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弦觉得邓警官是无法从三言两语中真的明白的。
当然他也不需要去明白。他的职业是警察,除非他想转行。
冲凉出来后,钟弦给邓警官和大科都发了同一条微信。
---[今天知道了一条新线索,小朱可能有一个已经在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然后他不慌不忙地等着。开了一瓶红酒,倒进了醒酒器。打开冰箱,拿出一盒奶酪蛋糕。
他平时自己一个人不会喝酒。但今天是例外。日历上写着8月18号。
这个城市里,没有人知道这个日子的意义。
大科是最先回复的。
[我知道呀。他早就和我吹过牛了。他说自己是隐婚一族。又不是什么名人,还隐婚。他老婆是个厂妹,挺漂亮的,不知道是怎么被他骗上的,肯定是吹牛了……]大科回复很多。大部分都是废话。
邓警官则一直没有回复。
过了一会儿大科又回复了一条:[我竟找到了一张他老婆的照片。]随后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钟弦把照片在手机中放大。
这是一个非常年青的女孩,从发型与着装上能看得出是出自农村,那种简单的青涩与纯朴扑面而来。
[她几岁了?]钟弦回复。
大科:[看起来像是未成年啊。]
这正是钟弦想说的。
大科显然变得兴奋了,他直接用语音回复:[这会不会是他失踪的原因?会不会这就是他失踪的原因?侵犯未成年?被人打死了?你要提醒那个警察吗?]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他狂欢般的心情。
虚惊
14
一切都是新的。
橱柜、衣柜、储物间里没有一件东西是超过三年的。
在搬进这栋房子之前,钟弦便把以前的东西,都换掉了。但有一些小物件他是决定一直留着的。
他想到以前的毕业照之类的,竟也找不到了。他有一个小盒子,把实在舍不得丢掉的旧物,保存在里面。但现在那个小盒子也不见了。
那是一个装曲奇饼干的盒子。后来换成了透明的收纳盒。
与墙面融合一体的定制衣柜里,有一个扁长型的隐秘抽屉,钟弦曾想过,搬进来后可以把旧物放在这儿。
现在那个抽屉是空的。
钟弦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他已经把房子里翻了个遍。
他又开始做梦。有趣的是,每一次他都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此时已过了午夜,他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电视里的声音。最近他都要开着电视睡觉,电视设定了定时关闭。他是希望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在观看足球比赛中入睡。
但梦还是来了。
满地的落叶,有的在天上飞着,飘飘荡荡的打着圈向下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很好。想要跳跃。这种快乐的感觉,让他不想抗拒,决定把这个梦做下去。
他的车子开的很慢,车轮碾过落叶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车子里飘着一种清淡的香味。应该是来自一个女人身上的吧。缓缓地将目光转到后视镜上,镜子里空无一人。
他疑惑地转头。
后面的座位,空了大部分。一个人侧着身子,紧靠着一边的车门,他的脸几乎要贴在侧面的车窗玻璃上了,认真地透过茶色的车窗向外看那些落叶。他穿了一件长大衣,大衣是黑色的羊绒质地很简洁的款式,脖子那里露出一抹雪白衬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男的。年青的男孩。
钟弦能感觉到,那些干枯落叶被车轮碾过时,还会有最后一点汁液飞溅出来,染黄了整条街道。
“你是我的同学吗?中学?小学?”
那个人缓缓地转过头来。竟是邓警官。
眼神明亮,这是更加年青的邓警官。他淡淡地笑着,白晰的面庞被阳光照到,他的愉快弥漫了整个车厢。然后他开口说话了。字正腔圆。“很有意思的事,是他的妈妈。”
钟弦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一瞬间他们又回到了初次见面的场景。“他的妈妈梦到了他。所以才报了警。”
“这有什么意义呢?”钟弦觉得自己就快要醒了。他很是抓狂。他的妈妈梦到了他,或者是我梦到了你,这有什么意义呢!
15
名片上印着‘诚信搬家’四个大字。名片是用最便宜的薄纸片制作的,也没有什么设计感。这名片随时会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的邮箱里或房子的门缝里。钟弦当初也是这样找到他的。
因为东西不多,还记得当时只是来了一辆皮卡,又旧又破。
他按着名片上的电话打过去。
“你好。是这样,大概两年半前,我用你的车子搬过家。”
“啊?”对方有点蒙。“哦。我已经不搬家了。不干那个……”
“等等,我是说,你有没有记得我当时是不是把一个小盒子,呃,或是透明的塑料箱,忘在了你的车上?”
“呃……两年前的事了。”对方惊讶的很,甚至笑起来,“我怎么可能记得。”
“是的。我只是碰碰运气。”
“多大的盒子呢?不过,如果真的是你忘记在我车上,我会还给你的。我没有留下过顾客的任何东西。”
“好。知道了。”
钟弦确实只是碰碰运气。即便真的是他忘在哪儿了,别人捡到也只是会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因为那是他过去的纪念物,对别人是没有价值的,所以也没有必要向他隐瞒1 ,至少可以告诉他,早已经被扔掉了。也算是得到一个结果。
16
这里的一片楼宇至少有20年‘历史’了。在SZ来讲,已经算是老古董。因为整座城市也只有30年而已。这里由三座相连的子楼组成,在人民北路与文锦路的交叉口,远远看去还是很气派的。走近会在人民路的一边看到文锦广场四个不太明显的标识。
大科已经等在广场地下停车场入口不远处的路边,那里因为是雅圆立交下面的分流支路,所以可以临时停车。在这样的一个中心路段,这条支路的路边经常被停满了车。
钟弦从人行道上走过去,示意大科将车子就停在这里。
“真的不会被抄牌吗?”大科透过车窗大声表示他的担忧,同时不停地打量其它车里是否有司机在位。随后下了车,紧追上钟弦。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要出山了。”大科追上来之后笑着说,“不是说要去旅游?”
“这个郭总找上我,不晓得他是如何得知我。”钟弦说。“他给股份。”
“真的。这么好。给多少?”
“别抱幻想。”钟弦摇头微笑地看着大科。“我只是想看看他所谓的新型材料到底是什么。”
“如果真能给股份,可以干呀。”
他们找到一栋叫做文远大厦的子楼,乘电梯去了29楼,穿过狭窄的楼层走廊,找到一家叫HHZ的公司。这公司有几个办公室组成。在一个没有挂任何门牌的办公室前,钟弦推开玻璃门,大步走了进去,穿过一个接待区,径直走到里面的更加开阔的办公室。这办公室有非常宽敞的大窗子,门的左边深处放着一张很大的老板台,另一边则由沙发和桐红色的根雕茶台组成的会客区。
有两个男人正坐在树根状的茶台前喝茶,看到钟弦到来,靠近窗的男人站起来,向他伸出手。这人大约四十多岁,身材精瘦,脸孔严肃。
“这是郭总。”钟弦向大科说。大科彬彬有礼地握手。
简单寒喧后,几个人围着树根茶台坐下来。
“杨总,把样品拿来。”郭总对一起喝茶的那个男人说。那男人穿着一身灰色,分不清是夹克还是西装,30多岁的样子。听了郭总的吩咐,便笑容可掬地起身走出办公室。”
“他是?”钟弦看着男人的背影向郭总问道。
“这个东西就是他搞出来的。”郭总言简意赅,不愿多讲。
男人很快又回来,搬着几块正方形的厚厚的石材样本,大科立即起身去接应。
“看起来还不错。”大科将那些样板在茶台边的桌面上铺开,一边对钟弦说。
“看出什么不同吗?”钟弦提示他看重点。
“质量还是可以的。过得去。”大科拿起一块,用手中的车钥匙在上面划着。
“工程中见过几个牌子的,基本都是这种。”钟弦说道。
杨总立即打断他:“我们的优势在于生产工艺,我们可以做出任何花纹效果的石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