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常年冰冷的温度,而是火热的,有力气的。
真好。
记忆中的小时候,自己并没有生过病,所以顾诀也没有有恩于他。感觉这个身体似乎比上一世虚弱了很多,可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是重生的后遗症?
反正不管如何,这次机会是一定要好好把握的,最好能在小时候就把怀昔栓在身边,退一步讲就算人走,也要把心留在皇宫才行。
病了一场,倒是方便了许多。
两人一句无话的跑到珍馐阁,就看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站在厅前,两侧太监侍女跪成两排。那人仪表堂堂,肃穆端庄,帝王之气毫无遗漏显现出来,就看着两个小娃娃一路跑来。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皇上。”
“平身吧。”宏安帝一手一个将两人扶起来,面上有些笑意。
“谢父皇。”
“谢皇上。”
“沐儿,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宏安帝关切道。
“回父皇,儿臣已无大碍,只是感染了风寒,身子骨有些虚弱罢了。谢父皇关心。”江沐道。
顾诀听着这样说话的江沐,和刚才那个可怜兮兮的人,完全是两个,也完全没有在宸妃娘娘面前的那般活泼和肆无忌惮。
江沐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他这个父皇,前半生励精图治,选贤举能,用人不疑。把大郁治理的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和乐融融,从不受战事侵扰。
可能是帝王之心作祟,安稳久了就愈发觉得不安,疑神疑鬼,今日明日,每日有人都要谋反一般,甚至连自己的亲儿子也不打算相信。
江沐在心底苦笑一番,生在帝王家,本来就不该期望着寻常人家该有的父子温情。父皇父皇,却是先皇再父。活了两辈子,若再看不透这一点,那真是枉费这重活的一世了。
“那便好,朕昨日在清心殿,宸妃今早才和朕说,不怪父皇来的晚了吧?”许久不见的关切又像十几年前一样挂在脸上,倒真是隔世才得以见到的。
即便他后来因为疑心而把他驱逐出宫,但不可否认的,除了有外公的朝中势力,在他还没有糊涂的时候,是实打实关心过,爱护过他这个儿子的。
“父皇说笑了,理应是儿臣前去给父皇请安才是,何来责怪一说呢?”江沐将心底的情绪尽数藏好,露出稚子该有的无邪笑容,“父皇还没用早膳吧,留下来与母妃我们一道吃吧?”
宏安帝朗声笑道,“朕也有此意。”说完看向顾诀,“顾诀救驾有功,等镇西将军胜利归来,再一道封赏。”
顾诀行礼道,“这是臣分内之事,皇上言重了。”
小小的人沉稳又严肃,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可爱非常。
宏安帝大笑,却是没再提起封赏之事,“怎的还不见宸妃?”
话音刚落,就见宸妃的贴身侍女曦和踉踉跄跄跑了过来,“奴婢叩见皇上!”
三人看她跑的匆忙,心道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何事惊慌?”宏安帝让她起身回话。
“刚才娘娘看殿下与顾小公子跑出来,也想跟着出来,可是刚一起身就晕过去了!”
“宁喜,还不快去传太医!”宏安帝差遣贴身太监传唤太医,大步迈开去了主殿看宸妃。
两个小人儿也跟了上去,面上都很是担忧。毕竟宸妃娘娘人那么好,小怀昔可不忍心她出什么事。
不过江沐却是不怎么担心的。
算一算时间,他那个倒霉弟弟也是时候该来了。
第3章 清浊
张太医昨晚才来过凤曦宫,今天一大早又被曦和请了过来,但却是不敢有半句怨言的。
宸妃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还没有醒过来。皇帝坐在床边,看太医来了,把位置让开给他看诊。
张太医见了皇帝连忙行礼,“微臣参见——”
“行了,免礼吧,快看看宸妃这是怎么了!”宏安帝出口阻止他要跪下来的念头,让他快些看人。
张太医吓得一抖,不敢再耽搁,忙上前把脉。
殿里寂静非常,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果真就如江沐所料,张太医从地上站起来,对着皇帝道:“恭喜皇上,宸妃娘娘有喜了!”
宏安帝闻言面上一喜,转而又道,“那怎会突然间就昏过去?可是还有别的什么问题?”
“回皇上,并无大碍,微臣以为,前几日三殿下病倒,宸妃娘娘是太过操劳所致,且心神也有些不宁。只要臣开个温养方子给娘娘调理身子,再让娘娘多注意休息便可。”
皇帝听完,这才觉得安心,随即有了些笑意。
小顾诀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而且很替宸妃娘娘高兴。
宏安帝坐到床榻上,正巧宸妃在此时醒了过来。看到皇帝坐在这里,就欲起身行礼,起来的时候有些急,头晕不已。
“免了,不必行礼,爱妃劳累多日,歇着吧。”皇帝把她扶住,笑道,“何况爱妃已经有了身孕,理当好好修养,以后大礼都可免去。”
宸妃本来就有些晕,听完更晕了。
一个小鬼还不够操心的,竟然又有了一个要来?
但也只有欣然接受的份,毕竟来都来了。
“是,谢皇上隆恩。”宸妃矜持道。转眼看到两个小家伙也站在一旁,又道,“皇上,不如让两个孩子和您先去用膳吧,已经辰时了。”
“沐儿和小诀先去吧,朕在这儿陪你母妃一阵子。”宏安帝对他们两个道。
“是,儿臣告退。”
“臣告退。”两个娃娃这次没有跑,安安静静地走到珍馐阁。饭菜有些凉,但侍女已经重新温过了。
“怀昔,你说母妃又有了小宝宝,会不会有了弟弟妹妹就不喜欢我了呀?”江沐做忧国忧民状。
顾诀安安静静地吃饭,想了想道,“殿下,食不言。”
江沐又道,“反正这殿里就你我二人,不必有那么多规矩的。”
顾诀:“不会。”
江沐道:“为何呀?”
顾诀道:“宸妃娘娘就是不会。”
江沐很想笑,看来这个小家伙还挺喜欢母妃。
知道他在宫里有所顾忌,江沐便没有继续逗他,也和他一样安心吃起了饭。
第二日一早,两个家伙一起起床去上早课。起床之前,江沐比顾诀醒得要早,偷偷握紧了手,又仔细打量了小小的怀昔。
这人睡觉的时候总是乖巧无比的,上辈子长大后的几年,两人也是这样日日同塌而眠,只不过多了一点事情做。
每次看着他眼角红红的,噙着泪水睡去,再想到每次他出征时的英姿勃发,风华无双的样子,在自己面前荡然无存,也从一张面瘫脸上,有了更多的表情。心里就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
在眼前人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才叫他起身。
顾诀睡眼惺忪的看着他,终于不再是一张小面瘫脸。
两人一同走到映卓堂的时候,已经有其他皇子三三两两的结伴落座了。
江沐和顾诀刚找到自己的座位要坐下来,一个稍有些大的皇子便走过来和他搭话。
“三弟,听闻你前几日病了,现在恢复的如何了?”来人正是江清。
“有劳大哥记挂,我已经没事了。”江沐笑道。
“那便好,几日不见,你又清瘦了许多,要多注意休息才是,否则父皇和宸妃娘娘可要担心了。”
上辈子直到被他算计,道尽殊殚。江沐才猛然醒悟,他这个大皇兄,可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如果不是已经活过二十多年,江沐还真看不出来,他在这么小的年纪,便已会如此惺惺作态了。
想来也是,如果让他看了出来,还怎么能把他二人逼上穷途末路呢。
不过若是活了两世还能再让人给算计,他倒真可以直接自尽了。
江沐道:“谢大哥关心,我知道了。”
江清看了眼一旁站着的顾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明明是个挺普通的笑容,但不知为何顾诀感觉有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此时夫子也到了,于是江沐拉拉他的衣角,“怀昔,坐下来吧。”
顾诀乖乖坐好。
大郁朝民风和谐,宏安帝以文治国,况且边境近年来几乎安稳无战事,文人地位极高。从明宗起就讲究尊师重道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