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瑜默念着这个名字,问道,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树影摇曳着,夜色如砚台墨色一般。
过了许久,肃风才回答道,以后再告诉你。
第5章
那日过后,肃风便没有再出现,洞口的新鲜野果却从来没有断过,晏瑜偶尔还能看见那几只狼崽子离开的身影,泥地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林中暗处。
自那夜之后,晏瑜再没听到肃风的声音,肃风就跟消失了似的。鬼节过后,山下河流上漂着的水旱灯全都被打捞起了,游荡的孤魂也都消失不见了。
不知为何,晏瑜总觉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尽管心口所对着的地方已不会跳动。这是怎么了?晏瑜默念了一句,他坐在潮湿的山石上有些失神地看着远处。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踏上奈何桥,步入轮回道,一碗孟婆汤喝下去便能忘却自己的姓氏,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是这将近半月了,还未有鬼使将他带到地底下去,难不成,他本不该死?晏瑜想了许久,待到日中时,他才挪了个地方回到了山洞里去。
两只野狐蜷成一团缩在晏瑜的脚边,几个野果散落在地上,沾了些许泥渍。
在山上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晏瑜想了想,决定下山看看。他沿着环山的河流一直走着,然后到了山脚的村落里去。
天阴沉沉的,世间万物皆像蒙了一层灰纱似的,天边的乌云大片大片的连在一起,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村里有一座落满了尘屑织满了蛛网的房,窄小的院落里传出孩童的啼哭声,那嘤咛的声音透过薄薄的一面墙传到了无人的街巷。晏瑜从那儿经过,停留了好一阵后还是决定进去看上一眼,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儿误入了这废弃的窄院。
他从半阖的木门进去,看见一个还不足岁的小孩躺在墙角边哭个不停,那孩童的四肢皆绑着红绳,手里似乎还握着个猩红的符。
晏瑜蹙起眉,思忖着那孩童会在此处的原因,他边想着边上前了一些,伸手便朝那孩童手里的纸符抓去。
那是从未有过的钻心刺骨的疼痛,像是要连这所剩无几的魂魄都要烧尽一般,随后,晏瑜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晏瑜是在一个挂着灰纱的软榻上,旁边置着一个木制的案几。他捂着头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一圈,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垂帘软帐,暗香弥散。
晏瑜微微睁大了双目,转头看向一旁的案几,他抬起双手看了一眼,而后便伸出手朝那矮几摸去。
兴许是杯里的茶倒了出来,案上湿润一片。茶水沾上了晏瑜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
晏瑜怔怔地看着自己那沾了茶水的手指,心里起落不平,心想,怎会这样,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难不成他摸了一把那孩童手里的符便投了个人家?
正在晏瑜想个不停的时候,一男子掀开了垂帘走了进来,他说,真不让我省心。话语里带着叹息,那声音分明与肃风的一模一样。
晏瑜闻声抬头,惊愕地问道,肃风?
那人点头,说道,是我。
屋里的熏香已经燃尽,肃风坐在软榻上说道,你误入了凡间道士的捉妖阵,我回到山上没见着你,就顺着河流找了过去,后来从他们手上把你救了下来。
晏瑜心中疑惑不解,皆一一问了出来,他微微侧过头朝肃风看了一眼,因不知对方究竟是何身份,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
肃风一一作答,他见晏瑜盯着那案上未干的茶水挪不开眼,于是又道,这些都不是凡间的东西,你自然能够碰得着。
听着那阴冷又低沉的声音,晏瑜又问,那你,究竟是……看着面前那张英气非常的脸,晏瑜实在想不通,为何之前肃风一直不让他转头。
肃风毫不隐瞒地笑道,先前受了重伤,那模样怕吓着你。
第6章
这庭院里尽管有花鸟鱼虫,阴气却重得很,比之七月半更甚,连香炉里染着的古香也冷得如同山雨雾气一般。
晏瑜在庭院里走着,在池边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女童,那女童忽然转头朝晏瑜看去,那眼神冷如冰霜,她捞起了一盏莲灯,然后站起身来,问道,你是何人?
晏瑜微微蹙起眉,他还未说话,就见那女童欺身向前,一副嫌弃的模样,她凑近了晏瑜嗅了嗅说道,你不该来此。说完她转身便朝庭院深处而去,只给晏瑜留下了一个娇小瘦弱的背影。
那被女童捞起的莲灯倒在了岸边,晏瑜俯身而下,将那莲灯给扶正了,他实在是不明白那女童所言何意,那日醒来的时候,肃风也未说明自己是何来历,只卖了个关子道,日后我自会告诉你。
于是晏瑜也没有追问,只点了点头,问,那我何时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