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老规矩。”
苏恪在布帘上打了个人眼般的小洞,正好看见那买药之人,观其模样,也是一个精壮男儿,有手有腿,连那双眼睛也没甚差错。
药材铺老板仍旧如方才待苏恪那般热情的待他,一听他这么吩咐,忙拿着小称转身往后方的药材柜给他抓药材,行动很是迟缓,抓服药用了很长时间,瞧的苏恪都快有些不耐了,可那人却一点不耐的感觉都没有,面上也无甚表情,当真是有些奇怪。直到看着那人拿着药转身走出去时,他的脚下留下一些木屑,苏恪才恍然大悟。
“糟了,这是黄雀捕蝉螳螂在后啊。”
宋知府不明所以,只见苏恪已追了出去,但仍是晚了一步,只见那人才一走出药材铺,迎面便是一阵狂风袭来,吹的苏恪睁不开眼。待睁开眼时,街道上除了那个拿着药材径直往前走的人外,再无任何人影,只青玄四人持剑从天而降,那阵势那形容,当真是气度雍容,仙气飘飘,然而,有什么用呢!
苏恪扶额,只见他们四人将那人团团围住;那人此刻终于有了反应,随手将药材一丢,掣出一把长刀,与他们四人打了起来。
苏恪的关注点没在那人身上,而是在那包药材身上,果然,那药材一抛入上空,便突然消失了。
“走!”苏恪嚷了一句便朝相反方向跑了出去,宋知府跟在他身后,却又见他突然停了下来,险些撞到他背上,“皇上,怎么了?”
苏恪瞧着他,命令道:“带我飞。”
“啊?带带您飞?”
苏恪没功夫给宋知府解释,吼道:“快!”
宋知府没奈何,一把搂住苏恪,纵身在空中朝苏恪说的方向飞了出去。
苏恪方才在那药材上留了点记号,那记号即使是在隐身的情况也能被自己瞧见,此时他便随着空中移动的那点光亮追赶而去,并给景照传了密音。
那亮光停下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那燕州通往各个地方也是事发第一场景的那条山中官道。
二人到时,宋知府累的倒在地上喘气,见苏恪正欲往山林深处走去,忙一咕噜爬起来,“皇上,等等下官。”
“你修为不够,别跟着我。”一入这深山,苏恪便闻到一股浓郁渗人的血味掺杂着一股邪气,两种气味相加,不止让人闻之作呕,也代表了此地凶险之极。
宋知府忙拒绝,“那不行,下官怎能让皇上冒险。”
苏恪不语,此刻只觉的周遭黑雾渐渐缭绕。
青玄四人和景照主仆也赶了来,原来方才当他们和那人打斗时,它便慢慢的显出了原形,竟是一个木头雕成的人,他们才知中计。也是青玄头脑冷静,霎时便想到了这个去处,只是没想到竟在此处碰见了苏恪和宋知府。这倒出乎他的意料。
“皇上怎在此?”青玄上前一步,神色凝重。
苏恪无法,只得端出帝王之范道:“朕实在不放心太傅大人和满城百姓,焉有独自一人回宫享乐之理,遂半路上倒了回来,飞鸽传书让宋知府来接朕。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此地不宜久留,您身为人间帝王,若有何闪失,青玄担待不起。”说着,青玄就要施法将苏恪送回京安,却在此时听见那荆棘深处的山林里传出一声刺耳骇人的嘶叫。紧接着周遭景象开始快速变换,众人耳朵里只听见唰唰的风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围住了他们。
“大家小心,景照公子,请您保护皇上。”青玄拔出剑,神色严谨的吩咐,青习青礼各站其位,青玄却将青书不经意的往身后护了护。
景照点点头,神色严谨,宋知府则站在苏恪面前张开胳膊像只螃蟹一样护着他。
众人都屏气凝息,原以为那怪有条鱼尾,能耐便都在渠水河,忽略了这才是它的作案现场。而周遭景物从荆棘变成了薜萝,从杂草变成了奇葩,天空从白昼变成了黑夜,他们欲要往前,却又被什么东西挡了回来,又是绡!
一切就和当初官道上发生的惨案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他们变成了当事人。
见无出口,青玄师兄弟四人共同将三清剑合在一处,剑身上的银铃叮铃铃的响着,继而发出一道强烈的红火之光冲天而上,照亮了这毫无亮光的黑夜,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将此绡割破,此阵只有五行剑方能破除。
然而五行剑却在渠水河底。
正想着,苏恪便觉腰间一紧,还未作出反应,便被拖曳着往山林深处而去,惊慌的众人措手不及,但只在眨眼间,苏恪便被拖曳的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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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一路向后疾行,长着倒刺的荆棘割破了苏恪的衣裳,由于被极速拖行的缘故,苏恪一直背靠地,背脊后的衣衫尽破,光滑的背脊被摩擦的掉了一层皮,传来一股火辣辣的刺痛。
该死的杂种!
苏恪怒不可遏,双手在地上乱抓寻求可借力的支撑点,然而如疾风般的拖行速度,让他半分都停不下来。无法,苏恪只得拔下那条束发用的碧色发带往上一抛,那发带登时变作一条极长的碧色绸带紧紧的套住他的腰身放慢了拖行速度。苏恪便趁此将身子往右侧奋力一转,双手抱上一颗大树。那白绡还在拖行,苏恪便双手抱树,双腿朝后,身体离地平行,但好歹终于停了下来。
那绡当真厉害,只是手头没了五行剑却不知该如何对付它!穹凌身负重伤在修养,怕也是一时半刻出不来。碧色的绸带眼看就要被挣破,苏恪眼神一凛,抽出右手,施法将身子奋力往前一拢,继而再次双手抱树,身体却围绕着那颗参天大树快速的转起圈来。也不知转了多少圈,苏恪只觉的头晕想吐时才停了下来,而那缠绕着他的白绡,已被他悉数缠到了那颗大树上,显出形,如一个硕大无比的蚕蛹一般。
解了束缚,苏恪双手撑着树站起来,背脊后方已是血迹斑斑,衣衫更是破烂不堪,一条条的勉力挂在身上。
抬眼巡视了下这四周,苏恪略微咋舌,此处与方才被拖曳而来时不同,他面前乃一座崎岖山崖,崖上有一条数十丈高的瀑布直落深潭,而他背后却又有一汪大小如他宫中浴池一般的红潭。潭水边放着几个药罐和一些药渣,稍远处便是花草芬芳,古树参天,满地琼花奇草,乍一看,当如一个仙洞府邸,只是这周遭却萦绕着一股阴寒的血腥气以及迷蒙的黑雾。
苏恪往那红潭走了几步,继而耳里似乎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使他原地驻足,双眸却紧紧的盯着那红潭。即在刹那间,那原本静止的红潭突然冒出雾气,潭水开始如涨沸的开水一般沸腾起来,而那心脏跳动的声音也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突然!红潭射出一道玄光直逼苏恪,苏恪侧身避过,定睛再一看,那红潭中骨碌碌的冒出了上百颗人心,正在那水中翻滚沸腾。
苏恪神色冷戾,嘴角勾着一抹嗜血的笑意,骤听身后一声厉笑,转身一看,那虎头鱼尾怪已从瀑布下的深潭中显出了形,一条暗蓝色的鱼尾在瀑布的冲刷下自在的摆动,只那虎头上缺了一只眼睛。瞧着一身狼狈的苏恪,厉笑更甚,“没了五行剑,你也不过如此。”
苏恪不反驳它的话,它也说的挺对,此时,他只是一个凡人,没了五行剑,确实已不足以让它为惧。只是,这不代表苏恪就不是苏恪了!
即在那怪将一刀砍中他时,咻的向后躬下身子,让那怪从他身上一跃而过,他却顷刻间站起身站在它的后方,嘴角泛着笑意,双手带着剑气,十个手指深深的抠进了它的鱼尾将它紧紧拽住。
那怪骤然吃痛厉声长嘶,转身就要朝苏恪砍来,苏恪却先他一步,用那条碧色的发带化做一把通体碧色的长剑,一剑刺穿了它那鱼尾和虎头连接的腹部,将它狠狠的扎在地面之上!
那怪躺在地上摆动着鱼尾嘶吼惨叫,那一只独眼冒出熊熊幽光,眼神极其毒辣。苏恪却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它,抬手就朝他咽喉插去。然而,就在那一瞬,那瀑布下的深潭中却传出一声悦耳至极的轻吟,令苏恪一听,顿时浑身酥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你终于来了。”那怪未有张嘴,声音却从四面八方响起。
苏恪勉力站起身,瞧着这正主,一张辨不出雌雄,双颊下方生着暗蓝色条纹的人脸,缓缓的露齿而笑。它的牙齿全呈倒三角形,那一笑,渗的人周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