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岑并不知道他已经在班主任心里溜了一圈。
他脸色惨白地挨到了放学,实在没有精力奔波回家了。跟霍棋打了声招呼,张岑逆着人流往宿舍走。
周五学生正迫不及待地往校门涌出,偌大的校园很快变得空空荡荡。
张岑艰难地爬上床,将自己裹成了隆起的山丘。
窗外是寒风呜呜的啸声,室内是难耐的寂静。他默默忍受了一阵,实在难以消磨,他侧过身打开了手机,迫切需要着能转移注意力的事物。
然而,恐怖电影并不如宣传片精彩,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是鬼魅断肢,而是女主角白花花的胸。
“砰砰砰”,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张岑一惊,差点脱手把手机摔出去。
缓了缓,程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张岑,你在吗?”
张岑松口气,随即如海的女儿般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爬下了床。
程飏并不知道他给这位病患带来了怎样的困扰,看着张岑幽怨的眼神,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
张岑将人迎进来:“稀客稀客,快请进。”
程飏:可你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欢迎……
他见张岑面带病容,开门见山道:“霍棋说你身体不舒服,我来看下。”
张岑慢吞吞坐回凳子上,抬头看他:“你带水果了吗?”
程飏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顿了顿问:“你想吃水果?”
张岑摇摇头,道:“看望病患怎么能不带水果呢?”
程飏无语:没见过嘴巴这么溜的病患。
张岑其实对程飏的贴心探望很受触动,他冲程飏笑笑,劝慰道:“没事儿,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程飏平时挺干脆的人,看着他强撑的样子却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道:“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张岑一想到路途的颠簸就皱起了眉,叹气道:“去医院还要排队,好麻烦,而且我走不动了……你是要陪我去吗?”
张岑抬头看着他,眼睛亮闪闪的。
程飏别开脸:“你一个人,是有点不方便……”
张岑并不觉得胃痛严重到需要去医院的地步,只是他很难拒绝别人的好意,好像不接受就是一种辜负。
他套了件外套,跟着程飏往外走。
周五傍晚的校园脱离了枯燥与压力,忽略身体的不适,这是很难得的悠闲时光。
路边拦车时,张岑兴致忽起:“等下有时间的话,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程飏尽管无语,却依旧展现出了对待病人如春风化雨般的包容与耐心。
张岑满意了,稍稍回复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上车后。
出租车里沉闷的气味加重了他的病情,张岑想吐又吐不出来,跟师傅打了声招呼,将车窗摇了下来。
然而,出租车一发动,猛烈的寒风灌了进来,张岑整个人一哆嗦,头发被吹成了超级赛亚人。
他打着颤,又默默地将车窗摇了上去。程飏瞧见他怂怂的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岑十分敏感,目光幽幽地看向他:“你是在笑我吗?”
程飏抿着嘴不说话了。
张岑大度地没有追究,闭上眼睛仰靠在了椅背上。
出租车又是急转又是猛停,张岑皱着眉安静了一会儿,饱受折磨的胃终于再也经受不住,一股酸意涌向喉头。
程飏见他捂住嘴,忙让师傅停下车。
他打开车门,冲至就近的垃圾桶干呕起来。
程飏紧随其后,见他痛苦地呕出了胃液,拧着眉问:“没事吧?”
张岑无力地扯住他的衣袖,勉强支撑,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程飏一愣。
张岑缓了缓,声音虚弱地问:“可以帮我买瓶水吗?”
程飏听话地去了。
司机师傅怕他们跑了,也下了车在一旁盯着,张岑如芒在背,吹了阵冷风回车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呕吐排尽了身体的污浊,胃部沉甸甸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张岑按摩着自己脆弱的胃,有种死里逃生的不真实感。
程飏建议道:“还是去检查一下吧,吃点药会好一点。”
张岑无痛一身轻,再加上对程飏陪他白跑了一趟的愧疚感,十分温顺:“好,听你的。”
程飏看了他一眼,又别扭地侧过了头。
周五医院人并没有很多,张岑悠悠然寻找着排队人数最少的挂号窗口,然而转头一看,只见程飏一步不停地要往电梯走。
张岑叫住他:“你要往哪里去?”
程飏疑惑道:“不是要去找医生吗?”
张岑露出老父亲般慈爱的眼神:“大哥,看病要先挂号的。”
程飏老脸一红。
张岑手把手拉着他站在挂号窗口,如同领着一只大龄儿童。
程飏镇定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不怎么生病,没有看医生的经验。”
张岑点点头:“四肢发达嘛,我知道的。”
看在他还是个病人的份上,程飏默默吃下了这计闷亏。
排队半小时,看病两分钟。经诊断,张岑仅患有慢性肠胃炎,并无大碍,医生只给他开了些肠胃药。
回去的路上,张岑一改来时的精神不济,语出成章妙语连珠,程飏对他的调侃十分无语,觉得他还是虚弱的时候更可爱一些。
愉快的道别后,张岑漫步而归,行至宿舍前,却发现宿舍门没锁。
他心下疑惑,缓缓推开了门。
只见许亦扬正站在他床前,两只手伸进床单下,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张岑的表情凝滞了,整个人僵立当场,他听见自己以平静的声音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许亦扬猛地转过头,脸上闪过一瞬的惊惶无措。
他的手还放在张岑床单上没有收回。
张岑的心脏砰砰跳动着,眼前的一幕让他的脸颊因激动愤怒迅速充血发热。
他带上门,门轴吱呀的转动声格外清晰。
许亦扬后退了一步,急促地喘了口气,镇定解释道:“你的床单乱了,我帮你理了理。”
他伪装得毫无破绽,张岑束手无策。
自从将抽屉柜子上了锁,张岑就没怎么丢东西,还以为终于绝了小偷的念想,没1 当前是第: 3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想到今天就被他撞到了。
看来许亦扬是无从下手急了,想乘这个没人的周末干票大的。
第7章 还有这种操作?!
有些人,一旦心里藏了事,睡觉都睡不踏实。
张岑梦里被许亦扬阴森可怖的脸纠缠了一夜,第二天是从压抑的黑暗中挣扎而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柔软撒入,他揉着眼平静着呼吸,下意识转头一看,许亦扬的床上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极为整齐,人却不知去哪了。
他观察了片刻,肩膀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种状态,总感觉自己像是在拍谍战剧。
程飏下来时张岑还在刷牙,他身上穿着厚重的冬装睡衣,从后面看像一只四肢修长的棕熊。
张岑口齿不清地对他打了声招呼。
程飏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模样,讶异道:“你刚起?”
张岑吐掉口中的泡沫,问他:“很晚了吗?”
程飏佩服道:“已经十一点了。”
张岑点点头:“所以说你来的很巧,我就是为了等你才睡到这个点的。”
程飏已经学会淡定地背锅了。
他其实是有点担心张岑的身体,下来看他是否需要帮助。然而张岑并没有领会他的苦心,自作多情地以为程飏是来找他玩的。
两人吃过午饭,去操场消了会食。
坐在单杠上,张岑抬起头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他淡色的嘴唇微微抿起,颊边现出了浅浅的酒窝,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
程飏不自觉地出了会神,张岑突然转过头:“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他的语气戏谑,程飏却自乱了阵脚,手一松,差点从单杠上摔下去。
张岑连忙扶住了他。
夕阳西下,校园内回荡起清脆的下课铃声。
路边走过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张岑抓着单杠的手一紧,目送他走进了宿舍楼。
程飏直觉他心情不好,想询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听张岑叹了口气,语气沧桑道:“我知道我们宿舍的小偷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