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皓纳闷道:“你收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呀?”
祁宏垂着眼睛点烟,语气里含着异常的嘲讽,“你早知道他会送你打火机,为什么还要管我要第二个?”
耿皓低着头辩解:“那我不是不小心把之前的那个丢了么……”
“你丢了还有理啊!我都已经给你买第二个了,你还想怎么样?!”祁宏大声道。
耿皓被祁宏接连吼得愣住,只觉得心里十分憋闷:“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我弄丢了东西是我不对,可是我道歉也道过了啊!你就为这么个打火机吼我两次,你吃错药了吧至于吗?”
祁宏抱着手臂站着,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挑剔样子。“你要是不丢东西,我能吼你吗?”
耿皓扁了扁嘴,过了几秒,又觉得委屈的直往上冒酸气。
他手指着祁宏道:“老祁你自己说,你没丢过打火机吗?抽烟的男人哪个没丢过打火机,你自己还不是打火机随便乱扔,两星期就丢一个!多少次家里东西都是我帮你收拾,你讲道理好不好?!”
祁宏被怼得哽住,硬着头皮强词夺理:“那我能一样吗,我都用的超市10块钱一盒的塑料打火机,你用的是什么打火机唷?!”
耿皓嘟囔着辩驳:“可是塑料打火机我拿的出手吗?我现在用你送的这个都已经够丢脸的了……”
祁宏“啪”的一声把打火机仍在茶几上,冷笑说:“我用了塑料打火机十几年,我怎么就没觉得丢脸?!”
他抱怨道:“还不就是因为你那帮朋友,处处攀比!你今晚又和他们吃饭去了吧?都是什么人啊你成天和他们混在一起,卖衣服的给人剪头发的……”
“我朋友怎么啦?!”耿皓气地打断祁宏,“我朋友!卖衣服的,人家那是在奢饰品店当销售。他家一件衣服就是你一个月的工资。还有Andy是造型师,他手机里和明星的合照比你这辈子见过的都多,你凭什么这么瞧不起他们啊?!”
祁宏掐了烟,咬着后槽牙怒气冲冲地不说话。
耿皓把车钥匙往门口的柜子上一扔,摔得啪啦作响。
他绕过餐桌,蹲在地上,在客厅角落里的杂物柜里翻腾,哗啦啦将东西倒了一地,想找孙衍之送的那个打火机。
祁宏把电视打开,声音调的巨大,他探着身抽烟,因为情绪作用,连腿都在抖。
过了十分钟,耿皓找了几个祁宏惯常乱扔东西的地方,却没见到一丝打火机的影子。
他叫了一句老祁,祁宏装作听不见。
耿皓站起身,挑高声音,“老祁!——”祁宏瞟了他一眼,把电视机声音调小。
“打火机呢?你收在哪了?帮我找一下。”耿皓好声好气的问了一句。
祁宏坐在沙发上,大爷似的翘着腿,动也没动。“放哪?我忘了!”他说。
耿皓站在架子旁边,只觉得连日来被压住的脾气,如今再也按捺不住,尽数被挑拨起来:“祁宏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啊?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今晚上发什么神经病?”
祁宏嘭的一脚踢在茶几上,眯起眼睛,半抱着手臂说:“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清楚。无缘无故的,叫孙衍之的那男的!他他妈凭什么又帮你解决工作的事情,又送你打火机的?!他傻逼钱多了闲的吗?”
耿皓只觉得一口闷气横在胸口,几乎要被祁宏气笑了。
“我干什么了?我怎么不清楚啊?我和孙衍之就是朋友,他帮我工作是互利互惠的事情!上次他知道我丢了打火机才送我的一个。人家就是钱多的闲到随便花!你是怀疑我和他有什么吗?!姓祁的你是我男朋友我能和别人有什么?!”
祁宏阴沉的看着耿皓。他脑海里不期然地闪过那张示爱的卡片,每每想起来,都如同一根钉子扎在心里。而耿皓对打火机三番二次的坚持,更是挑动了他的愤怒,逼迫他将语言化成一把利刃。“你真的和他没什么吗?你自己约炮成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和他清清楚楚他怎么会——”
祁宏的话还没说,“啪啦”一声巨响,却是耿皓抄起架子上的花瓶一把掷在了祁宏脚边。
花瓶里插着的塑料假花,混合着瓷器的碎片,散落了一地。“这他妈是房东留下来的……”祁宏嚷道。话音未落,还来不及心疼花瓶,他抬起眼睛时却吓了一跳。
只见耿皓浑身发着颤,攥紧拳头,眼眶通红地死死盯着祁宏。再下一秒钟,男孩脸上,竟已经是泪流满面。“祁宏……就因为我们是约炮认识的,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副贱样吗?……我的一颗心就活该被你踩在地上是吗?”
祁宏被耿皓的模样镇住,瞬间心跳加快,掌心都开始发麻,“皓皓,我……”他想要解释。
“祁宏……”然而耿皓叫住了他的名字,他鲜少这样叫他。
耿皓透过汹涌泪光,看着眼前模糊成一团的男人,“就因为我们时约炮认识的,所以,你他妈就那么看不起我吗?!”他大声嚷道。
祁宏摇头,他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手卡住,明明有很多话想解释,可面对这样的耿皓,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紧接着,耿皓用手抹了把眼泪,他转身拿起车钥匙,一把拉开大门又砰地关上,飞也似的跑下楼了。
祁宏掐了烟,颓然的坐在沙发里,抱着头静默了片刻,大声骂了句操。
33
其实如果祁宏处于冷静之中,或许他能够觉察到,所有自己的尖酸刻薄,可能都源自于某种与愤怒与嫉妒。
他虽然年龄上远比耿皓成熟,可感情经历却匮乏的好似一张白纸。他不知该如何化解那些自卑与压力。
他知道耿皓在圈子里人气很高,周围朋友又都是些玩得开的年轻人。他总是担心,对于自己的无趣,男孩儿厌倦是早晚的事情。
他不知道孙衍之是怎样一个男人,但是当祁宏苦于不知道自己可以为耿皓做什么的时候,孙衍之却能轻轻松松的替耿皓解决工作的瓶颈,那让祁宏更加挫败。
他明明知道耿皓不会背叛他出轨,可是心里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的怀疑。
男人在感情里,大多都是幼稚的。如是从头到尾冷静理性,那必定不是真正用情。
祁宏了解耿皓的朋友都不喜欢自己。他不敢告诉耿皓,有时候他会在暗中窥伺耿皓与朋友之间的聊天记录,其行为荒谬而幼稚,像是个被爱逼疯的阴暗小人。
因为耿皓将自己的Pad放在家里,塞给祁宏用,他不知道聊天记录会在手机与平板设备之间同步,所以从来没在意过这个细节;而祁宏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在耿皓朋友们的口中看到任何褒奖,却还是克制不住的去翻阅,一遍又一遍读着他们开玩笑似的劝耿皓分手的话。
长久以来压抑的负面情绪,终于积攒到一个临界而爆发。所有埋藏的不安和恐惧,在扭曲的自我防御之下,化作某种言语上的攻击刺向了耿皓。
——他选择了一种最恶劣而无用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在意。
耿皓确确实实地被祁宏伤害到了。
他坐在车里,气得止不住的哭,用手捶打方向盘,一路飙车似的回到朝阳门。
他扑在床上给杨予香打电话,好友接电话的时候,明显是在上床。“耿皓你丫最好真有事儿!”他气息不稳,语带薄怒的说道。
耿皓看了眼表,十一点,这才惊觉自己唐突,“你、你怎么这时候……操,是谁啊?”
“手机上约的,没事儿。”对面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与关门的声音,杨予香问道:“到底怎么了啊?”
耿皓抽噎了两声,还是选择倾诉,他郁闷说:“杨予香,是兄弟吗?我心里好不痛快啊!”
“怎么了?刚才吃饭不还好好儿的,回家和你老公吵架了?”杨予香平缓着呼吸问。
耿皓嗯了一声,犹豫片刻,委委屈屈地解释着前后原委。
他随后说道:“老祁竟然怀疑我,说孙衍之之所以帮我卖酒是因为我俩睡过……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傻逼吗?脑子被驴踢了吧?Fuck the fucking fucker!他把我当什么人啊!简直气死我了!”
电话对面,杨予香走到阳台,他笑了一声,语气带着诧异:“所以你和孙衍之,你俩到现在竟然都还没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