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天师不容易 上——安少宇

作者:安少宇  录入:02-25

宁静中,大厅里突然传来密集的响铃声,这不是人摇铃发出的动静,师羿安想到这里,觉得一阵恍惚,大厅里的灯芯被风压低了头,屋里灯影绰绰,明明暗暗。师羿安有些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就好像是他即将预感到什么一样。

从外面吹进来的风越来越冷,冷的师羿安即使是拉紧了领口还是被冻得嘴唇发抖。

不对,这不正常。

师羿安操控着僵直的身体霍的从长凳上站了起来,结果大腿狠狠撞在了餐桌的横栏上。起的快、撞的狠。

嗷,师羿安在心里嚎叫一声,他觉得疼痛顺着神经爬过脊椎,瞬间就传进大脑里,用力撕扯着他的每一个脑神经。

“我去。”师羿安低声骂了一句,揉着大腿,才发现大厅中的风已经停了,几盏灯静静的照着。好像之前的那种寒冷也迅速的褪去了,好像之前的那种感觉仅仅只是一场梦一样。

幻象!

师羿安心里咯噔一下,平白无故对他使用幻象。如果不是自己及时逃出幻象,多半会被冻死在幻象内。

“锦娘。”师羿安向着小厨房的方向叫了一声,没人应声。师羿安忍着腿疼快步走进厨房,看到锦娘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嘴唇发青的躺在地上。

看到锦娘这幅样子,师羿安一时也慌了神,想到自己之前就是因为撞到腿才疼醒来的,师羿安毫不怜香惜玉的给了锦娘两个大耳光。锦娘除了被打的双颊泛红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师羿安一边摇着她僵硬的身体一边说:“喂喂,大姐,你快醒醒,小叔叫你保护我啊。”

锦娘还被困在幻象中难以解脱,哪里听得到师羿安殷切的呼唤。师羿安抓抓头,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纸,这些都是上午画符时画坏了的符纸,没有一个有用的,唯一一个正确的符纸,还是一张巨雷符。师羿安扫了一眼厨房,有个盘子里放了一只鸡,那只鸡已经放血退毛收拾干净了,这时候正红果果的躺在盆子里卖萌。

只是师羿安现在需要的不是鸡肉而是鸡血。围着灶台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鸡血,结果发现鸡血早就已经凝固成了一块血豆腐了……

看来没有鸡血,就只能放人血了。

师羿安随手拎了把刀,在手指上一划,那刀是旧时的那种铁质菜刀,刀锋锋利刀身厚重。第一刀下去之后,只是破了皮。第二刀下去,就在手指上割出一个小喷泉来。

别浪费,师羿安把手上的血抹在符纸的背面上,画出一张新的清心符纸。

符纸画好了,因为血量太大,还有些模糊,师羿安用自己的血把符纸黏在了锦娘的脑门上,他也不知道这张符纸能不能管用,只是听着越来越密集的妖摇铃,觉得心里慌乱极了。贴上符纸之后的锦娘抖动明显的缓了下来,很快就恢复了神智,她一把将头上的符纸扯了下来。

“小贱人,敢阴老娘。”锦娘一个轱辘爬起来,扯了师羿安的胳膊就往外面走。

大厅里一个女鬼飘在空中,虎目獠牙,长发油腻腻的粘在一起垂在看不出底色的衣服上,要是聊斋里的女鬼都长成这个样子,大概书里那些与女鬼一夜温存的书生,都会怒戳自己的双眼。女鬼出场自带绿色灯光,整个鬼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号的萤火虫,绿莹莹脏兮兮的浮在空中。

一看到师羿安出来,女鬼二话没说就伸长指甲向着师羿安这边扑了过来,速度之快让人咋舌。与此同时女鬼,招出一条白绫来,系住锦娘的脖子,直接将锦娘吊在了小楼的横梁上。

师羿安被抓到脖子的一瞬间,满脑子想的都是:坏人发动攻击之前,不都是要罗里吧嗦讲些废话,来给主角做准备的吗,你怎么不按剧本上的来啊。

师羿安被掐的直翻白眼,挣扎着抬手就去抓女鬼的手腕,指尖上的血粘在了女鬼冰凉的手腕上,沾了血的地方腾起一阵青烟,还散发出一种难闻的焦糊味,女鬼尖叫着甩开了师羿安,把他整个人摔在旁边的桌子上。

“咳咳咳。”师羿安一顿猛咳,看到女鬼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望着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我去,这明明就是看自己碟子里的菜的眼神好不好,把你那种快要冒出绿光的眼神收一收行吗!师羿安忍着痛,干笑两声说:“你看你,被我的血沾到都这么痛苦,你要是吃掉我,肯定是肠穿肚烂。”

说话间师羿安瞟了一眼被吊在那里的锦娘,他看到锦娘手腕一翻,银光一闪而过,知道锦娘自己能够脱困,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师羿安这边紧紧盯着对面的女鬼,不着痕迹的把手伸进裤兜里,攥紧了手中的巨雷符,他只有这一张符纸了。

女鬼显然并不想放弃这个大补的机会,但是自己动手又会被师羿安的血沾到,真是麻烦啊,她双手一转,召出另一条白绫来,白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绞紧了师羿安的脖子,连拖带拉的将师羿安拖到了自己面前。

师羿安因为缺氧而憋得眼冒金星,要是现在能给他松开,他就想狠狠的甩这个长发贱鬼两个耳光,总是掐别人脖子算怎么一回事儿,有本事咱们正大光明的干。

就在师羿安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憋炸了的时候,脖子上的白绫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原来是锦娘割断了自己白绫之后就把刀甩了过来,顺便救师羿安于水火之中。师羿安抓紧时间喘了两口气,翻身摸出巨雷符。

趁着锦娘和女鬼对峙的空档,师羿安手腕一动,就把符纸扔了出去。符纸飘飘然贴在了女鬼的背上,一秒过去了,五秒过去了,锦娘和女鬼已经开打了,拿张符依旧飘飘然的粘在女鬼的后背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你关键的时候能不能有用一次。

第11章:家规

女鬼的法力明显高锦娘一筹,几下就把锦娘打的翻出去几个跟头。锦娘站起来,一口银牙咬的咯咯作响,她把披散下来的头发向后拢了拢,一副“老娘和你拼了”的样子,从袖子里抽出两张明显长于一般符纸的黄色长条形符纸。

这张符纸师羿安再熟悉不过了,他这几天就在画这个,增强身体机能的符纸。

锦娘催动体内灵力灌入符纸,两张符纸就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自动缠上锦娘的胳膊,化成两条光带。锦娘再一次发动了攻击,不论是速度还是杀伤力都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她以极快的速度一个前扑,直接用手抓穿了女鬼的腹部。

站在身后的师羿安非常清晰的看到锦娘是怎样用一双纤纤细手抓破女鬼的身体,还把各种内脏碎块被一起挤了出来,场面极其壮观。我再也不想吃她做的饭了,师羿安喉头发痒的想着。

女鬼当然是不怕这类物理攻击,双手抓住锦娘的胳膊,将锦娘血淋淋的胳膊从自己的小腹上抽了出来,那个被锦娘抓出来的血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锦娘就着现在的姿势,一个翻身,将背上的女鬼一个过肩摔在面前。

“想在老娘的饭店里开饭,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说完锦娘就把一张熟悉的东西贴在了女鬼的身上。正是之前师羿安贴在女鬼背上的巨雷符。

伴随着巨大的雷声,一道闪电直接穿过小楼的木质房顶,劈了下来。女鬼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打的魂飞魄散。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从锦娘开始反击到女鬼魂飞魄散,前后不过几秒。

随着女鬼的魂飞魄散,地上的那些血迹也都跟着消失了。师羿安呆站在那里,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你的符画的不错,但是控制灵力的能力太差。”锦娘直起身来,评价道。

“……”师羿安羞愧的抬不起头,同一张符,自己用就像是在玩背后贴纸条的恶作剧一样,锦娘用,就能引下巨雷劈死恶鬼。

“没事儿,你现在才是刚刚学习不久,能够把清心符画的这么好就已经不容易了。”锦娘安慰道,她从一团糟的柜台残渣中找到一个小药瓶,把师羿安的手指清理了一下道:“以后少用自己的血来画符,用自己的血画符效果非常好,但是用久了就会上瘾的。”

“我要有别的选择,也不能对自己这么狠。”十指连心,直到现在师羿安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疼的钻心,带的其他的几个手指也一跳一跳的疼,尤其是锦娘上药之后,更是疼的他恨不得把整个手掌都切下来扔掉。

“嘶,你这个药是不是过期了,我的手都要掉了。”师羿安疼的要往回抽手,锦娘身上的机能符纸还没有消掉,一双纤细的手就向钳子一样紧紧钳住他的手腕,钳的师羿安丝毫不得动弹。

“你懂什么,这是师家不传的秘药,保证你的手不出三天都就能好。”锦娘松开师羿安的手腕,把药瓶扔在一边,看着被雷电击穿的房顶感慨了一句:“这得花多少钱才能修好啊。”

这个锦娘,用的是师家的身体机能增强符纸,师家的不传秘药。再加上小叔一把年纪了,还未结婚。顿时一个狗血淋头的家庭伦理片就在师羿安的脑海中正式开播了。师羿安八卦的问了一句:“你和我小叔是什么关系?”

锦娘拍拍手站起来说:“我是他的远房姑姑。”

师羿安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毕竟是远房,所以锦娘虽然是小叔的姑姑,但是看起来也比小叔年龄小了不少。不过这个锦娘是小叔的姑姑,自己应该叫什么。

“你就和鬼市上的人一样,叫我锦娘就可以。”锦娘继续说。

不多时,小叔拎了个袋子回来了,看着一室狼藉的大厅,愣在了门口。

“什么情况。出什么事儿了。”小叔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来到师羿安面前,低头问锦娘。

锦娘把挂在头上的钗子取下来,扬声道:“没什么,门上的符纸松了,来了个小鬼挑事儿,回头你来的时候多给我画几张镇宅符就可以了。”

有些事情纵使锦娘不说,小叔也明白,毕竟小楼在鬼市断断续续开了上百年了,从来都是太太平平,今天突然有人来闹事,怎么都和师羿安脱不了关系,既然锦娘不说,小叔也不好硬问只得说:“好吧,我先带羿安回去了,要是天亮了不到家,大概就要被老爷子发现了,你这边的重装费用还是我来出吧。”

锦娘扶起一个长凳,重重的坐了上去摆摆手说:“快滚吧,修理费我付得起,你把符纸画好,下个月来的时候给我带上,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行。”

师羿安坐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突然站起来了,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隐隐作痛,应该是之前和女鬼死磕的时候伤到了。小楼里面翻了天,外面却依旧是一副热热闹闹的场景,丝毫没有被里面的打斗所影响。

师羿安回去的路上,垂着脑袋跟在小叔身后,对路两旁的东西也没了来时的性质。两人沿着原路返回牌楼,穿过牌楼,回到停车的地方。

老林看到两人萎靡不振的回来了,也不多问,马上发动了车子。

师羿安疲惫不堪的爬上车,他第一次觉得这个满是汽油味的狭小空间是如此的舒适,他头沉沉的枕在胳膊上,把腿蜷在后面的座位上。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在车子的颠簸中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模糊状态。等到车子车子停在师家门口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微微的光明。

下车的时候,师羿安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之前更疼了,整个脊椎骨好像是连成了一条整体,微微一动,就能发出卡拉卡拉的动静。

师羿安弓着身子从车里挪出来,伸了个懒腰把身上的筋骨都撑开了。

小叔安排老林到后门放车,和师羿安两个人一路到了前厅。

“你先回去休息,要是身上哪里还有不对的地方,就早点来找我。”小叔在正厅和师羿安分手,他嘱咐了一下师羿安,就要打发了他回去睡觉。

“那,小叔我先回去了。”师羿安现在鼻子发堵,就想回到思危居,狠狠的扑在床上睡一觉。

“去吧。”

“你们两个都不许走。”师家老爷子从正厅的屏风后面转出来,把正要离开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老爷子黑着脸把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问:“你们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师羿安咽了口口水看了看身边的小叔,小叔抓了抓鼻子,躲过了师羿安的眼神,望向别处。两个人一起装哑巴,谁也没有回答老爷子的问题。

“老四,你要出去胡搞,我从来不拦着,但是谁允许你带着小安一起出去胡搞了。”老爷子声如洪钟,不少经过正厅的鬼佣停下脚步探头探脑的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爷爷,不是小叔要带我的,是我求小叔带我去的。”师羿安忙解释。

“不用你替他顶罪,你有你的问题,你是不是在山下使用道术了。”老爷子问。

“是啊。”师羿安想起自己给锦娘头上贴的符纸,诚实的回答。

老爷子气的一拍桌子说:“难道你大伯没有告诉过你,没有通过师家的测验,任何人不得在山下使用师家的道术?”

师羿安呆呆的站在那里说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大伯讲课无聊,师羿安也是时听时不听,隐约记得大伯提过一嘴,但是自己当时想着,反正自己也不能下山,就没太注意过。等到事发的时候,师羿安已经有些慌神了,谁还记得什么师家的家规,能够保住小命才是最当紧的东西。

“他不记得,你也不记得了?”话锋一转,直指小叔。

小叔不敢把鬼市那边的事情如实上报,也只能跟着装糊涂:“啊,时间太久了,我好像也不太记得了,哈哈哈。”

老爷子被这两人的态度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拍着桌子地吼道:“既然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记得了,那你们就都去祠堂好好记记家规吧。咳咳。”

半小时后,师羿安和小叔两个人并排跪在师府祠堂的垫子上,前面挂着师家的家规。老爷子在的时候,两个人还算跪的标准,等到老爷子一走,两个人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骨头一样,瘫成了一团。

“唉唉唉,你们两个,不要偷懒。”师羿行坐在祠堂外的藤椅上喝着热茶,把藤条在地上敲得卡卡作响,还不时的抬头向着院子外面看看,防止老爷子再杀个回马枪。虽说师羿行是被老爷子叫来监督他俩的,但是师羿行跟他俩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根本就是坐在藤椅上帮着两个人望风的。

“哈欠,不行了,我要小睡一会儿。”师羿安用毅力拉动身上的肌肉,把身体放平,用手把跪拜的垫子对折了一下当做枕头垫在脑袋下,和衣躺在了祠堂内的青砖地上。青砖地散发出凉气就像一根根长针一样穿透衣服扎在他的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神经上。他闭上眼睛,觉得整个世界都色彩斑斓的旋转着,舞蹈着。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人推了推他的胳膊,好像是身边的小叔,然后他听到小叔说:“哎,我说,咱们这样吧,你现在装病,我就把你送回思危居去。”

装病啊,师羿安想对小叔说,我不用装了,我现在是真的病了,救命啊。

但是师羿安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他的嗓子疼的冒火,干裂的嘴唇瓮动了一下,连求救的语言都没有说出来,就渐渐沉入黑暗了。

等到师羿安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床帐顶,旁边师羿行正在看书,看到师羿行醒过来阴森森的笑了一下说:“睡美人,醒来了啊,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吻你了。”

“你怎么在我房间。”师羿安说着话去摸自己的手机,准备看是什么时候了。

“你还给我玩失忆?之前是谁在祠堂的地上烧的像个火球,抖得像个筛子一样。”

被师羿行这样一提醒,师羿安总算是记了起来,自己当时应该是在祠堂背家规,后来他好像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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