,这次是玩真的!

谢启对眼前的这些肖南的朋友也不是全无所知,哪怕他比这些人大了三届,他们的一些事他还是有听说的,这几个性格各异的人都是天之骄子,在G大几乎无人不知。但对谭斯航谢启却是一无所知,肖南一一给他介绍着。

“这位是谭氏的新上任的总经理,谭斯航,我们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的,旁边这位是谭影……”

肖南指着谭影:“是斯航的弟弟……”

“情人。”

又有一个声音同时响起,众人都有些惊讶,不解的看向谭斯航,谭影更是吃惊,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一时间比刚才更加尴尬了。然而谭斯航对着他们不解的目光,并没有解释的打算,肖南又接着介绍:“这几位都是斯航的朋友,王捷,搞教育的,唐宁,生意人,唐氏总经理,高颢,在政府工作,刘子聿,金牌律师。”

谢启笑着和众人打过招呼,大家都坐下了,他们的交谈谭影是不用参与的,终于缓解了谭影的尴尬,他安静地坐在一边,视线不时地从谭斯航身上扫过,思考他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说出他们的关系。但又有些黯然,他说的是“情人”,这个词还真是算不上一个多好的词,不过冠在他身上倒是很贴切。吃晚饭前,谭斯航和唐宁出去了一趟,谭影独自坐在一边,好像融入不了正在交谈的众人。

出了包厢后,唐宁在谈正事之前问出了自己刚才的疑惑:“你为什么要说谭影是你的情人?”

“本来就是啊,我们的关系就是这样。”谭斯航理所当然的说。

“可是你为什么直接当着我们的面说出来?”

“不知道,就那样说出来了。”谭斯航皱眉,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众人说明他和谭影的关系。

唐宁看他皱眉的样子,没有继续问这件事:“那个竞标的事怎么样了……”

过了很久,唐宁和谭斯航才回到包厢,但他们谈话的内容谁都不知道。服务员把菜上齐,王捷一直嚷嚷着:“哥们难得一聚,明天是周日都不用工作吧,来,哥几个今儿不醉不归。特别是你,斯航,几年不回来,今天要把几年的份补点回来!”

“好啊。”谭斯航笑着应了。

众人一直喝到舌头都大了,王捷还拉着谭斯航灌酒,不知道谭斯航怎么想的,灌他他就喝,最后,谭斯航被谭影扶着出去了。谭影并没有怎么喝,一来没有人灌他酒,二来,他知道谭斯航一定得喝醉,他还要开车载谭斯航回去。

把谭斯航扶上车后座躺着,和其他醉汉道了别,谭影坐进车里发动了车子。他并不常开车,但也还算熟练,谭斯航是真喝多了,一路上睡得猪一样,到了楼下,谭影停了车,把人从后座上扶出来,猪一样的醉汉很乖,一点也不闹,倚在谭影身上,任他扶着走。谭影累出了一身汗才把人扶回房间,刚直起身喘口气,谭斯航就醒了。他坐起身,有些迷茫的看看四周,再看向谭影,忽然笑了:“小影,过来。”

听到他的称呼,谭影知道他又喝醉认错人了,失落感袭上心头,也许是酒精作用,谭影忽然有些不甘,他上前一步直视谭斯航的眼睛。

你说,我是谁?

“你傻了,你是小影啊,不然还能是谁!”谭斯航把谭影拉过来坐在床边,双手环住他的腰。

谭影面对着他:我是谁?

谭斯航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有些不解,但还是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温柔:“你是谭影,我最爱的人。”

谭影的大脑一瞬间不能思考了,耳边轰鸣,宛如梦境,他颤抖着双唇:你说什么?

“我爱你,谭影,很久以前我就爱你。”谭斯航吻上谭影的唇,将他压倒在床上,谭影从刚才就一直是呆滞的,谭斯航吻了一会谭影还没有反应,他抬头看着谭影的脸,却发现他的脸上两道泪痕,谭斯航吻上他的眼睛。

“你哭什么,感动成这样?”谭斯航开玩笑的说。

谭影双手拉下谭斯航的头,主动吻上他的唇,谭斯航惊异于他的主动,顿了一下深深的吻了下去。谭影感觉他就像在做梦,但身体的感官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现实,只是他不知道这个现实可以持续到什么时候。

一夜的放纵,谭影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谭斯航不在了。谭影顾不上酸疼的身体,冲出卧室找谭斯航,有件事他必须确认。谭斯航在厨房准备午饭,看见谭影火急火燎的奔出来,衣衫不整,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上面点点红痕昭示着两人昨晚的激情。

“你怎么就这样跑出来了,就算是在家里你也该有点羞耻心吧。”谭斯航醒来的时候满床凌乱,一看就知道两人昨晚做过什么,虽然昨天他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在他完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就让他很不爽了,语气也有点冲。

谭影失魂落魄的回到卧室,无力的倚在门上。变了,果然变了,好像一切真的是一场梦,但他很清楚,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谭影忽然想起国外那次,在床上,谭斯航说好久不见,他知道他是男人,他说“又”弄疼他了,他说“以后”,谭影心头一紧,那时的这个人,和昨晚的这个人,是同一个,但他们不是“谭斯航”。

对于这个认知,谭影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如果没有猜错,谭斯航的这种表现,是精神分裂吧。但是,为什么呢?

越想心越乱,突然,敲门声响起,“收拾好了没有?可以吃饭了。”谭斯航在门外说了一句就走了,谭影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感,他该怎么做?

第40章

谭影终究什么都没说。

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他还是可怜的奢望着,可以抓住什么属于他的。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近来,谭影的心绪总是不宁静,好在有一件事暂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A市和B市正要合作一个项目,说是合作,其实大头还是在B市,A市只是趁机沾了光。

两座城市所处的地形并不像平原或丘陵那么平缓,在它们之间有一片大好的自然风光,高山矗立,风景宜人,但一直未被开发完全,上世纪也曾有过开发为旅游区的计划,但由于各种原因,工程停了下来。今年,政府却又起了将它开发出来的念头。当然,这个念头不是凭空出现的,去年,考古队在这里发掘出了某位古人的墓葬,规模颇大,也曾引起过一阵轰动。经过一年多的工作,已被完全考察完毕,古墓也已经被保护起来。有这样的文化资源,不善加使用才是真正的浪费,经过层层审批,最终开发方案出来了,连同古墓以及它所依建的C山都被划为了旅游新区的开发目标。

C山并不是被完全划分给了哪一个市,它坐落在A市B市之间,大半在B市,古墓的位置也在B市境内,但说到底,这次的项目是需要两个城市合作完成的。关于山的开发,并不是房地产商可以驾驭得了的,但凡是旅游区,景点本身不算,光是景点效应引发的周边地区的发展前景就是不可估量的,而这一切都离不开建筑,尤其是沿街商铺以及住宅小区。各公司此时都盯紧了这块肥肉,听说一月中旬竞标结束,到时花落谁家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谭氏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次竞标,但他们还有一个麻烦。虽说谭氏在A市是数一数二的企业,即使放在B市也是业界翘楚,但问题是,主要开发区在B市,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这条地头蛇的实力也不容小觑。B市的龙头企业江氏集团,曾因为内乱差点一蹶不振,就在野心勃勃的人们打起江氏主意的时候,新上任的总经理江毅却让垂朽老人一步步获得新生,五年的时间,江氏在B市的地位已经无人可动摇。显然,江毅的实力是很强悍的,与江氏的竞争会是这场竞标里最大的难题。

谭影着手为竞标的事做准备,借此让自己忘记其他一些事情。作为谭氏最强劲的对手,谭影特意查过关于江毅的一些事。有些事尽管江家曾经有意掩盖,但是由于江毅本人的不以为意,还是被传了出来。

传说,江毅曾经去国外留过学,本来三年就该结束,他却拖了四年多,第五年就是江家大乱的那一年。江毅自小就聪颖,江家老爷子有意把他当作继承人培养,后来更是送他去国外,等他回国就打算让他接手江家。本来一切都已经成了定数,江毅也对自己被安排好的人生没什么排斥,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温和的人,接手江家会让他得到令他满意的权力。然而,没什么事是绝对的,就连江毅也不曾想过,他会忤逆从小宠爱他的爷爷。

三年过去了,江毅说再等一年,他想让自己的实力更强,他还需要历练,江家老爷子没有怀疑过,又是一年,江毅重蹈覆辙拒绝回国,于是,他在这四年里的行踪被摆上了江老爷子的书桌。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男人,江家不可能承认的男人。江家是个比较传统的家族,他们不会容忍家族的接班人爱上一个男人,但江毅哪是他们能左右的了的,他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哪怕江老爷子切断了他的一切后路,他也没有回来,从此与江家决裂。

就在不久后,预定接班人被除去资格,江家的叔伯兄弟开始了内讧,江毅是他们之中最理想的继承人,所以江毅一走他们就盯上了那个位子。一场内战差点把江氏击垮,后来江毅回来了,没有人知道江老爷子是用什么办法让他回来的,但肯定的是,他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

然后,就是大刀阔斧的改革,江毅一点也不念旧情,一切对江氏不利的因素全都被他摒除,不少江家人在这次改革中永远的失去了在江氏维持一席之地的可能。

关于江毅,也有人对他的私生活很是好奇,他曾经为了一个男人与江家决裂,这该是有多么痴情,然而江家稳定之后,在他身边的情人却从来不止一个。他换人的速度很快,他对他的情人们都毫不吝啬,他已经三十岁,他没有结婚,他的情人都是男人。有对他比较熟悉的人说过,他的那些情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相似。

当然,他的私生活谭影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怎样夺得竞标,这些他就只当看了奇闻轶事。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谭影和谭斯航在B市,他们需要实地考察一下,顺便对竞争对手做一些了解。开发区的地形还算平缓,工程难度不会太大,尽管依着高山,但面积很大。据当地的人说,这里的气候很好,很养人,景色也美,开发区建成后会吸引很多人。谭影和谭斯航带着几个人在这里转了大半个上午,并约好下午与B市几个分公司的主管开会,谭氏在B市也有不少生意,但总部还是在A市。未被开发的地区,没有多少人烟,几人打算开车回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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