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水府不足百里,只是两岸风景到了春令时分,往往美不胜收,这走走看看,亦是不差。冯兄如此牛嚼牡丹,难怪生于天地千年都无一伴。”那罔象倒是不急不躁。
“你这人当真哪壶不提,提哪一壶!我神族大好男儿自然要去沙场搏杀,这些个情情爱爱的有甚趣味!
今日龙君自南海归省,洒家已是憋了月余,怎的还能再等!”冯夷倒是一急性子,身旁的游鱼却一下子跃出水面。
“这不是冯夷,罔象二位这是要去洞庭水宫?”只瞧得那一尾金红鲤鱼口吐人言,却是一少女声响。
“正是,你等水族斥候怎的也与我等同路,自甘州城而来。”罔象识出,这一群小鱼儿正是水族宫中,豢养的斥候,平日便做刺探情报之用。
“回罔象大人,乃是二公子派我们去甘州城打探情报,其中事关机要,便不方便透露了。”那金红鲤鱼回答道。
两位水族神灵听得二公子之名,顿时便懂了大半,两人相识一眼,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百里洞庭,碧波之下,正有一座被光明衬得如同白昼的宫殿。
贝壳,珍珠,金银铺就了路面,顺着大道往内前去,便可瞧见十六根龙柱,再往里去,便是洞庭水宫。
这水宫之中,各有六座小宫殿,分别为其中贵客居住。
此时,正于北静殿门外,罔象与冯夷焦急等待着传召,站在门外的水族侍女笑道:“两位不必紧张,我随君侯自南海回归洞庭,君侯每日不处理公务之时。
便多了个自观水镜的爱好,这水镜朦胧,其中景象也不清晰,他却沉迷其中。
这再过一会儿,便会出来,不需如何担心。”这侍女所说,倒是让两人担心起来,要知道这神族之中自然不缺风流种。
结合之前,听说了君侯的种种是故,与如今龙君模样,似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若是因此怠慢了天机,恐怕,这位历来勤勉的龙君便要步了那些风流神仙的后尘。
两位身为龙宫家臣,自然有些紧张。只是听得这侍女一副习以为常的说辞,倒是让两人摸不着头脑起来。
“带罔象与冯夷进来。”只听得门内一声尖声尖气地通传,侍女将朱漆大门大开,两人连绵走入了其中。
只见得门口正侍立了两位长相奇诡的护卫,而屋内正铺了一张书桌,正有一俊秀少年背对着两人。
只见得少年长发及腰,发梢系了一条发带,穿的一身浅蓝长衣薄纱外套,待得两人进了屋内,那少年便转过身来。
只见得那少年形容秀美,一举一动,雍容华贵。两人见得少年身姿,不由得跪伏了下来。
那少年却也不答话,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两位神明高喊:“臣罔象(冯夷)叩见水君!”那少年说道:“起来罢,水宫之中,不必如此拘谨。”
“不知二位,来我水宫所为何事?冯夷,小龙已将你派去甘州城青州河,因着前年你打碎荷塘杯,触怒来访风伯,如今前来,是为批评小龙断案不公?”那少年水君取了一本书籍拿在手中,语气温柔,却又有不可反抗的权威一般。
“罔象参谋,小龙去南海之前,便准你半年云游,如今是何变故,令你折回了此处?还是这名山大川,不如这不见天日的湖底?”少年转过头,却是笑着对罔象说道。
那冯夷本是一莽汉,听得水君之言,便大声说道:“冯某听闻天南又有妖魔滋事,各方龙族,俱在秣马厉兵,我乃神灵后裔,卫护人间乃是分内之事,望龙君能准我戴罪立功。
我冯夷定然不辱使命,不负我洞庭水族之名!”说罢,便直直地望着龙陵,而那?1 词歉吒咴谏希皇亲怨俗缘囟俗谧紊希醋懦夂蛴敫鞣剿匪屠吹南ⅰ?br /> “尔等于我手下做事,可有千年了?”许久,方才吐出一句。只是语气空灵,令人不知其意。
两人相识一眼,便说道:“已有一千三百年了。”
“千年岁月,你俩却还不知小龙脾性吗?令出法随,便无更改之可能。”少年厉声说道。
那冯夷还欲在辨,那少年却又合上眼去,说道:“天南之祸,旷日时久,此去南海,长兄谓我,两军相持,远不到动则刀兵时刻。
冯夷,你还有三年方才刑法满减,不必急躁,若是你能庇佑一方水土,风调雨顺,期时到日,自有赏赐,此后,你愿在我府中当一太平水君,还是去天南做一陷阵将军。
小龙都不拦你。只是期满之前,你便安分地守着青州河罢。”
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龙君是何意思,但又觉得自己所为之事,这一向便不好说话的龙君,又似是知道了什么,两人却是拿不定主意。
此时,那交椅之上的少年,又说了一句:“小龙要处理案牍,若是另有要事,便速速报来,若是单为此事,便不必再谈,退下吧。”
两人虽是不甘不愿,却也只得退出门外。
龙陵这才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宗卷,苦笑着摇摇头,当真是堆积若山。
少年龙君叹了口气,喃喃道:“龙玉已碎,你又是贪得热闹,喜好惹事之人,可别再给我添些麻烦了。”
第80章 自此无心恋明月,明月无愁别两宽(三)
龙陵想了想,便手书一封,传给一旁的侍卫:“拿去给门外两人,若是未曾走远,便递于他手,若是已走,便算了。”
沈约忙完这稻香楼的伙计,和梁老板打了声招呼,便摇摇晃晃地往善事处去了,此时已是深夜,好在尚有月光。
他正盘算着晚上和老道再谈谈这入门之事,虽说老道说自己不再收徒,但这老道不也曾吹嘘自己外号“小孟尝”?想必这道门之中,熟人不少。
给自个儿介绍个师父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当沈约想着事儿走在路上之时,他却听得旁边小弄堂之中,传来了人的话语声。沈约本就是喜好多管闲事之人,心下好奇,便缩在一旁。
只听得正有个雄厚男声说道:“这次,去这几户家中,千万要记得别暴露了身份,便都说咱们是毛老财手下的打手便好。”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尖细的声响传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打砸抢,逼着这几户签字画押便好了是吧?”
“若有好处,上头也对你们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明白了。”
便听得众人纷纷奸笑道:“知道!”“知道!”
沈约听了便知了个大概,恐怕便是一群破落户又要做些损人利己的勾当,他来不及多想,便从身旁抄起一根木棍,半伏着身子,摸了过去。
这一行人走的地方,正与沈约逆了个方向,沈约坠在他们身后,偷偷摸了上去,那队尾之人也不知有意无意,转过身来。
沈约顿觉不妙,但开弓便没了回头箭,只得猛地一棍子敲了上去。
沈约到底疏于战场,这流氓打架,手法一下子便控制不好,只把那人哐当一下,打倒在地,抱着头,丧失了战斗力。
但这番作为,也是惊动了前头的匪徒,沈约心中一发狠,那领头之人说道:“你是何人?”沈约亦是不答话,便运起气力,又是一棍敲在最近的匪徒身上。
他尽量避开要害,只往那些破落户腿脚与腰上招呼,那群匪徒也反应过来,一个个往沈约身上扑去。
只是奈何沈约虽然打不过什么邪道,侠客,但吃了这些个药材又扎扎实实练了十几年拳脚,这一身蛮力,怎是这些小喽啰可比?
只见得沈约一棍一棍将那些流氓捶翻在地,随后将木棍一丢,站在原地,说道:“你们这些破落户,作恶自有天收,小爷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沈约是也。”
这一番话说的豪气干云,那些流氓自是听过这小煞星的名头,只得撂下几句狠话,便相互搀扶着离开了此地。
只是沈约却觉着其中另有蹊跷,而那些打手也是看着格外眼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这些个人在何处见过。
少年也是好奇,便又蹑手蹑脚地跟在众人身后,而那些地痞却也是行色匆匆,竟是没有发现不远处正有个始作俑者,跟从在他们左右,伺机窥探着虚实。
这一伙地痞共有十三人,在城中一番奔突,就连沈约一不留神都险些跟丢,这般七弯八转,方才到得了一处地界,沈约细细辨认了一番。