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骨顺着绳子一扯,脸上立刻一阵连带酥-痒感觉
凌骨摸上左脸,顿时讶异,他脸上竟然有个眼罩! 有个眼罩并不值得惊奇,但是戴了眼罩他还看得见,就很惊奇了
是的,凌骨没发觉这个眼罩的原因,就是从双龙街一路回来,他左眼跟右眼一样视物,丝毫没受到阻碍
发现这一点后,凌骨立刻就在房间里找起了镜子
最后他在床边的矮柜上找到了一块铜镜, 铜镜表面十分光滑,除了有些色差,清晰度还是非常喜人的
镜子里的是个年轻男人,二十来岁的样子,五官还不错,但大概是因为常在外干活的缘故,皮肤黝黑而且粗糙
在他黝黑粗糙的左脸,眼罩覆盖之下的部分,却是不同于普通外貌的妖异画面
那只左眼的眼珠是金色的,瞳孔是暗金色的,深深浅浅的金仿佛宝石,十分漂亮
与其说是人眼,倒不如说是兽瞳
以左眼为中心,一道道蜿蜒的细细血痕发散开去,如同盛开的一簇火色珊瑚
凌骨伸手摸上去,没有凹凸的触感,这痕迹更像是纹身
凌骨没觉得害怕——这个比起他原本妖化的模样,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凌骨的注意力在左眼上,他看着有些眼熟
颗眼珠有些像是凌家传家宝之一的凤凰石——就像是珠宝,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更何况凤凰石这种传家宝
凌骨虽然不知道怎样使用凤凰石,但是对它的色彩分布、有什么纹路简直一清二楚,熟得闭上眼睛都能画出来
如今这具身体的左眼,跟凤凰石唯一的不同,就是中间多出来的那个椭圆的暗金色瞳孔
当然,还有最大的区别是……凤凰石怎么会变成一个人的眼睛? 凌骨撅着屁股在铜镜跟前研究得起劲,突然就听“哐”的一声,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木制的房门在墙上“砰”地弹回,然后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门口,站着凌昭文和另一个陌生男人
那男人一身黑色武装打扮,看样式有点像是制式服装
他长发竖起,眉目算是俊朗,但没有丝毫的男人味
放现世,又是一只小鲜肉罢了
凌骨虽然喜欢男人,但对小鲜肉是没有丝毫兴趣的
“你们……” “无耻!” 凌骨跟那个男人同时开口,然后凌骨被对方的两个字震到了
不过很快,他随着对方的视线明白了原因——他还光着身子呢
也是,一进门看到一个男人光屁股在镜子跟前摆弄,怎么看怎么猥琐
不过…… “你爹妈没教你,进别人门前要先敲门吗?”凌骨一点没觉得尴尬,他抖开床上的一件暗红长衫,边往身上裹,边冷冷斜了对方一眼
“呀!”凌昭文突然惊呼一声,小脸惨白地盯着凌骨的左脸:“哥哥,你的脸……” 凌骨一愣——难道这脸原先不是这样的? “狂兽!”倒是之前那男人突然冷笑了起来:“我说呢,你怎么突然要出城,玩离家出走让昭文担心得睡不好吃不好
原来你不仅被狂兽落种,而且自己也变成了狂兽
真让人恶心!” 狂兽是个什么东西,凌骨不知道,但大概就是妖兽差不多的吧
被狂兽落种,单听字面意思来说,有点寄生的意思,反正不是好事儿
尽管凌骨听不明白,但不妨碍他怒火攀升
“呵呵
”凌骨一笑,突然操起手边铜镜,毫无预兆朝着男人猛掷出去
“哐!”铜镜在贴近男人面门的一瞬间,却见那男人突然消失在了原地,凭空出现在了旁边一步远的位置
铜镜砸在了对面房门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凌骨微微皱眉——刚才那不像是灵法御气,倒像是武修内功的感觉
这个混账玩意儿,功夫还不错? “你找死!”男人像是被激怒的公牛,他身形一晃,闪过一道虚影,下一瞬他人便出现在了凌骨的眼前,手快速掐向凌骨喉咙
“雷河,不要!”凌昭文在后边大喊,但雷河的动作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凌骨眼睛一眯,他在现世的灵力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因为有半妖血统,武力却是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反应自然也快
雷河的手在掐向他喉咙的时候,凌骨像是一把突然被拉开的弓,腰往后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形,接着他就着这弧形的张力,一腿突然弹射出去,猛踹向雷河
雷河也不是吃素的,他虽然反应不过来,但耐不住他速度够快
凌骨都感觉踢到雷河的袍角了,但雷河又“唰”一下没了影子
“操!”这种打法,让凌骨有些暴躁了——现世论武也只有他耍别人的份,更何况他还有大把阵法符箓傍身,可现在他却是什么都没有,沦为被耍的那个
之前被人暗算不得不同归于尽的郁气还没散,现在又来这一出,凌骨完全淡定不了了
雷河站在凌骨几步开外,却也是满脸怒容:“你敢还手?” 凌骨一听简直想掰开雷河脑袋,看看里边装了什么东西:“怎么,您的意思,我合该站在这里给你当靶子?” 雷河脸色阴晴不定,这时候凌昭文跨前一步,拉住了雷河的手臂,急切道:“雷河不要这样,哥哥他得了离魂症,什么都不记得了
” “离魂症?”雷河听了一愣,怒色倒消失了不少
片刻后,雷河的怒火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蔑的神色
“我说呢,原来是都忘记了
”雷河嗤笑道:“不过你就没问你忘记了些什么?” “雷河,别
”凌昭文哀求般拽着雷河的手臂,但跟他语气相反的,他行动上的阻止只有晃了晃雷河的手臂作罢
“怕什么,他敢做还不敢记起来?”雷河安抚地拍了拍凌昭文的手,态度十分亲昵
凌骨看他们两人唱双簧,对于原主的事情,他也有点兴趣,所以并没阻止
没过一会,凌昭文就被雷河“强硬”地拉到一边当看客,然后雷河大摇大摆在屋里的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开始了他的阐述
“你叫凌骨,是昭文的哥哥,我是你曾经的男人
” 凌骨:“……” “你曾经是个猎手,而昭文是太院的学生,从五岁开始便入太院,今年入冬就会毕业
到时候出来,昭文自然能谋上一官半职,甚至还能进入神殿
那可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呵,你的一切都是沾了昭文的光
” “不过你倒好,三年前出任务,竟然被狂兽落了种
哦,你也忘了吧
”雷河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对凌骨说道:“狂兽就是一种畜生,被它们落种,就是怀上它们的兽崽
三年期满,兽种成熟,就会破体而出
你之前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百慕城,昭文急得从太院请假回来,找了你三天,吃不好也睡不好
” “我还当你是自知活不了,出城去生兽崽,免得污了别人眼睛来着
却没想到,你竟然活着回来了
不过看你现在模样,你自己也变成了狂兽了吧,怪不得能活下来
” 雷河说完,自觉戳到了凌骨最痛的伤口里,然后总结般地撒了把盐:“你被狂兽落种的事情早就有人知道,如今你那只兽瞳更是瞒不了人
如今这小院房契是昭文的,他毕业后也是他接济家里的生活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自己搬出去,免得坏了昭文的名声
” 凌骨表情淡然,人类可以自私到什么程度呢?以爱为名又能恶毒到什么程度呢?眼前这个东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样的人,凌骨见多了,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凌骨把腰间衣带重新绑了一下,以避免走动间重点部位露出来
然后他操着手站在那里,看向凌昭文:“这是你的意思?” 凌昭文还没说话,雷河就先“砰”地拍了桌子:“你少欺负昭文!” 凌骨嗤笑:“好吧,那我问你,你这个‘我曾经的男人’,跟凌昭文是什么关系?” 闻言,饶是无耻的雷河也免不住脸色不自然了一瞬,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嫌恶道:“你跟狂兽搅合在一起,还有脸质问我?” 凌骨听懂了:“也就是说,你在咱俩没分手的时候,就勾搭上了凌昭文
那我就奇了怪了,你有什么脸来搀和我们的家事?” “强词夺理!”雷河彻底怒了
当一个人不占理、也无法耍无赖的时候,人身-攻击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经过刚才的过招,雷河已经肯定凌骨如今的身手不如从前
从前的凌骨跟他打的时候,从来不会下死手,但雷河知道自己打不过凌骨
但刚才,凌骨明显是怒极出招,但依旧跟不上他的速度
雷河对曾经的凌骨的怨气,他没有说给任何人听
而如今这样可以揍凌骨一通的机会,雷河怎么可能放过! 凌骨在雷河狂怒的时候就防备了起来,但他还是小瞧了雷河的速度
不过眨眼,高速冲击而来的人带起的力量,如同一个小型-炮-弹,“砰”地撞上凌骨,连人带窗一起撞落楼下
“轰!” 一声闷响砸起灰土无数
雷河撞击的时候一直压在凌骨身上,如果这样落下,凌骨势必要被雷河压断几根肋骨
凌骨一急之下,杀意顿起,就这么一点杀意,惊得雷河自动放开了他
也因为这一瞬,凌骨落地时候做了补救,他团起身体在地上一滚,虽然肺腑震荡,但好在没伤筋动骨
烟尘散去,雷河宛如胜利者一般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凌骨冷笑:“你以为变成了狂兽,就能实力倍增?” “闭嘴
”半跪在地上的凌骨突然出声,他的声音很古怪,就像是有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两个声音的声线一高一低,一粗一细,听上去十分诡异
雷河一听,也不由愣住,心里顿时一凉——虽然他藐视狂兽,但实际上,狂兽的战斗力并不容小觑
凌骨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暗红的长袍滑落了一点,露出他轮廓分明的锁骨,以及劲瘦结实的胸膛,尽管生活把这具身体磨砺得粗糙,但它蕴含的力量依旧让人心猿意马
雷河的视线在凌骨的胸膛停留,然后立刻忘记了刚才凌骨诡异的声音
他看到凌骨胸膛那被衣裳摩-擦-挺-立的红樱,雷河觉得下腹烧起了一把火——他跟凌骨在一起,纯粹是看中凌骨的战力能帮他夺军功;有凌昭文的清秀可爱作对比,凌骨瞎了的眼、毁容的半张脸、以及被风霜折磨得如砂盘的皮肤,实在是让他倒尽胃口
所以他们虽在一起好多年,却从没有过逾矩的亲昵举动
可现在,雷河有点后悔了
这样的身体,不看脸的话,也是个尤物
雷河的视线黏上去就撕不下来,直到凌骨肩上的一缕长发滑落,挡住了雷河的视线
雷河才一惊回神,有些羞恼地抬头瞪回
这一看,雷河又傻眼了
凌骨的长发不知什么时候散掉了,浓黑如墨的长发与暗红的衣裳混在一起,有一种如妖似魔的美感
他脑袋微微偏着,左脸的红色印记仿佛被火灼烧的钢铁,越来越艳丽、沉浓;他的左眼,那颗漂亮的金色兽瞳,此时瞳孔已然竖成如针的一线;淡淡的金色光晕笼罩着他的左眼,在暗黑如墨的长发旁,那颗兽瞳就像是夜色中最璀璨的一颗星子
雷河的脑海里瞬间就闪出了这一个字
“你知道吗,你是在找死
”凌骨的声音依旧是两种声音重叠,话落的同时,他金色的兽瞳从边沿染上了一层血色;他的皮肤上,一根根浅软的绒羽冒了出来,有些迅速长成形状完美的红色羽毛,有些依旧是柔软的淡金色绒羽;他的五指自然弯曲着,手背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坚硬的角质,指甲暴长两寸,暗金发乌的色泽,如同一柄柄在战场淬炼过的宝剑
雷河见凌骨这模样,当即就吓得退开了两步,然而,这一次他的速度拍不上用途了
“啪——轰——” 雷河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只听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他的脸上都还来不及疼,整个人就被踢飞出去,等他回过神,他已经趴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这才后知后觉地侵袭了他的全身
凌骨身形一闪,已然到了雷河的跟前,他的脚尖贴着雷河的鼻尖
金色的兽瞳中尽是冷漠:“你还有什么遗言,嗯?” >>>> 帅府之中,蒙于去了兵营操练,卫沄则任劳任怨地替自家将军写巡城日志
突然,他就感觉胸腹一阵灼烧的热度,他大惊,连忙摸出热度的来源,是那颗蛋
手中的蛋依旧没有生命力的气息,但是却有一股灵气由内而外地散发,那力量炙热如火、霸道异常
逼得卫沄不得不在手心加持了一层薄薄的结界,以隔绝那滚烫的灵力,避免被灼伤
可是,这颗蛋之前明明就是死了的啊! 卫沄看着手中的蛋,一个想法不断冲击他的理智,又被不断压回去
这会是统帅说的那个蛋吗,凌骨会是统帅说的那个人吗? 卫沄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起身朝外走去
“咦,卫副将你去哪儿?”给卫沄端茶进来的绿珠见到他行色匆匆,连忙叫了一声
“外面
对了
”卫沄停下脚步,对绿珠说道:“如果蒙将军操练回来,让他不要去巡城,回府宅等我,我有要事要跟他说
” “嗯,好
” 绿珠点头的功夫,卫沄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救美】 雷河并没伤多重,他的身体不是普通人
但是他的自尊却受到了重创,自从跟凌骨认识以来,他没有一次被凌骨这样揍过! 他习惯了对凌骨颐指气使,习惯了凌骨对他的低声下气和顺从
他虽然知道凌骨比他强,但他本能地抹灭了这个事实
所以现在被揍了,他才会这么惊讶和愤怒
而感觉到凌骨的杀意后,更是恐惧异常
“哥哥,不要!” 伴随着凌昭文的尖叫,一起砸向凌骨的,还有一个矮木凳
凌骨身体一偏,躲过了那个木凳,转头看向凌昭文,眼中杀意不减
凌昭文吓成了一只傻鹌鹑,手捏成拳缩在身侧,结结巴巴道:“哥哥,你、你清醒点啊!” 凌骨眯眼,左眼的血色已经扩散了半颗眼珠,正一步步往瞳仁侵袭
这种感觉很陌生,凌骨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般的意识漂浮在空中,如同看客一般默然看着这一切;另一半自己却被莫名的怒火牵引,而这怒火并非针对雷河跟凌昭文,就像是……入魔
凌骨一个晃神,当真稍微清醒了些
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可能是被疑似凤凰石的左眼给引导了
凌骨努力控制自己,但雷河跟凌昭文却不知道
在他们的眼里,凌骨如今就是一个怪物
而这一刻,怪物有了可乘之机,他们自然要抓住的
雷河跟凌昭文同时出了手,凌骨诧异之间已经无法躲开——他没想到凌昭文竟然也是会灵法的
凌昭文的指尖凝结成了一道道气刃,逼得凌骨朝后退去,而凌骨的身后,雷河瞅准了时机,以极快的速度冲上,“砰”地一下把凌骨撞飞了出去
凌骨这一次被撞飞在地,着实受了不少苦头——他身上的绒羽跟爪子全部都消失了,就连那原本染血的左眼,此时也恢复了金色、褪去了光华,平凡无奇
“哈!”雷河一见,顿时猖狂起来了:“我说呢,不过是借助狂兽的力量,变成一头发狂的畜生
现在没力了,还嚣张得起来吗?” “雷河
”凌昭文责怪一般说了一句,朝着凌骨的方向走了两步,似乎想要上去扶一下
“别去
”雷河连忙拉住凌昭文,劝道:“你忘了他刚才的样子了吗?你能确定他不会再发狂了吗?要是伤到你怎么办,甚至他可能会杀了你
” 凌昭文停住了脚步,看着匍匐在地上久久没能爬起来的凌骨,他犹豫道:“可是哥哥看上去很难受
” “傻瓜,他本来是个人类,却非要跟狂兽搅合在一起,这种融合不彻底的情况,不难受才怪
”雷河冷哼了一声道:“这是他自作自受
乖,站远一点,小心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