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乐倔强地答道,火凤看着眼前唯一的女儿,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为情所困……叹了口气,道:“情字害人,雀儿,我不愿你步我后尘!”
朱乐微微愣住,当年母亲与魔君之事,自己也有耳闻,母亲与父亲向来不和,联姻乃是权宜之计,连自己的诞生,也仿若只是时候到了,该有孩子了母亲诞下自己后,便越发将自己封闭,若不是这次自己与貔貅之事,只怕她会永不出山
朱乐跪了下来,骄傲如她,向母亲低了头,哽咽道:“母亲,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但求母亲成全我与她,若是母亲做不到……请恕女儿不孝!”
火凤闻言一怔,落了泪,道:“罢了,罢了”转过身去,望着那屏风后的挂画,向朱乐挥手道:“你去吧……我不管你便是,若今后惹来何等不测,莫怪我无情了”
朱乐噔地一声便飞身而去下了凡,火凤仍旧盯着那幅画,画上一白衣公子抚笛于灵枫山巅,长着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似那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极致完美的脸型,加上一袭纯白,更是气宇轩昂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白衣公子便是千年前只手遮天,法力超群的魔君殿下——睢鸠,当年睢鸠降世,力邢等妖兽俯首称臣,联集无数妖魔攻上九霄玉殿,被玉帝及一干上仙降伏,坠入万劫不复之道
唯火凤知道,若是没有自己,睢鸠只怕已是三界之主……“凤儿,明日破晓之前,不要离开这里”那是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自己离开了……离开了那个承载着两人欢愉的住所,来到了九重天,以至于睢鸠自刎而去,他看见自己后,没有一句言语,也没有一丝表情,火凤知道,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睢鸠就已经知晓自己必死无疑
“睢鸠,睢鸠,为何你要唤作睢鸠呢?”
“因为……凤儿是我的鸠毒啊,我自遇上你,便已无药可救了”
浴池相见
朱乐一到凡间,玉萝便已打点好一切,朱乐沉声问道:“荀欢的近况如何?”玉萝知晓那是主子的心上人,回道:“前几日便与宇文思菱大婚,举国皆晓”
“可恶!”她重重地捶了水曲柳桌,语气不善道:“而今在何处?”玉萝道:“在孝德帝钦赐的驸马府中……力邢之事,她已有些许眉目”
朱乐挑了挑秀眉,道:“哦?是么?醉卧美人膝,她倒还有空查这等琐事……玉萝,明日给我个身份,不论是何官职,我明日定要好好看看,当朝十七驸马的风采!”玉萝受命便退了下来荀欢,我既已归来,你就莫要妄想别的女子!
“啊嚏!”荀欢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见书案上堆叠的账本,打了个冷战,心道:近来入秋,确是穿的少了
当初宇文宏阔向孝德帝举荐自己,竟一举博得他的喜爱,封了十七驸马,为此还被那卢淮秋好一阵骚扰,非要比个高低,结果自然是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打败了他,兵部尚书也不敢再来得罪
抬头,望向那轮明月,荀欢脑中又闪现一个身影,确切地说,是朱乐摇了摇头,清醒了些,直骂自己不争气!
“驸马爷,今晚您是……”外头伺候的小厮战战兢兢地问道,在他们看来,自家公主已经够冰山了,又招来这么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冷漠无情的驸马,也不知是不是一物降一物
荀欢不耐烦道:“今晚,书房”小厮便往那寝殿通报了,宇文思菱自是明白,可眼下大皇子那儿盯得紧了,两人除新婚之夜外便未再同住于一起,若被父皇知道,只怕不是好事
“公主,这……驸马爷……”那小厮一脸为难,宇文思菱摆手,道:“本宫自会处理,你下去吧”
小厮退下,思菱的贴身丫鬟书柔嗔怪道:“驸马爷自成亲之后便未再来寝殿,眼界竟这般高吗?”思菱斥责道:“放肆!驸马的好坏,岂是你一个小丫鬟能说的!”
书柔跪下来直求饶,又道:“奴才也是为公主着想……公主前些日子还……”还未说完,早已不见自家公主的踪影,看来是寻那驸马去了,哎,自小与公主一起长大,公主是最最外冷内热的性子,虽面上冰冷,但书柔却感受到了她对驸马的一丝不寻常的情绪
“都说了今晚依旧睡这儿!还有何事?”荀欢感到有人进来,不满道,宇文思菱见这人日渐消瘦的面庞,心中又起了一丝怜惜,嘴上却云淡风轻道:“是本宫”
荀欢抬头,微愣,偏偏头“啊”了一声,倒是平添了可爱之态,思菱忍不住嘴角微勾,看得荀欢越发不安,这冷面公主,到底是要做什么?
“驸马这几日睡在书房是为处理事务,本宫可以理解,但……若长期以往,势必惹来流言蜚语,届时于你我都不利”思菱索性开门见山地说出,荀欢也是聪明人,旋即合上账本,伸了个懒腰,道:“我知晓了”
荀欢站了起来,走至思菱身前,高她一个头,突然拉起她的纤手,笑道:“走吧”宇文思菱微不可见地红了脸,心中思衬今日他举止怎的这般不同了?
府中的下人都守在书房外头,一见自家公主与驸马携手出来,说说笑笑笑,那副恩爱的模样,料谁都不敢相信,看来主子之前只是闹别扭了啊,公主一去劝慰,驸马爷便好了
“书柔”思菱唤道,书柔立马躬身上前,听候公主下步的指令,思菱轻声道:“准备沐浴之物,待驸马洗漱”
书柔笑着退下了,荀欢点了点头,道:“多谢公主体恤”思菱也不多说什么,两人相处向来都是相敬如宾,淡漠如水之交,荀欢看着眼前外界盛传的冷情公主,心中感慨万千,说未曾心动是假的
初见的确被她的倾国之姿狠狠惊艳了一把,这天上人间,竟有这样雅静一如白莲的女子,难怪这国度的男子都为她而倾倒,甚至邻国太子不惜以十座城池换她和亲作太子妃,想来这样的美人,谁都想占有
若论计谋决断,连自己都甘拜下风,荀欢紧了紧牵她的手,冒出汗来,早在书房,便已察觉有人盯着自个儿,原来……竟是故人来访了
放开手,思菱微有诧异地看着荀欢,后者面无表情,道:“我先一步随书柔去浴池,公主去寝殿吧”思菱点了点头,摆起公主的架子,后头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寝殿
书柔与一干小厮引着荀欢往浴池而去,荀欢沐浴向来不喜别人伺候,当然,不能暴露身份嘛,二来,荀欢虽嘴上不说,但心中却隐隐期待与那人的相遇
“书柔,待会儿就算这浴池塌了,也要严防他人进来,我不喜沐浴之时有人打扰”荀欢又嘱咐了一番,书柔立马点头称是
荀欢进了浴池,褪尽身上的衣衫,闭上眼正打算放松之际,却听得一细微声,再睁开双眼,浴池边上早已立了一红衣美艳女子,不是那朱乐又是谁呢?
朱乐明显气的不轻,方才见到两人相牵的手便忍不住想剁了那两只晃来晃去的爪子!这下还听到荀欢要沐浴,再与那公主同寝,是再忍不下去了
“貔貅,你可真是长胆子了!”朱乐挑了挑眉,双手抱胸,俯视还浸在热水中的荀欢,荀欢冷笑一声,道:“朱雀仙子,竟不觉自己管得过宽了么?”
朱乐见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中委屈万分,那日的事儿确是自己的不是,开口道:“那日的事儿,不是你想的那般的……我……”
荀欢开口扼住她之后的千言万语:“不论是否你心之所愿,你我都已是陌路,何必多费口舌”
“陌路?”朱乐突地笑起来,使了一诀,用力甩在浴池中,那水飞溅而出,声响惊动了外头的书柔众人,书柔自然不让任何人进去,只说是驸马的命令
为谁情动
“你我的姻缘线已是紧紧缠绕在一起了,貔貅,你别妄想再离开我”朱乐直往浴池中央而去,衣衫尽湿,显出玲珑的身段,荀欢只觉这幕实在太过香艳,又显出初见时那诱人的胴体,似是失去所有意识一般,鼻间有股暖流……
朱乐见这人居然流了鼻血,当即大喜,看来这呆子只是嘴上说说绝情,实则是闹别扭罢了她娇媚地笑起来,往她身上靠,红唇在她耳边轻笑道:“你那日不是全都将我看光了么?怎的这时这般害臊了?”
荀欢立马捧起浴池的水,醒了醒脑子,板下脸来,语气微颤道:“那……那次只是意外罢了,我自随你处置……要杀要剐都可”
“我哪里舍得……”朱乐抱住她,荀欢本想推开,谁知感受到她的眼泪,当下心中一软,愣愣地随她抱了良久,直到门外传来书柔的唤声:“驸马,不知是否洗浴完毕?”
荀欢这才想起自己而今与朱乐的关系,将她推开,沉声道:“我该出去就寝了,朱雀仙子,请回吧”
朱乐面上还挂着泪痕,同样沉声道:“我不喜欢驸马这个称呼!很不喜欢!”荀欢一愣,旋即想到之前的拒婚之事,冷笑道:“可惜它已经是事实了”
说罢,她径直地往屏风那儿走,玉手一挥,那套寝衣服帖地穿于身上,水雾下竟有一丝“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遥遥无期之感,荀欢转头,漠无表情道:“若是想被别人发现惹来麻烦,你便留在这儿吧,恕在下不能奉陪了”
朱乐暗道一声可恶,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荀欢只用一支碧玉簪束发,整个人显得慵懒又不失淡漠,直把守在门外的小厮们看得一愣一愣,驸马爷若是女子,还真是清丽动人,叫人移不开目光
在众人簇拥下,荀欢到了这寝殿,这是第二次到这儿了吧,成亲之日洞房之夜是第一次,在这儿掀开覆在思菱头上的大红绸缎,可红盖头下,并非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个人,而自己的心境,也不复当初
“你还要在外面呆愣多久?”由床边轻轻地飘来一句话,荀欢晃了晃迷乱的心神,边走边道:“我这便来了”
床边是有一软榻的,枕头床褥齐全,思菱颇有丝歉意道:“只是要委屈你了”荀欢微微一笑,道:“无碍的,夜深了,公主先睡吧”
思菱见状也便盖上锦被,安然地躺下,荀欢轻挥一下,寝殿烛光便熄灭,荀欢只是平躺在软榻之上,并未入眠,她本就不需睡眠的,但今晚心事又涌上来,越发清醒
“荀欢……”思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原本自己并不是这样的,自从这场假成亲之后,总会想些与皇权争霸不相关的,譬如这个寝殿的另一个人
“嗯?”荀欢有点诧异道:“怎么……公主还未睡着吗?”思菱答道:“嗯,确实……有些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荀欢印象中,这位公主虽是一介女流,却凭着自身能力左右政局,令她都为之叹服,心中对思菱,也是带着敬佩的,剩下的也便只有怜惜了
荀欢似是猜到她要问的,语气微有低沉,但仍是温柔道:“问吧”思菱轻咬下唇,带着说不清的情愫,问道:“你还爱她吗?爱一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四下寂静无声,良久,荀欢才回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变得不是你了,满心满肺的话想同她说,遇到什么好玩有趣的事儿,也想第一时间与她分享……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啊……可惜,我已经不爱她了”
不知为何,宇文思菱的心猛地一紧,她感受到了,那个人的心痛,因为另一个女子,另一个可与自己比肩,风华绝代的女子,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子突然,她好想走过去,将荀欢拥入怀中,告诉她……还有我,还有我宇文思菱……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宇文思菱告诉自己,这样的想法,绝对是最危险的,在宇文宏阔登上皇位之前,情爱之事,沾不得半分
不再说什么,荀欢当她睡了,也便闭目养神,宇文思菱仍旧辗转反侧,天朦朦亮之时才睡着,这厢玉萝早已将昨晚之时告之于朱乐,朱乐沉思了会儿,问道:“找到可利用的身份了么?”
“已找到了,礼部尚书的三公子,任礼部侍郎,名唤冀新翰,字元恺,前些日子患病,应当熬不过今晚了”玉萝回道
朱乐正欲借用,转念又道:“不,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份岂非无趣,我倒非要凭着真才实学,登上朝堂,科举是否快要开始了?”
玉萝越发搞不懂自家主子的意思了,但也只好应下准备接下来的事宜朱乐自她走后,喃喃自语道:“不爱我,可惜吗?貅之,你可知我有多舍不得你……”
恺柳城早已变成力邢的地盘,素玥整日奔波,这晚又收集了不少阳气给予力邢,力邢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他问向素玥道:“貔貅与朱雀近况如何?”
“朱雀已下凡,与貔貅纠缠不清,这本是好事,但前些日子貔貅的手下似是发现了我们的踪迹,那方势力蠢蠢欲动……”素玥不乏担忧地说道,力邢反倒笑起来,道:“若是她能找到,便最好,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素玥颇为疑惑,道:“貔貅与朱雀联合的法力尚不可小觑,主子还是小心为妙,其实……我尚有一疑惑……”
“我知晓”力邢似是陷入过往的回忆:“我发觉貔貅不仅是千年灵体,更有可能承载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秘密?”素玥越发困惑,力邢良久才回道:“千年前仙魔大战,魔君睢鸠率领我等攻陷九重天,可惜……魔君动了不该动的情,自刎之后,被玉帝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千年了,我始终不相信主上便这样失败消匿于天地,也许……貔貅是一个契机……是主上复生的契机”
素玥又道:“与其这般,主子为何不自个儿用这灵体,称霸三界呢?”力邢斥责道:“素玥!睢鸠乃是我力邢的主上,若非他,便没有这样妖力滔天的力邢,我非善类,却知恩人不可负,往后你便引那貔貅只身前来,我自有安排”
各怀心思
外界盛传十七驸马文武双全,与公主琴瑟和谐之时,朱乐闷在屋中参阅书籍,头大得很,真是可恶,这人间的书籍这般枯燥无趣,真是不知当初那呆子是怎么看那些更加晦涩难懂的账本的!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科举,虽说随意施些法术便可夺魁,但朱乐终究想试它一试,权当是打发这无聊的时光,也好让自己静下来别听那些关于荀欢与某人的风流韵事
科举很快便到来了,举国文人雅士齐聚京都,为此一搏,其中自然有着朱乐与宣锐泽等人,宇文宏阔很是荣幸地做了监考官,在见到朱乐之时也是愣了好半会儿,她怎的不顾女子身份便来了?
在朱乐的眼神示意下,他才不将此事说破,心下存疑,监考之后便到了十七驸马府中,佯说是与公主一叙兄妹之情
宇文思菱自是知道兄长无甚大事是不会亲自登门造访的,当下也便问道:“不知皇兄所为何事?”
宏阔见荀欢不在,便屏退了众人,轻声道:“皇妹猜今日我监考科举之时,见到谁了?”思菱皱眉道:“究竟何许人也?也值得你这般小心?”
“是你那驸马之前的妻子,名唤朱乐的那名女子,她居然隐瞒身份,参加了这场科举”宇文宏阔不禁钦佩朱乐的勇气,欺君犯上之罪可不是说笑的
思菱浑身一颤,以往多大的困难都不足以为惧,直至现在这一关,心中涌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是的,现在自己对荀欢的感情,已不再是单纯的相互利用关系,若她真的是自己的驸马,却也正合心意
荀欢心中还有那朱乐,这点毋庸置疑,只要朱乐在一天,荀欢的心便不会再为自己而牵动……思菱面上波澜不惊,回道:“皇兄但且好好监考,此事无需放在心上,届时自有应对之法”
正说完,荀欢从偏殿缓步而来,见状正欲回避,思菱却道:“驸马,何事?坐下罢”荀欢回道:“闲来无事,正欲找公主对弈一局”
思菱微微一笑,对宏阔说道:“皇兄,今日便到这儿吧”宇文宏阔木讷地点了点头,见两人相携而去,心中无限感慨:哎,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啊!皇妹之前就不曾这般对我笑过!
“落子无悔咯~”荀欢见思菱落了一子,便笑道,思菱见状无奈道:“竟是着了你的道了,这诱饵未免太过诱人了!”
荀欢眼角带笑,只落一子,便让思菱失了大片“地盘”,道:“若非你贪我那几个子,也不至于被我通吃了吧?”
“一早听闻你赌计了得,没成想棋艺也这般刁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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