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传统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群臣殿上奏对也只需作揖为礼,此刻司马光堂堂宰相行此大礼,众人一时俱是不知所措哪知,待司马光站起身来,竟一头向殿中蟠龙玉柱撞去
“相公,不可!”
“司马相公!”
“快拦住他!”
殿中文武见此情形,立时鼓噪起来更有不少与司马光相熟大臣嚷了几句后又恍然回神,急忙追出队伍试图去拽司马光
然而司马光乃文臣之首,距离殿中那根蟠龙玉柱颇近,这个时候再要驻守殿门的禁军赶上来阻止他自尽,终究晚了一步眼看司马光将要血溅当场以证清白,几个老臣已万般不忍地闭上了双眸
却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挡在了司马光的身前
司马光一头撞入那人怀中,他求死不成,这死志便已去了数分,只含泪道:“慕容探花,你何必拦我?”
慕容复被司马光撞地胸口生痛,更加被他求死的行为唬地冷汗淋漓,一时竟答不上话来一直以来,慕容复所见识过的争斗无不是以消灭敌人为最终目的,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甚至可以不择手段泯灭人性想不到今日却让他亲眼看到,原来还有一种争斗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心中坚持的道义牺牲性命,虽然这道义也是错的慕容复怜悯地看着他,轻声道:“司马相公既然连死都不怕,又为何对夷人这般软弱,无端遭人耻笑?”司马光在史书上的地位煌煌犹如日月,慕容复对他的敬仰之情不下于苏轼若非不得已,慕容复也不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出手对付他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个地步,慕容复必得让他活着低头而非成为一个死掉的胜利者
有慕容复出手阻拦,同样站在文官队伍之首的文彦博与吕公著都已追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司马光劝道:“君实,轻抛此身易,肩负天下难啊!”
惊魂甫定的高太后也出言劝了一句:“司马爱卿,汝之忠心哀家心知肚明,市井村言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司马光苦涩一笑,颤巍巍地推开文彦博与吕公著,整理衣冠向殿上的哲宗皇帝与高太后深揖一礼:“官家、娘娘,五砦地处偏僻,我朝若占,则何以养民、何以实边?先帝收复五砦固然风光无限,然则经营这五砦之地每年耗支不下三百万贯长此以往,国家赋税日重、百姓负担日重,岂非作茧自缚?”
司马光话音方落,慕容复的目光不由微微一沉史书记载,大宋经略五砦的大部分资金来自青苗钱息、助役钱和宽剩钱而这些俱是新法所出钱息,是司马光拼死也要废除的东西新法一除,经略五砦的资金立时无着未免有人腹诽旧法不如新法,这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唯有让问题消失或许,这才是司马光一力坚持归还夏国土地的真正原因明朝时因为党争,文臣可以将武将的大胜说成大败,那么宋朝时因为党争,文臣将武将打下的土地随手送人也就寻常了想到这些,慕容复的心逐渐冷硬了下来
种谔一介武夫,不知司马光表面坚持归还五砦,实际剑指新党,只冷哼着道:“五砦之地并非我西军的终点,反而是我朝经略西边的桥头堡只待有朝一日平灭夏国,每年度支的军饷自然减少”
“有朝一日却不知是何年何日?”司马光等的就是种谔这一句,即刻反诘“某虽不知兵事,却也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元丰五年一战,我朝大败死伤枕藉,纵使种将军百战百胜,有将无兵怕也打不了胜仗我大宋子民的鲜血难道就要一代代地耗在西边,直至耗尽我汉家元气么?”
这一回,连种谔也答不上话来宋朝先天不足,冷兵器时代没有好马要打胜仗,只能用人命和银钱去填而这些人命与银钱终将转嫁到百姓的头上,给百姓带来深重的苦难
“娘娘,这五砦之地如今已成了烫手山芋,留在我朝则空耗我朝国力不若做个顺水人情还予夏国,这也是圣天子哺育四夷的仁义之举啊!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微臣言尽于此了!”司马光最后躬身言道
司马光说罢,大庆殿内一片死寂过了许久,高太后方叹息着道:“司马相公所言老成……”
“官家、娘娘,臣有话说!”不等高太后将这溢美之言说完,慕容复已百般无奈地自己站了出来种谔中了司马光的计,苏辙的为人定不会与他合谋作假,慕容复是再不能站在幕后了“司马相公谋略过人,可他却忘了天下民心自太宗皇帝下令救援灵武起,西边的百姓便箪食瓢饮以迎王师,王师若败则百姓一路相随,若不能随同王师返回故土便放声痛哭时至今日,仍然如此,可见民心在我今次夏国奉上国书讨要五砦之地,朝廷尚未答复,天下百姓已群情汹汹皆出言反对,可见天下百姓守土之心这种情势下,若朝廷轻言弃土,则必然百姓离心将士血冷,官家、娘娘不可不察!须知,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司马光想不到慕容复虽出手救他性命,可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横插一手,不由恨声道:“慕容复,你区区八品官,懂什么家国大事?治国,凭的可不仅仅是一腔热血!”
慕容复闻言不由一声冷笑,一字一顿地道:“我这个八品官不懂家国大事,想来天下百姓更加不懂,竟为你所欺推你任宰相依司马相公之见,五砦之地难守便弃了五砦,来日熙州难守再弃了熙州,怕是终有一日连汴京也要弃了你这弃土卸责的宰相,当得未免也太容易了!”
被高太后当了十多日隐形人的章惇听了慕容复这番话不由大起知己之感,当下朗声笑道:“司马君实,村夫子罢了,能有什么本事?”
“你!”司马光怒指慕容复,他一早便知慕容复与苏轼的师徒名分,当他是半个自己人如今见慕容复公然反水,司马光不免又气又恨
慕容复既已与司马光撕破脸,那便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连看都不看司马光一眼,只躬身向哲宗皇帝与高太后言道:“官家、娘娘,司马相公要把持朝政当那卖国求荣的一言堂,我却不愿如他所愿做他手中的牵线木偶,烦请史官记上一笔,割让五砦之事,国史院编修慕容复坚决反对!也好教后人于百年之后亦知我清白!”他向殿上哲宗皇帝与高太后深揖为礼,扬声道“区区八品官,不配留在殿上左右国事,微臣告退!”说罢,便拂袖而去
章惇不顾高太后脸色难看,不管不顾地道:“知枢密院事章惇,区区从二品官,不配留在殿上左右国事,微臣告退!”
种谔也有样学样,深揖一礼道:“文州刺史种谔,区区五品官,亦不配留在殿上左右国事,微臣告退!”
有这三人带头,眨眼间,满殿文武竟走了七七八八,最后仅剩下司马光、文彦博、范纯仁等数名大臣极其党羽还留在朝堂之上
一向如木偶般坐在殿上的哲宗皇帝忽而轻叹一声,低声诵道:“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司马相公,朕今日若弃了五砦,夏人能让朕有几日安寝?”
“官家……”司马光听年幼的小皇帝神情忐忑地发问,登时面色惨白,片刻后又陡然转为赤红,好似给人劈面打了两个耳光
不等司马光答话,哲宗皇帝已颇为厌恶地瞪了司马光一眼,尖声质问:“有朝一日,夏人来攻,你除了弃土还能有什么主意?史官,给朕记下,割让五砦之事,朕坚决不从!退朝!”
老迈的司马光目送着哲宗皇帝起身离去,终是支撑不住,猛然喷出一口血,昏厥在殿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光:五砦为啥一定要割,其实主要就两个原因第一,凡是新党支持的,我都要反对!第二,主要还是没钱!T-T
慕容复:你要钱你跟我要啊!
第58章 三观不合
正月十八,朝廷正式下旨申斥夏国的无理要求,言明五砦乃华夏故土,大宋绝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轻弃国土与这道旨意同时下来的,还有朝廷对请愿太学生的褒奖,以及对连日来安排表演《说岳全传》评书的几家酒楼的表彰而就在汴京百姓扬眉吐气欢呼胜利的同时,高太后却又悄悄派了一名内侍来到了慕容府
慕容复面无表情地听完了高太后对他“殿上失仪、不敬上官”的斥责,包了一个大红包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那名内侍,扭头便吩咐风波恶:“准备一份厚礼,我明日去相府请罪”
传单一物虽说在太学生上书请愿后便绝迹江湖,但有朝廷官员在风月场所指点江山,汴京百姓还是很快就知道了慕容复在朝堂上怒骂司马光不配为相的壮举有人夸有人骂,慕容复霎时成了风云人物一时风头无两如今太皇太后有懿旨,也算是为慕容复的行为盖棺定论风波恶心中颇有不服,又唯恐慕容复不快,听慕容复有此安排不由道:“太皇太后无礼护短,公子爷又何必委屈自己?方才那内侍不也说了么,官家其实对公子爷仗义执言大加赞赏”
慕容复侧目望了苏辙一眼,摇头道:“这是两回事,不可一概而论老师与司马相公原是挚交,我身为晚辈将长辈气病了总是不该若不上门请罪,待老师回京就该为难了”
慕容复提起苏轼,风波恶便知再不好相劝,叹了口气,默默地下去准备了
却是苏辙十分感动,上前提点道:“明石,司马相公性子执拗,明日……唉!你是后学末进,侍之以恭罢!”
慕容复点点头没有说话在他看来,若说王安石是以省长之资勉强任了总理职务,以致目标正确却举措失当;那么司马光便是以教书匠的能耐挑战一国总理,结果凡事只会照本宣科而毫无政治智慧至于性子执拗,读书人性子执拗尚可说是有风骨,官至宰执却仍性子执拗不听人言,那只能说是不成熟是以,勿需苏辙隐晦不明的提醒,慕容复便已料准了明日前去必然是领一碗闭门羹了事之所以明知结果却仍坚持要去,不过是给高太后也给司马光一个台阶下罢了
而事情的发展也果然一如慕容复所料,在慕容复递上名帖之后,相府的仆人木着一张脸将他领到了外堂,任由慕容复枯坐了两个时辰也不见有人过问,更别说奉上茶点直至两个时辰之后,司马光的死忠刘挚方不紧不慢地自内院缓步而出,冷淡言道:“相公身子不豫,今日不便待客慕容大人,请回吧!”
慕容复不慌不忙地将已运转了数周天的内力收于丹田,吐纳起身“如此,下官便不打搅了”又指着桌上的礼物道,“些许薄礼,正合司马相公所用,烦请刘大人代为转交”
刘挚看也不看那礼物一眼,冷笑着道:“相公素来清正,不屑鬼蜮伎俩这些礼物还请慕容大人带回去,勿害了相公的名声!”
刘挚如此奚落,慕容复却仍不动声色,反而躬身一礼道:“是下官考量不周,谨受教!下官告辞!”说罢,便拎着礼物扬长而去
大朝会之前,刘挚与慕容复少有接触对他印象不深大朝会上,慕容复跳出来痛骂司马光,刘挚也只当他是个急于出名的狂徒但慕容复今日的表现对刘挚而言显然太过反常,刘挚一时竟有些看不透他回到内院书房,司马光披着一件长袍正坐在桌案后翻看青苗法的条目见到刘挚回来,司马光合上书册出言问道:“人打发走了?”
“走了”刘挚应道
司马光点点头,正欲继续埋头青苗法却见刘挚神情踟蹰,便又问了一句:“有何不妥?”
“相公,这慕容复下官竟有些看不透他”刘挚躬身回道,“大朝会上他对相公出言不逊,下官只当他是不知天高地厚被人当枪使了可倘若他当真头脑简单,便不会枯坐几个时辰仍礼数周全”朝野内外对他赞誉颇多,如果真是个被人利用而不知的笨蛋,现在怕是仍沾沾自喜,更加不会来请罪这一句,刘挚却隐下了没提
司马光沉吟了一阵,忽而嘿然一笑,低声道:“苏子瞻收的好学生!”这幕后操纵之人会不会就是苏子瞻?司马光的脑海里迅速浮起这个念头又很快自行否决司马光自认十分了解他这个老友,苏轼天真烂漫于权谋一道向来一无所知“不必理会慕容复,他既是苏子瞻学生,就待苏子瞻回京由他亲自料理!当务之急,一是废除新法,二是挖出那操纵言论的幕后之人”
“是!”刘挚赶忙低头应声,也不再多言
吃了闭门羹回来的慕容复也绝口不提此事,一切如常地过问了有关印刷传单黑作坊、与马涓结交的暗线以及煽动百姓冲击开封府的带头人等等一应收尾工作然而他却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一切如常,才令众人愈发胆战心惊
正月初一那晚慕容复与乔峰大打出手,这是所有与慕容复相熟的人有生以来头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脾气那夜之后,慕容复又将全副精力都扑到了朝堂上,绝口不提“乔峰”二字,教大伙想劝解两句也没了由头沐浴在慕容府愈发低沉的气压之中的众人眼见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不但乔峰再不上门,连慕容复也越来越平静大伙不知他究竟是彻底放下了此事,还是在憋着气等着下一次的大闹,每一日都过得提心吊胆心力交瘁最终与慕容复最为亲近的王语嫣率先投降,吩咐邓百川去请种师道帮忙开解
两日后,即将返回边关的种师道在大伙的殷殷期盼下踏入了慕容府,被感激涕零的风波恶请去了书房这个时候,慕容复正在书房内会见“锦林楼”的唐老板
“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两人方一照面,慕容复便开门见山地为唐林近日的成果先定了一个基调“我向来不会亏待实心为我办事的人,你应得的奖赏我已着人送往府上另外,我再给你‘锦林楼’与‘锦乐坊’各一成股份,可传于子孙”
慕容复给唐林的工钱颇为可观,所谓奖赏唐林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但“锦林楼”与“锦乐坊”在汴京城已打出名声又得了朝廷的嘉奖,可以说是两个下蛋的金鸡,慕容复给他股份这才真正让他喜上眉梢心悦诚服他急忙弯下腰,诚挚地道:“多谢公子爷!唐林受公子爷赏识方有今日,定为公子爷赴汤蹈火!”
慕容复轻声一笑,低声道:“赴汤蹈火大可不必,踏实办事足慰我心先前吩咐你为分店开张培训人手,事情办得如何了?”
“公子爷,为了西夏武士一事咱们已与汴京城的几大酒楼签订协议派人手过去说评书唱昆曲,这已分去了不少客人,若是再开分店……”汴京城是天子脚下,开分店能不能有如汴京城一般的好生意唐林却不敢打包票他唯恐开了分店却盈利不佳,慕容复便要怪罪于他,是以能拖就拖
不等唐林把话说完,慕容复便敲了两下桌子沉声道:“评书昆曲俱有教化之功,‘锦林楼’与‘锦乐坊’三年之内必须在各地州府开满十家分店,至于那些比较热闹县城则开设茶馆同样安排说书人同时,鼓励别家梨园子弟前来学戏,以他们未来三年演出收入的百分之十折算学费你若办成这些事,这些分店的所有盈利每年我给你百分之五唐林,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切莫让我失望才是记着,我只看结果,不问原因下去罢!”
慕容复如此雷厉风行又深谙人心,唐林再不敢打着小算盘推诿拖延只见他挂着满脸的汗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老老实实地躬身称是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直至唐林退出书房,慕容复方端起了早已摆在一旁的茶碗“阿碧,让风四哥拿我的名帖送去诸葛府!”刚把茶碗里的茶水喝完,他便匆匆起身拉开了房门“告诉诸葛大人,我有要事要与他商谈,请他……种兄,你怎么来了?”哪知刚一开门就看到种师道正站在门外
推书 20234-07-05 :《《(火影同人)重》:羁绊啊,是什么时候开始扭曲成爱意的,佐助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心想真好,终于可以解脱了。即使每个人都在说为了自己好,为了让自己变强,为了自己活下去,可是一个人活着的话,纵使再强,也没有任何意义吧。就这样死掉了,也很好。只是,不知道那个吊车尾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