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其他东西都已经搬过去了,如今就剩这箱子了,站在位置上考虑了一会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他们是在五楼,搬过去后还是五楼,想想手就疼。
那棕黄色的纸箱上却又落上了一双修长的手,已经弯腰准备搬箱子的伊远信抬头看去,结果还是单仁。看他这姿势,是要帮自己搬吧,如果是这样,他可以考虑以后耐心点给他解题。“那啥等会一起留下来打扫教室吧,搬走后这善后工作也要做好,过两个月小学弟就到我们这间教室了。这些东西,你自己加油哈,我先去找老班了。”单仁最后那一笑,伊远信觉得特别刺眼,如果可以,他想搬起这五十斤的箱子盖他头上!
伊远信听完他这话就直接低下头准备搬箱子,果然不该对这人抱什么期望,可下一秒,他的手离开椅子的时候,轻轻地,下面又附上了一双手,若是单单形容自己看到的那双手,他会用纤细,而此刻,加上触感的话,他会用厚实。他是第一次对同桌的手有了正反两面彻底的了解。
两人抬起箱子面对相视,单仁对他说:“你这箱子果然沉啊!我突然后悔帮你了,咋办?”能咋办,拿都拿起了,想再放下,只会砸到自己的脚,这是后来出现在伊远信日记里的话。单仁那时候已经获得权限能看他写的,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又是干脆提笔点评:矫情!然后换来一双白眼。
六月天,最热的时候,两人共同抬着一个纸箱慢慢走在林荫道上,路上的同学都行色匆匆,两人很小心。今天基本上都是高二的,整个学校都很热闹,不过也应该是他们这些准高三们为数不多的最后疯狂了。路上清一色的夏季校服,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运动裤,上面是两年的青春,汗渐渐打湿整个后背,整张卷子,都已无所谓。
单仁帮伊远信放下箱子后,他就消失不见了,伊远信看着他又跑出去,大概又奔跑在这条路上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同班同学。虽然平常这人逗逼无厘头,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合格的班长。
伊远信默默站在位子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高三生的书桌,没有平地拔起的小高峰,那你就是不认真。他们十多天前就已经在原基础上再加大强度,他已经处理掉一批过时的考卷,倒腾几下,还是在自己书桌上垒了满满一打资料。他不是天才,只能靠题海,这是大部分人的唯一选择。
东西虽然多,但他整理得很干净,没有那种散落一桌找张试卷要里外翻三层的凌乱,面前十平方厘米,是他学习的净土。准备下楼打水喝的时候,他往旁边一瞄,虽没有垃圾堆脏乱差,也是与之不相上下了。只能说服自己,是处女座,见不得乱,他又放下自己的水杯默默帮同桌开始收拾。
虽然是伊远信在收拾,但他是在按照单仁平常的摆放格局照着整理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把同桌的桌内布局搞清楚。全部整理完了,头上又布满一层汗,他也无心擦拭,拿起杯子就往外走,还顺了另一个黑色塑料杯。
夕阳照进他们原来的教室,他们的教室每每到了傍晚都能照进一缕阳光,无论春夏与秋冬,以后就见不到了。单仁在那缕阳光下,拿着扫帚轻扫尘土,一扫万事吉,二扫尘怨散,三扫迎福神!单仁一把扫把挥得犹如天外飞仙,扬起一扫把,结果,不偏不倚,正对刚要进门的伊远信。
……
如果有人画下这一幕,势必要在上面添上一排省略号,外加一只小乌鸦。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伊远信看到单仁又犯病,他真的不尴尬,只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面对。单仁也是一位脸皮厚的主,默默把扫把举着开始挑天花板四角的蜘蛛网。
嗯,学校真的该大扫除一次了。
伊远信淡定的走了进来,单仁眼神一直默默注视他,自然没漏掉他手里的黑色塑料杯,这不就是自己的杯子吗?里面还装着水,没想到自己这同桌终于学会关心人了,老天开眼了!
伊远信不是很适应现在的教室,空空如也,只有一排排桌子,让他突然想到一年之后自己面对的场景。原来,自己是在意的,心是会轻轻抽打一下的。他把杯子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见单仁放下扫帚很不客气的走过来抬手就要拿起桌上的水杯,他便抢先一步捞了过来。这是干嘛?
单仁眼里充斥着不解,不是……不是给自己的?“老七呢?这水是给他的,我找不到其他杯子就用你的了。”伊远信口中的老七就是他们寝室七号床周泰,他们一开始按照床号来叫人,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单仁见到此情此景,听言他说的这番话,感觉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半天喘不上气!脸涨得通红,开口说道:“你拿我的杯子装水给别人?不给我喝一口还有这理?”
伊远信看着走过窗边的周泰,淡然说道:“人家是劳动委员,公认的劳模,我这么做没毛病啊,会跳舞的文艺班长。”伊远信难得挑着眉看着单仁,单仁已经看腻了伊远信那张脸,平淡无奇,可偏偏这人石破天惊露了一副“正常人”的调笑就让他看得怔住了。或许是因为他正好侧着光,这光打得好,整个提升了他的颜值。单仁是不会承认伊远信好看的。
周泰走了进来,看到伊远信递给自己水杯,自己也渴得要死,赶忙接过还不忘说道:“室长,谢谢啊!”伊远信从去年分班分寝后他就一直当着寝室长这一职务,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是个合格的室长。
伊远信转过身,看到角落里有点闹情绪的单仁,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一丝弧度,他默默掏出口袋里还带着水珠的可乐罐,走到单仁面前递过去,这才是要给他的。
夏日里一罐冰镇可乐,那滋味!甭提多酸爽!
单仁二话不说接过饮料打开灌了一口,满足地打了个气嗝,手里冰凉,嘴角清凉。连看人都带着气泡,圆润许多,没那么多扎人的棱角。“以后还是少喝点汽水。”一向爱喝白开水的伊远信不是很理解汽水忠实者的口味,下次,还是给他打开水好了。
这么一经对比,周泰突然觉得自己的待遇原来不是最好的,心下有点不平衡,便酸了一句:“室长你也太偏心了,我也想喝可乐!”周泰捧着手里还带着温度的杯子,心里想着冰镇可乐的触感,哇,想想就舒服!可伊远信偏偏就来了句:“汽水杀精。”他便慢慢走到一边拿起拖把帮忙打扫,这才是他的目的。
单仁和周泰一个拿着汽水,一个拿着杯子,顿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两人很默契的把杯子放到一边,然后过去打扫卫生,杀精什么的还是往后再说,待会应该就忘了。
那个傍晚的阳光,闷热中透着独属于十七岁的活力,夕阳西下,指尖去碰触,还是烫手,还是不计后果,再三犯傻,就是这个年纪该干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构思了许久,决定暑假放出来,求收藏。本文轻松向,高三生的日常。
第2章 第 2 章
那天刚搬完教室,他们就迎来了一次数学模拟考,这样频繁无下限的考试,他们已经从最初的抱怨转为如今的冷漠。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基本上是高中生的必经之路。
手压着的试卷,渐渐沾上汗渍,试卷翻面把手举起来的时候,还会粘住自己的手臂,也顾不得这种粘稠的不适,就着微湿的卷纸摆上直尺,画下那条辅助线。学校的风扇其实就是个摆设,扇来的风,丝毫吹不走热气。伊远信是不怕热的,这样的温度也不影响他做题,白炽灯下有条不紊落笔,显得比谁都要安静亦自信。可是只有他知道,这一次估计及格都是问题。
眼睛微微往前面几题瞟去,步骤满满当当,就是没有答案。能把步骤写满,他就已经很满足了,能力有限他强求不来。抬头活动固定许久的脖颈,无意间往同桌那边看了一眼,就是单纯看他进度,只见单仁整张试卷写得极为干净,像他那张洗过的脸。一看就是满分的卷子。
成绩好的人,写卷子的速度也比一般人快,这不,两个小时的时间他花了八十分钟就交卷了。上讲台的时候,数学老师罗立国与他视线相交,总觉得像是在看金龟婿,越看越满意。单仁波澜不惊,双手递上卷子后就尽量蹑手蹑脚走回座位,不打扰到其他同学。不过,这种提前交卷的存在,已然是一种打扰。至少,坐他旁边的伊远信,手心又紧张到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